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个无解的命题。
李从周风光霁月,坦坦荡荡,而他就就会变成心眼小到极致,不愿意支持女友创业的小人,阻碍女人进步的思想落后男性。
“猪肘子好吃吗?”
“什么?”
“我就没见你爱吃猪肘子,不是不喜欢吃肥肉吗?李总做的特别好吃吗?”
林希微努力地回想了下:“因为便宜,廉超最多,周末聚餐就只能吃穷鬼餐,大家都很穷的,过得很苦,但是周末就可以喝酒快乐一下。”
他也委屈:“给你钱你都不要,非要把自己摸爬滚打,苦日子又不好过。”
“你要是不给钱了,我怎么办?”
他稍显愣怔:“我怎么会不给钱?”
“谁知道呢?享受虚荣之后意识到自己无能的痛苦。”
陈淮越接受她从前不愿信任他,可现在呢,他们的爱意已经很炽热了,他们结婚不必请律师,不用做财产公证,他会把所有资产都与她共享,他再伸手找她给钱。
他在她喘息呜咽的时候问她:“希微,先领证好不好?”
“不好。”林希微撑着眼皮,简直就像走流程一样,“等不忙了再说吧,今年市场风向还不知道会如何……”
一年又一年。
他觉得林希微又仿佛是在哄情绪化的小孩,而且她还没什么耐心,因为她哄一半就睡着了,声音戛然而止。
第二天,她很早就跑了,给他留了张纸条:出差咯,爱你。
显然,他无声息的愤怒,她完全不知道。
陈淮越不擅长冷战,他也没打算冷战,但他发现林希微根本没意识到他们之间缺了什么,将近三个月没见面,她还觉得很正常,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们在各自奋斗,就是他不主动,他们就停在原地。
陈淮越在打开公寓门的时候,接到了林希微的来电,屋内是一室的黑暗,电话里是林希微的声音。
“陈总,你今天是不是也很忙?”她还来邀功了,“看,今天是我先打电话给你。”
陈淮越问:“你要回酒店了吗?”
她说:“没有,我在医院,但不是我生病,厂区有人闹事,出来时遇到一辆黑车,李从周手臂被砍伤了……”她还没讲完,那边已经有护士在喊她。
“阿越,你去忙吧,我明天给你电话。”
陈淮越进屋,把所有灯都打开了,被养得娇气的鹦鹉睡得正香,刺得它立马睁开眼,发脾气地用力挥翅膀,骂骂咧咧:“疯子,疯子。”
陈淮越没理它,他反正本来就不理智,跟疯子也差不多,他去拿了行李箱出来,鹦鹉又道:“你真忙,你真忙。”
陈淮越来气了,走到鹦鹉面前,和它对视:“我不忙。”
鹦鹉眨眨绿豆眼,沉默。
“我说我不忙。”
鹦鹉把张扬的翅膀缩了回去,乖乖地抓竿站着,偏过头,不跟他对视了。
“她到底叫我去忙什么?”
第64章 展信舒颜
陈淮越原本是想去找林希微的,但他车才从小区开出去,又看见了那只脏兮兮的小狗,上回它在小区花坛里,这一回它缩在了路边一辆金杯面包车旁,冲着他的车“汪”了几声,见他的车子停下,它又吓得立马钻进了车底。
陈淮越降下车窗,招手问保安:“这是只流浪小狗吗,怎么又在这里?这辆车是我们业主的吗?”
“附近工头的车。”保安明白陈总的意思,连忙道,“流浪有一段时间了,我马上去赶走它。”
陈淮越把车停在路边,不知道要怎么把小狗引出来,保安拿了根火腿肠过来,但陈淮越自己没养过狗,微微皱眉:“狗能吃火腿肠的吗?”
保安咧嘴笑,有钱人就是讲究:“土狗有的吃就行。”
陈淮越接过两根火腿肠,掰了一小段,扔在保险杠前,但是小狗很谨慎,他等了半天没有动静,就又扔了一小截过去,过了一会,小狗终于慢慢地探出了头,蹲在火腿肠前,鼻尖耸动地嗅了嗅,还是很戒备。
陈淮越让保安先离开,他也蹲下来,对着它伸出剩余的火腿肠,另一只手朝着它曲了曲手指,小狗咬了截火腿,又快速地躲回车下,陈淮越慢慢地等它,又给它扔了一些火腿,引诱它出来。
保安躲在大门旁,探出了个头,小声道:“陈总,你要嘬嘬嘬。”他把嘴撅得很长。
陈淮越面无表情,原本是要学的,撅了几次嘴,还是放不下脸,就一直半蹲着,等小狗小心翼翼地过来吃他手上的火腿肠,吃的时候,还要背对着他咀嚼。
陈淮越试探着摸了下小狗的头,它立马躲开了,还龇牙咧嘴地叫了好几声,但只打雷不下雨,光喊叫,尾巴却快速地摇了起来。
陈淮越笑了笑,又觉得心酸,同病相怜,他也生气了这么长时间,现在还要摇尾巴开车两百多公里去见她。
“你要不要跟我回家?”他问小狗,“我们也要养狗的。”
小狗歪了歪头,耳朵可爱地耷拉着,不知道有没有听懂,下一秒又回了车底,看得保安急死了,变成富家狗公子的机会就这么错过了,他都想给陈总“汪”几声了。
陈淮越也以为小狗不愿意,他起身,缓了下蹲麻的腿,对保安道:“等他出来,你先把它带到保安室里。”
结果,他才离开了几步,小狗就屁颠屁颠地朝他跑来了。
于是,陈淮越连夜让蔡秘书帮忙联系一家德国人开的宠物医院,他打开车门,把小狗放到后座上,带它去检查身体。
陈淮越在想,要给小狗取什么名字好,算了等林希微回来,让她取个名字,他从后视镜看了眼,小狗正在车座上乖乖地趴着,底下垫着的是他的西装。
陈淮越道:“你妈不在,先委屈你一段时间,没有名字。”
等他带着小狗从宠物医院出来,德国医生笑眯眯地把狗窝、狗粮都放进后车厢,白土松洗得毛发蓬松,打了第一针疫苗,医生没让它穿衣服,说是对狗狗不好,又告诉陈淮越要如何喂养小狗。
陈淮越重新回了家,打开灯,鹦鹉是真的生气了,结果,扑棱的翅膀倏然顿住,它看见了主人有了新宠。
陈淮越摸了摸小狗的头,过去先把鹦鹉笼子的门关上,关住了傻鸟,要请个住家保姆在家照顾、陪伴这两只了。
他也没想到,原本想好的狗都没养,养了只小土狗,他又想到了林希微,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医院照顾李从周,恋爱心不够强大的他,胸口涩然。
小狗蹭着他的手,他自言自语:“希宝……”
小狗:“汪!”
陈淮越:“这不是你的名字,希宝是你妈……”
小狗歪了下头:“汪汪!”
陈淮越没品地笑了:“行吧,那你叫希宝。”
小狗:“汪汪汪!”
等林希微回家气死她。
……
今年全国工业库存总产值超过三万亿元,产品积压严重,本就不景气的钢铁产品更是如此,而省钢本是一个处于改革中的僵化企业,一年多的时间要将它转变成现代股份制企业,再推进它的上市发行,需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刀子刺过来的时候,李从周和林希微正从轧钢厂出来,他们今日重新参观了生产线,看了产品,再次核对了省钢的现有资产和物产状况的合法性。
李从周说:“明天麻烦林律师跑一趟省行,这一组债务变动要告知,明天下午监管机构的问题……”
还没说完,就见寒冷的刀光一闪。
被“劳动力优化”掉的“富余工人”蹲守在厂区外,他们不管工厂具体发生了什么,反正就恨这些穿着光鲜靓丽的西装、进进出出工厂的什么总、什么律。
“就是你们这些人,一来工厂就裁掉我们,我没工作了,你们也没有好下场。”
“我们都没饭吃了,还怕什么。”
总之林希微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刀就伤在了李从周的手臂上,他也下意识地将林希微护在了身后,工厂的安保 24 小时巡逻,还有一些警察,林希微喊了一声,他们就赶了过来,而拿刀的人也跑上了一辆墨色玻璃的黑车。
好在李从周的伤口并不深,只是需要休养一段时间,他开玩笑:“手臂不影响手指,我还能打字。”
林希微说:“这种黑车很多,也很难查到,去年我和知禾跑另一个项目,坐大巴就不小心上了这样的黑车,上去就喊我们交出钱包不杀。”
“最后你们给了?”
“不给就要拿肉体去扛铁器了。”
李从周弯了弯唇角:“现在经济不好,更要小心。”
“你练过么?”林希微问。
李从周点了下头,他笑着建议:“希微,你也可以去学。”
“刚刚谢谢你。”
“谢什么。”他好笑,“要是我们都受伤,无法工作,那才是真的完蛋。”
林希微也笑了起来,纵使再冷静,手心也出了冷汗,静了一会,她眼皮还在剧烈跳动,被今年全球经济的动荡新闻冲击了小半年,又遇到这些事,她很担心这个项目最终无法在香港上市,东南亚的风浪迟早席卷香港,市场逐渐走低,人人自危。
李从周躺在病床上,为了缓和手臂的疼痛,无意识地盯着坐在他床边的林希微发呆:“希微。”
“嗯?”
他握了下林希微的手,一下就松开:“不会有事的。”他语气笃定,“我们做了这么多工作,厘清所有问题了,省钢会顺利上市的。”
等李从周睡着后,林希微才走出病房,因为身处异地,李从周今晚也算保护了她,林希微要在医院守夜,柏培章也在虎城,但他还在现场,辛苦一天了,总不能让他来医院陪护。
林希微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无比地想念陈淮越,他们好像有点久没见面了。可是这个点,她不知道他睡着了没有,刚刚电话也只说了几句,这两年房地产也不算好做,越程在危机中开了许多地,他压力应该也很大。
等这个月省钢的关键材料都弄完后,她就让柏培章带新律师盯现场,她回立达处理积压许久的管理制度问题和房地产业务被抢的矛盾,她还需要钱换更大的办公室。
至于领证……
陈淮越说的那些话,她有听进去,只不过省钢和鹭贸太重要了,这是她和倪知禾进入资本市场的第一战。只有把这两个项目做好了,以后的项目才会轮到她们做,熬过了这一段就好了。
林希微怕打扰到早已入梦的陈淮越,便只是打寻呼台电话,发了信息——陈淮越先生,林希微小姐说,一起加油!
陈淮越其实收到了这条信息,但他按捺住回电的欲望,心底冷笑,还加油,他不要加油,他要结婚,他也怕她说,她在陪李从周,而他呢,他在家照顾他们俩的女儿呢。
小狗第一天来家里,没有安全感,迟迟不敢入睡,“嗷嗷嗷”地乱叫,还到处乱尿尿。
陈淮越没办法,在沙发上陪小狗睡觉,他侧躺着,看着狗窝里的小狗,哄道:“希宝,睡吧,爸爸爱你。”
小土狗软乎乎地趴着,歪头盯着它爸,慢慢地闭上了眼,而鹦鹉听到“希宝”睁着绿豆眼到处看,以为它的“林希微小姐”回家了。
陶女士听说她当奶奶了,周日兴致勃勃地来了陈淮越的公寓,拿小零食哄得小狗扑腾着小短腿,在她腿边钻来钻去,讨好地蹭着她的腿。
“乖妹妹,叫什么名字呢?”
“还没取名。”陈淮越给两人打了两杯咖啡,他不敢说叫希宝,怕被陶女士批评,更何况,林希微的头号狗腿子也在。
川川洗干净了手:“姨姨,我可以摸妹妹吗?”
“当然可以。”陶静昀等川川摸完小狗,招手让他过来,来了个长辈的致命问题,“川宝,最近考试怎么样呀?”
陈淮越:“别问他,笨死了。”
川川哼了声:“嫂嫂说我很聪明呢,早上才跟我说的!”
陈淮越手中的动作停顿了下:“你早上跟她打电话了?”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嗓音都有些艰涩,因为林希微没联系他。
陶静昀还带了自己的新书稿子,打算让儿子试读一下,陈淮越出于对母亲大人的尊重,给出了十分的诚意,做她的读者,但他越看越生气。
“简直是胡说八道。”
“陈淮越,你在说什么?”陶女士温柔地捂着自己的胸口,仿佛心碎了一样地蹙着细眉。
陈淮川贴心地搂抱着姨姨:“姨姨,别生气喔。”
“你给我当儿子吧,川宝。”
“女人在婚姻和爱情里处于绝对的弱势,因为男人在感情里总是理性又现实,而女人在两性关系中大多缺乏安全感,天真地幻想男人会为自己而改变,过分渴望稳定和从始至终的唯一。”陈淮越面无表情地读下去,他抬头,对着他妈妈露出不走心的微笑,“陶作家,你最忠实的读者建议你重改这几句话,林希微渴望稳定吗,缺乏安全感吗?”
陶静昀“呵呵”冷笑:“不然呢?不然她为什么之前跟你分手,她肯定是要自己有抵御恋爱婚姻风险能力后,才肯跟你复合嘛,从这种角度来说,难道不是缺乏安全感么?”
“那我呢?我也缺乏安全感。”
陶静昀眉心沉沉一跳,怔了怔,看着陈淮越冷淡却又受伤的面孔,她嘴唇动了动,然后说:“那妈妈改掉。”
“不必。”
陶静昀:“……”
川川和小狗都不敢出声了。
……
林希微第二天就没在医院守着了,因为工作真的离不开她,而且李从周受伤了,一堆人来看他、照顾他,在医院也有医生照看,她还是回到项目现场好一点。
她用 Hotmail 回复了美国律师发来的邮件,这时候的拨号上网信号非常不稳定,而且邮箱有容量限制,很多人也没有开设邮箱,所以工作上的资料交流还是依托于传真机。
林希微回完邮箱的邮件后,突然输入了陈淮越去年申请的邮箱账号,给他写了一封简单的邮件,她忍不住想笑,很多年前她给他发传真情书,随着时代的发展,她可以用电脑给他写东西了。
“陈总,展信舒颜,蓝花楹疯长的季节,鹭大的相思树也开花了,前天路过左海公园,就在想我们下次带川川来玩摩天轮,鼓山缆车能坐两个人拍照,川川坐不了,但我们可以坐,只是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忙完手中的工作,我刚买了一杯咖啡,很苦,在开工之前慢慢地喝一分钟,不知道为什么又想起了你,你会怎么说呢,你肯定觉得这是一杯廉价难喝的咖啡,不及你煮的万分之一。”
第65章 逢场作戏
项目紧急,李从周也不敢在医院耽误时间,等伤口好转了些,就立马重新驻场,但他不方便打字,好在还有打字秘书和翻译在,只是这样流程就变得更繁琐了,进度也多少受到了影响。
省计委的徐主任和市经贸委的林主任进来时,林希微正蹲在已经罢工的传真机前,有些烦闷地托腮,但又没别的办法,只能起身去打电话告知对方需要重新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