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粮草,没有援兵,无非是送死。
对于这样的恶战,没人甘愿冒险,可又怕弃械投降,朝廷怪罪下来,他们一样死罪难逃。
就在主将举棋不定,想来个诱敌之法,先假意投诚,而后再看准时机,将敌军主将击杀,也好将功补过。
可当主将打开城门,看清敌军主将面貌,一时傻了眼。
却不想这贼子,正是当年燕山大战以后,便消声沥迹的镇北侯。
守城主将原是镇北侯麾下的一名小将,受过不少恩惠,于情于理他不能忘恩负义。
后面的事不肖多说,凌楚楚脑子转得飞快,也很快明白过来。
对于这个原书里响当当的大人物,她还是有几分敬畏之心的。
可按照原书的剧情,这样一个正气凛然的将才,又是怎么逼迫到这般田地,做了乱臣贼子,匡扶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暴君?
这中间的内情,凌楚楚就不得而知了。
即便小疯子是镇北侯的外甥,镇北侯真的可以泯灭人性,做到助纣为虐?
有太多想不通的地方,当然这也只是基于原书的走向,也不是她眼下操心的事。
凌楚楚胡思乱想了一番,不知不觉她们走到一处亭子边,一株颇为像兰草的植物,让她顿时分神。
她想到之前在康王府里头,她房里也养过一株,此刻瞧见了,正要用手去碰,红珠连忙唤住她:“姑娘,别碰,这玩意毒着呢。”
“仔细带到手里,伤了姑娘身子。”
“这不是兰草吗?”凌楚楚面带疑惑:“怎么就碰不得了?”
红珠道:“姑娘有所不知了,这只是外形像兰草,实则是石菖蒲。”
“奴婢曾听阿娘说过,若不慎误食了这玩意,轻则昏睡,重则可是会神志不清的,所以姑娘你身子弱,能不碰最好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凌楚楚恍然大悟。
只是不知为何?从红珠嘴里说出这番话,她禁不住又看了那植物两眼,忽而她手心发热,心口也猛地跳动起来。
鬼使神差下,她说了句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话。
“若只是不小心误食了点,是不是不会造成性命之忧?只是昏过去这样?”
红珠想了想,又道:“奴婢只是听说,阿娘说她见过有人误食过一些,好在只是一点根茎,饮了甘草水,吐出来便好些了。”
那还好,也就是死不了。
凌楚楚点了点头,没有再问下去。
接下来的木槿花,什么金芙蓉那些,虽然开得正好,凌楚楚却没心思欣赏了。
便借口说自己累了,想回去歇着,当然她这话也不完全是假,出来了这么久,她两腿软得像棉花,特别是脚心,又酸又疼。
想想她这阵子,活动量那样小,今日陡然走了这么久,也难怪她吃不消。
回去的路上,一个内侍匆忙过来,见了凌楚楚倒是毕恭毕敬,说六皇子想见她,让她即可往书房去一趟。
第58章 天下
凌楚楚到了书房,便听到里头传来人声,除了肖彬几人的声音,还有夹杂着小疯子低沉的声音,好像是在商议什么大事。
那内侍忙笑着说:“姑娘,奴才话已带到,您可以自行进去了。”
这话落,她一时站在原地没动,可即便她不愿进去,一想到小疯子惯会折腾人,惹恼了他,也只会牵连更多无辜。
更何况她一日不逃出去,只能永远活在这恶梦里,所以当务之急,只能和他虚与委蛇,等往后再找机会,走一步,看一步。
如此想着,凌楚楚攥紧的手心又松开,这才嗯了声,对那内侍点了点头。
才推开书房的门,便闻到一股墨香扑鼻而来,她只听到一句:“三皇子屯兵牛皮山,还以为可以来个瓮中捉鳖,还是殿下这招高明,却是兵行险招,反倒是拿下柏谷,柏谷一旦失守,定阳也便如探囊取物,倒是属下之前多虑了。”
“那可不是,殿下不愧是侯爷外甥,一样用兵如神,属下万分佩服。”
王副将话音落下,便扭头对上少女清澈的眸,她一身杏色的衣裙,脸上即便不施脂粉,也足矣让人惊艳。
有了前车之鉴,王副将不敢再看,连忙低下了头,还不等他作声,便听少女清甜的嗓音,如春风拂过,落在众人耳中。
“阿玧,是不是我来得不是时候?打扰到你了?”
凌楚楚嘴上如此说,心里却不禁腹诽,也不知小疯子哪根筋不对劲?
分明在谈正经事,当着这么多人面,拉她过来做什么?
她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往前走去,殊不知她对上小疯子那张阴郁的脸,脸上看似一脸镇定,心里却早已是慌得一批。
毕竟有了昨夜里的惊吓,特别是嗅到他身上清冽的气息,她腿也禁不住再次发软,险些支撑不住,瘫软在地。
那双黑眸落在她脸上,却是缓缓一笑:“楚楚,无妨。”
又当着众人的面,说出一句让凌楚楚鸡皮疙瘩,都要掉一地的话来。
只听他温声说道:“不过是想你了,想早些见你。”
谢玧伸出长臂,往她细软的腰肢上揽去,凌楚楚顿觉脸上滚烫,想要伸手去推,当着这么多人面,小疯子不要脸,她还要呢。
可她手刚伸出去,就被他一把握住,而后凌楚楚头皮发麻,人就身子一轻,被他拉到了怀里。
不过眨眼功夫,她人就被他抱到了腿上,肖彬当先瞧见了,似乎少女脸上带着一丝窘迫,难以言喻的羞恼。
这般情况他见得太多了,之前在马车上赶路,这位姑娘和殿下之间,常有的情趣。
只不过他知晓这姑娘脸皮子薄,于是不等谢玧发话,连忙躬身说:“属下告退。”
王副将一行人等见此,哪还敢留在这儿,惹得殿下讨嫌,不等谢玧发话,也连忙附和道:“属下…属下也该告退了。”
不多时,书房里安静下来,只留下她和小疯子二人。
凌楚楚虽心中羞恼,可心想着眼下也不是和他斗气的时候,用力掐着手心,暗自忍耐了下,才抬眼看向谢玧。
只见他眉眼含笑望着她,一头墨发并未束起来,只用一根发带随意系着,有几缕额前的碎发,散落在他眉间,衬得他愈发玉树临风。
配着他一身湛蓝色衣袍,直坠的料子,垂感很好,看上去更生了几分飘逸脱俗,就如画里走出来的人一样。
被他这么盯着瞧,凌楚楚多少有些不自在,脑子里想到的却是,昨夜里那些荒唐事,她不由脸热,心也砰砰乱跳起来。
可就在这时,小疯子却握着她手,带着她手指攀上了他脸。
只听小疯子低哑笑道:“楚楚,你脸红了。”
谢玧说这话时,语气又低了一个音,清润的眉眼在她指尖摩挲之下,眸子里染了些迷醉。
凌楚楚看到他下颌骨崩紧,喉结滚了下。
眸子里的水色,让人一眼要陷进去,凌楚楚心里暗道一声不好,生怕小疯子又要发癫,慌忙别开了眼。
嘴里也不禁咦了声,待看清案上之物,满眼好奇:“阿玧,这是什么?”
方才她倒没怎么留意,原来案上摆着一个类似于模型的玩意儿。
竟全是用沙子堆起来的,更有意思的是,里头有山丘,河流,还有城楼,甚至就连小人,手里拿着长矛,都做得唯妙唯俏,甚是生动有趣。
眼看少女视线被吸引过去,谢玧脸上并未见恼怒,大概是看她一脸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太过纯真有趣。
他宠溺看着她,薄唇里吐出两个字:“沙盘。”
说罢,他眸光一动,将她手指放下来,带着她手指往其中一处指去。
笑问她:“楚楚你可知这是?”
对于一个她这样的路痴来说,哪怕给她一副地图照着走,她都不一定分得清哪是哪?
更何况这么复杂的沙盘图,凌楚楚对上谢玧黑眸,茫然摇了摇头。
“是燕都,大燕皇城。”谢玧一字一句道。
也不知是不是她错觉?这话落她感到四下气氛一凝,小疯子嗓音低沉下去,似在压抑着什么?
不过很快的,他面上又浮出一丝笑:“楚楚,等我取下燕都那日,把这个天下送给你好不好?”
不等她开口,他指尖攀上她红唇,在他磋磨下,那一瞬,他昳丽的眉眼似染了一丝病态的红。
谢玧微微喘了声,禁不住低下头。
凌楚楚骇得下意识想往后躲,却不等她反抗,一只手捏着她下颌,便俯下身去。
比之前两次,这次他多少有些经验,并未一味地深入,而是慢慢试探,唇舌间发出的碰撞,只觉得说不出的酥麻,让人畅快淋漓。
耳边是脸红耳热的呼吸声,凌楚楚只觉得脸上说不出滚烫。
来之前她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可被小疯子一次又一次,这样抓着就不放,不管场合,不分时间,她还真是要崩溃。
她心中羞愤之余,却又拿他没有办法,只能用力掐着手心,让自己拼命忍下来。
不得不说,小疯子倒是聪慧,从之前的生硬,到这回的娴熟,不过就短短一天功夫。
凌楚楚起初还能招架得住,可在他慢慢试探,温柔缓慢的攻势下,情况便有所变化。
一旦打开那道缺口,一下子让她呼吸微微跟着急促起来。
她从未有过这般体验,感觉自己好像要沉下去,说不出什么滋味?
脑子有那么一瞬,就像被电击了一样,变得晕晕乎乎。
她一时又惊又怕,只能死死攥住他衣襟,另一只手伸出去,又羞又恼地拍打迎面人。
谢玧总算停顿下来,意犹未尽放开了她。
望着少女脸上绯红一片,一双眸子像是含着水,他舔了舔唇,忽而弯唇一笑。
“楚楚,我亲你感到快活吗?”
快活?快活个锤子!?
望着小疯子一脸不知羞,还脸不红,心不跳问她这样的话。
凌楚楚差点没飙出一口脏话。
即便她一个现代人,有时觉得在这小疯子面前,好像成了一个迂腐的古人。
对于小疯子这样离经叛道的思想,这样不要脸询问事后的感受,她实在是羞于启齿,再想到自己方才的反应,更觉得难堪得无地自容。
不过好在没一会,这样的尴尬气氛就结束了。
因为有人来传报,说侯爷从沃野镇回来了。
沃野镇那个地方,据说藏龙卧虎,在原书里曾提过这个地方。
若说镇北侯从那回来,势必是有什么军事上部署,凌楚楚不由联想到,刚小疯子嘴里说什么,要把这个天下送给她。
那也就是说这一天,似乎要不了多久了。
凌楚楚掩下面上的难堪,连忙道:“阿玧,既如此,我也不打扰你议事了。”
说着就要起身离开,哪知他刚一动,便被谢玧摁住肩膀。
“楚楚,你先等候片刻,我想舅父见见你。”
什么意思?见家长吗?
望着小疯子一脸认真的表情,凌楚楚倒是当先懵了,对于镇北侯这个犹如神袛的人物,她看原书的时候,还是相当佩服的。
可如今一想到他是小疯子舅父,就莫名有些抵触,以至于坐在小疯子腿上,整个人变得不安,如坐针毡一样。
“那不好吧?阿玧你舅父回来,一定是有什么要紧事找阿玧你,我在这反倒让阿玧你费心,不如我还是先回去好了。”
“楚楚你不必多虑,舅父见过你之后,我自会叫人送你回去。”
凌楚楚看到他眼里的偏执,也知晓再说下去,也是白费口舌。
无奈之下她只能坐着不动,心里暗暗忍下一肚子火。
只想着待时机一到,赶紧从这疯子手里逃出去,这般没人权的日子,她也可以彻底摆脱了。
正说着话,书房门就从外被人推开。
为避免尴尬,凌楚楚只能扭头,幽幽看着窗外。
随即她听到甲胄发出的声响,小疯子唤了声:“舅父。”
人便从椅子上起身,将她放了下来。
“这是我和舅父提过的楚楚。”
小疯子说这话时,将她往前推了一把,就算凌楚楚想躲在一边当鹌鹑,也没办法了。
她脑门突突直跳,就连右眼皮也跳起来。
心里将谢玧乱骂一通,也不知该怎么打招呼,只能对来人福了福,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
“见过侯爷。”
这声音几乎弱不可闻,配着她软和的嗓音,听上去竟添了些娇羞之意。
来人朗声大笑:“好,好孩子,不必多礼。”
没见其人,先闻其声。
凌楚楚一抬头,便看到来人身披铠甲,竟坐在轮椅上,被人从门外推了进来。
正心里诧异,直到看清他两只裤腿空空,凌楚楚眼眸猛地睁大,心里也大跳起来。
她实在没料到,传闻中大杀四方,用兵如神的镇北侯,竟会是不良于行的废人。
大概是她太过惊讶,眸里流露出的惋惜,还有一些不明而喻的情绪,很快被迎面人察觉到了。
镇北侯拍了拍两腿,又是爽朗一笑:“都是些陈年旧患,好孩子可吓到你了。”
凌楚楚意识到自己太过失态,连忙道:“侯爷您一身征战沙场,有些伤在身,也在所难免,倒是我冒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