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力道,可不是普通人能有的。
从小到大练芭蕾舞近二十年练出来的腿部力量,可不是轻轻松松可以格挡的。
“嘶——”
鬼佬见自己胸口被匕首活生生划出约莫四五寸长的血痕,怒地低头,还未来得及看,盛夏里已反手持匕飞身上前,连连踹向他的胸口——
嘭——嘭——嘭——
盛夏里却觉得他们水平一般般,应付地过于轻松。
毕竟,她也不是像外表看上去那么无害,更不是那个传闻中大小姐或是公主,只知道跳舞。
隐藏在疏离冷淡表象下,属于盛夏里的真正面孔,在此刻逐渐明晰,浮出水面。
“我的木/仓!!”
鬼佬含糊不清地用中文嚷道。
不知何时,他手中的木/仓已鬼魅般被夺走,他手腕生疼,还来不及做下一步反击,呼——
耳畔劲风划过!
砰——
子弹高速飞旋,闪电般没入他肩膀血肉!
砰——
另一颗子弹也角度精准,射进他同伴的肩膀,短时间内猝然结束他们的行动能力。
她的确是骗昆娜的。
甚至连陈不周都不知,她的木/仓法有这么好。
在海外的那几年,以足够让盛夏里将从未了解过得事物掌握至精湛。
在烟雾散尽前,盛夏里已抢身逃离木屋密室,脖颈处冷冰冰的颈环炸/弹贴着皮肤,她全身上下都呈现出紧绷而利落的姿态。
还剩下一辆摩托车!
在两个鬼佬不敢置信的目光中,她竟然飞身翻上那辆摩托车!
“轰!——”
电光石火之间,摩托车一声轰鸣,风驰电掣般瞬间从木屋前冲了出去。
那两个鬼佬咳嗽几声,跟随盛夏里的脚步快步冲出木屋,手持勃朗宁M1906袖珍手木/仓,嘭嘭嘭往外冲来!
“轰轰轰轰轰——”
枪声不绝于耳。
盛夏里瞳孔微微压紧,猛地加大油门!
漆黑杜卡迪“大魔鬼”不躲不闪,不偏不倚,油表飙升,油门声震天动地,仿佛化身为赛车场中最顶尖车手的飞车,直接朝挡路并朝她开木/仓的鬼佬撞去——
嘭嘭嘭嘭嘭——
对面无数个子弹霎时朝她袭来。
盛夏里却没有躲,甚至没有害怕,连眉毛都没有抬一下,旋即双手用力——
那辆摩托车车头竟在鬼佬微微放大的瞳孔里高高抬起——
车头竟挡住大半子弹!
摩托车居然替她挡住大半子弹!!
不敢置信!
盛夏里狠握摩托车把,大魔鬼轰鸣着猛冲过鬼佬身边,她又回头,趁此机会掏出木/仓,大魔鬼一个回身,也再次朝着鬼佬方向猛冲直撞而去!
“砰砰”连续几声木/仓响。
她反应是一等一的快。
鬼佬脸色不大好,见阻挡不住盛夏里,只能飞身闪入仅剩的一辆白色卡罗拉内,安全带未系车门未关,就猛踩油门——
“轰”地一声长鸣!
两辆车以意想不到的高速朝对方直冲过去,没人退缩,一直到即将撞车之际,两车又纷纷偏转方向,同时急速错开!
鬼佬莫名低低地松一口气,由于发力太狠,他肩膀处子弹伤口作痛,“嘶——”
还没回神,杜卡迪“大魔鬼”一个刹车回旋!
盛夏里猛地又杀了回来,高高昂起车头!
摩托车转速达到最高,竟在他不敢相信的眼底高高地腾空而起,飞天而降般!
摩托车砰地飞身而起——
前轮轮胎砰的径直架在白色卡罗拉车玻璃上,砸了他个措手不及,车玻璃俱碎!!
“砰——!”
那白人脸上那双碧色瞳孔猝然放大,仿佛听见死神镰刀在耳畔嗖地划过,他甚至在颤抖,说话断断续续,喘不过气:
“You !!You…… crazy girl!!!”
以鬼佬的审美观来看,盛夏里这张完美契合亚洲人柔和精致、骨相雕琢的脸,在他们看来,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女孩。
只是没想到,没想到!
她居然……居然这么狠!
她玩的哪是赛车。
是飞车!
“Crazy girl?”
盛夏里神色似乎微微一动,又转瞬即逝,猛地一拧油门飞车而下,杜卡迪超速行驶,空气隐隐传来她冷冷清清的几个字:
“Crazy girl,也总要好过什么妹妹仔。”
什么密室,什么炸弹。
都是困不住她的。
作者有话说:
说起开车,那个江少爷学的只能说是赛车,还以为夏里学赛车呢,人夏里学的是飞车(bushi)
原来□□飞车是真实存在的(×)
第93章 On Call
◎“三百里月光”◎
Chapter 93
泠泠风在耳畔划过, 似寒刀贴面,杜卡迪大魔鬼后方是影影绰绰的绿树,初春已过,温柔春色光景。
少女瞳孔微微压紧, 一道眉一双眼晶亮如琉璃盏, 长发流转耽溺于风波。
眼前的路如履薄冰。
可她从来不是会害怕的人。
她不会死在这里。
她还有想要见的人, 还有没有完成的愿望。
“大魔鬼”摩托不知骑行过几多公里,她还是没有放松, 双手搭着车把手, 紧紧。
“——她在那!!就是前面!”
“——追!!”
果然杜卡迪后方,已有追兵赶来——
而前方, 是跨山大桥。
盛夏里已开车超过五小时,早已精疲力尽,回头一探身后已跟上一辆黑色别克,车内起码有三四人。
要打, 她也能打得过。
盛夏里一低头, 下意识扫过摩托车油表,表针以指向E的位置。
油表——摩托车没油了——
怎么这时候掉链子。
轰——
杜卡迪大魔鬼轮胎猛地压过地面摩擦出火星,在盛夏里的操控下, 这辆大魔鬼的车头霎时倒转,直冲身后黑色别克冲去。
砰砰砰砰砰砰——
对面木/仓声连连作响。
摩托车车头如汗血宝马高高昂起脑袋,车头连续挡住子弹的同时,摩托车在空中呈半腾空状, 是真正的飞车。
而盛夏里抬起右手, 手臂绷直, 抓住机会也连发两木/仓。
砰!
黑色别克车前轮胎被她打爆一个。
砰!
黑色别克另一个车前轮胎也随之被她打爆。
车门嘭嘭嘭被推开, 两个半洋不洋的男人下车, 说的也不知是什么半洋不鬼的话,举着木/仓就冲着她来。
盛夏里抢先一木/仓砰地打中为首大汉腹部、右手,同时也没落下正在行驶的摩托,猛压油门,险险避过几枚子弹。
“啊!”
中木/仓那人猛地按住自己伤口。
另一人飞快拔木/仓,朝着盛夏里的方向开了一木/仓,擦着她的肩膀飞旋而过,剖开血肉的痛丝丝缕缕泛开。
盛夏里只得忍着右肩膀的痛,回了一木/仓。
那人应声倒下,她也飞身下车,借着旋身的里长腿只踹对方□□,紧接着匕首寒光闪闪,嘭嘭嘭连连劈向脖颈、胸膛。
她手臂精准地捣向对方肩窝,架住他的胳膊,雪亮一闪即逝。
直到两人都倒下,再也不能起来。
盛夏里才扶起黑色摩托,重新上车,朝着过桥的方向疾驰而去。这个油量岌岌可危,估计只能支撑她开几公里。
但她不知的是——
后方,倒在地上的洋鬼子费劲抬起一只手。
冷硬漆黑的木/仓管颤颤巍巍地对准她背影——
砰!
中了!!
远处,杜卡迪大魔鬼本以行驶至桥梁中央,蓦然失去平衡,猛地撞击地面,晶亮火星被恶狠狠摩擦。
而车上的盛夏里也被甩飞出去,后背嘭嘭重击桥栏——
她不知这座桥并不是这二三十年修建而成,而是建国前修建的大桥,如今荒无人烟,未经修缮,更是不堪一击。
盛夏里还没稳住身体。
背后栏杆被这强大冲击力一撞,旋即一塌!
她甚至什么都没反应过来,就掉下桥——
千钧一发之际。
她本能地抓住栏杆!
盛夏里身体悬空。
她双腿腾空于峡谷之上,整个人失重,双脚接触不到地面,更是不自觉发虚发软,眼前一黑才抓住这最后一点生机。
滴答——
冷汗从额头坠下,一滴接着一滴如短线的珠子,顺着面颊,汇聚至瘦削精致下巴后掉入峡谷深渊。
她方才撞击地面的每块骨骼、每寸皮肤都在叫嚣着剧痛,被地面摩擦过的伤口真的是像火燎一样的刺痛,仿佛无法再动弹。
然而抓住栏杆的手还是没有放开,她手指用力,从手掌、手臂、胳膊肩膀乃至蝴蝶骨,浑身都在调动力量,紧绷着强撑。
她身上有某种难以言喻的特质,眉梢眼角线条流畅漂亮,却也有着说不出的倔强。
濒临死亡的那一刹那,她脑海里走马灯般走过过往种种,从他天神降临般踹破玻璃窗带她逃出密室,他的Bomb Game,他送她的那枚子弹壳……
她会死吗?
她会死在这里吗,死在这个远离家、远离亲人的山谷里?
如果她死在这里,他们会知道吗?
他会知道吗?他会记挂她吗?
“陈Sir,我好挂住你啊。”
那陈不周呢……
他有没有挂住她啊,
有没有想她啊。
是否在某个时刻,他们拥有过一个有可能的夜晚。
如果在那个夜晚,他们能一起。
就在那个有可能的夜晚,出发,日暮、银河、别在梦里,远离血海深仇,远离日日夜夜、无时无刻不环绕着孤独、寂寥以及不甘。
也许,那会是一个有可能的夜晚。
陈Sir、陈警官、陈不周、Sir……
陈生——陈生——
“——Shirley?夏里!!”
“抓紧我!”
濒临死亡,盛夏里甚至出现幻觉,似听见他的声音,听见他在喊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地喊她夏里。
虽然经过专业训练,但是她也支撑不了多久。
她不是金刚狼,手臂力量不够强,不足以支撑她太久,再这样下去,她就会脱力,掉落悬崖。
盛夏里浑浑噩噩地想到这,手指快要滑下之际,一双修长温热的手掌忽然抓住她的手腕——
她费力抬起脸。
回光返照般,看见一张脸。
陈不周那张鲜明且极具冲击力的脸正对着她,黑色碎发微垂,深黑的眼瞳倒映出她此刻狼狈苍白的脸。
他身上穿着黑色作战服,比黑色冲锋衣还要酷帅几分,衬得那张脸愈发面若冠玉、明晰英俊,袖口挽起一半,肌肉正因用力而微微绷紧。
盛夏里恍惚:“……陈不周?陈……陈不周——”
是你啊。
陈不周。
方才濒死时她都没有想落泪的冲动,一望见他的脸,盛夏里就控制不住地鼻尖一酸,似是打翻一壶热茶,覆水难收。
盛夏里克制住这种落泪的冲动。
唇角微微向下压。
陈不周深黑的眼紧紧盯着她的眼,视线往下,触及脖颈时眉宇猝然一压,呼吸微凝。
他双手紧紧抓住她手腕:
“夏里、夏里,别怕。好好抓紧我,我拉你上来。”
盛夏里恍若隔世,反应迟迟,好像眼泪下一秒就会掉下来:
“…真的是你啊,陈不周。”
她身上总有相当难得的气质,那是一种不服输不后退的倔感,眉眼却又有生脱鲜活的少年感脱颖而出,干干净净不施粉黛。
好似荒原冰雪里独独生长的那小白杨,风颤颤,却执拗。
也许这是濒临死亡边缘,她竟然也恃宠而骄起来,明知道陈不周会因为她的问题而生气,却还是要问一句:
“如果我死了,你会为我伤心吗?”
问这句话的时候,她额角的鲜血还未凝固,像花一样诡异绽放,抬起头,直直地看向她。
他是那样的、站在光里的人。
如果她死了,他会为她伤心吗?
他会为她落泪吗。
盛夏里本就没有苟活于世的欲望,她所做一切都只是为了复仇二字,她是彻头彻尾的复仇者——和操牌手一样。
但……
如果她死了,那么正直、那么英俊的警官会为她大哭一场,那也不算不值得。
陈不周正拉着她的手,脸色如水般沉下:“不要说这种话。”
于是她幽幽一笑:“我不会死的。”
她快没力气了,以至于少女再漂亮夺目的笑容都像衰败的花。
周遭声音潮水般尽数退去,他呼出一口气,面色沉郁,只盯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
仿佛电影的慢镜头,世界尤其安静,就在此时,她懂得薛凯琪那句歌词“一瞬间偷走我的知觉”是什么意思。
他一出现,一瞬间便偷走她的所有知觉。像当年一样,他还是神兵天降般从天而降。
是幻觉?还是现实?
他从天而降。
就在这一刻她忽然开始相信,世界上真的有一个人。
无论她此刻是在密室等候死亡的来临,无论她此刻是在异国他乡的桥梁上孤独穿行。
无论是有可能的晚黑,还是像现在进退维艰地悬挂在岌岌可危的悬崖桥梁。
他都会穿过汹涌人潮,跨越山川河流,一一越过其他人,走向她,来到她面前。
太亮了。她想。
这个人太亮了。
*
陈不周经过与SDU无差的训练,不费吹灰之力就将盛夏里轻松拽起,拉回桥梁,而她也终于找到着力点。
他是她的锚。
就在盛夏里快落地之际,突然有人放冷木/仓。
砰的一声。
陈不周已听见声音,经过常年训练的身体下意识要反应,又被他生生克制住闪躲的动作——
如果现在闹出什么动作,盛夏里可能会直接摔下去。
没命回来。
所以他没躲。
甚至加快了拉她上来的动作。
万幸的是,子弹只是打中他的后肩膀。
盛夏里自然也没错过那声枪响,她脸色白得要命,踩上桥梁的第一反应就是去看陈不周的后背,心里被挠了一下:“你中木/仓了,流了好多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