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夫人身旁的仆妇接过话说道,也是一脸沉痛。
卞宁宁点点头,却转身朝着叶辰安细声说道:“叶大人,能否让刘夫人先回避回避?”
叶辰安看了眼哭到不能自已的刘夫人,走了过去,和声道:“刘夫人想必累了,我陪你先去前厅歇歇吧。”
青竹姑娘在此验尸,他也得跟刘夫人再了解下具体的情形。
刘夫人似乎也不忍看旁人给自家女儿验尸,并未多说什么,只扶着仆妇步履蹒跚地离开了。叶辰安回望了眼卞宁宁和沈寒山,也缓步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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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碎碎念:
这本文有点冷清,考虑换个名字。
文名会改成《和白月光反目成仇后》。
宝们之后发现封面和名字变了不要惊讶~
手动比心(○` 3′○)
第20章 她不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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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离去之后,屋子里便只剩下卞宁宁与沈寒山。
她依然垂头看着罗汉塌上的刘芸,只觉身上传来森森寒意。
“沈少傅昨日,在做什么?”
沈寒山眉心蹙了蹙,听懂了她的意思。
“郡主是怀疑,你要探查刘芸一事,是我告诉了郝太师,所以今日刘芸才遭遇不测?”
“若不是如此,沈少傅要如何解释我昨日刚将怀疑刘芸知晓郝太师罪证一事告诉你,今日刘芸就被人谋害?”
什么自杀,她根本不相信。
沈寒山转过身,掩饰过眼底的黯然,说道:“不管郡主信不信,我绝没有出卖你。”
“我既说了要与郡主合作,便绝不会做出背叛你的事来。”
“更何况,郡主都说我是为了权势,那我又为何要去帮拿捏我罪证的郝太师?”
这一点卞宁宁也想不通,可心里却仍是忍不住怀疑他。她对沈寒山,从重逢之日开始,就再无信任。
若不是她别无选择,她绝不会与沈寒山合作。
沈寒山知她难受,便压下心底的失落,耐心解释道:“昨日你告诉我之后,太子就派人来召我进宫,我直到今早听闻刘芸一事才匆匆离宫赶了过来。我纵是再有本事,也无法在皇城之中来去自如。郡主若是不信,自可以去探探虚实。”
“今日离宫之时,在宫门口也恰好遇见了叶辰安。郡主不信我,也可去问问叶大人。”
他实在不愿提及叶辰安,可他知道,仅凭他空口辩白,卞宁宁是不会相信他的。
而他说完,卞宁宁眼中的决绝,也当真散了几分,略带犹疑地看向他。
沈寒山叹笑道:“我连刘芸到底知晓些什么都未弄清楚,我怎会如此着急地去告诉太师。”
昨日卞宁宁告诉他说,那夜刘中丞暴毙之前,在她耳旁说了刘芸的名字,所以她怀疑刘芸与郝太师也有关系。刘中丞的死,他自然知晓是郝太师所为。
所以他帮她疏通了门路,可谁知今日刘芸就遭遇不测。
卞宁宁不欲再与他做无谓的争辩,她自会去跟叶辰安求证。
她伸手触上刘芸的伤口,假意观察伤口,却轻轻合眼,感知着刘芸临死之际的所思所想。如今,只盼着刘芸的遗愿能有些用处。
“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因为我,父亲便不会死了……”
“为什么……为什么来得不是他……”
“是母亲!是母亲出卖了我!为什么母亲要背叛我和父亲……”
卞宁宁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诧异。这三句话,她好似听明白了,却又有些茫然。
她以为刘中丞是因为收集了太师的罪证被害,而刘芸是因为知晓些内幕也被太师灭口。可刘芸遗愿的意思却是,刘中丞是因她而死。
而刘芸说得“来得不是他”,似在等人,等的是谁?来得又是谁?
为什么刘芸又说她的母亲出卖了她?卞宁宁想起方才哭到不能自已的刘夫人,却怎么也没想到,在刘芸的遗言里,她竟是这样的角色。
看来,外界传言也不可尽信。人人都说刘中丞疼爱妻女,刘夫人也是贤惠温婉,夫妻二人感情甚笃。可刘芸的意思却是,刘夫人背叛了刘中丞和刘芸?
究竟是怎么回事?
卞宁宁脑中一团乱,好似捕捉到了些头绪,又似茫无所知。
刘中丞和刘芸的案子,远比她想象的更复杂。但她如今也不算毫无收获,至少刘芸也给她指了一条线索。
看来,她还得再见见刘芸的母亲,刘夫人。
但现在,她还是得收敛心思,先验尸,她转头去看刘芸的尸身。
刘芸胸口上插着一把匕首,刀柄留在外面,刀刃却是完全刺入她左边胸腔之中。卞宁宁蹲下身,侧过身子俯首看向伤口,却看不到一丝缝隙。
如此深度,定然伤及心脉。
卞宁宁握上刘芸的手,试图将她紧握的拳头掰开,却是徒劳。
“尸身冰凉僵硬,已无法改变手指形态,尸僵较为严重,所以我估计刘姑娘死亡应当已经超过三个时辰,约莫在今早寅时。”
她将刘芸的头发撩开,将脖颈和脸蛋完完全全露了出来,却没发现任何其他伤痕。
刘芸未着鞋袜,一双玉足也是完好无损,脚底也是干干净净。
卞宁宁看着刘芸身上穿着的鲜红嫁衣,十分灼眼。而刘芸胸前嫁衣的颜色也比别的地方更深,摸起来也更为硬挺。
这便是因着浸了血又干涸了的缘故。
而罗汉塌上,刘芸头朝左,足朝右地躺着,她身体左右两侧的榻上也尽是略微干涸的血迹。那血顺着衣衫,流到塌上,再沿着塌沿,肆意淌了一地。
“刘姑娘肤色异常苍白,嘴唇、眼睑更是毫无血色。近日炎热,现下却仍未出现尸斑,是因失血过多,尸身失温更快的缘故。我稍后会再看看她身上是否还有别的伤口,如无别的伤口,便基本可以确定刘姑娘是失血过多而亡。”
但在这之前她得先把凶器取下。她伸手握上刀柄,却只觉十分不合手,这匕首似乎比一般的匕首要稍大一些。
看这匕首的位置,只怕并不好取,取出的时候还不能影响到伤口的形状。她将自己调整了个好使力的姿势,深吸一口气,使劲一拔。
可那匕首也不过只出了一寸。
沈寒山见状,却是上前一步,将骨节分明的大掌覆上了她的手。
“握稳了。”
卞宁宁感受到手上传来的滚烫,却也并未阻拦。她需要沈寒山的力气,但由她握着匕首,也可以控制好方向,以防破坏了伤口。
沈寒山握着她的手,用力一拔,才将那把匕首拔了出来。他低头看了看她的侧脸,润白如玉,却过于纤瘦。他喉头微动,感受着她的发丝撩过她的脖颈。
卞宁宁并未在意,拿着匕首看了看,除了比一般匕首大些,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她又拿着匕首在自己胸前比划了一下,却皱了眉。
“怎么了?”沈寒山问道。
卞宁宁将匕首放到一旁,摇了摇头:“还请沈少傅背过身去,回避一二。”
她要将刘芸身上的嫁衣脱掉,看看是否还有别的伤。沈寒山也不是大理寺之人,理应回避。
沈寒山倒也十分听话地转过身去。
卞宁宁将刘芸身上的衣衫尽数褪下,便看见了她心口上那约莫两寸长的伤口,伤口平整连贯。
而她仔细翻看后,也并未发现任何其他的伤痕。除了肤色十分苍白,触感僵硬冰冷之外,倒是十分光滑,想来刘芸身前当真是娇生惯养的。刘芸那张脸,也是十足的貌美,和刘夫人像极了。
仔细查验后,并无其他收获,她便为刘芸穿衣,刚将衣衫穿好,就见叶辰安也回来了。
她朝着二人说道:“刘姑娘左边胸口的刀伤,平整连贯,一刀致命,除此之外,刘姑娘身上再无其他伤口。”
“虽说从表面上看,确实像是刘姑娘自寻短见,但事实却是为人所害。”
沈寒山并不觉得奇怪,这个结果与他猜想得一致。而叶辰安却微微蹙了眉,认真思索着。
“刘夫人可还好?”卞宁宁问道。
“哎,短短半个月内,先是丧夫,又是丧女,如何能好?”叶辰安叹息着摇了摇头。
可沈寒山听完,却是问道:“可刘夫人为何坚持说刘姑娘是自尽?她难道不觉得自家女儿死的蹊跷吗?”
卞宁宁心中也在怀疑,这刘夫人的伤心,到底几分真,几分假。
“我带了个人来,听她说说吧。”
叶辰安说完,三人回头,便瞧见门外站着一个胖胖的丫鬟。那丫鬟怯怯地往里瞧了瞧,随后慢腾腾地挪着步子走了进来。
卞宁宁见她这模样,便问道:“你是刘姑娘的贴身丫鬟采乐?”
采乐眨了眨圆溜溜的眼睛,点点头。
“那烦请你将今早所见所闻,如实告诉我们,好吗?”
采乐往卞宁宁身后看了一眼,眼里包着泪花,却是坚决地说道:“好。”
“今早我同往常一样来服侍姑娘起身,可谁知我敲了许久的门姑娘都没有声响,我便觉着不对劲。因为老爷出事,姑娘最近睡得不好,浅眠多梦,总是天不亮就醒了,不会睡到这般晚。”
“可姑娘的房门和窗户都从里面锁住了,我打不开,就只能去寻夫人。但我到了夫人的院子如意轩,却发现夫人也未起身。因着近来夫人伤心,脾气也不大好,我便不敢扰她,只能耐心候着。”
“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夫人才起身,我就赶忙告诉夫人,姑娘好像出事了。夫人这才叫了几个小厮将姑娘的房门撞开来,结果……结果就见姑娘像现在这样躺在那里,身子都僵透了……”
卞宁宁了然。
刘芸的房门和窗户都从屋子里落了锁,又是如此祥和地躺在塌上,从表面上看,倒真像是自尽。
“你家姑娘近来可有什么异常?”
采乐认真思索了半晌,却是摇头:“姑娘除了十分伤心之外,倒没什么特别的。姑娘和老爷感情甚好,老爷去世对姑娘打击很大,姑娘整日以泪洗面,精神恍惚,有时候伤心过度,还会说些胡话。”
“什么胡话?”卞宁宁问道。
“姑娘有时候会呆呆地坐在塌上,嘴里念叨着都怪她……都怪她……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也不敢跟夫人讲。”
沈寒山和叶辰安听了这话,都不禁紧蹙了眉头,各有所思。
而卞宁宁却不意外,只顿了一顿,问道:“那你也觉得你家姑娘会因为太过伤心而自尽吗?”
采乐拧着手,不安地看了看门外,却说道:“不会。”
“姑娘一定不是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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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文有点冷清,考虑换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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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嫁衣繁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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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你家姑娘一定不是自杀?”卞宁宁追询道。
采乐朝着三人走近一步,慎之又慎地细声说道:“姑娘这些日子情绪很差,身体也很不好,我也担心过姑娘会做傻事,所以出言劝慰过姑娘。”
“但是姑娘却还笑话我,说她一定不会那么傻,因为她还有未实现的事,哪怕是苟活着也一定要把此事做完。”
未实现的事?
卞宁宁不禁想到了刘芸遗愿中提及的,她在等的那个人。
“那你家姑娘可说过是何事?”
采乐摇头:“姑娘是个有主意的,不愿意告诉我这些。”
卞宁宁看采乐这模样,也猜到她知之甚少:“那之后你若是想起了什么,可以随时来找我们。”
采乐明白这是问完话了,却是足下未动,瘪着嘴看着面前众人:“各位贵人可千万别告诉夫人我说姑娘不是自尽的事,夫人觉得姑娘在老爷丧期穿着嫁衣出了事,传出去会损了刘府的颜面,毕竟咱们府上还有小公子,所以夫人都不许我们下人议论。”
“放心吧,我们不会告诉刘夫人你同我们说的这些话。”卞宁宁宽慰道。
采乐这才放下了心来,离开了兰芸院。
沈寒山回过身,慢悠悠地说道:“这刘夫人还真有意思,自家女儿死的蹊跷却非说是自杀,还担心污了刘府门楣。”
“可我看刘夫人那样子也不像装出来的。”叶辰安也有些不解。
方才他和刘夫人询问情况,刘夫人是越说越伤心,到后面竟是连话都有些说不清了。所以他才自去寻了刘芸的贴身丫鬟采乐。
“刘夫人那副样子确实不似装出来的,想来她是当真悲痛。但她坚持说刘芸是自杀,是不想让我们插手。”卞宁宁看向刘芸的尸身,寒了眼眸。
“刘夫人之所以这样做,只能说明,刘夫人知晓真相。但在她心目中,维护这个真相,却比自己女儿的性命,更加重要。”
“既如此,为何刘夫人却要同意让我们验尸?”卞宁宁还未彻底想明白。
沈寒山眉梢微挑,看着她沉默不语。
叶辰安看了眼沈寒山,也不知该不该说,沈寒山之事,他理应不该过多参言。
他正纠结着,就见卞宁宁拿起匕首,递给了他:“这便是致命的凶器,叶大人觉得,可有什么异常?”
叶辰安也将疑问抛之脑后,将匕首拿在手中比划了下,倒是十分称手:“这把匕首似比一般的匕首要稍大些,刘姑娘瘦弱,与她并不相配。”
“正是。刘姑娘的体型看起来与我相似,我方才也握了握这把匕首,刀柄太宽,握着并不合手。”
卞宁宁从叶辰安的手中拿回匕首,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了叶辰安,竟是让他一愣。他不自然地收回手,背在身后,手指摩挲着方才被她触碰的地方。
而这一幕却被沈寒山尽收眼底,眼底蒙上了淡淡的冷意,脸上却依然挂着笑。
卞宁宁却沉浸在案情之中,丝毫未觉,继续说道:“而且,我拔匕首前也细细看过了,匕首完全刺入心口,一丝缝隙也无。这对于刘姑娘来说,是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
“刘姑娘双手细腻光滑,体型瘦弱,并非练武之人,因而若是她拿着这把不合手的匕首自尽,刀刃定然过不了胸骨。而且,刘姑娘身着的嫁衣精致厚重,层层衣料交叠,要想轻而易举地刺破也不是易事。”
“所以,行凶之人定是习武之人,应当是个男子。”
说罢,她再次拿起匕首,双手交握,将刀尖对准自己的心口。她正欲开口说话,却见沈寒山上前一步,抢过她手中的匕首。
沈寒山凝眉看着她,连眉梢都是忧色:“你说,我来。”
随后他便像方才卞宁宁一般,双手握着匕首,对准自己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