吻到后来,祁安完全没了力气,酥麻感熨帖着每一寸神经,纤细的指尖都承受不住地蜷缩起来。
陈泽野扶着她下巴,与她额头相抵,他重重地喘息着,回答她之前的话:“好。”
“等到二十二岁,我就娶你回家。”
那枚银色戒指被戴在祁安的无名指上,冰凉触感伴随陈泽野的吻一起落下。
“真漂亮。”
小巧戒圈嵌在葱白纤指,比他想象中还要漂亮。
长臂绕过颈侧,陈泽野用力把人揽进怀里,下巴埋在她颈窝中。
祁安也伸手回抱住他,体温冲破衣料隔阂,他们心跳叠着心跳。
喘息平复间,祁安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砸进自己的锁骨中。
不是掉落融化的雪粒。
那是陈泽野的泪。
祁安掌心轻拍着他的背,就像在哄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用半打趣的语气温声询问:“阿泽你怎么了啊。”
“最近怎么变得这么爱哭。”
陈泽野只是摇了摇头,低哑声线敲进耳膜:“安安。”
“谢谢你。”
谢谢你愿意选择我。
谢谢你愿意接受我的爱。
在陈泽野的照顾下,祁安身体慢慢好转起来。
老徐中间还来看望了一次,姜韵那件事情,学校暂时还没能找到好的处理方法,他让祁安先好好养身体,其他什么都不要瞎想。
“你放心,咱们一中是绝对不会允许这种欺凌事件出现的,而且这件事本来就不是你的错,不要自责也不要在意网上的流言蜚语。”
祁安点点头道了声谢。
其实她已经很久都没有关注过那些了。
世界上总会有不喜欢你的声音,为他们浪费太多情感未免太过愚蠢。
她现在只想抓住身边的爱。
在病房的这些日子,祁安也没完全闲着,不那么难受的时候,就会抱着课本把落下的知识点都补上。
陈泽野坐在床边陪护,帮她把控时间,不忍心看她太辛苦。
嘉嘉对这种行为表示极度费解:“难道这就是我和学霸之间的区别吗?”
“换做是我,要是有这种光明正大不用学习的好机会,我恨不得从病床上蹦起来跳支舞庆祝。”
祁安:“……”
嘉嘉把剥好的橘子递到她手里,祁安塞一瓣放进嘴巴,汁水咬破溢出,她被酸得直皱眉。
陈泽野连忙把手伸过去,简单明了一个字:“吐。”
祁安摆摆手,憋着气艰难地咽了下去。
可嘴里的酸涩还在,舌根都跟着发麻,陈泽野从口袋里找了块奶糖给她,才勉强把怪味压下去。
“真有这么酸吗?”
嘉嘉愣了下,不信邪地去尝,结果也是眉头紧皱。
她抓起矿泉水猛灌了几口,连声抱怨:“
蒲兴买的什么破橘子啊。”
“怎么了?”当事人刚好从病房外面进来,走到嘉嘉身旁把人揽进怀里,欠兮兮笑了句,“呦。”
“谁惦记我呢?”
陈泽野掀起眼皮,目光很冷地扫过去,朝着那袋橘子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这你买的?”
蒲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愣了下接话:“对啊。”
“不好吃吗?”他露出疑惑的目光,自言自语,“不应该啊,那摊主拍着胸脯和我保证,说他家橘子特别甜。”
陈泽野嗤了声,毫不客气地把剩下半个全塞到他嘴里,语气里的嫌弃藏都藏不住:“自己留着吃吧。”
“少来祸害我女朋友。”
蒲兴:“……”
嘉嘉又陪祁安说了会儿话,快要走的时候才发现她手上那枚戒指。
“不是吧。”嘉嘉惊讶到嘴巴里能塞下鸡蛋,眼睛撑圆,像是发现了什么稀奇的玩意儿,抓着她手腕翻来覆去地看,“这、这是陈泽野送你的?”
祁安垂下眼,弯了下唇角:“对呀。”
嘉嘉用难以置信地眼神看她:“他不会和你求婚了吧?”
祁安笑意更重:“是呀。”
嘉嘉突然陷入沉默,神情一瞬间变得很复杂。
祁安心莫名跟着揪了下,晃晃她胳膊:“怎么了吗?”
“没、没什么......”语言系统短暂紊乱,嘉嘉又过了会儿才长舒一口气,“就是觉得......”
“他真的好爱你。”
嘉嘉抬手摸了摸鼻尖,语气缓慢:“我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想的,但我觉得这么早就确定终身大事,是一件很需要勇气的事情。”
“对于我来说,起码要到二十五岁以后才会考虑这些,蒲兴其实也一样。”
“而且陈泽野本来是那么肆意的一个人,我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爱到十七岁就来和你求婚。”
听到这里,祁安很没出息的,眼眶再次开始发酸。
是啊,陈泽野好爱她。
她都明白的。
“当然啦。”嘉嘉又在她脸颊上捏了下,“我们安安也很勇敢。”
“你们都是为爱奋不顾身的勇士。”
“说够了没?”懒散的声线从旁侧传来,陈泽野拎着刚买的水果进门,目光里带着敌意,仿佛盯着猎物的狼,“说够了就把我女朋友放开。”
“不要对她动手动脚,她有家室,请你自重。”
嘉嘉:“……”
无语两个大字写在脸上,嘉嘉翻了个白眼,默默将刚才对他的夸奖全部收回去:“陈泽野。”
“你真的很讨厌。”
陈泽野无所谓地笑了下,没否认:“嗯。”
“你说得对。”
“我这么讨厌的人还能找到这么好的女朋友。”他挑了下眉,毫不掩饰地炫耀,“羡慕吧。”•
嘉嘉:“……”
警察在周一下午来过医院,和他们做了几次笔录。
陆睿诚自从出事后就不知道跑去了哪里,警方正在努力寻找他的下落。
祁安为了让他得到该有的惩罚,将那天的经过一字不落地讲了出来,包括从前她遭受过的霸凌,也一并进行陈述。
她说出来的每个字都像是一把利刃,反复凌迟在陈泽野心脏上,下颌线条绷直收紧,眼底的戾气怎么都压不住。
一直到警察离开,他还陷在自己那种浓郁的情绪里,垂在身侧的手掌紧攥成拳,脸色阴沉得有些可怕。
祁安察觉到他的不对劲,伸出手将他的手指一根根掰开,仰起脸颊看他,放缓的声线仿佛淙淙溪水:“阿泽。”
“你不要生气。”
“坏人一定会遭到报应的。”
陈泽野隐忍很久也没说出话来。
心慌感越来越重,祁安干脆环住他的腰,脸颊软软贴过去,反反复复地叫他:“阿泽。”
陈泽野终于嗯着回应了下。
“无论如何你千万都不能做傻事。”手臂越收越紧,祁安往他胸口处深埋,“这些人不值得。”
她抬手向他示意无名指上的戒指,弯起的眉眼里沾染委屈:“你答应过我的。”
“要陪我一起上大学,二十二岁就去结婚。”
她声音小下来:“不能食言呀......”
陈泽野在这一刻缴械投降。
薄戾眼皮阖上,喉结妥协地滚了滚,陈泽野俯下身吻在她唇角上:“安安。”
“我不会食言。”
“我答应你。”
那天晚上,陈泽野照例给祁安讲睡前故事。
不知道是哪个字眼戳中心窝,祁安冷不丁打断,无辜地眨了眨眼睛:“阿泽。”
“我想吃白桃蛋糕了。”她小半张脸都藏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对清灵的眼,“这个点还有外送服务吗?”
陈泽野拿起外套起身:“他家不开放外送,我过去给你买吧。”
“啊?”祁安伸手扯住他袖口,“那还是算了吧。”
她记得那家甜品店离医院的距离很远,这个时间未免也太折腾人。
“没事。”陈泽野在她额头上重重亲了下,将柔软的发丝拨到两侧,“只要是女朋友想吃,就算刀山火海我也得去买啊。”
他向下摸到她无名指上的戒指,勾唇笑起来:“现在是不是应该叫未婚妻。”
“什么啊...”祁安被这个称呼弄得无端脸热,伸手捂住他嘴巴,“不要瞎讲。”
陈泽野捉住她手腕,顺势在掌心吻了下:“都答应我的求婚了,不是未婚妻是什么?”
祁安干巴巴地偏头看向窗外,夜色阴沉,隐约有降雪的趋势,还是不忍心让他跑一趟:“要不别去了吧。”
陈泽野已经换好外套,把她胳膊老老实实塞回被子里:“乖。”
“我很快就回来。”
脚步声空旷回荡,陈泽野顺着左侧楼梯下去,想了想还是不放心祁安一个人在病房,便给嘉嘉打了个电话,问她能不能过来陪一会儿。
嘉嘉刚好和蒲兴在外面吃饭,位置不远,大概五分钟就能到。
陈泽野说了声谢,电话挂断不到半分钟,手机突然震了下。
一个匿名号码给他发送了一条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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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开的第一秒,陈泽野脸色骤变,眉宇间的凌厉减弱,阴郁的戾气取而代之。
与此同时,住院部四楼的走廊里。
一道白色身影很缓慢地移动着脚步,趁交班的护士不注意,悄悄停在了412病房门口。
第72章 失联
姜韵在住院部外徘徊了整整四天。
身上那件白色棉服单薄且破旧, 棉絮从残缺破碎的布料中挤跃而出,长发乱糟糟披散在肩后,干燥枯黄, 像碾碎断裂的稻草。
左边袖口上戴着一截黑纱, 束缚缠绕,宛若地狱深处的牢笼。
她那个患有精神疾病的母亲, 在一周前出车祸死了。
就在医院对面那条街上。
姜韵也是后来才知道,母亲那天原本是打算过来看望尚未恢复痊愈的她。
没想到意外先一步降临,醉酒的货车司机失控驾驶,车身碾压过躯体, 残臂断肢分崩离析。
她们连最后一面也没能见到。
恨了怨了这么多年,姜韵无数次幻想能够甩掉这个累赘,可当她真正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那一刹那,心底还是难以抑制地迸发出钝痛。
如寄生虫般顺着神经与血液蔓延, 侵蚀全身上下的每一寸角落。
尸体火化结束那天, 姜韵在墓园里坐了很久, 手指抚上墓碑上的照片,仿佛一具被抽空灵魂的躯壳,麻木又僵硬。
凛风似一把锋利的刃, 脸颊上的泪痕反反复复被风干, 无形中刮出伤痕
, 血肉模糊,皮开肉绽。
袖口处的布料翻上去一块,发丝扫过手腕内侧那条疤痕, 低垂的视线也跟着定格。
扭曲, 丑陋。
攀附在淡青色的血管上,就像是条匍匐吸血的恶虫。
冰凉的指腹覆上去, 轻轻摩挲,当时割开皮肉那种痛,好像还历历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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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墓园离开的时候,她无端生发出一种从未体验过的轻松感。
反正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一条贱命。
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她突然就不想死了。
准确来说,是不能就这样死。
起码要让有些人付出该有的代价。
潘多拉魔盒开启,罪恶与仇恨的因子悉数释放。
她找人打听了很久,才知道祁安因为受伤住进了医院。
第一反应是痛快和解气,虽然不知道是谁下的手,但她以为上天开眼,给了祁安该有的报应。
可没想到的是,她过得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样差,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看起来并没有影响到她,陈泽野也寸步不离地陪在她身旁照顾。
就连她住的病房都是最昂贵的那种,一晚上的花费要自己兼职几个月才能攒够。
而她呢。
舆论闹得沸沸扬扬,虽然网上部分人对她表示支持,可曾经那些朋友却觉得她精神出现了问题,纷纷划清界限远离。
她们还在背后指指点点,对祁安流露出同情。
学校那边也迟迟不肯取消对她的处分,甚至有劝退她的想法。
她于阴暗缝隙中偷窥得越多,越发觉得自己像个可悲的小丑。
为什么痛苦的只有她一个人。
所以她一直潜伏等待时机的到来,终于在那天晚上等到陈泽野的短暂离开。
……
习惯了陈泽野陪在身旁,即便是几分钟的分别,祁安还是有些不适应。
墙上时钟滴滴答答,她盯着空荡荡的天花板发了会儿呆,然后不自觉的,去触碰无名指上的戒指。
唇角向上弯起,眉眼间盈满柔和,祁安想起那天在医院的小花园里,陈泽野和自己说的那些话,脸上笑意便更重。
身旁只有一盏小台灯开着,光线昏昏暗暗,银戒捏在手里,她凑近看了很久才发现,戒圈内侧有两个不太明显的字母——
A&Y
安野。
就在这会儿,房间里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她连忙把戒指套回手上,还没来得及偏头看清是谁,脖子便猛然被人掐住。
姜韵虎口死死卡在她喉咙上,咬牙切齿,仿佛要把所有的恨发泄出来:“你怎么还没死啊。”
“你说你到底哪好啊,为什么那么多人都选择站在你这边啊。”
祁安呼吸变得困难,胸口艰难地起伏着,她重重吸了口气,顾不上还在输液手臂,用尽全身力气把姜韵推开。
输液管伸直拉长,针管暴力扯断,回流的血液顺着手背滴落,砸碎在白色瓷砖地面,像悬崖滋生出的暗色荆棘。
姜韵没想到她会还手,猝不及防地趔趄几步,后腰磕上床头柜角,疼痛顺着脊椎向上蔓延。
祁安没心情和她废话,拿起旁边的手机准备报警。
姜韵注意到她的动作,再次扑过去,她力气比祁安大,轻而易举抢走手机,砰一声摔在地上。
金属后壳撞出沉闷声响,屏幕挣扎几秒便熄灭了。
情绪在失控的边缘一触即发,姜韵拽起她衣领控诉:“你怎么好意思去报警啊?我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不都是你害的吗?要不是你我就不会被处分,我妈妈也不会出事。”
“姜韵。”
腹部伤口在推搡中受到撕扯,猝不及防的痛意迸裂,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滑落,身下床单被揪出褶皱。
祁安倒吸一口凉气,咬紧牙关皱眉看她,语气里的不满很明显:“你所有的遭遇和我没有半分关系,都是你自作自受。”
“听说过蝴蝶效应吗?”
“我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如果不是你先来挑事,学校就不会对你做出处分,也就不会有后面的一系列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