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晋,陈家逸园里有个大荷花池,一会奴才陪您去泛舟荷花池可好?”
翠翘见福晋闷闷不乐,于是开口哄福晋开心。
“王爷今儿在忙什么?”逸娴忍不住开口询问。
“王爷今儿奉康熙爷旨意,在隔壁院里,接见两江三品以上的官员。”
“哦。”逸娴放下筷子,隔着青石墙,朝着隔壁四爷所居的院子瞅一眼,即便什么都瞧不见。
她款款走到书房里的古琴旁,随心意拨动琴弦。
隔壁院里,文武大臣们面面相觑,不知为何雍亲王忽然放下手里的奏折,安静的坐在那沉默不语。
待到一阵杂乱不堪的琴音停下,雍亲王才再次开始议政。
逸娴随意拨弄两下琴弦之后,就索然无味的起身。
“福晋,咱去不去荷花池?”翠翘笑嘻嘻的催促道。
“我看你是馋荷花池里的莲蓬吧。”逸娴伸手戳了戳翠翘的额头。
“走吧,去散散心也好。”逸娴又瞧了一眼隔绝她与四爷的高墙。
主仆二人来到荷花池边,陈家准备的还挺周到,荷花池畔竟然还有一艘乌篷船。
乌篷船头前站着个撑船的老嬷嬷。
“嬷嬷,我想自己撑船去湖心亭坐坐。”逸娴朝着那老嬷嬷客客气气的说道。
那老嬷嬷福了福身子,就将手里的竹篙递到她面前。
“福晋,奴才来撑船。”翠翘手里已然抓住好几个硕大饱满的莲蓬。
“你坐在船头帮我剥莲蓬,留几个,回去插花瓶。”
翠翘乖乖的点点头,开始剥莲蓬,随着水推船移,翠翘还时不时伸手,去折几个大莲蓬。
才撑出去没多远,翠翘忽然捂着肚子呕吐。
“福晋,奴才好像吃坏肚子了。”翠翘小脸煞白。
“这莲子寒凉,让你少吃些还不听。我先撑船送你回去,晚膳之时再来接我,我想自己待会。”
逸娴将乌篷船撑到岸边,让翠翘快些去寻太医瞧瞧。
翠翘才离开没多久,逸娴竟看见德妃朝着荷花池走来,她惊得撑船到藕花深处的湖心亭里躲清静。
她蜷缩在湖心亭里纳凉,凉风习习伴着藕花清香,渐渐有了些睡意。
她依在石桌子上缓缓睡去,直到被蚊子嗡嗡嗡的烦扰声惊醒,睁眼望去,四周已是黑漆漆的一片。
她匆忙去寻那乌篷船,可那乌篷船竟不见踪影。
逸娴抱着手臂,坐等翠翘来接她。
可直等到月朗星稀,却依旧不见翠翘来,逸娴有些慌了手脚。
此时静谧的荷花池里,忽然传来一阵摇橹声,逸娴匆忙俯身藏在石桌底下。
“娴儿。”四爷清冽的声音传入耳中。
“爷,我在这,哎呦..”逸娴激动之余,竟然忘了自己躲在石桌下。
匆忙间猛地一起身,脑袋径直撞在石桌底,疼得眼冒金星,忍不住低声啜泣。
“娴儿别怕。”胤禛疾步冲到福晋面前,俯身将福晋搀扶起身。
见福晋旗头都被撞散开,胤禛伸手替福晋重新挽发。
“爷送你回去。”
“可我不想回去,爷多陪我一会可好?一个时辰,就一个时辰。”逸娴抱着四爷的腰不松手。
他们一旦离开这湖心亭,她与四爷又要装作形同陌路,想着就心里堵得慌。
“胡闹,你晚膳还未吃,跟爷回去。”胤禛不由分说,将福晋抱在怀里。
“谁说我没吃,我方才剥了好多莲子,指甲都剥断了,呜呜呜...”
胤禛心疼捧起福晋的手,果然瞧见染血的断甲,他将福晋受伤的指甲捧到面前,小心翼翼啄吻几下。
“回去,你这几日会来月事,莫吃寒凉之物。”
逸娴正要继续撒娇,忽而从荷塘深处又传来划桨声,逸娴匆忙让四爷躲到乌篷船内回避。
原以为是翠翘来接她,等到小舟靠近之时,逸娴顿时慌了神。
怎么会是陈景清!
此时陈景清正独自摇橹前来,见到正在剥莲子的女人,恍若隔世。
踏上湖心亭后,陈景清只沉默的站在她面前,看着她边剥莲子边吃。
“晌午去雍亲王居所议事,他正和两个年轻貌美的侍妾刚起来,那二人想必极为得宠。”陈景清语气平淡的陈述。
“嗯,他是王爷,总不能守着我一人过日子。”逸娴将剥好的莲子,塞进口中咀嚼。
“这些年来,我时时关注你,你过得并不好。”
见她手里的莲子剥光,陈景清伸手摘下一个饱满莲蓬,递到她面前。
“那日,我在龙船伴驾,瞧见你跪在大雨里一整日,他当时在做什么?”陈景清忍不住开口抱怨。
逸娴接过陈景清的莲蓬,并未接话,而是低头剥莲子。
“陈大人为何对我的家事,如此好奇?夜深人静,你我二人在此虽为偶遇,但还是避避嫌好,我先行一步。”
逸娴跃到四爷藏身的乌篷船头,捻起竹篙就要离开。
“你夫人似乎认出我了,陈大人,望你处理好自己的家事,莫要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福晋放心,她定不会乱嚼舌根。”
“你素来谨慎,连书房里的鹦鹉都被你拔舌,避免鹦鹉学舌,我信你,多谢。”逸娴朝着陈景清点头致谢。
“嗯,偌大陈府,只有那对拔舌鹦鹉能听我说心事。”
陈景清将摘来的一大捧莲蓬,放在娴儿的乌篷船头。
“你若不开心的紧,我可以想办法帮你诈死离开雍亲王。”
“咳咳咳...谁说我不开心。”逸娴惊得匆忙打断陈景清的话。
不用猜就知道,此刻躲在船舱内的四爷,想必已然暴怒。
“康熙爷似乎不大喜欢你这个嫡福晋,佟佳一族的女子入王府,未必是好事,你需未雨绸缪。”陈景清忍不住提醒道。
“谢谢陈大人提醒,我先回去了。”
逸娴撑船逃离,船靠岸之后,她跃上岸边,春嬷嬷正领人朝她走来。
逸娴俯身将陈景清摘的莲蓬,都捧在怀里。
第70章 第70章
◎隐瞒◎
春嬷嬷和翠翘二人, 正要上前帮福晋拿莲蓬,忽而齐齐垂下头来。
逸娴转身,竟见四爷打开船舱门, 正面色不悦盯着她。
“过来。”
四爷语气冷然, 朝她招手示意。
逸娴知道, 四爷恼了。
于是匆忙将手里的莲蓬递给春嬷嬷。
见王爷将福晋拽入乌篷船内,苏培盛愣怔片刻, 就径直跃上乌篷船头, 他撑蒿将乌篷船驶入莲叶接天的荷花池深处。
苏培盛取来棉花团子,将耳朵塞住, 可压根隔绝不了船舱里的动静。
月色下, 宁静的水面漾开一波千重浪。
船舱内, 四爷一手垫在她脑后,防着她撞到船舱的木板, 一手抚着她。
逸娴羞怯抱着四爷的腰,由着他孟浪。
“不准离开爷,娴儿!”想起方才陈景清说的那些话, 胤禛忍不住心慌。
直到听见她嘤咛着承诺, 他才勉强压下心底慌乱。
....
直到淡月微云之时,船舱内的动静才消停。
“苏培盛, 回。”
船舱内传出四爷沙哑低沉的声音,苏培盛应了一句, 撑船回到岸边隐秘处。
春嬷嬷已然取来斗篷候在一株枝繁叶茂的柳树下。
见王爷脸上餍足的表情,春嬷嬷垂下脑袋站在一侧。
“照顾好福晋。”胤禛转身凝一眼乌篷船,这才在苏培盛的指引下, 往林间小道离开。
“嬷嬷..带了事帕了吗?”船舱内传出福晋嘶哑的声音。
“带了, 奴才进来伺候福晋更衣。”
春嬷嬷打开船舱门, 船舱内尚有一股麝香之气尚未褪去,福晋身上披着王爷的中衣,她的衣衫都被王爷扯破。
春嬷嬷将了事帕子,和干净的换洗衣衫递给福晋,就开始收拾一片狼藉的船舱和满地的碎布。
“嬷嬷,带消肿药膏没?”逸娴红着脸颊,用四爷的中衣裹紧满是痕迹的身子。
“带了。还带来遮痕迹的药膏。待福晋换好衣衫,奴才帮您敷药。”
逸娴羞红脸,待处理干净之后,换上了春嬷嬷带来的干净衣衫。
细心的春嬷嬷,甚至带来高领的旗装和荣华领巾,逸娴软着身子,在春嬷嬷的搀扶下,回到居所。
逸娴沐浴更衣后,才坐在梳妆台前,就从隔壁院里,传来丝竹之声和舞姬婉转的歌声。
想起方才四爷还与她温存,现在又和歌舞伎逢场作戏,逸娴虽知道四爷是演给康熙爷看,仍是忍不住潸然泪下。
吃过晚膳之后,逸娴郁郁寡欢来到陈家的小花园里散步。
行到一处竹林之时,忽而听见苏培盛的声音。
“哎呦,张格格,奴才从未见王爷如此宠爱一人,您快尝尝王爷亲手剥的莲子。”
逸娴的脚步顿住,正要转身离开,忽而瞧见康熙爷正坐在假山顶上一处八角亭内。
逸娴知道,四爷在演戏给康熙爷看。
她信步走入竹林,此时张格格正坐在四爷怀里,四爷正满眼笑意,亲自剥莲子喂张格格。
虽然知道他眼中的深情都是演的,可她仍是有一瞬间错愕与慌神,因为此刻四爷看张格格的眼神,与看她一样。
“好啊!原来这就是王爷说的公务繁忙!”
逸娴抬手将还坐在四爷怀里的张格格拽到地上。
“贱人,你就是这般勾引王爷,耽误王爷忙公务?”
“嬷嬷,赐这贱人一丈红。”
“苏培盛,将福晋带回去。”
四爷的声音带着不耐烦,逸娴甚至能看见四爷脸上的嫌恶。
他演的太逼真,若非方才她与四爷在船舱内缠绵,她甚至觉得四爷对她真是如此。
“那拉氏,爷给你脸了?”
眼看四爷寒着脸,步步朝她靠近,逸娴下意识往后闪了闪。
“四表哥息怒,福晋姐姐亦是对您关心则乱。”
此时从竹林水榭处,走出一姿容绝佳的女子。
那女子看着二十出头的模样,按理说这个年纪,早就挽发,可她却依然梳着满女未出阁姑奶奶的辫子。
“奴才给佟佳格格请安。”
苏培盛毕恭毕敬朝着眼前的女子请安。
原来这就是康熙爷为四爷选定的皇后人选,佟国维的嫡长孙女佟佳淑媛。
“你怎么来了,更深露重,也不多穿些。”
逸娴站在一侧,看见四爷将佟佳淑媛的双手握在掌心搓揉,还将他的斗篷披在佟佳淑媛的肩上。
见四爷竟然伸手搂着佟佳淑媛的纤腰,装作对她视而不见,二人相携离开,她忍不住唤了一声四爷。
可他却似乎没听见,脚步愈发飞快。
“哼,男人都一样,佟佳那老姑娘怎么总是对咱王爷穷追猛打。”
“什么意思?”逸娴满眼诧异,看向愤愤不平的翠翘。
“福晋,更深露重,奴才伺候您回屋。”春嬷嬷匆忙打断心直口快的翠翘。
逸娴心情忐忑回到屋内,就着急将翠翘喊来跟前问话。
“翠翘,你方才说的是何意?”
“福晋,那佟佳淑媛,早年间差点成了四福晋,她与您相差三岁,今年二十有三。”
“王爷幼时被养在孝懿皇后膝下,佟佳淑媛则被佟家送入宫,给还是四阿哥的王爷作伴。”
“后来在选福晋之时,她忽然大病一场,错过了四福晋之位,这才轮到您。”
逸娴心里忽然咯噔一下,莫非佟佳淑媛在那个节骨眼上病倒,是原主在下黑手。
“她病得蹊跷..”逸娴有些心虚的看向翠翘。
“福晋您忘了,当时您一心要当四福晋,最后听说没戏,您就跳了雁栖湖,八福晋和太子妃二人为帮您圆梦,就算计了佟佳淑媛,让她染上瘟疫。”
“还真是...”逸娴惊得瘫坐在椅子上,她确定佟佳淑媛并未出现在小说里。
原来四爷和佟佳淑媛,竟是青梅竹马。
“她这些年来为何不嫁?”逸娴心中忐忑不安。
“她大病初愈之后,不知为何,竟讨的太后欢心,还发愿以纯洁之身为太后祈福,这些年来,她都在太后病榻前伺候,显少露面。”
“先太后本就不得顺治爷宠,听说下葬之时,宫女发现太后依然是处子之身。”春嬷嬷将得来的秘辛告知福晋。
“太后感念佟佳氏纯孝,临终前嘱托康熙爷,定要给佟佳氏寻个好夫婿。”
“哼,天底下好男人那么多,为何她盯着我们王爷不放!”翠翘气得叉腰怒骂。
“王爷对她无意。”逸娴斩钉截铁的说道。
如果四爷对佟佳氏有心思,定会不择手段,将佟佳氏得到手。
怎么可能十几年不闻不问。
可若四爷知道当年的真相...
逸娴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嬷嬷,听说海宁这有座小普陀寺,明儿十五,替我约八福晋一道上香。”
第二日一早,八福晋芷晴满心欢喜的掀开马车帘子,竟见娴儿满脸愁容。
“娴儿,你怎么了?”芷晴满眼焦急看向娴儿。
“芷晴,你还记得当年你和婉莹到底是怎么让佟佳淑媛生病,退出四福晋甄选的?”逸娴对芷晴直言不讳。
“好娴儿,当年你为当四福晋都急的跳河了,我们帮你本就应该,你怎忽然旧事重提?”
芷晴思索片刻,又道:“是不是担心那个佟佳淑媛今后取代你,当上皇后?你放心,我们能整她一回,就能整她第二回 。”
芷晴面色阴狠的说道。
“我只是想与你对好说辞,这件事情若四爷问起,你就说是我指使你们所为。”
逸娴语气凝重对芷晴嘱咐道。
“你千万别去招惹她,如今她被万岁爷赐婚给王爷,若她再有个三长两短,王爷肯定会怀疑我。”
“哼,这些莺莺燕燕,如果敢靠近我家胤禩,我定将她五马分尸,你就是太优柔寡断。”
“还有你家王爷,他每年都会入宫去给他妹妹过生辰,你难道不知道吗?”
“我知道,他每年都会去给七公主过生辰,怎么了?”
逸娴好奇看向芷晴,四爷每年七月初六,都会进宫给养在太后膝下的七公主过生辰。
七公主是德妃所出,自幼体弱多病,四爷最疼爱这个妹妹。
因为七公主不喜欢她这个嫂子,每回她去,七公主都犯病,后来逸娴就没跟着四爷前往。
“七公主生辰和佟佳淑媛同一日。”芷晴欲言又止。
“哦。”她竟然没听四爷说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