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砚书很快就来开了，还没等她说出演练了七八遍才确定不会尴尬的开场白，就道：“快进来。”
？
这么迫不及待？
陆砚书扔下这三个字，已经转身进去。
棠初跟了上去，走近一看，客厅的投影仪竟然开着，而且投到墙上的大屏里——有一圈西装革履的人坐在椭圆形会议桌后。
现场直播？
这又是什么癖好？
让他们成为他们play的一环？
棠初正疑惑，陆砚书已经坐到了沙发上，示意她：“听听这个。”
她这才发现，屏幕左上角有一小行字，是同时朝向六七家业内顶级公司的面销会。
原来他特意让她过来，只是为了让她听一场线上推销直播。
“看看别人怎么做的。”陆砚书说完这句话后就不再说话了，聚精会神地看着屏幕。
哦。
棠初选了个沙发的另一头坐下，跟他拉开了最远的距离。
陆砚书余光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屏幕里一位男士正口如悬河讲解着一个产品，性价比、技术优势、价值优势，每一个点都面面俱到。
言辞精简，切中要害。
棠初听不懂他口中的单晶切片是什么，却仍不由自主地被那人吸引了。
脑子里不再有别的乱七八糟的想法，而是认真地聆听着那人说出来的每一个字，句与句之间的逻辑。
十分钟后，宣讲结束后，是提问环节。
其中一名公司代表立马提出了一个质疑：“你这个报价怎么比紫光器材高出一截？”
那名销售：“秦总，现在单晶材料在市场上的成本都已经非常透明了，我们的价格自然不敢虚高，我只能说任何产品最终都是靠质量取胜。”
另一名代表接过话去：“你们的器件质量对得起价格？”
“是的。因为半导体器件对形态有极高要求，在单晶制备的工艺上，我可以自信地说，贵公司是需要我们的。”
“资料是上周发给我们的那一份么？”
“是的，另外我这里进行了更新，会为您发送一份最新的。能不能最终达成合作不要紧，主要是希望为贵公司将来的选择上提供一个比较。”
……
棠初全神贯注地看着屏幕中那位男士游刃有余地应付着各种犀利问题。
原来这就是面向顶级企业的顶级推销大师啊。
她以为她都很有进步了，但相比起来，她真的是差了一大截。
面销会简洁高效，结束后，陆砚书关闭了屏幕。
他转向棠初：“有什么感想？”
像是一位严肃的教导主任，让学生谈谈某部教育性质电影的观后感。
棠初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子，双手搭在膝盖上，一五一十地汇报：“我觉得，我这次的收获主要是，推销者要做到以下三点：第一，丰富的产品知识储备。第二，高超的语言技巧。第三，善于与听众互动......”
她吧啦吧啦讲了三分钟，突然听到，陆砚书轻嗤了一声。
“...怎么了？”
“你在紧张什么？”
“啊？”
“你是在面试么？”陆砚书嘲讽她。
“……”
她就知道，一旦他严肃起来，她就会被他的气场全面碾压。
不行，不能永远在他面前这么被动。
棠初脑子转了转，突然冲陆砚书眨巴了两下眼睛。
纤长的睫毛沾着顶灯洒下的碎光，忽闪忽闪的。
她朝他那边倾身，伸出食指在他的大腿上滑动，面料平顺的西服裤被她勾勒出几道暧昧的褶皱，嫣红的唇轻轻吐出气音：
“那陆面试官，我的表现让你不满意了？要怎么惩罚我呢？”
陆砚书唇角扬起的嘲讽弧度僵了一瞬。
下一秒，棠初的手被他抓住。
他掌心宽大又温热，包覆着她整个手背。
不是制止她乱摸，因为抓住后也没有甩开她的手，而是一直握着。
两人的呼吸又交缠起来，在这个独处的空间里。
昨晚那股甜腻的甜味似乎又飘浮出来，从她纤细的脖颈间，从她蓬松的发丝里，从她娇嫩的唇瓣上......
陆砚书将她往自己方向一拽，揽住她低下头。
还没触碰到她柔软的双唇，就被一根纤纤手指挡住了。
“哎，不行哦，我还有正事呢。”
棠初说着抽出手，站起身。
“我准备趁热打铁回去写篇你最爱的检讨书，800字，回头邮件发给你~”
说完就潇洒转身，拍拍屁股走人了。
哼，姐是新女性，怎么能让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我自己走！
商会活动的最后一个晚上是一个闭幕晚宴，邀请了所有人员参加。
棠初自然也在其中，端着个红酒杯到处晃悠。
忽然，看到陆砚书在不远处。
两人四目相对，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
恰好有侍者端着托盘，里面放了精致点心，来到他面前。
陆砚书推拒了，甚至说了理由：“谢谢，不用，最近糖分摄入过量了。”
棠初：“……”
她也不知道他一句平白直叙的话是不是听者有心，脸上微红，索性转身走远了。
晚宴过半，大家自由应酬得差不多了，台上来了位主持人，招呼大家找个位子坐好，接下来是集体游戏环节。
都最后一晚上了，该谈的生意都已经谈完了，大家也没有那么拘谨了。
棠初发现，这些所谓的高端人士玩的游戏其实也很无聊。
就是老套又热闹的击鼓传花，传到谁就要在一个盲盒里抽出一张条，上面会有一些问题要回答。
大家都坐好之后，随着音响里的鼓点声响起，游戏很快便开始了。
第一轮是一个样貌还算年轻的男士，估计是独立创业者，他被要求回答了合作方里你最不想跟谁共事的挖坑问题。
不过还好那人机敏，说了他自己。
大家也没有为难他，打着哈哈就过了。
第二轮很快又开始了，紧密的鼓点咚咚咚响起......
传到右边那人的时候，他好像很害怕回答问题，慌忙将手里的红球往棠初手里扔，她一时没接稳，球落到地上滚了一圈。
她弯腰去捡起来，正准备递给旁边人时，鼓点突然停止了。
会场安静下来，随后又杂声响起，无论是落到谁手里，反正都有热闹可看。
“哎呀，这次是一位美丽的小姐姐呢，让我们来看看会抽出什么问题。”
主持人已经朝着棠初走过来，后面跟着一位捧着盲盒的礼仪小姐。
棠初没推脱什么，大大方方地朝盒子里一摸，拿出来一张折叠的纸条。
主持人接过去，展开，高声念了出来：“请说出海市商会副主席陆砚书先生的五个优点。”
棠初：“……”
脑子一瞬间闪过两个想法——
陆砚书竟然是商会副主席？
这是哪个马屁精设置的问题！
全场安静，看着她。
大家都觉得她很幸运，这个问题可没有坑，而且还能讨上面欢心。
棠初爽快接过主持人手里的话筒，张口第一句话就是：“五个，这也太多了吧。”
周围人：“……”
她想了想，掰着指头开始说：“一、聪明，二、帅气，三、多金，四、个高......”
然后一摊手，耸耸肩：“没了，实在说不出来了。”
主持人急忙打圆场：“哎呀，这位漂亮的小姐是不是要求过高了，我们陆总的优点，五个应该连零头都不够吧。”
“对对对。”人群中立马有人出声应和。
棠初嘿嘿笑了笑，心想：都是马屁精，就我一人梅竹气节，宁折不弯。
一转头，正对上陆砚书的视线。
说不出是什么眼神，毫不避讳地看着她。
她装没看到，坐下了。
宴席散后，大家各自回到房间。
入夜，陆砚书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擦着头发，走到桌边拿起手机。
上面显示有一条消息。
点开。
棠初：【五、活好。】
！！！
陆砚书小腹一热，觉得澡都白洗了。
将手机扔进沙发里。
傍晚在房间，就不该让她走了。
第36章 投标
从商会回来后, 除了维护建立的关系外，日常生意依旧有条不紊地推进。
第二天，棠初便亲自接手了海兴科技的订单，照常在早上十点的时候送到了总裁办。
依旧是段琪跟她对接, 核对订单之际, 旁边两位行政秘书正对着电脑翻阅一份通知。
棠初不经意听到她们的议论, 说最近好忙, 在准备大老板参加年度行业峰会的事。
“你还好啦, 只是负责陆总出差订票和后勤的事，我还要做内容。”
“那可是个大事, 好好准备, 后面算绩效也高的。”
“压力大啊, 一直在跟研发部对接我们公司要在会上展示的技术, 就怕哪点儿没弄对, 数据都核对好多遍。”
“那可不, 整个芯片行业有头有脸的人都会出席, 上百号人呢。”
……
棠初本来百无聊赖地托着腮，听着听着，身子不由自主地站直，心里一动。
正好这时, 旁边办公室大门开了, 陆砚书从里面阔步走出来。
助理徐进跟在身后，提着文件包, 两人似乎要出去。
棠初一看到他, 下意识想叫住他, 但转念一想，又怕打扰了他的工作, 也暴露了两人的关系。
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陆砚书视线扫过她的面庞，停下了脚步。
他没有避讳在公司其他人面前跟她的交集，直接冲她招手示意她过去。
“有事么？”
棠初腾腾腾跑到他面前，刚要张口，又顾虑地看了秘书台那边。
陆砚书见状，还算体贴地往旁边走了几步。
棠初也跟着挪动，她发现，两人有了亲密关系后，陆砚书似乎变得善解人意了。
两人站在了离秘书台十米远处。
揣度着其他人听不到，棠初压低声音问起刚才听到之事：“听说你们行业有个年度峰会，而且你还是特邀嘉宾？”
“嗯。”
棠初一见有戏，忙道：“那你应该跟主办方那边很熟吧，能帮我跟那边说一下让我负责供应会场的甜......”
“不可以。”还没说完，陆砚书就拒绝了，“你需要自己走招标流程。”
“……”
没料到如此直接的拒绝，棠初瘪着嘴瞪他。
“你先按照流程投标，然后我可以帮你牵线跟那位负责人见个面，不过你需要自己去谈。”陆砚书又道。
“你就不能帮我说几句好话？”棠初希冀地看着他，希望能看在他们已经有了身体那层关系的份上，通融一下。
陆砚书似乎看出了她的意思，唇角浮起玩味的弧度，但依旧公事公办：“棠初，生意归生意，床上归床上。”
“……”
冷漠、无情、爽过了就翻脸不认人。
这个黑面老妖怪。
这时，远处有个声音跟陆砚书打招呼：“陆总。”
是另一位副总裁，两人似乎有公事同行。
陆砚书应了一声，准备出发了，不再跟棠初在这里耗下去。
擦过她身边时，他低声说了句：“你要把这件事当成事业来做。”
“......好。”
第二天起来，棠初就看到陆砚书的消息。
心里一咯噔，以为他又有什么需求。
毕竟，从那次过后，他们都没有……
结果打开一看，他发来了一条链接。点进去，是全国芯片年度峰会的招标公告。
紧接着陆砚书又发来一行文字：【仔细阅读公告，准备所需材料。】
客观、冰冷、官方。
一点看不出他们三天前才在床上缠绵过。
但棠初还是乖乖打开了电脑。
毕竟她现在是位小企业家了，她要干一番事业的，不能情绪用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