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岫的着急典阁主能理解,救命良剂就在眼前,自然是能尽快解毒就解毒,只是小友的病情?他问:“不如老夫让曹白蒲去为小友诊脉,开个方子?老夫先山上,也不影响什么的。”
程行彧举眸看了眼曹白蒲,婉言拒绝道:“是昨夜吹了冷风受凉、发热,我已经给她吃下木兰芝草丸,歇息几个时辰当有好转,所以曹公子也不必留下,就随您老上山吧。”
典阁主眼眸发亮:“你从京都带出来的正宗的木兰芝草丸?”
程行彧抿嘴应下:“是。”
京都城太医院秘制的木兰芝草丸。
典阁主一只脚都踩上车凳了,又厚着脸皮说:“有此丸确实可解小友病症,不知这位…晏之可否匀一粒给老夫研究研究?说不定能为乔今安调配出另一味固本培元的药丸。”
程行彧也不磨叽,直接伸手从怀中掏出小白玉瓶:“典阁主有盛装器皿吗?”
这药丸易化,需用小瓶装存。
他看着老人家直勾勾紧盯手中之物的眼神,无奈道:“岫岫还要服用,我暂时只能给您两粒,待岫岫痊愈,便将这一瓶剩下的都赠予您。”
典阁主大喜过望,但此丸贵重,他只好意思要一粒,如今得两粒已是幸事,断不能要人一整瓶:“有有有,两粒足已,稍等须臾。”
然后让曹白蒲从包袱里找出一个青瓷瓶,交给程行彧。
“叮咚”两声轻响,两粒雪白暗含金色纹路的药丸掉入青瓷瓶中。
典阁主宝贝似的藏于胸怀处,一脸愉悦登上马车。
程行彧这才解开纪鲁鲁的的穴道:“这位老者是你先生特地邀请至缙宁山为你小师弟看病的,你陪他老人家上山,送至唐家药庐,知道了吗?若有事可找车外两名车夫相助。”
纪鲁鲁一脸懵逼,从对方和老者的那些话语中他听就明白了,也自知误会眼前人,思及自个儿先前做的蠢事,恨不得缩进石头缝里,他竟然让先生的朋友扛着他跑了大半条街,真是惭愧!
程行彧皱眉,以为这位小胖子的穴位他没摸准,正要重新点压,就听纪鲁鲁说:“这位大哥,学生明白了,劳您转告先生,学生定不负所托。”
大哥?他深深看了纪鲁鲁一眼,“嗯”了一声应下。
看着两个侍卫驾着马车送三人上山,他才转身往沐春巷跑去。
第59章 照顾
程行彧跑回乔府的时候, 云岫已经发出一身汗,感觉稍有好转。
他取下她额头处的帕子,皓白的手背轻轻碰了碰,触感是温热的, 确实没有之前那么烧了。
只是脖颈处有不少细汗, 他用干净帕子擦拭时才发现衣领也已经湿透,微泛冷凉。
“岫岫, 醒醒, 醒醒。”他声音低沉浑厚,带着极淡的蛊惑。
云岫头还有些疼, 被他一声声叫得燥得很, 半睁着眼睛奶凶奶凶的:“你很烦。”
程行彧也想让云岫睡一觉,好好恢复, 但是她的衣领已经捂湿,恐怕藏在被褥之下的衣裳也不会有多清爽,于是语气柔顺地和她商量:“你出汗了, 穿着湿衣服睡觉不舒服, 有没有气力自己换?还是我帮你换?”
云岫面上呆呆地看着他, 她腰间那里已经湿透了, 确实很不舒适,但是她此时身上还没有多少力气,脑子又昏沉沉的, 一点都不想动。
听见他的话时,藏在被子里的手,不自然地扣着半湿的床褥, 几个呼吸后,她阖眼答应:“你帮我换吧, 衣裳在柜子里。”
听见他打开木衣柜的声音,云岫又哑着脖子说:“你再去隔壁房间把床上的铺盖抱过来,帮我更换一下被褥。”
程行彧正在拿取衣裳的手突然顿住,做了那么多天的屋顶人,乔府有几间房、住了几个人他一清二楚,有些猜测他不敢问云岫确认,但不代表他毫无察觉。
云岫和乔长青在分房睡,盘州乐平是否如此他不清楚,但是,这里,他知道,他们是分开睡的。
而隔壁就是乔长青的屋子,去里面拿铺盖,就相当于让他去拿他情敌的褥子给云岫用,他不愿!
程行彧把要给云岫更换的衣服先找出来,然后建议道:“隔壁的被褥一直没有晾晒,潮湿又有味,还不够蓬松软和,岫岫你等我片刻。”
怕云岫再说出什么话似的,他疾步而去。
半盏茶的时间都没有,程行彧就抱着两条云丝锦被和一只青玉抱香枕进来,两条被子一条是象牙白的,另一条是天青色的。
重新关好门窗,他拿起干净的衣裳,就把云岫从床上挽腰抱起来,速度极快地把她身上半湿的淡黄色衣裤剥干净,然后重新穿上干净的衣服。
云岫还未来得及说出什么,就已经被换好衣服暂坐在程行彧曾经坐过的小凳子上。
他动作雷厉风行,把床上的被子和褥单团成一团丢在床脚矮柜上,然后铺上象牙白被子,放上枕头,又转身把她拦腰抱起重新放在床上,最后再把另一床被子盖在她身上。
云岫瞅着他浓隽的眉眼,如琢如磨的精致面容,微微发愣,他会铺床、会更换被褥又是她没料到的,她自诩猜得中很多人的心思,但偏偏锦州再遇后的程行彧令她看不清、猜不透,他真的变了好多。
“怎么了?哪里不适?”程行彧关切问道,黑亮的瞳孔中都是她。
对视间,云岫率先错开眼神,偏着头哝哝回道:“没什么。”
声音又小又淡,如果不是程行彧离得近,怕都听不清,看着她整个人埋没在他的被褥中,他轻笑两声。
云岫恼羞:“你笑什么?”
他立马收敛住,掖好被角后才说道:“没笑什么。”
只不过眼角微扬,眼中细碎的笑意凡是有眼之人都能看出。
算了,再与他争执,才显得自己无理取闹,云岫咽了咽喉咙,对他说:“你帮我冲一碗盐糖水,一勺糖少许盐就成。”
“好。”
见他离开,云岫蜷缩的脚趾才舒展开来,换了衣服和被褥后又暖和又舒服,还很香。嗅着满是他气味的被子,胸口又在怦怦乱跳,五年后的程行彧美色更佳,她要忍不住了。
翻身背对床边,面朝墙壁,整个人缩在被子里,只露出眼睛和鼻子。
心机狗男人,趁她生病,美色惑她,柔情杀她,过分!
云岫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就被程行彧扶起,靠在他胸前。
她想说自己只是感冒身上没多少力气,还不至于缺手缺脚连只碗都捧不住,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抗拒,任程行彧环着她,喂她喝下一大碗盐糖水。
躺下后她立马挪动两下,缩在木床最里面,背对着程行彧说:“我要睡一会儿,你别叫我了。”
程行彧坐在床边,看见她发红的耳垂,以为又烧起来了,就半跪在床上,犹如玉雪的手再次伸过去,摸到云岫的额头。
不烫手,是温热的。
须臾间,看她缩成一团,程行彧忽然反应过来,又是一声低哑的轻笑,随后才收回手撑着床起身:“我守着你,要喝水或者哪里不舒服就告诉我,嗯?”
直到云岫嗡嗡应了一声“嗯”,他才坐回小圆桌前,脸上的笑意更是暖了几分。
云岫昏昏欲睡,具体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她也记不清了。
醒来时手里抱着藏在被子下的一个被角,因为刚睡醒一觉,她有些困倦的打了个哈欠,睡眼朦胧,眼里几乎要聚拢一层水雾。
睁眼间她就看见程行彧坐在她前方,一双幽深黑亮的眼睛紧望着她,云岫抱住被角的手微微收紧,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翻的身,竟面朝床外,更不知程行彧以这样的姿态看了她多久。
程行彧走到床边蹲下,声音带着不少暖意,面对面地问云岫:“饿吗?我熬了粥,正在灶上温着。”
云岫问他:“什么时辰了?”
程行彧又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未时了,你烧退了,喝点粥,再吃一颗药丸如何?”
“嗯。”
一小会儿的功夫,他就端着一口小砂锅粥进来,关门间,云岫瞥见外边的细雨帘:“下雨了吗?”
程行彧一边盛粥,一边告诉她:“下雨了,不大,但是天气比昨日湿冷。”
“什么时候开始下的?”
“午时一刻左右,下了不到一个时辰。”
云岫庆幸:“幸好早上就送典阁主上缙宁山了,要不然冬日细雨磨人,给安安解毒又要耽搁不少时候。”
“嗯。”程行彧口中应着她,把棉衣给她披上,端着那碗粥说道:“岫岫,喝粥。”
她要伸手接过,却被他避开,不会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吧?云岫微微仰头:“嗯?”
程行彧坐在床边:“我喂你。”
“我睡了一觉好多了,我自己可以吃的,你自己也盛一碗。”云岫又伸手,再次被避开。
程行彧很固执:“我喂你。”轻轻吹了吹,瓷勺送到她嘴前:“岫岫,张嘴。”
云岫半靠在床上,身子忽而抖了抖,在他的眼神下,轻轻张嘴一口一口吃下他吹凉后送喂到嘴中的粥。
粥不是白粥,里面放了肉丝和青菜,因熬炖的时间过长,青菜已经炖化了,粥色偏绿,但是入口很软糯,丝丝带甜。
她喝了两小碗下肚,腹中终于好受些了,又服下一颗药丸,入口即化。
她问:“这是什么药?早上吃的也是它吗?”
“嗯,是木兰芝草丸,解风寒效果极佳。”他在盘州吃的也是这药。
看着他在收拾砂锅瓷碗,云岫又忍不住问道:“是你熬的粥?”
程行彧手上动作很快,口中回她:“嗯,在盘州学会的。”
“你去盘州做什么?”
程行彧侧眸凝视她:“去了解我应该知道的事,去探寻你不愿回京的原因,去找你和阿圆这五年来的喜怒哀乐。”
他欠母子俩的,已不是几句道歉就能扯平的,往后余生他都会陪伴着他们,慢慢弥补,不论云岫还给不给他机会。
才吃完粥,云岫不想立马躺下,便坐在床边和他闲聊,但多数是他在说,她在听。
“我买下了你们在桂花巷的小宅子,在镖局当了一个小文书。虽然只是一个很小的职位,工钱也不多,却比在京都城当差悠游自在。”
“镖局里的凉茶很清苦,却很解暑。”
“桂花巷的馄饨阿婆手艺很好,馄饨皮薄馅大,油辣椒…和你做的很像,也很香辣,听她老人家说,阿圆很喜欢。”
“乔今安喜欢吃的那家糖葫芦,小哥九月娶妻了,夫妻俩一起卖糖葫芦,很受老少喜爱。”
“隔壁的李婶子又怀孕了,李大哥也很少去外府做买卖,在县城里开了一家笔墨纸砚铺子。”
“县衙对面的季家少夫人难产,罗大夫用了你当年用过的老参,母子均安。”
“县衙秦书吏、卖菜的陆婆婆、卖糖水的李老头、菜市口的卤肉大叔…我都和他们都有浅交。”
云岫倾耳凝听,在他说完那些往事后,她就明悟程行彧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改变了。他放下了身份,去盘州融入市井,切身体会了她向往喜欢的那种布衣生活。
在他说完后,宁静间,云岫再次出声朝他确认:“京都城的荣华富贵、你对兄长的责任担当,你真的能全数放下,陪我在缙沅书院做一介平民?”
程行彧一口气提到心口,声音都紧张了:“岫岫,我愿意的,我只想陪在你们身边,你还愿意给我名份吗?”
他还没有和岫岫成亲,他还差岫岫一个婚礼。
云岫吸了吸鼻子,程行彧眼疾手快地递上帕子。
“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
“我愿意的,怎样都愿意的。”
“嗯,知道了。”云岫把身上披着的棉衣脱了,继续缩回被子里,本就感冒不舒服,再加上冬日困觉,她又想躺下了。
知道了?那到底是愿意要他还是不要他?程行彧一颗心提起来就没再放下来,坐在床边,轻轻唤着:“岫岫?岫岫?”
云岫不想理会他,闭着眼睛平淡回他:“等乔长青回来再说。”
只是,在程行彧看不见的视线范围外,天青色被褥遮掩下的嘴角却微微上扬。
程行彧,最终还是归她了。
第60章 吃男色
细雨下到傍晚时就停了, 但气温很低,云岫缩在被子里,因睡了一整个白日,这时也不困。脑海里便思索着青州医学院的设立细节、学生培养方式、老师教学方法、考核设定等等, 更想借鉴结合一些后世所见所闻。
同时, 她也会不自觉地为安安的毒发愁生忧。
典阁主已经去往唐家,唐晴鸢会好生招待, 但安安身上的毒究竟是不是寒泗水?能不能解?缺不缺药?解毒治疗又要用多久?耽搁五年是否会有后遗症?她真的好想立马就知道, 可惜身子不争气。
程行彧坐在小圆桌旁,手里拿着一本书, 时不时看云岫一眼, 也不说话扰她。
直到他点上烛灯时,云岫才咬着下唇赶他:“我已经大好了, 你回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