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岫噎住：“你管它们哪来的，给你吃还堵不住你的嘴。”
“是是是，阿圆，来和姨姨一起搬东西喽！”她才不想和气急败坏的女人讲道理嘞～
等两人拿走第一波物品后，云岫才偷偷呼出一口气，果然说了一句谎就要用无数的谎言来圆那个谎。
真是考验她也！
第63章 火塘叙聊
山上的生活有一种不同于山下的娴静。
饭后云岫和唐晴鸢在院子里、亭子旁搭起油布篷, 用大小不一的石块围建了一个火塘，把灶房里的柴火堆移挪大半出来，丢些红薯土豆进去，慢慢焖烤。
同时, 抬来两张小案桌, 摆放上瓜果点心和茶饮。
冬日的缙宁山不算太冷，但一伙人围坐火塘更暖和, 一起谈天说地, 继续着饭桌上未说完的话。
安安和阿圆一左一右坐在云岫两侧，一人手上捧着小白给它挠肚皮, 另一人靠在云岫怀里认真听着大人的谈话。
“砚辞啊, 你们家真是棋高一招，那年你去我药典阁背典籍, 没记下多少吧？今年出息了，找了个大杀器来我青州一游，要不是有入阁时间限定, 小友怕是能把我整个阁内的所有典籍都搬空。”典阁主对唐砚辞是有印象的, 每年前五十名入阁者都是佼佼者, 何况唐砚辞是那年的前三名。
“都是小辈不懂事钻了规则空子, 幸得典阁主宽宏大量，未因此惩治两个小辈，反而还放云岫入阁, 唐家才有幸得以瞻仰《药典图鉴》全册。”唐大夫笑着看了眼自家闺女，自从去盘州拜访罗师弟，在那边住了三个月认识云岫后, 性子变得欢脱机敏不少，怎么说呢？就是少了些寻常大夫的古板。
在唐晴鸢取得胡椒花大赛第五十名时, 他是欣慰惊喜的，虽然只是第五十名，但能进药典阁精进医术对于她来说已是幸事。
但出乎意料的是，她却把胡椒花竹牌寄往盘州乐平，说是要请乐平好友替她去一趟。
为什么要让别人去？唐晴鸢说，云岫记忆惊人，过目不忘，刻记能力强自己不知多少！背书的事她去更合适。
就不怕药典阁不予入内？唐晴鸢说，胡椒花大赛只要赢得牌子就能持牌入内，并没明确要求必须是参加过考核的考核者，所以只要她把牌子给云岫，那云岫就是持牌人，有什么不能入内的！
唐砚辞还记得那日闺女的一番说辞，她研究了入阁规则，找到了规则漏洞，令他不得不服！那时候他就对云岫这个人有了不一样的想法，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自家闺女与她相处几月就有如此大的变化。
直到见到乔长青，再见到云岫，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两位好友值得闺女深交！
“小友确实与众不同，不知道小友有没有意思到青州随我建立青州医学院呢？”典阁主有意，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成。
云岫揽着安安，神色有些无奈：“典阁主，小女的想法都道与您老了，我去不去青州其实并不重要。因为一家书院的建立并不是单靠一人就能成就，这件事需要几代人、几辈人、无数老师与学子的共同努力。而我也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人，不懂医，无天赋，仅靠嘴皮子上下拨动几下，实在算不得出力。”
“而且我的看法也只是个人的猜测建议，到底适不适合？能不能用？都需要您老在设立过程中因事制宜、通权达变。”
“小友谦虚了。”典阁主心有惋惜，可惜云岫不愿随他学医，如今又还是缙沅书院的夫子，于是只能继续说：“也罢，但即便老夫年后回青州，还是希望能与小友保持书信往来，莫要嫌弃老夫时常写信打扰才是。”
“典阁主您太客气了，青州一行能认识您是云岫莫大的荣幸，如今还劳您远赴锦州为小儿解毒，往后若有云岫能帮上忙的，您尽管吩咐。”古代生病最麻烦，能结识一群大夫才是她走运。
大夫们坐在一起总有聊不完的话题，所遇疑难杂症都互相分享，治疗方法，药量调整，各有千秋。
阿圆对医药不感兴趣，能坐在这里全是因为有烤土豆，就在一旁和小白玩闹，那只白刺猬也是脾气好，任阿圆怎么摆弄都不生气咬人。
再看安安，却全神贯注地听着那些病人的病症与治疗方法，如果遇到典阁主与唐大夫意见不一样时，那小脑袋还会左右摇摆，谁说话就看向谁。
云岫发现他似乎对医药感兴趣，就侧头低声问他：“安安，很喜欢医术吗？”
听见云岫的声音，他回神轻轻仰头，看着云岫腼腆笑着，重重点头：“嗯，娘，我长大后能不能学医？”
小孩的声音不大，但清脆，正在争执的唐大夫和典阁主话语一顿。
典阁主捋着长须，慈眉善目看着他笑着：“哈哈，当然能，小友不若举家迁往青州？让安安拜我为师，成为第一批医学院的学子，到时候我再修书一封，让你继续到白涧书院任教，岂不是两全其美？”
对他是美了，但对唐晴鸢就不友好了，她好不容易才把云岫说服，让她和乔长青定居锦州，怎能让她们再迁家，忙不迭就说：“不必迁家，何须迁家呢！安安喜欢医书，那姨姨也能教，爷爷奶奶也能教，难道你舍得缙宁山的菌子？橘子？山里红各种野果？等到了夏天还有瀑布和清潭，能钓鱼能野炊，安安，你说你舍得吗？”
云岫和乔长青才到缙宁山不到半年，山中的许多乐趣她们都没能体验，她是真怕两位好友又迁家他地！
结果不等安安回答，好吃好玩的阿圆就已经脆声应道：“舍不得，舍不得，呜呜，娘，不要搬家，我还没吃够橘子呢。”
他接着又假哭两声，拉着云岫的衣袖：“娘，你不在，婆婆都不带我去橘子林玩，燕燕还等着带我去摘果子呢。”
燕燕是他在这里认识的第一个小伙伴，燕燕答应过带他去山里玩的，他已经好久没见到燕燕了。
“晏晏？”云岫眯眼，透过儿子的小脸，立马想到程行彧，程晏之。
唐晴鸢也忽愣：“野橘林新搬来的人家不是叫阿九吗？燕燕是谁？”
不明所以的阿圆：“燕燕就是燕燕啊，婆婆知道的。”
许姑姑：……这都能扯我身上？
但同时提到公子和阿九，所以这话还得她来圆：“是前些日子和顾学子去野橘林摘橘子认识的农人，是兄弟俩，一人叫阿燕，一人叫阿九。”
阿圆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嗯嗯，就是燕燕。”
云岫看着许姑姑淡笑不语。
唐晴鸢及其他人倒没太注意这两位山中农人。
“小友？如何？要不要去青州？”典阁主不死心，话又绕回来了。
这话一出，一旁犹如隐形人的曹白蒲也难得抬头看她，等待云岫的回复。
唐晴鸢看她，唐家夫妻看她，安安倒没什么表示，阿圆摇着头表示不愿意。
古代，迁家挺难的，而她对目前的生活并无不满。
于是婉言拒绝道：“多谢典阁主一番美意，但小女已决定在锦州兰溪定居。安安尚小，也不确定他再过几年是否还能坚定学医初心，不如让他在缙宁山先学习认药材，若天赋尚可，我定会把他送去青州医学院精进医术，到时候还望您多费心教导。”
典阁主笑眯眯地点头，虽有可惜，但也能理解，说道：“行，老夫在青州医学院等着小学子。”
众人又开始畅聊，随着时间的推移，烤红薯和烤土豆的香味慢慢释放出来，香甜与醇香相互融合。
阿圆直勾勾地看着火塘，时不时地用火钳子拨弄一下。
云岫递了个眼色给许姑姑，让她注意着俩孩子，随后就和唐晴鸢去灶房端佐料。
开了一罐唐夫人做的老酱，加上腐乳、辣椒碎、香菜碎等各种小配料，调制了一款秘制湿蘸料，分装在八卦小碟子里，一边是湿碟，腐乳酱汁，另一边是干碟，麻辣辣椒面。
整整九份，一人一份。
烤红薯、烤土豆典阁主吃过，但这回还是他第一次围着火塘吃，还配上两种蘸料。
身上被火塘烤得热乎乎的，接过唐晴鸢剥好皮的土豆，他先蘸了湿碟，一口烫乎乎的土豆送入口中，麻辣咸鲜的蘸料让土豆的口味别具一格，软糯中带着一股刺激口舌的味道。
他又蘸了另一边的辣椒面，“嘶溜”一下，只觉得舌头被什么东西咬住了，又麻又辣，却又停不下来，那滋味与青州的胡椒差别甚大，味道更重，也不知道她们怎么调制的，麻辣刺激又令人回味无穷。
阿圆拿着半个色泽金黄的土豆，先蘸了湿碟，就着上面的酱汁又蘸了干碟，双重佐料的叠加，他吃得津津有味。
烤土豆他们在盘州还经常吃，这次的反而是锦州的第一顿，很是想念。
反观安安则先吃烤红薯，吹几口才咬下一小块，香甜可口，是他最爱的甜。
两人想要偷偷对换红薯与土豆，却被云岫发现：“不可偏食。”
安安抿嘴一笑，倒是乖乖的吃下土豆，只要不蘸佐料，还是有股淡淡的甜味的，他能接受。但阿圆不行，他不喜欢甜食，吃下两口就悄摸摸地全喂给了小白。
把小白撑得不想动，到最后已经躺成一条，闭口闭眼装死，再吃不下一块。
直到夜深，茶水尽，食已消，众人才散去。
就一小段路程，又有许姑姑帮忙，云岫便拒绝唐晴鸢送她们回去，省得来回麻烦。
两个孩子都已经困觉睡去，许姑姑头上顶着小白，怀里抱着阿圆，云岫背着安安，一手托着他的屁股，一手提着灯笼。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石板小道上，本也不觉得害怕。
但猝然一声：“岫岫。”
声音不大，也足够在安静的夜里吓得两人一大跳，云岫手中的灯笼差点没拿住，一晃再晃。
半夜的突然出声，能吓死个人。
小白“唧唧”叫了两声，看清是程行彧，云岫那颗心还砰砰跳个不停，等他走近，忍不住朝他小腿上踢了一脚：“人吓人能吓死人，你知不知道！”
“对不起，对不起，我帮你背孩子吧。”程行彧本来不想出来的，但是看两人既要照顾挂在身上的孩子，又要照明脚下道路，走得很慢。夜晚冷，云岫身上风寒又没好全，他便想出来帮忙。
只是没想到声音再小，也还是吓到两人。
云岫飞他一记刀子眼，也不管他看见没看见，说道：“你去帮许姑姑，阿圆比安安结实多了。”
本想背乔今安以减轻云岫负担的程行彧在她的坚持下，还是走到许姑姑身侧。
“公子。”
“这些日子辛苦姑姑了。”
程行彧从她怀中接过阿圆，果然是胖乎乎、沉甸甸的一小只，他嘴角笑意不止，心想：再重爹也能举起来。
人被他环抱在胸前，阿圆的头搭在他颈间处，咂咂嘴，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根本没有半分想要睁眼醒来的意思。
许姑姑空出手后把头顶的小白抓下来，又从云岫手中取过灯笼，和她走在一起，照亮前方的路。
程行彧抱着孩子，跟在她们身后，看着前方云岫的身影，听着阿圆一起一伏的呼吸声，心，很安定。
第64章 跟屁虫阿圆
翌日, 云岫要回书院上课，但身边跟着个跟屁虫阿圆，扒着她的腿不让她走。
“岫岫，我想跟着你。”
“岫岫, 我一定乖乖的, 不胡闹。”
“岫岫，我要和你去书院。”
“岫岫……”
云岫拉着他的一双胖手, 蹲在他身前和他好声商量：“我要去一早上, 你坐不住，就和哥哥去药庐玩行不行？”
阿圆委屈巴巴的垂着小脑袋：“可是哥哥要治病, 没人陪我玩。”
云岫摸了摸他肩膀上的小白：“那你可以和小白玩呀, 去找虫子给它吃呀。”
阿圆一脸郁闷：“可是姨姨家附近的虫子我都挖过了，娘, 我想跟着你。”
安安身上的毒既要泡药浴又要喝汤药，下午还要配合典阁主施针，所以很多时候他都在治病或休息, 和阿圆一起玩闹的时间大大缩短。
阿圆又是个定不住的, 大人们陪他玩一会儿就要忙各自手上的事, 许姑姑也要帮忙煎药, 无法时时刻刻陪伴他，所以他才想跟着云岫去书院玩，好歹能认识不同的哥哥姐姐。
“娘, 你试试嘛，阿圆一定乖乖的。”阿圆的声音很清脆，本来就是一个白嫩嫩的包子, 装起可怜来，轻而易举的就打动云岫的心。
她妥协道：“那就安安静静的, 上课期间不能打扰别人，知道吗？”
“嗯嗯。”得了首肯，他又开始放飞：“岫岫，阿圆一定不打扰别人。”
“岫岫，那我们走吧。”
“岫岫，你牵我。”
云岫一手牵着他，一手提着一个布袋，里面有准备好的六份试卷和几样奖品。她转头和许姑姑说道：“姑姑，你带安安去药庐就行，阿圆今日我带着。”
许姑姑照顾了阿圆那么久，也知道他的性子，对云岫的安排有些踌躇不定：“阿圆闹腾，怕是会影响夫人上课，不若还是我带着去药庐吧。”
云岫安抚她道：“没事，今早是考核，不上课，不会打扰到学子，让他跟着去一次，省得一整日的闹腾不死心。”
嗯？啊？阿圆懵懵懂懂地看了看岫岫和许婆婆，听不懂大人在说些什么，但是能跟着岫岫去书院他还是很开心激动的。
就这样，云岫和许姑姑分路而行，一人带走一个娃。
阿圆跟着云岫去到书院，不到半个时辰他就后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