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宫那夜子时一过, 萧长霆心中痛若刀绞, 甚至有那么一刻, 他奢望替谢琉霜挡刀的那个人不是温亭书, 而是他。
然而脑海中种种思绪飘荡而过, 最终,他还是选择面对现实,强撑起身子,打开私库,将那株珍贵的千年雪莲赠给温亭书。
要是温亭书真的就这般死了,在谢琉霜心中,不会再有任何人可以比得上他。
听了萧长霆的解释话语,陆缙不屑嗤笑出声:“什么时候你也会讲究这些赌约?我还以为你会枉顾她的想法强行将其夺回宫中。”
萧长霆不是没有这么想过,可是他的自尊尚且不允许他这般做。
他不愿意继续讨论这件事情,转而话锋一转,“你让陆修齐一道去江城,又是何故?莫非还真的指望他可以解决江城之事?”
陆缙摇了摇头:“自然不是,他几斤几两我早就看得清清楚楚,我只是担忧陛下你让温亭书和谢琉霜二人离去,你当真放心?”
萧长霆被他的这句话噎住,无力反驳。
许久未曾见过萧长霆流露出这样的面色来,陆缙眼底的戏谑不由变得更为欢畅:“江城之地比不上其它地方,那儿匪寇流民众多,若是你的那位心上人在那儿遇到什么万一,那可就……”
话语到此,戛然而止。
萧长霆心头一动,自然明白陆缙到底是什么意思。
“孤既然已经成全她,自然不会再插手他们夫妻二人之事。”
话毕,萧长霆不再驻足,转身离去。
清风吹拂而过扬起陆缙的一片衣角,陆缙望着萧长霆的背影无奈摇了摇头。
当真是真的选择放手了么?
……
江城距离京畿还有一大段距离,少说也要十日才能抵达。
温亭书和谢琉霜先是乘坐三日的车马,随后改走水路。
水路要待整整七日光景,谢琉霜当年下江南之时坐过船有过一定的经验,在上船之前特意找人买了些酸梅果干等零嘴,又找了药铺的大夫开了些许缓解晕船的药丸子一并带到船上。
见谢琉霜准备如此齐全,温亭书心有所感:“夫人倒是心细。”
自从温亭书知道谢琉霜同萧长霆的那一桩往事后,谢琉霜明显感觉到他渐渐变得有些不对劲,准确一点来说,向来温润儒雅的公子呷醋的次数倒是日渐增多。
听到他这句话,谢琉霜漫声解释道:“当年坐船的时候我可受了不少罪,我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坐船。”
闻言,温亭书不假思索问道:“那你此番可是为了我?”
谢琉霜嗔了他一眼,“羡郎最近莫不是酸菜吃多了,我怎么总是嗅到一股子好大的醋劲!”
温亭书被她这句话闹得耳根不自觉泛起一层薄红。
在他未曾遇到谢琉霜之前,并没有想过自己此生真的会喜欢上一位姑娘,以至于后来他满心满眼皆是她的存在。
虽说谢琉霜先前有过一段少女心扉,当初的怦然心动并不是他。
不过现在,他是谢琉霜的夫君,往后余生,他们二人生同衾死同穴,又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思及此,温亭书总算放下心底介怀,上前一步将谢琉霜搂入怀中,吻上春天花枝上盛放着的最柔嫩的那一片花瓣。
嫣然花瓣中的蜜水甜蜜如糖,颤颤花瓣张开,吻得花蕊面色羞红若桃李,明艳不可方物。
纤弱皙白的花茎亭亭玉立,散发的馨香诱人心魂发颤。
包裹在花茎外的绿叶被无情剥落,谢琉霜无力瘫软,眼尾红痕点点,如玉的肌肤似是烙印着点点旖旎的红梅。
下颌抬起,温亭书再次噙住她的唇深吻,两人呼吸交错。
柔软的身子被人翻过,脸颊深陷在柔软的被衾之中,她浑身发颤得厉害,几近说不出话来。
只有如水的月光流泻而下,床幔扬起的朦胧点点,掩映着不可言说的呜咽。
……
或许千年雪莲真的有其特有的功效,不仅温亭书的身子骨较往日好上许多,就连床榻之上的本事也叫谢琉霜渐渐有些受不住。
坐在矮凳上,谢琉霜揉了揉酸涩的腰肢,只觉得这几日的房中事着实有些频繁。
虽说如今在船上,但夜夜闹着这样的事情,着实叫她太过难为情。
清月和照眠这几日不用守夜,待在自己的船舱中,唯有白日过来伺候,这也是谢琉霜特许的。
木梳一梳梳到尾,谢琉霜墨发如瀑,就像是一匹上好的绸缎,清月随意一挽便能弄出精致的发髻。
出来匆忙,再加上财不外露,谢琉霜并未携带太多的首饰,最后清月挑了一支看上去并不大起眼的桃花八宝琉璃簪妆点在发髻之上。
照眠取来铜镜,笑意盈盈调侃道:“少夫人,今日这妆容真好看,等三公子见到,一定会被您迷的神魂颠倒。”
谢琉霜睨了一眼这个说话肆无忌惮的婢女,她可不想再和温亭书继续做那样的事情,可能是先前他受过伤的缘故不能行周公之礼,导致现在他稍微好些就要各种胡来。
“羡郎的汤药熬好了吗?他的药一日都不可断,早晚各需一次。”
谢琉霜对于温亭书的汤药最为上心,每日都要刻意嘱咐一番。
清月道:“少夫人放心,星满记得这些事情,不会忘的。”
谢琉霜又问了一些近日琐碎之事,好在几人并未出现晕船的征兆,她手中的那些药丸子丝毫没有派上用场。
就在谢琉霜这般想着的时候,舱门突然被人敲响,照眠上前刚一打开,就看到孟锦瑶的贴身婢女一脸急色,焦灼问道:“温少夫人,您的手中是不是有治晕船的药丸子?”
谢琉霜方才还想着这桩事情,不曾想还真的要用上,她的面色微微一变,想到一种可能:“锦瑶她晕船了?”
婢女连连点头:“少夫人前几日还好好的,也不知今日一早怎么回事,一醒过来就说头晕,后来吐了不少酸水,即便吃着酸果也没任何用处。情急之下,婢子才恍然想起您先前提过您买过晕船的药丸子,故而想来问一问。”
事情牵扯到孟锦瑶,谢琉霜不再耽搁,连忙拿上药丸子同婢女一同前去。
孟锦瑶所住的船舱距离有些远,要走好一段距离才能到达。
船舱的门是虚掩的,谢琉霜还未推开,婢女连忙阻拦:“里屋空气污浊,少夫人莫要进去,还是将药丸子交给婢子吧!”
谢琉霜并未将手中的瓶子递过去,径直越过她将房门推开。
船舱之中的空气确实不好闻,溢散着一股淡淡的酸臭味道,不过并未严重到叫人作呕。
谢琉霜毫不犹豫来到孟锦瑶的床榻前,将药丸倒出几颗置于手心,婢子立即递上一杯温水。
“来,将这些吃了就会好点。”
孟锦瑶依言服了药,过了好半晌,苍白的面色才渐渐恢复过来。
她的身子疲倦不堪,躺在布枕上,心底的恶心才渐渐平息下来。
“药丸子给我的婢女就是,你怎么还进来了,白白污了你这身衣裳。”
孟锦瑶晕船太过,如今说话都是气若游丝。
谢琉霜抬起被衾盖在她身上,细心掖好被角,“你我认识这么长时间,虽说没有血缘关系,但也情同姐妹,这么一桩小事有什么好计较的。”
闻言,孟锦瑶面上缓缓浮现一抹笑意:“窈窈,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我是真没想到,有时候即便血浓于水的人,都比不过你我之间的情谊。”
她的笑意夹杂着点点嘲讽和苦涩之意,听了这话,谢琉霜心头一动:“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倏然,她想到孟锦瑶话中的深意,恍然明白过来,“你指的是你那位庶妹?”
谢琉霜对于孟家之事了解不多,孟锦瑶也不怎么提及孟家的事情,概因她对孟家人并不喜爱。
今日既然此话已然出口,孟锦瑶也没有继续隐瞒的必要:“我本以为我这次是因为晕船的缘故,可直至方才,我才发现不对劲。”
随着她这句话落下,婢女将一枚绣好的荷包递了上来。
荷包上的花纹绣工精致,显然做荷包之人手艺不俗。
“荷包的香味很是古怪,方才我不小心将一颗红豆洒在上面,一只雀鸟飞来吃下这颗红豆,然而不过须臾,便口吐白沫。”
孟锦瑶口中说着这件事情,眼底渐渐凝结着无尽冷意。
“孟锦瑟,我的好庶妹,说什么为我分忧,实则,不过是想将我取而代之!”
作者有话说:
男主暂时下线,要过好几章重新上线。
本文篇幅较长,后续剧情还有很多,为了保持神秘感,没法剧透,多谢大家的喜欢和支持呀!
第61章 蜕变
倏然之间, 船舱之外竟是狂风大作,翻涌的墨云乌压压一片,压迫的人险些透不过气来。
孟锦瑟搁下手边研磨的香粉, 凝着窗外喃喃道:“看这天色,似乎又要落雨?”
坐她身侧的陆修齐喝完一盅陈酿, 将空着的酒杯递了过去,满不在乎道:“如今我们都在船中, 这些小雨又淋不到我们,此等时候正应该开怀痛饮!”
孟锦瑟低眉敛目, 抬手为其倒满,语笑嫣然捧起杯盏:“郎君请——”
陆修齐桃花眼微微一闪, 戏谑笑道:“这种喝酒未免太没意思, 不如换一种喝法。”
孟锦瑟手中一顿,正要询问要换成什么样的喝法,却见陆修齐倾过身来,将她杯中的酒水尽数喝完。
不过, 他并未咽下, 骤然出手搂过孟锦瑟柔软的腰肢,将口中的酒水尽数哺入她的口中, 顺便勾着她的唇舌痴缠一番。
直待孟锦瑟被烈酒呛得连连咳嗽, 娇嫩如花的脸颊浮现一抹彤云之色,仿若烟霞般绚烂。
陆修齐眼中却没有任何怜香惜玉之情, 而是流露出凉薄一笑, 勾唇问道:“此等酒水是否比平日更加美味?”
不论孟锦瑟心底是怎么想的, 面上依旧扬着如花般的笑靥娇嗔道:“郎君真是的, 怎么这般戏弄妾身?”
陆修齐唇角噙笑:“怎么, 你不喜欢?”
陆修齐在风月之事上历经无数女人, 还会玩出各式的花样,手段自然很不一般。
孟锦瑟即便是庶女出身,哪里见过这般阵仗,在享受鱼水之欢的同时,心底也渐渐升起了更多的贪念。
她很好地将自己这份心思隐藏起来,表面上依旧装出一副情深款款的柔弱模样,眼尾泛红,怯怯道:“不管郎君如何,妾……妾都喜欢的。”
闻言,陆修齐勾唇,漫不经心感叹了声:“单单这一点,你比你那个无趣的姐姐可好了太多……”
在陆修齐看来,孟锦瑶美则美矣,然而床榻一事上着实太过无趣,也玩不出任何花样来。
久而久之,陆修齐也懒得去孟锦瑶的房中,转而流连在外。
至于为何柳姨娘被陆修齐如此珍之重之,还不是因为她会的花样繁多,伺候得他极为畅快。
原本纳了孟锦瑟的时候,陆修齐还以为她也同孟锦瑶一样木讷无趣,谁知她虽长得柔柔弱弱,在此事上想尽浑身解数配合,因而,陆修齐这一回出趟远门才会将她一并带上。
长路漫漫,身边若无佳人在侧,又要如何渡过?
想着想着,陆修齐不觉心猿意马,抬手扯落孟锦瑟腰间的丝带,将其摁在桌案上。
孟锦瑟先是错愕了瞬,当望见陆修齐眼底划过的重重欲念,顿时了然,不作任何抵抗,抬起盈盈如玉的皓腕揽住他的脖颈。
不多时,暧昧呜咽的声音落下。
原本正要递水进去的婢子刚推开房门一角,不经意间瞥到里间面红耳赤的一幕,她慌不择路赶紧将门阖上,并未发现陆修齐的目光深深凝了她一眼。
……
随着孟锦瑶掷地有声的那句话落下,谢琉霜震惊不已。
“你的意思是,这枚荷包是孟锦瑟送你的?”
同是孟家所出,庶女对嫡女下此毒手,这般心狠手辣之人,怎能继续留在身侧?
“可是这般做对她有什么好处?就只是为了你的那个位子?即便她真的加害于你,以她庶女的身份怎能坐的了?”
谢琉霜有些不解。
孟锦瑶自从嫁给陆修齐后早就看透了这些门道,毫不避讳解释起来:“我娘就我一个女儿,若是我因此死了,孟家还需要陆修齐的帮助,她若能在陆修齐的心底坐稳位置,届时让我娘将其记在名下,不就可以变成嫡出?”
略带讥讽的解释裹夹着无尽的寒意,分明外头并未落雪,只是朔风阵阵,可谢琉霜明显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冷。
钻入骨髓,蔓延到四肢百骸,可怖骇人。
“她这般歹毒,不,不能放任她继续留在你身边!若是有朝一日你真的出了事情,就陆修齐那个男人……我根本不信他会护得住你!”
孟锦瑶是谢琉霜幼年的手帕交,二人一同长大,不分你我。
即便当初谢琉霜受到前太子之事的影响,孟锦瑶依旧待她情同姐妹,如今孟锦瑶遭受这般困境,谢琉霜浑身气到发颤,恨不得看到陆修齐的时候狠狠刮他几个大耳光!
孟锦瑶苦涩一笑,“当初我嫁给他本就是求他庇佑孟家,与他并没有感情。如今这几年过下来,我早就心如止水,本想祈盼日后能有个孩子伴身,然而……”
即便想要个孩子,那也要对方愿意。
陆修齐俨然都不想和孟锦瑶同房,孟锦瑶就算再想要个孩子又有什么用!
正当孟锦瑶这般思索的时候,耳畔只听谢琉霜沉声呵道:“你以为你眼下的困境真的有个孩子伴身便能解决得了吗?”
孟锦瑶心头微怔,下意识抬首。
“若是你真有孩子,陆修齐后院的那些莺莺燕燕手段不俗,先前单单一个柳姨娘就能如此嚣张跋扈,更遑论她人!他的心不在你这里,你就算有了孩子也无济于事,后院之中不知多少个女人想要坐上你这个位置!你帮了孟家这么多年,就算是偿还生恩养恩那也够了。”
“我且问你一句,你心底更在意的到底是荣华富贵还是自在快活?”
直至此处,谢琉霜的声音一点点沉了下来,凝着孟锦瑶的目光亦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严谨。
孟锦瑶呼吸一窒,不由想到当年同谢琉霜潇洒同游、把臂同欢的种种画面,心头酸涩苦楚,不觉潸然泪下。
“窈窈,我是真的难受,我当初根本不喜欢陆修齐,可是我为了孟家,只能嫁给他!这么多年,这样的日子我真的受够了……”
孟锦瑶哭得不能自已。
平时就算回了娘家,她从未同娘亲说过这般肺腑之言,也只有面对谢琉霜,才愿将自己一切的真实想法脱口说出。
孟锦瑶难受,谢琉霜又何尝好受半分?
她将孟锦瑶抱在怀中,轻轻拍了拍后背,安抚道:“别怕,一切不是还有我在吗?就算真的和离,孟家人不肯承认你,我也会养你的。”
孟锦瑶心中也有了和离的想法,原本心头酸涩一片,如今听到谢琉霜的话后不由破涕为笑:“你要养我啊?那岂不是金屋藏娇,你家的三公子不会呷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