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福晋。”
春嬷嬷将那些首饰揣进怀中,一会药抓来之后,她将首饰悄悄和药放在一块,再偷偷离开福晋。
逸娴站在船头,目送春嬷嬷离开。
直到春嬷嬷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密林内,她转身走到船头。
逸娴撑着病体,艰难拿起竹篙,径直撑离岸边。
接下来的路,道阻且长,她也不知何处是归处。
春嬷嬷趁着夜色混入增州城内。
一路上都拣着陋巷穿梭其间,七拐八弯之后,才踏入一间医馆。
她嘱咐医馆将药,都搓成方便携带的药丸之后,又急急去附近的集市,采买生活所需。
她在心中盘点需采买的物件,走到卖月事带的铺子前,忽然顿住脚步。
心中莫名难安,她忽然想起来福晋已然两个多月没来过月事。
该不会....春嬷嬷拔腿朝着医馆狂奔。
她气喘吁吁冲进医馆,拉着站在药柜子边上的医女。
“大夫,我家娘子..”
话才说一半,她顿时闭口不言。
只因苏培盛皮笑肉不笑,正站在那医女身后。
“春嬷嬷,哎呦,好久不见,您怎么又黑又瘦的。”
苏培盛朝着身后的两个侍卫招招手,将春嬷嬷拿下。
“你,速去通知爷,就说人已经找到。”
苏培盛指了指一旁的小太监,那小太监点点头,急急冲出了医馆。
“嬷嬷,福晋在何处,她生病了吗?”
苏培盛晃了晃手里的药瓶子,不住的追问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我只是诈死遁逃,不想与我那黑心肝婆母纠缠罢了,诈死有罪?”
“嬷嬷糊涂啊,福晋十指不沾阳春水,压根不知人间疾苦,您觉得福晋一人在外,能有什么好下场?”
苏培盛忍不住苦口婆心劝说道。
“福晋还病着,岭南多毒障,山匪和水寇更是多如牛毛,福晋若有个三长两短,你怎么对得起她?”
苏培盛字字珠玑,说的春嬷嬷脊背发凉。
即便如此,她依旧不愿出卖福晋。
此时门外忽然传来萧萧马鸣声。
四爷满脸愠怒,径直跨入店内。
“她在何处!”
一道劲风袭来,春嬷嬷躲闪不及,生生挨了一鞭子。
“嬷嬷,你为何会在医馆里,福晋是不是病了?”
翠翘焦急抓着春嬷嬷的胳膊,忧心忡忡盯着春嬷嬷的眼睛。
“我不知道。”
春嬷嬷捂着脸上皮开肉绽的鞭痕,语气平缓。
“苏培盛,用刑。”
“嗻!”
苏培盛招了招手,立即就有两名大力太监,拽着春嬷嬷到了后堂行刑。
西福河上,逸娴有些发憷,硬着头皮在黑黢黢的江面上独行。
忽而面前多出好几艘数丈高的楼船,楼船上还有身披甲胄的水师兵士。
她垂着脑袋,默默改道芦苇丛闪躲。
她的一举一动,全都被楼船顶端的李金桂收入眼底。
“来人,前方那小渔船鬼鬼祟祟,形迹可疑,立即将那渔船击沉。”
四阿哥方才领着人匆匆忙忙离开。只留下她这个傀儡四福晋。
阴差阳错间,她俨然就是这艘炮船绝对的领导者。
“立即击沉那渔船!”
李金桂近乎癫狂的怒吼道。
逸娴被凄厉尖锐的喊叫声,惊得抬头环顾四周。
猝不及防间,与站在楼船顶端的李金桂四目相对。
李金桂身上熟悉的衣衫和点翠头饰,倏然刺痛她的眼眸。
她才离开不到三个月,四爷已然迫不及待,让李金桂拥有嫡福晋的全部。
她从前想僭越的与他并肩而行,都会被四爷苛责。
原来,只因为她并非四爷心中挂念的女子。
“哈哈哈哈!闪开,让我亲自来!”
李金桂疯疯癫癫冲到红衣大炮前,一把推开兵士,亲自点起火炮引信,送那拉氏归西。
“四阿哥有令,对流寇杀无赦!”
李金桂扯着嗓子声嘶力竭的嘶吼着。
“给我杀!”
她狡黠至极,故意从头到尾都并未用福晋尊称。
她就是想让那拉氏到死,都以为四阿哥想置她于死地。
那些水师官兵,只知道楼船顶端住着尊贵的四福晋,四阿哥不在,自然唯四福晋马首是瞻。
他们登时齐刷刷火炮上膛。
“轰隆隆!”
一声声惊雷般的爆炸声响,震天动地。
雷鸣般的爆炸声震耳欲聋,在逸娴面前炸开数丈水花。
她绝望之际,飞身跃入江中。
……
医馆内,胤禛讶异盯着水师提督。
“是谁在发号施令?让他们立即停下。”
“微臣,微臣也不知,四爷息怒,微臣这就传令下去!”
那水师提督战战兢兢冲出了医馆,腿都在发颤。
娘希匹的!若被他逮着谁在狐假虎威,定宰了那混球。
这轰鸣的炮声,让正被老虎凳折磨昏厥的春嬷嬷惊醒。
“福晋!”春嬷嬷虚弱的低呼出声。
“好嬷嬷,您就快招了吧。”
苏培盛心疼地替春嬷嬷擦了擦满头满脸的血,好言好语劝慰道。
“快,福晋在南郊的芦苇渔船内,快去,让炮声停下,莫惊了福晋的胎气。”
作者有话说:
7月8日晚上23点50分爆更一万。
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27章 第27章
◎吾妻◎
春嬷嬷咬牙从嘴里说出这句话后, 再难忍受剧痛,眼前一黑,再次昏厥。
“什么胎气?”
翠翘心下一惊, 这绝对不可能, 福晋不可能怀上孩子!
可四阿哥和苏培盛却忽然面色凝重, 拔腿冲出医馆。
西福江上,李金桂发疯似的拼命捶打站在红衣火炮边, 一动不动的士兵。
“快杀啊!你这狗东西, 你若敢抗命,我杀了你!快给我杀!”
李金桂吼的已然喘不上气, 她心中快意, 整个人都飘飘然。
那拉氏终于死了。
只要那拉氏死, 她就能永远当四福晋,甚至最终取而代之。
李金桂满眼兴奋, 盯着泛着碎尸的猩红江面。
此时江面上已然流血漂橹。
那小舢板船,早已碎裂成无数木屑。碎尸般夹杂在翻白肚的死鱼堆中。
那拉氏已然被炸的粉身碎骨,连尸首都找不到。
李金桂脸上的笑意再也压不住, 因为她看见漂浮在江面上染血的衣衫碎片。
那拉氏连衣服都被红衣大炮炸碎, 焉能有侥幸苟活的道理。
她满眼陶醉,憧憬当上四福晋后的风光日子, 忽而心口一疼,整个人重重跌落在地。
“贱妇!”
翠翘一脚将李氏这傀儡踹飞在地, 低声咒骂道。
“哎呦,福晋您怎么好端端的忽然摔倒了。”
翠翘高声说着,俯身在李氏胳膊上狠狠掐一把, 将她连拖带拽搀扶起身。
苏培盛跟在四爷身后, 径直跃入江中寻找福晋。
可已然被染红成血河的江水中, 甚至连残肢断臂都没找着。
见四阿哥才浮出水面换气儿,就迫不及待又扎进水中,苏培盛急的朝岸上还傻站着的人招手。
“统统下水找人!”
“哈哈哈哈,怎么会找不到呢?你看看,满江都是她啊~”
李金桂已然癫狂无状,扶着桅杆朗声大笑起来。
“到处都是她,拼都拼不齐整呢~”
翠翘忍无可忍,一记手刀,将李氏那贱妇打晕拖进船舱内。
......
“娴儿。”
耳畔传来一道熟悉的温煦声音。
逸娴头疼欲裂,艰难睁开眼睛,眼前赫然出现纳兰煦憔悴的俊脸。
“纳兰~”
见到熟悉的亲人,委屈的眼泪再难自控,溢出眼角。
逸娴伸手拂去满脸泪花。
“他想让我死。”
“他想杀我。”
她哽咽着呢喃低语,抱着纳兰煦,泣不成声。
就因为她想杀李金桂未遂,四爷竟然天涯海角的追杀她。
甚至不惜用红衣大炮,让她粉身碎骨。
想起他在她面前虚情假意的样子,逸娴只觉得不寒而栗。
“别怕,我会护你一世。”
纳兰煦僵在半空避嫌的手,终还是忍不住落在她瘦骨嶙峋的薄背上。
后背的陌生触感,将逸娴从悲伤中拉回。
意识到孤男寡女需避讳些,逸娴忙从纳兰怀中离开。
气氛有些尴尬,逸娴忙岔开话题。
“纳兰,你怎么会在岭南?”
“家中安排我在水师中历练几年。”
逸娴心中咯噔一下,纳兰年后就要到御前当侍卫,为何忽然被家中安排到岭南,这山高水远的地方。
“纳兰,你和我说实话,是不是四阿哥!”
被娴儿带着眼泪的微红眼睛盯着,纳兰煦心都快化了。
从小到大,只要娴儿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他就拿她没招。
他眸色闪躲,装作镇定自若。
“并无,你们离开木兰围场之后,我因一些小事冒犯了康熙爷。”
“是什么小事?”
逸娴压下对四爷的恨意,忍不住追问道。
纳兰煦并未正面回答娴儿的问题,开始讲述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我在增城任水师衙门副都统。”
“这几日水师频繁出现异常调动,所有人都像得到什么指令,统统避开我行事。”
“一番调查之后,我才发现,原是四阿哥在追杀流寇,我当时还纳闷,那流寇到底对四阿哥做下什么恶事,才让他一路追杀到岭南。”
“再有……家中也在此时传来密信,让我时刻关注四阿哥的动向,没成想恰好救下你。”
担心娴儿误会他居心叵测,纳兰煦又着急解释。
“这些都是家中安排的事,我也只能奉命行事。”
逸娴伸手拍了拍纳兰煦的肩膀。
“纳兰一族本就与大阿哥走得近,家族利益使然罢了,毕竟你姓纳兰,我还要感谢你的救命之恩,若没有你,我已经尸骨无存。”
逸娴语气悲凉。天地之大,竟再也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娴儿,你且藏身在这荔枝园内,这是我前些时日购置的私产。方圆两里内,都是绵延的荔枝林,人迹罕至。”
“纳兰,我昏迷了几日?”
逸娴只觉得小腹有些丝丝的钝痛,猜测她估摸着快来月事了。
“整整四日。我请了盲医为你看诊,她说你无大碍,只不过有些虚弱。”
“纳兰,咳..你身边可有侍女伺候?”
逸娴想让侍女帮忙拿些月事带备用。
“没..没有,我身边从不带女子,你是知道的。”
纳兰煦着急解释,说话都不利索了。
肚子疼得厉害,逸娴闭着眼,一咬牙,对纳兰煦讷讷说道。
“我..我快来月事了,你能不能让人帮我买些月事带?”
若非担心下山被四爷发现,逸娴恨不得自己去买。
“啊?噢噢噢噢,我这就去。”
纳兰煦涨红脸,转身就冲出了小竹楼。
慌不择路间,他迎面又撞上了铜风铃。
逸娴忍不住捂嘴轻笑出声,他素来端方,听见月事带就如此害羞,今后该如何与女子相处。
目送纳兰离开后,她忍不住揉起腹部,肚子疼的厉害,她再次蜷缩回床上。
在渔船上逃亡之时,她三餐不继,饿的有气无力,月事迟迟未至。
她与四爷同房之后,都会悄悄喝避子汤,还有旁的避孕手段,多管齐下,根本不可能怀孕。
庆幸她当时的明智之举。
否则为这样的男人生孩子,根本不值。
她不想再回忆起那薄情之人,于是心不在焉扯了扯身上的衣衫。
可看清楚身上的衣衫后,逸娴登时惊得坐起身来。
纳兰煦身边没有女子伺候,那么她身上这套男子的衣衫,是谁帮她换上的?
还有这几日,又是谁在身边照顾她?
该不会是纳兰煦自己吧!
逸娴尴尬的捂着发烫的脸颊,幸亏纳兰如她长兄般,否则她的清白都没了。
她怏怏不乐躺回被窝里,等着纳兰买月事带回来。
纳兰煦纵马来到城郊的集市内。
一路上凡是见到女子用的东西,都让店家拿最贵最好的来。
身后的马车都已经堆满了,两个小厮的马背上和手里,早已提满大大小小的包袱。
那两个小厮面面相觑,头一回见自家爷买女人用的东西。
二爷昨儿从江边带回来个女子,他一路上都抱着那女子,将那女子藏在怀里。
他们只瞧见那女子露在外头的一截玉藕似的皓腕。
光是那只手,就让人移不开眼,定是个极标致的美人儿。
只可惜爷只让他们守护在竹楼外头,他们看不见究竟是何种绝色,竟迷得二爷告假半月相陪。
甚至连着好几日,房门都不出一步。
纳兰煦在集市上穿梭半日,直到他的双手再说无法容纳物件,这才匆匆赶回荔枝园。
小竹楼内,逸娴被小山似的物件吓了一跳。
她只让纳兰煦帮忙买些月事带,没成想他竟如此细心。
不仅买了钗鬟,衣衫鞋袜,甚至连贴身衣物都买了许多款式和颜色。
逸娴从一大堆东西中翻出月事带,匆匆绕到屏风后,换上月事带。
想了想,她又取来新买的衣衫换上。
毕竟男女有别,她实在不好意思,继续穿纳兰煦的衣衫。
....
楼船内,李金桂正被翠翘按在梳妆台前施粉黛。
在她对面的书桌旁,喝空的酒坛子散落一地。
四爷醉眼迷离,正痴痴地盯着她。
这几日,无论她如何使劲浑身解数勾引四爷,甚至脱光了站在他面前,都无济于事。
虽然四爷可以不管不顾任何事,就这么深情款款看她一整天,但她知道,四爷在透过她,看那拉氏那贱人。
她只不过是一面镜子,根本不能得到四爷。
李金桂眸中阴狠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