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四爷身后,逸娴则拔出腰间匕首,与刺客们缠斗。
她眼睁睁看着四爷护着佟佳淑媛和康熙爷离开。
一个不留神,手臂上挨了一刀,逸娴吃痛的捂着手臂。
“四福晋小心。”陈景清不知在何时,已然将她紧紧护在身后。
不消片刻,那些刺客,都被大内侍卫们解决。
逸娴简单处理伤口之后,就提剑去找四爷。
远远就见佟佳淑媛趴在四爷怀里,四爷正伸手抚着她的肩,温声安慰。
“四表哥,你快去帮福晋姐姐。我这不打紧,心口疼是老毛病了。”
“无妨,她身手不错,她不是你,如此弱不禁风。”
逸娴顿住脚步,四爷一句她不是你,让她心如刀绞。
她即便刀枪不入,也会受伤,方才四爷将他的后背留给她守护,但她的后背,却无人守护,重重挨了一刀。
逸娴收回脚步,是时候该离开了。
此时陈景清端着一盒药膏,站在她身后,逸娴转身,让陈景清跟在她身后,二人来到僻静回廊处。
“我已寻到解蛊之法。何时行动?”陈景清的语气带着迫不及待。
“就现在,告诉我如何做。”
....
古榕树下,胤禛心中焦急万分,奈何淑媛如惊弓之鸟般,一刻都离不开他。
不能让汗阿玛看出任何端倪和破绽,他只能耐着性子哄她。
“王爷,福晋方才去追击刺客之时,出了些意外。”
春嬷嬷施施然走到他面前,她手里端着个托盘,托盘用银盖子盖紧,看不到托盘中是何物。
苏培盛掀开那托盘,但见托盘内放着个瓷白小碗,碗里一只红色的蠕虫,漂浮在满是暗红液体的碗中。
苏培盛觉得那虫子看着极为眼熟,还未反应过来,就见王爷满眼惊恐,抬手将托盘打翻在地。
“福晋在何处?”
春嬷嬷眼皮都懒得抬起,只语气平静的回答王爷的问题,再无旁的波澜。
“福晋身受重伤,已被抬回陈园养伤,福晋特来请奴才代为告罪,接下来的南巡伴驾之路,她身子欠安,无福再与王爷携手同行。”
“王爷!四表哥!”
佟佳淑媛亦慌了神,她从未见到四表哥如此惊慌,甚至慌不择路,被石阶绊倒。
胤禛心急如焚赶往陈园,纵马疾驰闯进福晋居所。
来不及喘匀气,他气喘吁吁踹开福晋的房门,此刻福晋正端坐在玫瑰榻上缝花。
胤禛疾步走到福晋面前,眼前之人,容貌虽与福晋酷似,一颦一笑却陌生至极。
胤禛心中骇然,眼前的女人,并非他的娴儿,而是娴儿的影子。
“福晋在何处?”胤禛语气难掩慌乱。
“回王爷,奴才不知,福晋只让奴才开始执行影子任务。”
“来人,宣陈景清!”
胤禛压下心底恐惧,坐立难安,等待陈景清到来。
陈景清一踏入屋内,迎面就飞来一拳,将他掀翻在地。
“她在何处!”胤禛怒不可遏,额上青筋暴起。
“王爷,微臣不知您在说什么。”陈景清艰难站起身,一脸茫然。
“你想死?亦或是你想九族倾覆?嗯?”
胤禛伸手掐住陈景清的脖子,只要他再用力半分,眼前这个对娴儿贼心不死之人,定会被他拧断脖子。
“咳咳咳..随便你,这九族本就不是我想要的,连我后院里的女人,都是你强加于我身,你要杀便杀,咳咳咳..”
陈景清满脸癫狂笑意,赤红着眼讥讽道。
生死之际,雍亲王忽然将他甩到门外,陈景清满眼错愕,此刻雍亲王背对着他,看不出情绪。
他的背影满是孤寂,陈景清张了张嘴,被苏培盛命人赶出了院子。
“替爷照顾好她..不要告诉爷她在哪..”
陈景清满眼震惊看向雍亲王,原来他都知道。
......
康熙爷四十五年,五月十三。一霎黄梅细雨时。
曾经的陈家村,只剩下一栋青砖灰瓦的二进小院,那小院坐落于人及罕见的深山中。
此山四周,皆驻扎着江南最为精锐的绿营军,绿营军时常在山下操练,从不允许士卒踏入山中半步。
因是军机重地,过往之人更是不得擅入,否则杀无赦。
逸娴站在院中的杨梅树下,于濛濛细雨中,撑伞采撷红透的杨梅。
“福晋,今儿是您二十七岁生辰,奴才做了长寿面,您快趁热吃,祝福晋生辰吉祥。”
春嬷嬷依在小厨房门口,朝着福晋福了福身。
“这杨梅需快些采撷,否则都被雨水泡坏了,不能酿杨梅酒了。”逸娴转身将杨梅放在提篮中。
她扶着即将临盆的肚子,来到小厨房里用午膳。
她在春嬷嬷的搀扶下,才落座,忽而腹痛如绞,逸娴顿时面色凝重。
“嬷嬷,我肚子疼,羊水好像也破了!”
“福晋您别怕,奴才这就去让产婆准备生产之事。”春嬷嬷镇定从容,将福晋搀扶回屋。
思索片刻,她到书房里匆匆写下密信,从鸽笼里取出一只信鸽,将密信送出。
那信鸽扑腾着翅膀,径直飞到山脚下的绿营军中,落在苏培盛手里。
苏培盛将春嬷嬷传来的密信,匆匆呈到王爷手中。
两个月前,他就随王爷赶到此地静候。
如今朝中局势愈发动荡,十四贝子在军中声势浩大,康熙爷已缠绵病榻数月。
王爷竟不顾重臣反对,毅然决然前来江南剿灭南明朱三太子余孽。
王爷每日都会去山中,隔着数丈高的灰墙,对福晋念而不见。
“苏培盛,备马!”
苏培盛带着蓑衣牵马来到四爷面前,可四爷竟连蓑衣都来不及穿,径直跃上马背,一路策马狂奔上山。
逸娴正在产房内疼得只抹泪,忽而产房门打开一条窄缝,眼前赫然出现四爷消瘦憔悴的脸。
她死死咬着嘴唇,不再发声。
四爷浑身湿透,疾步走到她面前,用帕子擦干净手上的雨水后,这才扣紧她的手。
“王爷下个月就要纳侧福晋,竟还有闲情逸致来寻我这个旧人。”
“嗯。”
见四爷认真点头,逸娴顿时气滞。
“你走,我是个刀枪不入的铁娘子,我死不了!无需你陪我。这孩子亦不是你的骨肉,免得你看见他,会将孩子掐死。”
胤禛沉默不语,将冰冷的脸颊贴在福晋更为冰冷的手背上。
“生辰快乐,爷的第五子名唤弘昼,你可喜欢?”
逸娴惊得将手抽回,可四爷却攥着她的手不肯松开。
“京中大局将定,爷来接你们母子回家。”
“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在这,不对!你是不是和陈景清串通,故意将我藏在山中!可恶!”
逸娴气得伸手去挠四爷的脸,她以为的自由,原来是他亲手为她打造的牢笼。
亏她还以为自己隐藏在深山老林中不问世事,就能彻底摆脱四爷。
“是,你是爷的软肋与破绽,爷只能狠下心肠,故意与你疏离,将你暂时送走。”
“对不起,娴儿,爷发誓,今后定不会让你们母子再受任何委屈。”
胤禛眼眶发红,她离开的这些时日,他虽然日日能从飞鸽密信中,得知福晋和孩子的情况,可思念早已入骨,他几乎日日夜不能寐,食不下咽。
“那蛊虫!也是假的对不对,呜呜呜...我恨你,爱新觉罗胤禛,我不是你豢养的金丝雀,你滚!”
逸娴再次被四爷耍的团团转,她又羞又怒,气得伸手去打四爷的脸。
“无解,除非爷死。”胤禛将福晋的手背凑到唇边啄吻,心中空落落的,依旧难解相思之苦。
“呜呜..好疼...”逸娴疼的抚着肚子,下意识抱着四爷的胳膊,疼得泣不成声。
“娴儿别怕,胤禛在这。”胤禛伸手擦拭福晋满头的冷汗,满眼心疼与自责。
第五子弘昼因胎大,折腾了一整日,直到第二日清晨,才呱呱落地。
与此同时,雍亲王嫡福晋那拉氏产下第五子的消息,也在第一时间传回京中。
逸娴已是精疲力尽,将皱巴巴的小家伙拥在怀里亲了亲。
虽然这孩子,就是历史上那个荒唐到给自己办丧事,在朝堂上殴打朝廷重臣的荒唐王爷弘昼,她依旧对自己的儿子爱不释手。
“昼儿,额娘的小昼儿,额娘定护着你平安喜乐。”她抱着自己最小的儿子,低声呢喃着。
“有爷在,谁都不能让你们母子受委屈。”胤禛将福晋和第五子一道拥入怀中。
逸娴才产下孩子没几日,四爷就开始忙碌起来。
这日,距离逸娴产子不到半月,四爷忽然满眼愧疚走到她面前。
“娴儿,汗阿玛这几日圣体欠安,太医说汗阿玛熬不过明年开春,爷需立即回去主持大局。”
“我与你一起回去。”
逸娴知道,她和孩子若留在这,四爷定不会安心,倒不如与四爷一道回去。
胤禛点点头,立即命人去布置楼船。
没过多久,一辆朱轮马车径直驶入屋内,逸娴裹着披风,被四爷抱到铺满软垫的马车厢内。
一路上四爷始终抱着她,将她护在怀里,还时不时询问她是否觉得难受。
逸娴只贴着四爷的胸膛,一遍遍回应他的关切询问。
直到马车被抬到楼船的船舱内,逸娴被抱到床上,四爷始终拧紧的眉,才稍稍舒展开来。
接下来的时日,逸娴在屋内坐月子,而四爷则是在隔壁书房内处理政务。
百忙之中,他每日仍是见缝插针,来瞧瞧她和孩子。
一路上紧赶慢赶,直到中秋之后,才回到王府。
逸娴有些近乡情怯,躲在马车内,不敢下车。
直到四爷告诉她,佟佳淑媛的婚事,因康熙爷身子骨欠安,而被暂时搁置。
逸娴心里才好受些。
“额娘,您可算回来了。”
马车外传来晖儿的声音,逸娴激动的热泪盈眶,匆忙掀开马车帘子。
入目是晖儿和煦儿兄弟二人满是笑意的脸,兄弟二人身侧,竟还站着两个温婉端方的女子。
俨然就是她见过的画像人选。
“妾身给额娘请安。”
两个儿媳朝着逸娴福了福身子请安。
没成想,她躲在山中才一年不到的时间,晖儿和煦儿竟然成婚了,她这个当婆母的,甚至都没喝上媳妇的斟茶。
她才二十七,就是人家的婆母了,真真是造化弄人。
四爷将她送回屋之后就匆匆离开。
屋内一家子围坐在一块有说有笑。
“晖儿,你们三弟和四弟呢?”逸娴环顾四周,并没有看见三子和四子的身影。
“三弟去年就在军中效命,至于四弟...呵,他眼里哪儿看得上我们这些兄弟,他来不来,儿子怎么知道,可能没空吧。”大阿哥弘晖扯了扯嘴角。
“晖儿,你是长兄,怎么如此说你四弟。”
“额娘,别怪大哥,有些人还没当太子就开始摆谱,我们兄弟几人也不能自讨没趣,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不是。”
素来温和的弘煦,亦是对四弟颇有微词。
“你们四弟才六岁,能懂什么?你们这些做兄长的不去教育好他,怎么能私下里埋汰自己的兄弟!你们都是额娘的儿子,是血浓于水的一母同胞。”
逸娴匆忙劝说道。
“额娘,人各有志,您就别为难我们兄弟二人了。”大阿哥弘晖伸手接过五弟,不住逗着可爱的小五。
“储君之位还未定,你们别胡乱揣测你们阿玛的意思。”逸娴严肃提醒儿子们。
“儿子给额娘请安。”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陌生的孩童嗓音,逸娴转身就见一个与四爷眉眼神态颇为酷似的孩子,站在廊下。
“弘历,你回来了。”逸娴朝着许久没见面的小弘历招招手。
弘历愣怔片刻,缓缓踱步到额娘面前。
眼前之人,虽是他的亲额娘,可他却觉得比不上伺候他长大的乳母亲切。
皇玛法说过,那拉氏虽然是他的生母,可她性子狭隘善妒,算不得什么好人。
“额娘,皇玛法身子骨尚且康健,您和兄长们在此议论太子,着实有些不近人情。”弘历板着脸训斥道。
“是额娘的错。”逸娴伸手要摸摸小弘历的脑袋,却被他闪身避开。
“额娘,儿子还需去伺候皇玛法,先行告退。”
“弘历,你不先与额娘一道用膳吗?你还未瞧过你五弟。”
“儿子瞧过了,五弟煞是可爱。”弘历几乎头也不回的离开。
待到弘历离开之后,逸娴吃过午膳就被弘晖和弘煦兄弟二人搀扶去散步。
才回到屋内,两个儿子忽然曲膝跪在她面前。
“晖儿,煦儿,你们怎么了?可是遇到什么难处?”
“额娘,求您别让四弟当储君,这储君尚在襁褓中的五弟当都成,若四弟当上储君,今后他登基,我们兄弟几人,定没活路。”
逸娴咬唇,不知为何晖儿几个兄弟,对四子弘历如此有偏见。
“王爷回来了。”就在此时,门口传来春嬷嬷的高声提醒。
“在做什么?”胤禛见两个儿子曲膝跪在福晋面前,诧异挑眉。
“阿玛,儿子在求额娘别让四弟当储君,我们兄弟几人,愿意拥护五弟为储君。”
大阿哥弘晖愤愤不平的说道。
“胡闹,阿玛何时说过让弘历为储君?”胤禛面色不悦的训斥儿子们。
“儿子们和阿玛一样,凡事听额娘的。”二阿哥弘煦笑眼盈盈看向额娘。
这个家里真正当家做主的是额娘,只要额娘点头,阿玛点头只是时间的问题。
“储君之位能者居之,你们阿玛自有决断。”
逸娴将儿子们搀扶起来,温声安慰道。
“储君之位需慎之又慎,你们额娘说得对,能者居之。”胤禛牵起福晋的手,一家子来到前厅用点心。
膳食才用到一半,圆明园那忽然传来消息,康熙爷吐血了。
四爷甚至来不及更衣,就匆匆赶往圆明园畅春园。
接下来的时日,京中局势愈发紧张。
前来雍亲王府拜谒的命妇络绎不绝,逸娴只以五阿哥还小,需她亲自照料为由,让两个儿媳帮着应酬。
不得不说,四爷替晖儿和煦儿挑选的儿媳果然秀外慧中。
出自世家大族的女子,仿佛天生就适合这些觥筹交错的场面。
康熙四十六年,除夕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