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清冽的气息,一下子涌入她鼻端,哪怕是昏迷之中,却还是让她下意识,眉头皱起来。
耳边人低声道:“还这么烫?”
话刚落,药味冲入心肺,直入口鼻里。
本能的抗拒,条件反射一般,惹得她身子颤抖着,凌楚楚挣扎着,想要推开,却被那只冰凉的手捏在下颌,令她再也动弹不得。
一口药顺着淌下,呛得她眼泪汪汪。
“楚楚听话。”那人在她耳边轻声哄道:“喝了它就好了。”
他一边安抚她,另一只手顺着她背脊,就像给猫顺毛一样,抚在她背后。
一碗药好不容易下腹,怀里的少女才安分下来,这药起效快,不肖片刻,她额头已冒出汗来。
细细密密地汗,顺着额头,鼻尖,越冒越多,直至最后,就如雨下一样。
谢玧低垂着眼睫,他动作轻轻,为凌楚楚拭汗,这个过程里,又是一片寂静。
第57章 不知羞
出了一身汗,少女脸上的潮红很快褪去,他擦得那样仔细,就像是对待一件珍贵的物拾,即便连湿透的发丝,他也不放过,半点也不愿假手于人。
烛火将二人的身影,拉得纤长,像是交叠在了一起。
他一双黑眸盯着她脸上,正看得入神,转而视线一转,望着帐上的剪影。
看着那交颈相拥的男女,谢玧舔了舔干燥的唇,再回过头,视线掠过她眉眼,不经意落在她唇瓣上。
如此看着,都觉得燥热。
谢玧喉结滚了下,暗自想到却是方才和她唇瓣相接,欲罢不能的滋味。
即便从她嘴里说出,那样一番鬼话,他却还是一意孤行,半点也未放在心上。
凌楚楚睡得正沉,并不知晓周遭发生了什么?
直到唇角传来一阵冰凉,湿濡的触感,就如黏腻的毒蛇,那样肆无忌惮,撬开她齿关那瞬,她舌尖顿觉吃痛。
伴随着不寒而栗的俱颤,她禁不住唔了声,吞并在喉间的惊叫,让她再也抑制不住,猛地睁开了眼。
谁知再次睁开眼睛,她眸子越睁越大,陡然看清眼前的一切,她都要吓得神志不清了。
别说她眼下浑身没有半点力气,便是她活蹦乱跳时,面对他这样的疯子,也拿他一点辙也没有。
谢玧正意犹未尽,不成想怀里的人这么快醒来,被她伸手一推,那个力度对他而言,不过像是猫爪子,在他心口轻轻挠了下。
他一把握住她柔软的小手,不顾少女挣扎,脖颈前倾压下去,耳边面红耳赤地声响,伴随着舌尖的刺痛,让凌楚楚无力招架,她腰肢像是被折下去,垂下去的柳枝一样。
温热的舌尖,变得滚烫,焦躁。
从起初浅尝,逐渐变得凶残,甚至是略带残暴,凌楚楚感到舌尖痛到麻木,在他席卷残云下,连沾染了苦涩味道的药汁,也一并消失在了嘴里。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眼泪溢出来,似乎要喘不上气时,那小疯子终于停顿下来,用舌尖舔了舔她嘴角,才不情不愿喘了声,与她拉开了距离。
凌楚楚看到他唇上的水润,早已是脸上滚烫,一时间气得连话也说不出了。
这时候她早已是浑身发抖,一日之内被欺辱了两回,这回更离谱,还是小疯子趁人之危,就连她病着也不放过。
“你究竟…”她本想说,你究竟是不是人?可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吞下去。
只是太过生气,心口一阵发闷,堵得她郁结难消,胸口也剧烈起伏着。
谢玧就这么盯着她,眼看她一张脸由白到红,就连耳根也红得似血,望着他的眼神,似要将他撕成碎片。
再看到她眸里泛着泪光,也知晓这回是他做得太过。
他赶紧服软,温声哄着她说:“楚楚,你才好点。”
“别气坏了身子。”
呵,气坏身子?凌楚楚听了不禁冷笑,正要出言反驳,可不待她开口,迎面人又厚脸皮贴过来,伸手要去揽她。
“楚楚,可是累了?想不想再睡会?”
末了,似怕她误会,又笑了笑。
覆唇到她耳边,低声解释:“放心,只是睡觉。”
“大不了我忍忍,不碰你便是。”
这不解释还好,一听这解释,凌楚楚心里的火,再次涌上来,险些收不住,想要一巴掌拍过去。
她从未见过像他这样的人,明明长着一张人模人样的脸,内里却这般腐朽不堪,说他是活脱脱的衣冠禽.兽也不为过。
她又是羞恼,又是觉得难堪。
凌楚楚咬了咬牙,到底还是没忍住,不由红着眼骂了声:“小色胚,年纪轻轻不学好。”
谢玧闻言面不改色,相比对这样的辱骂,他自小的生涯里,比之更恶毒的,他又不是没听过。
他只是弯了弯唇,浑然不在意,温声哄着她:“楚楚听话,我是为了你好,不想身子受罪,便乖乖躺下?”
说罢将人往怀里拉去,凌楚楚力气敌不过他,没挣扎两下,就被他摁了下去。
更叫她脑子冒火的是,他这小疯子好好的地方不睡,偏要和她挤在一块,盖一床被子。
“你…你无耻。”凌楚楚气得发抖:“枉你生而为人,却不知羞,你这个人面兽心的败类,疯子…”
“你即便不碰我,挨着我睡,我也嫌恶心…”
“下去,听见没?”
她骂了一通,也不见小疯子动怒,依旧搂着她,睡得四平八稳。
偶尔只是问她两句,要不要喝水什么的。
面对小疯子油盐不进,任由她如何骂,他还是那句话,也不知过了多久?
直到耳边均匀的呼吸声,传到她耳朵里,凌楚楚嗓子干得冒火,彻底没了力气。
她仰头往上看去,顺着烛火的光线,她看到小疯子闭着眼。
他睡得毫无防备,纤长的睫毛,挺直的鼻骨,还有那薄凉的唇,都俊美得不可挑剔。
不得不说小疯子生得是好,这样的好相貌,天上地下,也找不出第二个来。
至少在她见过的那些人里,是找不出来的,凌楚楚之前也算是个颜控,要不然也不会对他这样的小反派,起了怜悯之心。
可今时今日,这样一个小帅哥躺在她身边,凌楚楚看在眼里,只是皱眉。
正想趁着他睡着了,挣脱开他臂弯,可哪知她人刚一动,便听到谢玧低哑的嗓音,落在她耳边。
“楚楚,还不睡?”
话音落,凌楚楚心头再次一紧。
原本以为小疯子睡着了,没想到睡眠这样浅,或许他压根就没睡,只不过是装睡罢了。
她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被他长臂一揽,再次扣住她腰身。
耳边的呼吸微沉,似乎在克制着什么。
“楚楚,还不累的话,不如我们...”说话间,那双手又开始不安分了,在少女细软的腰肢上游走。
这样的触碰对谢玧而言,是一种极大的乐事。
凌楚楚却吓得心跳都要没了,如惊弓之鸟一样,慌乱下连忙伸手摁住了他。
这会儿她彻底拜服了这魔星,也知晓她再硬碰硬,不过也是以卵击石,自不量力。
电光火石间,她连忙软下来。
语气虽是质问,却透着一丝难掩的疲惫:“阿玧,你究竟把我当什么了?”
“你可知晓那金丝雀?它被人关在笼子里,会不断扑腾,并发出哀嚎,想要试图逃出笼子,自由不管对人类?或是禽类来说,都是一样的。”
谢玧低眸看她,听她一字一句说:“而我在阿玧掌心里,便是那只金丝雀。”
***
一夜过去,无事发生。
等她再次睁开眼,天早已大亮,而和他同床而眠的小疯子,却早已不知去向?
她身子仍旧疲惫,可到底退了热,人也没那样难受了。
她从床上坐起身,望着空荡荡的殿内,不由想到昨夜里她情急之下,在小疯子面前,把自己比喻成金丝雀。
现在清醒过来,忽觉得荒谬又可笑,她想只怕是关太久了,她疯了吧?
不疯的话,又怎会和一个不可理喻的疯子,说出这样一番话?
因为她说完以后,小疯子非但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问题,还一脸无辜反驳:“楚楚,不是金丝雀。”
他抬眼纠正:“是妻子。”
眼看说不通,不过是对牛弹琴,凌楚楚懒得理他,心里烦闷压抑,最后都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就在这时,红珠端着铜盆进来,伺候她洗漱,凌楚楚才回过神。
“姑娘,今日个精神大好了。”红珠边拧毛巾,边笑着对她道:“还好昨夜里有殿下守着姑娘,不然可怎么办才好?”
“要奴婢说啊,姑娘还真是好福气,殿下这样会心疼人,往后姑娘若和殿下成了亲,可真是一对神仙眷侣呢。”
心疼人?成亲?得了吧,她还想多活几年呢。
一想到小疯子那张病态阴郁的脸,凌楚楚就背脊发凉,只有脑子有毛病,才想要嫁给他。
红珠只看到了表象,眼里流露出的艳羡,也算是出于真心。
哪会知晓二人之间,那些不为人知的纠葛?
眼看红珠还欲再说,凌楚楚是彻底怕了她,又怕她说下去,没完没了。
她听着实在头疼,于是忙打断道:“红珠,今日有什么吃的?”
“我肚子有些饿了。”
红珠一听她有胃口,赶忙止住话头,忙不迭笑道:“有,有许多呢。”
“奴婢这便去叫人送来,姑娘你稍后。”说着便转身退下。
不多时,外头便有人送来吃的,其实凌楚楚也没多大胃口,不过是为了打发红珠,随口说了句。
可那汤粥小菜端过来,她想这副身子骨太虚,再不好好吃点东西,迟早要垮下去。
为了能早日逃出去,她想了想还是捡起筷子,一样用了点。
用过早饭后,凌楚楚百无聊赖,便提出想出去走走,消消食。
其实她也是想出去看看,外面是什么个情况?也是想探探路,好为以后做打算。
对于像她这样的路痴,她觉得还是很有必要的,红珠不疑有他,倒也没多阻拦。
想着今日天还好,出去走走也挺好的,便满心欢喜,应了下来。
为凌楚楚找了身衣裳,又为她简单梳妆打扮了番,二人便出了门。
连日来的阴霾,在看到阳光那瞬,凌楚楚心豁然开朗,就像是拨开云雾见青天。
她抬手搭了个棚,待适应了眼前的光线,她才慢慢睁大眼睛。
红珠抬手往前头指了下,笑着说:“往东面走可以去赏花。”
“最近芙蓉园开了不少花,木槿花,还有木芙蓉,金茶花,可好看了,奴婢带姑娘你过去瞧瞧可好?”
凌楚楚醉翁之意不在酒,听红珠那样热情安利,只是点头:“都可以,闲着也是闲着。”
一路上她也留了心,没想到这区区一个卢阳行宫,内里竟别有洞天,大得出奇。
若不是有红珠带路,她还真连东南西北也分不清了。
好不容易到了芙蓉园,她早已是累得两腿发软,额头,鼻尖微微冒出细密的汗,可见她身子有多虚了。
可在红珠面前,她还是强撑着,只是靠在一边的树旁,才勉强站稳脚步。
“姑娘,是不是累了?可要歇会再走,这园子里大得很…”红珠倒是面不红,气不喘,一脸忧心问她。
说着便要过来搀扶她,找个地方去歇着。
“红珠,我没事。”凌楚楚摆了摆手,又说:“好不容易出来一回,动不动便歇,怎会玩得尽兴?”
见红珠仍旧不放心,她又笑着打趣:“瞧你这丫头,这么紧张做甚?我又不是纸糊的,还不快走。”
红珠一脸担忧的表情,被她这么一打趣,不由得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姑娘你还真会说笑,罢了,罢了,奴婢听姑娘的便是。”
说着,又缓了口气,改口道:“姑娘若是累了,便与奴婢说,再歇着也不迟。”
二人说罢这话,又继续往前走,在这个过程里,偶尔凌楚楚有一搭,没一搭问些闲话。
不过是些行宫出去一趟集市,费不费时间?其实她问这些,也只是想知道,这里是处于闹市,还是荒郊?
若她要逃出去,荒郊而言或许更有利,因她记得下船的地方,外头悄无人烟,她要能寻到船,再从水路回大梁,应该也是可行的。
她心里打着如意算盘,红珠心思单纯,听她如此问,还当她是想出去逛逛,倒也没往深处想,于是便一五一十和她说了。
原来卢阳行宫,正在大燕境内,处于咽喉之地。
在三月前,一千骑兵打了进来,不过这区区一千人,守城主将也没放在心上。
可局势眼看从明朗,到敌军杀进来,不过眨眼一个月光景,金庸城损兵折将。
他才意识到不对劲,可早已为时已晚,这一千骑兵所过之处,寸草不生,有如神助。
城中粮草殆尽,再打下去势必要完,眼看形势不对,朝廷这块粮草在半路上,又被人莫名烧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