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了。”祁青鹤接过了簿子,问,“当中可有疑问?”
“有一个非常值得注意的地方。”刘能说。
“什么?”
刘能道,“近一年中载录有二十一具无名尸体,有殓录,但不见尸骸。”
“二十一具无名的尸体?”祁青鹤一顿。
听到这里的嵇舟突然插了话,“那可真是太巧了,昨夜那丫头投河没有被捞上来,沿水的百姓为了救人一路摸去了下游打捞,正捞来了几具未登记在册的尸骸。”
三人不由一怔。
祁青鹤一收手中的簿录,道,“先去看一眼再说。”
正准备往外走去时,却是迎面撞见了一身黑衣劲衣的密使披了仆仆的风尘走了过来,翻身下马的时候,只立在了他们的面前伸手亮出了手中的那一块金印。
“金印在此,见此物如见圣驾。”
“我此来奉皇上口谕,祁大人,圣上有旨,李氏之案严禁再翻,还请御史大人专注了结西陵王之案,以慰端贤太妃在天之灵,不可再继续插手他案枝节。”
作者有话说:
说一下,自从评论区关闭后,那个每天晚上凌晨两三点打负分刷评的人依旧没有消停下来,现在以本文“侵害女性权益不良价值观”理由对这篇文全文进行疯狂举报。
已就本文价值观导向报备编辑无误。
提前说一句如果有一天被她得逞了误锁也不用觉得奇怪,我看到会去申诉放出来的。
第40章 不折
“金印在此, 见此物如见圣驾。”赶来的密使举起了手中的金印。
一众人见状,忙拂衣跪了下去低身。
嵇舟在跪下的时候像是有猜到了什么似的抬头望了祁青鹤一眼,见他神色不动的低着头, 一双眸子平静的低下了视线, 里面是不见着一丝波澜的样子。
他能猜到这一封密令是什么, 事实上这也是他此来临安有意推波助澜的事情。
但当这一天终于来临的时候,他却好奇了他究竟会如何的选择?
赶来的密使举着金印正声道, “我此来奉皇上口谕,祁大人,圣上有旨, 李氏之案严禁再翻,还请御史大人专注了结西陵王之案, 以慰端贤太妃在天之灵,不可再继续插手他案枝节。”
此话一落庭中一时寂静下来。
刘能本已是满身的倦色, 却在听罢这一席话后却像是被惊醒过来一般的猛地抬起了头来, 望了一眼眼前的密使,又望了一眼一旁的祁青鹤。
祁青鹤低着头,一张脸窥不得一丝的风云。
“祁大人可有听旨?”未见有答复, 那密使举着金印正声道。
庭中是一片的死寂, 止息的风,好似天空中的流云都忘记了飘动。
银杏落尽。
已是深秋的天,只剩下了一树的枯枝。
“嘎!——”枯枝上骤然传来一声鸦鸣打破了这一庭的死色, 却见着那一只黑鸦扑扇起了翅膀, 展翅之中飞去了天空。
有黑羽飘落。
祁青鹤抬起了头来, “我自京城来到临安, 圣上委以我的是全权处理西陵王沈蒙之案。”
说到这里, 他抬起了头望着来使, 道,“无论查到什么,据实呈报。”
密使说道,“皇上确实委以祁大人彻查西陵王的案子,但此案与李氏之案并无干系。”
祁青鹤跪在那里抬头望着他,道,“是否有关由本官判决。”
密使望着他态度未有任何回缓的模样,不禁皱了皱眉,声音沉了下去,“祁大人,你是想要抗旨吗?”
祁青鹤道,“臣不敢。只是臣委授以圣上全权处理西陵王之案,涉及皇宗要案,不敢不慎重行事。而今疑犯仲藻雪羁押在狱,此案第二人李诗情未有羁归,臣只是奉圣上全权处理西陵王之案的旨意,恪尽职守罢了。”
密使举着金印见他依旧是冥顽不灵的模样,道,“李氏之案当年由皇上亲夺,判处李氏满门抄斩,祁大人,你放着西陵王的案子不查,何以涉足四年前的要案?”
祁青鹤道,“此案第二人李诗情为李氏之女,两案相涉,自是要一并彻查清楚。”
密使见他还是未有任何回软的迹象,声音冷了下去,“祁大人,你这是决心要抗旨到底了吗?”
祁青鹤道,“臣不敢违抗圣旨。”
密使见他终于有了回复,只当他还不至于愚昧到硬要撞破了头颅,“如此,还请祁大人接旨,专心调查西陵王一案,以慰端贤太妃——”
“但更不敢有违天理公道。”
说罢,祁青鹤面容霜冷的一拂衣摆站起了身来,长身玉立之下,径直绕过了他举步往庭外走去。
“祁青鹤!”
见他如此冥顽不灵不可救药的当面忤逆了圣旨,密使满面愕然的不可置信,只睁大了一双眼看着他从自己的面前走了过去,见着他束冠的玉带自眼前拂过。
“锵!”
回神之际。
密使当即以拇指弹开了腰间的佩剑,正准备立斩抗旨之人。
剑光闪过之际,却被掠过来的一道身影给拦住了。
来人却是吴作青。
吴作青道,“大人只是奉命彻查,还请来使息怒。”
“嵇舟兄,刘师爷。”已走至了前面的祁青鹤开口叫唤了一声。
“哦哦。”
“哦。”
两人回过了神来,忙起身跟了上去。
已走远了的祁青鹤长声说道,“来使一路风尘,还请先在府衙歇息片刻,单大人一会回来自会招待,本官尚且还有要事须办先行告退,至于这抗旨之事,他日我回京城时,自会向圣上请罪。”
满庭中的最后一片银杏叶落了下来。
见一地金黄。
见一树寒霜。
嵇舟执着扇子紧走了几步跟了上去,像是一点儿也不意外这样的局面,但眼中却总是有些许的无缘由的感怀,也不知是为了他还是为了自己。
他原是应该高兴的。
因为这样,离他的目地又近了一步。
“哎!祁兄你等等我,慢些——”
“……”
天色已是大白,远天之外犹有几抹白云静静地流动着,又是一日天晴。
只是秋日里的天色总是不免有几分霜色。
尤其是日头还没有热乎时。
几人赶到堤水下游的时候,原是偏僻的地儿此时却围聚着不少的百姓,只是官兵以人墙拦在了远些的地方不让人靠近,便只在桥头上张隔着河张望着看着热闹。
“听说了吗,这河里竟然捞出了几具骸骨。”
“天呐!当真吗?”
“可不是,吓人极了。”
“我怎么听说昨夜里是个寻死的丫头跳了河?那丫头可有捞上来了?”
“哪能啊,昨夜上头涨了水可急了。”
“哎,你说这里头的骸骨都是谁啊?怎落在了这里?”
“谁知道呢。”
祁青鹤赶过去的时候,几有五具骸骨被打捞了上来,面色不觉有些凝重的蹲在了一旁,望着那骸骨上残见的牙齿齿龄,丈测着这些骸骨身上残尽的信息。
祁青鹤问,“昨夜可有发生什么事?”
一边候着的更夫忙道,“回大人,最先是小的值夜的时候遇着一个姑娘走在了街上,正觉着奇怪想要跟过来问上问,不想她突然就往这边冲了过来,眼见着她跳了水。”
“西陵王府的俞香?”祁青鹤问。
“正是。”
那更夫又说,“昨夜上游那边涨着水,河里的水可急了,河面又有些看不大清楚,我唯恐那姑娘出了什么事便敲了锣叫来了其它人过来帮忙,却没想到竟然……竟然打捞出了这么个玩意儿……”
“当时周边可有什么异样?”祁青鹤蹲在一旁望着白骨,问。
“不曾见着……昨夜那会儿夜色有些晚了,我是没看着有什么……”那更夫嗫嚅着说。
“……”
祁青鹤又问了几句,那更夫一边勉力着回想着,偶尔才得干巴巴的挤出了那么一二句话来。
嵇舟站在了一旁看着,只望了那些个白骨一眼,忽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往远处的人群中望了过去,果不其然在那里看到了殷盈正望着这边。
似乎没想到他会察觉,殷盈挑了一下眉,狐媚般的脸上却尽是挑衅的模样。
这却让嵇舟觉得有趣。
这个时节点莫不说是卡得太好了,就在祁青鹤刚刚料理完了西陵王府的那一线商船,缴获了那些个东西,一路查到了殓司门的时候。甚至于说是刘能查完了殓司门里的殓录的时候,就在这一个时节点上,这里的东西被发现了。
但这个女人而今是世子的新宠,却让他有些捉摸不透她的用意为何。
“祁兄,我有事过去一趟。”嵇舟道。
“去吧。”
嵇舟说罢,执着折扇举步便往那边的人群走了过去。
看见他过来了,人群里边的殷盈伸手拉上了兜帽覆在了发上,折头就往人流外边走了过去。
桥那边的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只当是临安城中从来没有出现过这般悚人的白骨,不一会儿便就是你一句我一句话的炸开了锅,传什么的都有。
等到单正阳回府衙之后,吴作青将招待密使的事交付于了他后赶了过来。
“怎么样?”刘能强打着精神一手抄着簿册问。
“可确定这几具骸骨至少死于三年前。”吴作青放下了白骸道,“都是姑娘。”
“三年前?”刘能愣了一下,那确实有些远。
“最少有三年。”吴作青道。
“……”
刘能这些天熬了几日的通宵一个人主持殓司门彻查殓录,本是已经有些熬得快要吃不消了的头晕脑胀了,这会儿又跟了过来继续忙着,脑子有些不大清楚,“三年前的话,临安城里发生的最大的一起案子我记得好似便就是那一桩轰动全城甚至有惊动到圣驾的伎馆藏尸案……”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刘能背脊陡然一寒,抬头望向了一旁的祁青鹤。
祁青鹤没有说一句话的背对着立在了那些白骸面前,一双眸子暗的窥不见一丝的光色。
……
“子衡,你莫担心,我定会还你一个清白的。”
闻声赶过来的男人,身上还穿着尚未理整清冠的官服,只一双手握着了牢栏安慰着他说道,“我新任方即,此案由我主持,我知你定是被人冤枉无疑,你且在牢中安待着不要慌,我一定会彻查清楚此案。”
“我……”
周之衡望着来人竟是他,那一双眸子在巨大的惊震中一点点的冷了下去,颤着唇张了张嘴,也不知道是说给他听还是说给自己听,“我……我真的是冤枉的,我真的是无辜的……”
他真的是不想的。
“我自是知你的性子清楚你为人的。”祁青鹤道,“你且放心,有我在此,一定会教真相水落石出,定不会让你平白蒙受这不白之冤。”
“……”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
不用担心我会破防会断更会弃坑,我撑的住。
举报的章节有些多,写申诉浪费了一点时间,今天只有三千字更,等我感冒好了再加更再补上人物小传~单玉儿补完还补一个师爷的~不过师爷只是很普通的小传,跟剧情没有关系
这篇文快要一半了。
——
第41章 遗往【二合一】
祁青鹤收到消息的时候尚还没有理整清冠官服, 甚至连新任的通牒都还没有呈换。
“姑爷!姑爷!”
“不必跟着我,你且回去跟夫人说一声,今日早膳我有事不回去了。”
家丁眼见着他收到消息后一头就往里冲, 忙小跑着跟上了他的脚步, 念叨着提醒他, “姑爷……那,那今日仲府那边的家宴?可是老爷的大寿啊!”
“你托我带话, 家宴之事全权委以夫人先代我向高堂问好。”
原是其乐融融的氛围,府中上下皆数为他的这一次新任欢喜,又遇到了仲家老爷仲书国的大寿, 本是等着他交递完上任的官牒,熟稔一二后回来一同过府。
新裁着礼冠都还放在了家中的玉盒里头, 那头等着的人正和丫头嬷嬷们有说有笑着念着他回来。
祁青鹤拨开了跟着家丁说道,“跟我与夫人说声, 等我处完了手上的事情会立马赶过去为泰山祝寿。”
“哎——”
地牢的门打开了。
里面可生的黑暗, 甬道更是狭长逼仄走得很是教人心生压迫之感,只待走过了到了里头才能看得见火光正挂在了那寒壁上。
铁链四悬,便是连火都是冷的。
祁青鹤在里头看见了锒铛入狱的周之衡, 见他整个人都瘫跪在了那里很是失魂落魄的样子, 一双眼睛更是涣散的聚不得一丝的光。
他好似是疯了,或是已经疯了。
“……我没有杀人,我真的没有杀人, 不是我下的手, 我没有!”周之衡跪在了那里一双手握着牢栏。
“我知道, 我自是知你为人的。”祁青鹤安抚着他。
“我真的没有, 子禾, 我没杀人!我没有!真的不是我做的!”周之衡跪在了那里, 却不知为何的说到了激动处涕泪纵流着。
像是哀恸到了极至一般的悲切着说道。
那一双原是握着牢栏的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死死地拽住了他的手。
“你救救我!子禾兄!你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你且冷静一些!”看着眼前昔日的同窗潦倒至此的模样,祁青鹤沉着脸色伸手握着他。
“我不想死!我不能死! 真的没杀人!我什么也没有做!”周之衡死死地拽着他的手悲恸着说道。
祁青容见他这般的模样也不禁有动容,握紧了他的手,像是想要将自己的力量送于他一般的说道,“子衡,你放心,我一定会彻查此案清相将你救出这囹圄之地!”
“有我在此,断不会让你平白蒙受这不白之冤!”
他确实不会放任他在自己眼前含冤枉死不顾。
事实上。
有得人在他面前如此悲切的泣诉喊冤涕泪相交的求救于他,他也做不到置若罔闻,更何况这一份有着十年之交的同窗之谊。
他是知道周之衡性子的人。
此人性子一向温敦谦和,时是勤勉自省,善人友加,入学第仕更是礼贤亲厚恪尽职守不敢失心,杀人这种事无论如何也不会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
更何况,不止是戕杀之罪,里头还背着更让人悚然的东西。
他不信作下这一尽恶的人会是他周之衡。
他不信。
在第一份证据摆在面前直指周之衡的时候,他不信。只当是有人故意栽赃嫁祸陷害于他,连眉头都没有皱的置之一旁继续往下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