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的,可是阿瑶这话不对,阿瑶可以拥抱自己阿爹阿娘以及闺中密友,而不是只能抱在下,这样会显得我小气。”
顾司瑶听出他话中的认真,可能怕吓到自己消化完情绪才想到这些。她望着一本正经的沈斯年,终是点点头。
忽得想起过几日便是沈斯年生辰到时候就做一桌吃食好好犒劳他吧。
顾司瑶开心地想着,却听到拐角处传来几声呼唤,随后便走出来一名身着华服的十六七岁少女,长得明媚皓齿,秋眸细眉。当少女看到顾司瑶怀中狸奴时,原本黯淡无光的眸子,亮了几分,上来就是一顿感谢:
“谢谢你们帮我寻得离离,我乃江府嫡女江晚烟,日后若有需要可随时寻我。”
江家……好像那位江稚鱼是江家三姑娘吧。没想到她姐姐生得如此好看。
江晚烟说完刚准备从顾司瑶怀里抱走狸奴,她却下意识的往后退。
顾司瑶顾不得江晚烟一脸难堪和不解,她也不是不信,只是怕那天事儿再度发生。
沈斯年察觉到顾司瑶不对劲,他往她哪儿凑近了些,微微俯下身子,并没有责备她怎如此没礼貌,而且温柔地整理她的碎发,边低声细语道:“怎么了,是不是那里不舒服要不要让郎中过来瞧瞧?”
她对上他那双满是担心的眸子,眼中紧张情绪尽散,转而恢复平静。
“无事,只是恐那天的事儿再度发生罢了 。”
她怀中狸奴似是认出主人,拼命想挣脱怀抱不停喵喵叫着。
沈斯年理解顾司瑶的顾虑,他握了下她的手,做出无声的安慰。
她像似明白了什么,走至江烟晚面前,将拼命挣扎的狸奴还与她:“真对不住,我曾被人这样夺过一只狸奴,故有些怕,真真是对不住。”
顾司瑶语气里含着愧疚与心虚,怕因此得罪江家,若真得罪是不是要完了?
江晚烟倒是完全没打算追究的意思,她听了她话也没有多加追问,只是有些心疼:“那人可真够坏的,竟如此这般,若日后再遇到,立即报官切不可耽搁!”
顾司瑶还以为会追问很多问题,没承想竟是说这个,连忙应了下来。
她见着江家嫡女一副天真单纯模样,竟有些担心她日后会不会轻易被人拐去。
就在她和沈斯年准备离去时,江晚烟忽得又开口了:“你们见过我三妹了吗?”
她边说,边做出左右看看姿势。
“见过,还与她在亭子里说过几句话。”
顾司瑶非常肯定道。
毕竟那触感那笑颜怎么可能忘。
“当真?我阿娘有事寻她,却怎的都没寻得,那座亭子在哪里?”
顾司瑶听后,故作沉思后抬眸,看着眸子里满是希冀的江晚烟,又再度咽了口唾沫:“不过她与我说了几句话后,便被小太子拉走了。”
这顾司瑶说的倒是实话,只是自己什么时候才能不动不动咽唾沫啊。
在顾司瑶说完这些后,江晚烟像似想到什么,自言自语开始:“太子啊……那应该不会遇到危险,只不过阿娘哪里要怎么说倒成了问题。”
顾司瑶见状,觉自己已然没有待下去必要了,故微微行了个礼,便拉着沈斯年直接走了。
沈斯年被拉的有些懵,他怎么都没想到顾司瑶竟会主动牵他走还不顾忌这里是否有人,果然她也是爱我的。
沈斯年沉浸在幸福的幻想中,而他已经被拉到余柳氏面前。
“你说你要提前离席?去做什么?”
全城都羡慕她家。羡慕她有个好归宿,只有她知道,这是她暂时放弃自由换来的,总有一日,她总会再获自由的。
“去……”
“因为御史夫人病了,需要赶过去 。”
沈斯年抢了顾司瑶话头,他知余柳氏会刻意找顾司瑶麻烦,因为她是他的阿瑶,不帮她能帮谁。
顾司瑶有些感激的看向沈斯年,说真的,刚才她确实是想到改说什么好。
“病了?我怎没消息?”
余柳氏表示怀疑的打量面前二人。
“真的,我们刚刚才知消息,我阿娘病重我这做女儿的若不去岂不是不孝?余夫人也是做夫人的能明白我吧 。”
顾司瑶说前半段还用巾子在干涸的泪勾里抹抹,后半句直接上前拉起余夫人手,露出“你也应该懂的”神情。
余柳氏似被烦的不行,挣脱开顾司瑶钳制,朝他两摆摆手:“既如此,那便快去,赏花再重要,也比不过家人身体安康。”
“嗯!多谢余夫人,日后定上门致歉。”
言毕便拖着沈斯年走了。
两人走出府外时,顾司瑶才朝四面看看,确认无人后,心中石块才放下。
外头空气就是比府内清新,是去玩还是去御史府找东西?有些纠结。
沈斯年见她这样,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遇到选择了。
“若实在选不住那么就遵循自己内心,先做一个再做另个即可。”
沈斯年带着鼓励的话语钻进顾司瑶耳中。
她当即决定出去玩先。毕竟下次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到这里玩了。
她拉着沈斯年混进人群,她如一匹脱缰的野马般狂跑,直跑得心脏狂跳,腿脚发软才堪堪停住。
“好端端的跑什么?”
沈斯年有些不明,但在她跑途中并未敢放开她手,他怕一放开,她就不见了。
如今他一手顶着膝盖累得气喘吁吁,一手紧紧拉着她,即使出手汗也不放。
顾司瑶待气匀好,看着沈斯年那满头大汗的脸,忽地笑了:“因为太开心了。”
毕竟她自六岁那年就从未出去,现如今能出去了,自要好好野一野。
她抬眼看着除开的头顶,两旁都设立着茶馆和酒楼,商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顾司瑶这个摊位看看那个摊位看看。
待到了个卖香囊摊位时,她端详着那绣着白梅的香囊许久。
沈斯年见她喜欢,便毫无犹豫地从怀中掏出钱袋,待问明价格后直接递了过去。
顾司瑶觉很诧异,明明自己也没要,他怎给自己买了。
“沈郎君,其实没必要破费的,这是我阿母喜欢的,本想着细细看看究竟合不合适。”
顾司瑶语气好似添了几分无奈,像是本就不想他破费,如今得找个能弥补他的才行。
而沈斯年却讪笑地挠挠头,一脸的无所谓:“阿瑶母亲便是我的母亲,那有什么破不破费的。只要阿瑶喜欢就够了。”
顾司瑶心生感动,她原以为,他会不高兴自己乱花钱,没承想是自己心胸狭隘将人看偏了。
她怎么会有如此愚笨问题。果然话本不能看多。
“在想什么?猜郎君我给你买了什么。”
顾司瑶被沈斯年话给拉了回来,她看沈斯年神神秘秘的样子,一时竟有些猜不出:
“簪子?”
沈斯年满脸震惊,他掏出簪子递了过去:“顾娘子不愧聪慧,一猜就中。”
她接过那蝴蝶流苏簪本想带上,却听他说:“这个簪子很是有趣,簪头可拆卸里头居然能装东西,虽然是很小的。”
这她确实没见过,她轻轻转动簪头果然被拆下来了。
顾司瑶脸上闪过一丝惊异。
第15章 吃食
顾司瑶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簪子,当即便爱不释手起来,她拆了又重组,但当她打算分享给沈斯年时,却发现他不见了。
顾司瑶肉眼可见的慌了,可现在也是逃跑的最佳时机,可如今还有些许未解之谜没解开,故想着等解决完再逃也不迟。
她疯了般拨开人群,不顾他人异样的目光,边喊着沈斯年名字边走企图找到。
可待她走得双腿发涨,直直都要坐下去时,却还是没找到他。
顾司瑶累得一面锤自己已然发酸的腿,一面继续前进寻找。
当阳光耀眼的光芒顺着她指缝零零散散溜进她眸中时,身后才传来沈斯年的声音:“阿瑶,你方才去哪了,我如何寻都寻不得。”
她忽得鼻尖发酸,转身看去,只见少年迎光而来,它照亮起少年眸中的担忧,将少年照耀的宛若谪仙。
他微微气喘,手中拎着些许吃食,沈斯年目光灼灼的看着顾司瑶,他眸中似染上了墨,却仍倒影出顾司瑶的身影。
闹市上人影绰绰,时间仿佛在这刻停住,仿佛他们眼中只有彼此。
顾司瑶不知怎得眼眶发热,一股脑扑了上去:“明明是我寻你不得,我看好簪子再抬眼时就发现沈郎君你不见了。”
她越说越委屈,最后甚至带了些哭腔。
沈斯年自是心疼不已,他伸出空闲的手轻轻拍抚着她后背,眼神加杂着心疼:“对不起啊,本想着给你买些吃食的,却不想耽搁了些时候,让顾娘子担心了。”
他语气带着几分愧疚,像是做错事的孩童般,一直说对不起。
顾司瑶知自己现在有辱礼仪况且现在在闹市上,两人如此亲密举动恐引闲人说闲话。
故她推开沈斯年,揉揉眸子,可那眸中却仍有一眼汪洋,要落不落的。
顾司瑶抬眼,看向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的沈斯年,故作傲气道:“谁心疼沈郎君了,我只是怕回府后不好交代罢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用这般语气跟沈斯年说话,放在过去,她都对任何人端庄有礼,温婉贤淑,根本不会像现在这般。
而沈斯年却没搞懂明明上一秒还扑自己怀里哭啼啼的小姑娘,怎么下一秒就推开他说只是怕不好交代。
但当他扫了眼,吵吵闹闹的人群后,大致懂了,可能担心当众搂搂抱抱引来不好的影响,至于为何如此说话,只当是反话便是。
随即沈斯年眸中思虑一扫而过,随即眼底升起一抹笑意来:“好,那么我们快快回府,这个阿瑶就好交代了。”
他薄唇微弯,含着意味深长笑意。直把顾司瑶看愣。
听沈斯年语气像是逗一个正生气的孩童,而自己就好像那孩童一样。
念及此,她又羞又恼,却不好当众发怒,只好自吃哑巴亏,压低声调凑近沈斯年:“既如此,那我们先去寻咱家马车。”
她想不出别的话题,只得用这种拙劣的话题岔开,但幸好沈斯年没发现,反而热情地同她一块去。
但沈斯年早已看出顾司瑶是想岔开话题,但没办法,谁让这是他的阿瑶,故没拆穿。
两人坐在马车上,相对无言,沈斯年忽觉气氛有些尴尬,便从那堆吃食中拿出一串糖葫芦,递过去:“阿瑶,这个我记得儿时你最是欢喜,便想着买了,也没想过你现在喜不喜欢。”
他回想起顾司瑶昏迷期间,御史夫人对他说顾司瑶曾经喜欢过桂花糕,可忽得有天便不喜欢了,人也是一样。
眸中似沾满失落,却不敢抬眼看她,怕又引起担忧来。
顾司瑶闻此话,才看了眼红得似在发亮的糖葫芦,终是接了过去并咬了口。
一股泛着丝丝酸意的清甜侵占着整个口腔,她忽得似想起什么,又再次头疼剧烈起来,可这次她却没管,而是意味深长地瞄了眼沈斯年。
她眸中情愫一闪而过,又恢复往日般温婉的神情,声音清清冷冷的,偏又带了点暖意:“好吃,只要是沈郎君买的那便是最好吃的。”
他听到此话有些惊讶,沈斯年以为顾司瑶早不喜欢了,毕竟这糖葫芦过酸不怎么好吃。
“当真?”
沈斯年虽深信不疑,但还是问问比较妥当。
顾司瑶却将沈斯年眼底划过的一抹惊色捕捉到,却未拆穿他,只是不住地点头。
马车稳稳在御史府前停下,就在沈斯年纳闷为啥好好停在此处而不是回府时,却见顾司瑶利索地出了马车,丝毫没有要等他的冲动。
沈斯年只好压下心中疑虑,追到顾司瑶身侧,却不知道如何开口,扭扭捏捏的,哪里还有洞房夜那副傲娇嘴硬的嘴脸。
而顾司瑶似乎能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待二人进府后没多久便开了口:“今日来,一是看看我阿母身子好些没,二是为了寻一件儿时挺重要的旧物。”
“那是什么旧物,竟让顾娘子如此念道?”
沈斯年真的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旧物,是与他有关还是御史有关都尚未知。如若她不愿回答那么也不强求,日后她想说时自会说明。
顾司瑶看着沈斯年噗嗤一笑,随即一脸认真道:“自然是与我而言很珍贵,沈郎君若真想知,等郎君生辰那日便可知。”
沈斯年本来就一头雾水现下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不过随即便开始起来自个儿生辰来临,可明明以前他最讨厌过生辰,从来不会如现在般期待,反而一年比一年厌恶。
毕竟他母亲便是在他生辰当天离世的。
两人一路无言,顾司瑶又对这里很熟悉,故很快来到御史夫人院子。
小厮已然通报过,故其余人见到他们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恭恭敬敬行过礼后又各种忙着自己事了。
顾司瑶缓步走到屋前,心里不安感如锥子般一下下锤着胸口,痛的她难以言表。
一旁的沈斯年看出顾司瑶现状,故轻轻拍拍顾司瑶肩膀安慰她:“莫怕,一切有我,再不济我可去寻天下最好的郎中为母亲治病。”
顾司瑶听到他话,像是吃了碗安神茶般格外放心,她闭上眸子深呼吸几口,才伸出手推开那扇门。
一推开门便是铺面而来的那股熟悉的药味,顾司瑶闻惯了,自是没躲,但沈斯年倒被呛了好几声咳嗽。
“沈郎君,真没事吗,莫要逞强。”
她望着沈斯年,眸中却晦暗不明叫沈斯年看不出顾司瑶究竟在想什么。但为了不在顾司瑶心中失去形象,强撑着说自己没事。
顾司瑶上下打量了下被呛得已经脸色有些苍白的沈斯年,但还是有一些担心。
“若有事,可要知会我一声。”
她担忧似要溢出眸子,让沈斯年看不出顾司瑶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不过她居然在关心他唉,算不算另种进步。
两人一进屋就见被白色织金屏风挡在中央,而屏风后头,那若有若无的咳嗽声正细细碎碎传来。
惹得顾司瑶一阵心疼,忙绕过屏风看最疼爱自个儿的阿母。
当顾司瑶看到床榻上一个已经不成人形,面容苍白,唯有那双眸子还亮如繁星的阿母时,鼻头一酸,泪似珠帘般滚过她脸颊,浸湿了她的衣襟,可她没有管这些,直接冲过去,双手拉过御史夫人手,满脸泪痕带着些哭腔:
“阿母,你受委屈了。”
她有好多问题想问可最终却只说出这般不痛不痒话来,愧色涌上心头,她愈发觉着自己实属不孝。
而脸上却掠过冰凉的触感,随机便是御史夫人那充满和蔼的声线:“阿母我阿,没有受委屈,只是命尽罢了,只希望我的婠婠身体康健能自由自在的。”
顾司瑶听着御史夫人前半句话,丝毫没有管后半句,她握着御史夫人手愈发紧,紧到她丝毫没有察觉,她满眼泪水,一脸委屈:“阿母莫要说这种傻话,阿母是会长命百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