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帝都城前,她只能对着香囊睹物思人,如今,她倒是觉得这香囊能派上用场了。
薛盼律道:“二嫂千万别这么想,我与公主之间不是三言两句能说清的,我们之间隔着的事太多了,闹别扭也与你无关,你无须自责,更不要妄自菲薄。”记起方才收到的消息,他便转了话题,“二嫂,我托人帮你物色了一份好差事,你可要去瞧瞧?”
“这么快?”阮素问面露欣喜,对于她来说,薛府是真不好待,尤其对着张氏时,她宁愿出门做事。“是什么差事?”
“我暂时也不清楚。”薛怕晕⑥限蔚乜攘艘簧,“二嫂这会儿若是有空便与我一道过去吧。”
“有,有的。”阮素问忙不迭点头。
两人一道出门。
临莞路过前院,恰好撞见了这一幕,愈发为裴子渠不值。(工/众/号/梅/馆/小/枝)
第22章 真没意思
两人随着带路小厮来到一家名为“问天”的书肆前,这书肆里头人流不多,略显冷清。
阮素问偏头瞧了瞧,不解道:“在这儿做差事?我能做什么?”
薛牌臣郎兮夜从书柜后头走出,轻轻笑开,“待会儿便知道了。”
“嗯?”阮素问不由觉得奇怪,直到她瞧见郎兮夜的身影,此刻,她心底失落极了。原来这差事不是薛耪业模而是他让郎兮夜帮忙找的。
“阿牛素问!”郎兮夜原本在与掌柜说话,见薛庞肴钏匚使来,急急跑了过来,他面上挂着灿烂的笑,朝气扑面。
薛挪焕洳蝗鹊睾吡艘幌拢用眼神示意郎兮夜,“承策,你同我二嫂细说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成,你有事我便不留你了,下次请你去望江楼吃酒。”郎兮夜乐得眉开眼笑的,抬手朝他打了个快走的手势。
“二嫂,我先走了。”薛膨ナ祝转身进了人堆。
阮素问目送薛旁度ィ心头五味陈杂。
郎兮夜侧过脸,正好撞见阮素问眼中翻涌的情绪,他心下黯然,面上却还挂着笑。“素问,近来天热,别站在外头了,快进去吧。”
“好。”阮素问柔柔点头。
两人进入书肆后,郎兮夜大致介绍了一番,这是他名下的书肆,既卖通读书册,也卖文房四宝,雇有一个掌柜和一个伙计。
说罢,他看向阮素问,“你以前不是在书院里做过账房先生么,正好,我店里就缺一个账房先生,月钱五两,做七休一,节日有礼,你意下如何?”
阮素问清楚郎兮夜的心思,她虽不喜他,但也抵不住钱的诱惑。再者,她信郎兮夜的为人,即便她与他在一处,他也不会做出逾矩的事。
“好,承策,谢谢你了。”
“都是老相识,说什么谢啊。”郎兮夜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日出,道上人流渐渐多了起来。
一时间,薛乓蚕氩怀鲎约阂去哪儿,便跟着人流往前走。走着走着,他看到不远处有一对夫妻。
那男人像是很怕他妻子,卑躬屈膝的,像个懦夫,却又在流氓欺负自己的妻子时将流氓全揍趴下了。而一刻钟前还趾高气昂的妻子,见男人受伤又哭成了泪人。
他看得疑惑,真会有人爱对方爱到不要自尊么。
反正他不会。
他不贪裴子渠的钱,也不贪她的权势,但最近这三日,他过得确实不自在。明明日子还是跟以前一样,他却觉得自己没了方向。
真要去哄她么?
薛欧吃甑仵咀懦っ迹这个念头一起,他本人便被分成了两半,半是豁然,半是逃避。
他从未哄过人,要如何才能让她开心。
他无意识地摸着腰间的香囊,这是父亲送他的生辰礼,也是他收到的第一个生辰礼,他一直带在身上,足足戴了十五年。
这一摸,他倒是想出个哄裴子渠的法子。裴子渠送过他许多东西,他却很少用,再者,除了裴子渠过生辰外,他几乎没送过她东西。
打定主意后,薛湃チ说鄱汲抢锏淖畲笠患沂资蔚辍
巧绛阁。
“驸马今日怎的有空来我们店里。”
张别楼眼尖,余光瞥见薛疟阌了上来,他是卫家的大管家,而帝都城里的产业多半是卫家的,尤其是大店。
“楼叔。”遇上张别楼,薛欧吹褂行┦肿阄薮肓耍他虽与裴子渠成了亲,但与那些皇亲国戚还真不怎么熟,与裴子渠的好友也说不上熟。
他向来不喜攀龙附凤,更不愿让人看轻。
“驸马今日是来买首饰的?还是买其他东西,若是挑不出,老朽可以帮驸马挑一挑。”张别楼看人看事经验老道,一眼便看出了薛诺睦匆狻
薛呸限蔚爻读艘幌伦旖牵暗自懊恼自己来错了地方,以张别楼对霍酒词的忠心,他要做点什么,霍酒词肯定知道,霍酒词知道,裴子渠也就知道了。
“不用,我,我随意看看。”
张别楼笑了,“驸马有话不妨直说,老朽绝不将此事告诉公主。”
闻言,薛盘ы看他,又低头看向腰间的香囊,如实道:“楼叔,我想做一个一模一样的香囊。”
说着,他将腰间的香囊解了下来。
张别楼接过香囊,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看样子有些年头了,这布料怕是难找,要做个一模一样的还真得花些时日。”
“能不能尽量快些?”薛怕晕⒔辜钡馈
张别楼奇怪地瞧着薛牛思量片刻才道:“老朽尽量让绣娘赶时间帮您做,也不会将此事告诉公主,驸马放心吧。”
“多谢楼叔。”薛畔采厦忌遥当即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恳切道:“还请楼叔费心。”
石巷街的新宅子是个空宅子,需得人打扫,也需得置办各种物什,张氏舍不得出钱请人打扫,便让薛府里的下人过去帮忙。
薛崇依旧不着家,说是在外头做事。刘金娇怀着身孕,自然动不得,张氏便让阮素问去置办物什,钱只给了二十两,又让她买全吃的用的。
阮素问觉得这钱买不了太多东西,开口同张氏多要,张氏劈头盖脸一顿骂,让她想法子杀价。
阮素问无法,薛挪辉诟里,她只得去求郎兮夜帮忙采买床榻衣柜。郎兮夜二话没说便帮了,甚至偷偷垫了一部分钱,阮素问瞧见了,但她什么都没说,反而装作不知道。
回府的一路上,阮素问一直念着郎兮夜,郎兮夜如此帮她,她心里真真是过意不去。但要让她用感情回报,她也做不到。
这边,裴子渠迈出大门门槛。
她刚用过午饭,正要去归云布庄找霍酒词聊天,结果刚好与阮素问碰上。
阮素问走上台阶,见着裴子渠便矮身行礼,“公主。”她一弯腰,怀中的香囊就这么掉了出来。“啊。”她小小惊呼一声,急忙捡起地上的香囊放入怀中,似乎很是急切,生怕人看到。
裴子渠直直盯着阮素问放香囊的地方,这香囊她哪儿会不认识,是薛诺模他一直戴在身上,倒是昨日和今日没戴。
她和薛懦臣懿患伲几日没说话也不假,但她依旧忍不住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昨晚她还在奇怪,他为何没戴香囊,今日可算找着答案了,原是送给了阮素问。
以前,她摸摸这只香囊,他都会不动声色地避开,像是宝贝什么一样,如今转眼便给了阮素问。
好,好啊。
裴子渠心底一片冰凉,大步越过阮素问,径自上了马车。
一而再,再而三,谁也受不了。
“咯吱,咯吱……”
马车来到归云布庄,裴子渠直上二楼雅间,碰巧,裴知逸与霍酒词都在,两人正在嬉笑打闹,恩爱得很。
裴子渠看得咬牙,嘴巴撅得老高。无疑,她是羡慕这俩的。
霍酒词瞥着门口的裴子渠,赶忙推开裴知逸,上前道:“锦灵,你怎么来了。”
裴子渠没好气道:“是啊,我不该来,打扰你们俩恩爱的兴致了。行,我识相,我走。”
“走什么。”裴知逸一把拉住她,笑着道:“我是忙里偷闲来瞧她的,这会儿就得走了,你们俩聊吧。”
裴知逸走后,裴子渠怏怏地坐下身,一脸阴郁。
霍酒词好笑地打量她,问道:“怎么,又吵架了?”
裴子渠呆呆地望着一处,脑子里全是阮素问从怀中掉出的那个香囊,“五嫂嫂,我想放手了。”
“啊?”霍酒词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在她看来,裴子渠绝对不是一个容易放手的人,她要是想放手,那其中一定出了天大的事。“为何这么突然,他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算是吧。”裴子渠自嘲地笑了笑。
“我看驸马不像是那种人,你们之间多半有误会。”霍酒词对薛帕私獠簧睿但也不信薛呕岜撑雅嶙忧,再者,裴子渠是公主,哪儿有驸马敢背叛公主的,不怕被牵连全家么。
“这事说来是我的问题,我从来都不知道他已有心上人,一门心思嫁给他,强迫他,难怪他不喜欢我。”说着,裴子渠来了泪意,她觉得没什么好哭,可泪意汹涌,使劲忍都忍不住。
第一滴泪落下的时候,她抬起脸,狠狠抹去。
霍酒词沉声道:“他心里有人?怪不得。”她无奈地吐出一口气,不由想起了自己曾经经历的事,感叹道:“心里有人的男人还是趁早放弃为好,不管你再怎么努力,你都比不过那人的。”
“是,我现在算是知道了。根本不是我努力不努力的事儿,而是他的心从未对我敞开过。”裴子渠垂下面庞,使劲吸着鼻子。“来的路上我想了很多,这样没意思,真的没意思。我是大胤的公主,身份尊贵,这么委曲求全做什么。离了他,我又不是不能活。”
她一句句说着,说到后头,眼眶里“扑簌扑簌”落下泪来。
见状,霍酒词急急拿出帕子给裴子渠,搂住她的肩头安慰道:“看开就好,只要你看开了,没什么事是忘不掉的。”
裴子渠委屈地伏在她怀里,低低啜泣。
夜里。
裴子渠在长卿院用晚饭,没来前厅。
饭桌上,张氏的脸色十分难看。
这会儿薛崇倒是回来了,见裴子渠不在便问了一句,“公主呢?为何不见她?”
“你问老三。”张氏冷声道,“我让他多哄哄公主,结果他把人哄到归云布庄去了,怕不是明日皇上就要治他的罪。”
薛崇下意识看了眼阮素问,随后才看向薛牛端着一副说教的口吻道:“老三,这我就要说你两句了,人公主多好啊,打着灯笼都难找,对你又死心塌地,对我们家更是没话说,你怎么能气她,快去哄哄。”
薛抛怨俗猿苑梗他心里烦乱,更不想搭理薛崇。
“你瞧瞧,他如今翅膀硬了,不会听我们的。”张氏没好气道。
听得这话,薛崇面色一变,仿佛想到了什么,没再说话。
阮素问借着夹菜的间隙瞄向薛牛她不大确认薛畔衷谑歉鍪裁葱乃迹或许,真有几分喜欢裴子渠。她念起以前种种,急忙将这个念头甩开。
……
饭后,薛琶蝗ナ榉浚而是去了长卿院主卧。
见主卧的灯还亮着,他心里竟松了一口气。他上前一步,想想又退了回来。
罢了罢了,就等香囊做出来之后再哄吧。
第23章 休书给你
第二日清早。
张氏与两儿媳在前厅用早点,半途,裴子渠来了,她一脸温和地坐下身,瞧着像是没什么事儿了。
饶是如此,张氏也没敢说话,刘金娇更是将脑袋垂得很低,相比之下,阮素问反倒更自在,神态自若。
“我吃完了,你们慢慢吃。”没吃几口,裴子渠便放下了碗筷,起身离开。
见状,张氏心头愈发地慌了,她总觉得自己的好日子快要到头了,再一看阮素问,心头的气便不打一处来。
都是这丧门星惹的事,克夫不说,还克自己的小叔。
“素问,老二已经不在了,你爹也不在了,你上头如今就只我一个长辈,算来,你得替老二照顾我,是不是?”
张氏合计着,阮素问办丧事时肯定收了不少亲戚的银子,得要些过来才行。那新宅子再置办下去,她手头的银子也快去一半了。
阮素问一听这话便晓得张氏打的什么算盘,要钱。她没搭理,依旧自顾自吃早点。张氏的为人她再了解不过,自己今日若是松口,以后张氏定然拿光她的月钱。
见对方不说话,张氏顿时来气了,冷声道:“素问,你可有听着我的话?”
“听着了。”阮素问柔声道:“母亲放心,儿媳以后会待母亲好的。”
张氏哪里会看不出阮素问是在跟她装糊涂,正好,丫鬟们捧着一大盆衣裳路过,张氏眼尖,瞧见了,扬声道:“桃花杏花,你们俩过来。”
两丫鬟齐齐停住,捧着衣裳进了前厅。
张氏瞧了眼盆里的衣裳,大多都是她的,这些衣裳是裴子渠上回从归云布庄买的,料子绝佳,她甚至都舍不得穿,便对着阮素问道:“素问,我也不要你如何孝敬我,这两盆子里的衣裳名贵非常,你是个细心人儿,你去洗吧。”
“好。”阮素问应声,要她拿钱出来,她宁愿洗衣裳。
用过早点后,阮素问捧着张氏的衣裳来了薛府后院,这儿有个专门洗衣裳晒衣裳的地儿,眼下空无一人。
平日里都是丫鬟们洗衣裳,哪儿有夫人洗衣裳的道理。阮素问心头不快,却也只能忍了。
她放下装有衣裳的木盆,从井里打水。
她力气小,打半桶水都觉得吃力,可一想到自己洗这一回衣裳能省下不少银子,她便咬牙使劲儿。
半桶,半桶……
费了老半天劲儿,她才打好三桶水,坐下时已是气息紊乱,额间也香汗淋漓了。
阮素问擦去额间的汗珠,将木桶里的水倒入木盆,小心翼翼地浸湿衣裳,生怕弄坏了让张氏有话说。
浸了会儿,她拿起张氏的衣裳,没敢放在搓衣板上揉搓,只用手洗。
洗着洗着,她不由自主地往自己身上看去,她身上还穿着以前的老旧衣裳,纵然没打补丁,却也是难看了,每回出门她都觉得自己寒酸。
她搓着手里的衣裳,无趣地仰起脸,只见墙边放着一排晾衣架,上头挂着不少衣裳,其中最惹眼的便是裴子渠的衣裳,料子上层,款式也新颖,尤为好看。
她晓得,归云布庄是霍酒词的,而霍酒词是裴子渠的嫂嫂,每月,她都会让裴子渠穿最新款的衣裳。
真好啊。
归云布庄的衣裳价格不菲,一般人根本买不到,她也只有看看的份儿。
自己也就十九岁的年纪,为何过得这般苦。
想到此处,阮素问猛地扔下张氏的衣裳。忽地,她脑中来了个念头。她起身跑到南苑门口,往旁瞧了瞧,没人经过,也没人过来。
这一刻,她起了胆子,从晾衣架上挑了件漂亮的衣裳塞在晾干的衣裳里跑回紫萱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