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瓷月似是感应到了什么,扭头看向许长泱的方向,却只看到她扭头离开的背影。
既然这场闹剧的主角之一都已离开,就没有再继续这场闹剧的道理,众人纷纷散开,面不改色继续这场早已变了味的赏字会。
她们虽然对江瓷月好奇,但也没人敢上前搭话,毕竟她身边出现的人似乎都不简单。
谢子楹看向一旁的燕洄,“你为何要帮我们?”
燕洄再次露出那些不着调的笑意,“自然是如许小姐所说那般,想当那乘龙快婿啊。”
谢子楹哼笑一声,“哦,是吗,那你可要继续努力。”
“多谢郡主鼓励,燕某定当拼尽全力。”燕洄说后半句话时虽是笑着的,但又夹杂着些别的意味。
谢子楹看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此时江瓷月适时走过来,“郡主,我......”
看她那脸上扬着的笑意,谢子楹已经猜到了她要说什么,拖着嗓音说道,“知晓了,抢人这种事我自然抢不过你家大人。”
江瓷月有些不好意思抿抿嘴,和人告别后招呼着小阿姒同自己走。
青玉先是让她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随后再过来领着她们朝前走去。
她一路跟着青玉走,在二楼楼梯的拐角处,看见了一扇半开着的门,裴延安穿着一身靛蓝色银丝云纹长袍从容站在那里,同她伸出了手。
“过来。”他的声音清润低醇。
江瓷月满心欢喜上前,将手放在了他的掌中,感受到他掌心温热的温度。
手刚放上去她又有些紧张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生怕会被外人看见,这才看到后边的门已然被关上了,其余人都没有进来,只剩下他们两人。
裴砚安收紧掌心,将人拉过来,“怕被人看见?”
江瓷月诚实地点点头。
“没事,这里不会有其他人来。”裴砚安淡淡说道。
江瓷月被裴砚安拉着往前走,她有些新奇看着周边。
“澜音青衔他们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我们这是要回去了吗?”
“可是为什么走这边呢?”
明明出去的楼梯在她刚刚过来的那边。
裴砚安等着她问完这一连串的问题,垂眼看她,“问这么多,想要我回答哪个?”
“不可以都回答吗,一个一个回答。”江瓷月眼睛笑成两个弯弯的月牙,宛如清凉的甘泉。
裴砚安唇边挂着笑,“青玉他们不和我们一起走,走这里不会被别人看见我在此处。”
“这样啊。”江瓷月乖乖点头。
裴砚安拉着她来到楼梯前,带她走下去。
他们走的路一直到出去的地方,都和进来的时候不同,江瓷月不禁感慨,这地方的隐蔽性还真是不错。
青玉已经驾了马车等在外边。
上马车之前,江瓷月询问了青玉澜音他们的去向,被告知他们已经先行回府了。
她这才放了心,进到马车内坐好。
裴砚安上马车后坐好,“现在轮到我问你了。”
“你要问我什么?”江瓷月看向裴砚安的样子乖得不行。
这样的她让裴砚安墨色的眼眸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方才是怎么回事,受委屈了?”
其实刚才青玉已将大致的情况和他说了一遍,但他还是想听听她是怎么说的。
江瓷月也没有隐瞒,一五一十将事情原委说出。
“那茶水不烫,她也并没有伤到我,澜音将我护得很好。”江瓷月补充道。
裴砚安有些好笑看她一眼,“怕我又罚澜音?”
江瓷月被戳中心思也只是甜甜一笑,“澜音和青衔都很尽职尽责的。”
“那是他们应该的。”裴砚安突然看到她葱白的指尖有些墨水的痕迹,“你方才说你去写字了?”
江瓷月点点头。
他是见过她写的字的,他还记得江瓷月当初那张让他盖印的字据。
确实是有一手好字,不过当时的他也没太在意。
江瓷月:“怎么了吗?”
为什么突然不说话了?
裴砚安意味深长看她一眼,“回府再说。”
马车到了相府后,裴砚安带着人往里走进聿翎院,走的却是书房方向。
江瓷月以为他又是要处理公务,让自己去陪陪他的,却没想到进屋后直接被拉到了书案前。
她看着书案,上面摆放的东西都非常整齐,笔墨纸砚都放在右前方。
裴砚安松开她后往砚台中滴入清水,挽着袖子开始研墨,“当时写了什么,再写一次我看看。”
江瓷月没想到会被要求着当面写字,突然就有些紧张,“其实我写得也不是特别好......”
墨条渐渐融化为漆黑的墨汁。
裴砚安站到江瓷月的身后,高大的身躯笼罩住她,带着她执笔蘸墨。
“那我教你。”
第53章 食色
煦风穿过窗棂, 拂过江瓷月手中那悬而未落的笔尖。
书案上宣纸上已经写好了一句先人诗句――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
不同于江瓷月的秀丽清婉,这字迹的笔墨精熟, 笔势连绵纵横却不失严谨。
突然,笔尖处承托不住的墨汁骤然滴落在下方的宣纸上已经写好的字上,缓缓晕开。
握着褐色笔杆的纤细手指突然被更为修长宽厚的手掌包裹住,裴砚安贴紧她的后背,沉声问她, “我方才已经教过你了, 怎么不写?”
江瓷月此刻脸色微红,因着裴砚安的动作身子微微往前一倾, 好在被及时搂住了腰身, 这才勉强站好。
她刚要开口,又因后边贴近她的裴延安而死死咬住下唇,阻止自己发出一丝一毫不该发出的声音。
江瓷月努力让自己看着下方的纸张,可握着笔杆的手也还是紧张地有些发抖。
偏偏裴砚安愈发得寸进尺,一边贴紧她一边在她耳边呢喃细语, “还要我再教一遍吗?”
滚烫的气息捻过她红透的耳垂, 连带着后颈处泛起一片粉红。
江瓷月轻眨眼眸费劲摇着头,左手紧紧将平整的宣纸攥在手心里, 承受不住的宣纸发出被撕裂的声音。
随后又被她有些心虚地松开盖住。
裴砚安对她的那些小动作视而不见,带着她将笔尖落在空白处,缓慢有力地写下方才的诗句。
温热的气息不断喷洒在江瓷月脸侧, 期间她多次想抽离他的掌心, 可都未果。
“要不今日就不写了吧......”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祈求。
最后一笔收势时陡然一斜, 裴砚安颈侧隐隐有青筋浮现,他松开江瓷月的手后, 她手中的笔杆再也握不住,啪嗒一声掉在桌上,溅出一片墨点。
裴砚安抚过她下颌,手指擦过她因为紧张羞赧被紧咬的下唇,一路顺着往上,指尖停在她单薄透红的眼角处,沙哑着声音柔声哄道:“为何?”
眼角处传来的滚烫触感几乎要将她的肌肤烫出印子。
江瓷月面皮薄,眼神看到别处躲闪着。
裴砚安爱极了她这般模样。
江瓷月水洗过一般的眼睫根根分明,转过身拉住他的衣袖扯了扯,眼神无声祈求着。
还能为什么,他靠得这般近,她哪有心思落笔呢。
裴砚安知道她面皮薄,抚过她汗湿的额间,“怕被人瞧见?”
她抓住裴砚安的手,软糯着语气,“不写了,好不好?”
可裴砚安只是强势地握住她的手,为她擦拭薄汗的动作没有减轻分毫。
江瓷月微微一动,转过身对上裴砚安的眼,搂住他劲瘦的腰身,磕磕绊绊说道:“尧、尧暄......好不好啊?”
喊他的名字这事还有些陌生,但听的人却是心中发紧。
裴砚安突然将书案上的纸笔都拂至一旁,将江瓷月抱起放在了书案上。
他浅笑着亲在她的眼皮上,“那便依你,不写了罢。”
这个高度刚好能让二人平视,江瓷月撞进他沉静墨黑的眼瞳中,暗流翻滚着。她顿觉脸上一阵燥热,心不可抑制地狂跳起来。
下一刻她眼前突然一黑,眼睛被手掌覆住,灼热又有些急切的亲吻覆了上来,失去视线后绵绵麻麻的感觉愈发侵蚀着她的感官。
裴砚安懂得如何在这种事情上拿捏她,让她毫无招架之力。
江瓷月略带紧张地抓紧裴砚安的衣服又松开,在裴砚安刻意的安抚下又渐渐松懈下来。
窗外突然传来细微的走动声,江瓷月指尖瞬间揪紧了裴砚安的衣袖,眼前是一片模糊带着光晕的黑,呼吸又是被褫夺的。
她隐约记得那边的窗似乎是半开着......
于是她开始小幅度地挣扎抗议。
不知是谁的动作,碰倒了一边的砚台,墨水洒落在方才掉落在地上的宣纸上,蚕食完纸面后悄无声息渗透到下方的地面。
随便江瓷月眼前的束缚被移开,身体被腾空抱起,旋而背部被抵在一旁的书架上。
这边视野受限,看不见窗外那边,同时也掩去了他们的身形。
她的下颌被轻轻移回原位,对上裴砚安那双黑沉的眼。
窗外那些细微的动静渐渐远去,余下里只剩下两人有些不稳的呼吸声。
裴砚安搂着她,亲了亲那双水润艳色的眼,“明日就是太后寿宴了,后边都能早些回来陪你,往后不必等我到那般晚。”
江瓷月抿嘴斜睨着他,为自己辩解,“我才没有等你。”
裴砚安淡笑不语,看着她水光潋滟的双眸,眼中再次有些动情的趋势。
可江瓷月不敢再来冒险一次,连忙揽住人,刻意清了清嗓子,“我好饿,应该到午膳时间了吧。”
每次都是同样的一招。
“已经过午膳时间了,我让人打水来,擦洗一下吧。”
她刚刚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怎么,额间出了不少汗
裴砚安唤人打了舒适的热水,将人抱坐着,拧干帕子,想要替她擦拭。
江瓷月闷闷拒绝了他,她执意要自己来,然而裴砚台没纵着她。
“现在外边站着人,还想和我闹?”裴砚安看着她再次染上薄红的耳垂,敛着自己心底的欲望才没上手触碰。
江瓷月立即放下了手,半羞恼地扭过头,不愿看他。
“乖些,倘若你不想在这里......”后面的话语他是咬着江瓷月的耳朵说的。
耳边传来的孟浪话语令江瓷月不可置信的睁大眼。
好再裴砚安这次只是说说,并没有真的没有再乱来。
清洗完后两人又一同去用了膳。
用完膳后的江瓷月昏昏欲睡,今日裴砚安难得有些许空闲时间,便任由她枕在自己膝上睡着,自己拿着闲散书籍看着。
青玉进来送信时见到此番景象,都不由自主放轻了脚步声。他将手中的信件递给大人后,又悄然退了出去。
裴砚安看着手中的信件,上边是他母亲的漆封。他想到今日母亲接走安家三小姐的事,打开了这封信件。
信封撕开的轻微响动让江瓷月不满地动了动,他等着江瓷月重新归于平静才继续动作。
一目十行看完信中的内容,裴砚安眉间隐隐皱起。
他母亲在信中提到了他近日因为纳妾的事,外边有了不少风言风语,太后寿宴她会亲自带着安玉珊前去,以此来堵住悠悠众口,顺便她还会为他和安玉珊请旨破例提前成婚。
顺带着还千叮咛万嘱咐道,他万万不能做出带着江瓷月去宫中赴宴这种混账事,让安家和她的脸面难堪。
说来他确实是动过带江瓷月去赴宴的心思,但很快又被自己否决了。宫宴上人员混杂众多,纵然他在场没人敢随便议论什么,但他总归是瞒着她安家的事......
而现在安玉珊也会随他母亲带进宫去,便更不能带她前去。
他缓缓收紧手中的信纸,纸张有些不堪力道而破损。
江瓷月近来睡眠尚浅,听到声音后悠悠转醒,她坐起身揉了揉眼,一幅没睡够的模样。
“怎么不睡了?”裴砚安将信纸收好,随后把人抱到自己身上。
江瓷月半垂着眼打了个哈欠,眼眸湿漉漉的,摇着头靠在裴砚安肩上闭目养神。
裴砚安发现她对人敞开心扉后,会异常依赖对方,就像现在这样。
他嗅着她身上的清香,出声唤她,“ā!
“嗯?”江瓷月发出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
“......你有做过什么不得不做的事吗?”
江瓷月半睁开眼想了一会,“好像有。”
裴砚安指间挑起一缕她的长发,“比如呢?”
可江瓷月一时想不起什么具体的事,所以她只能撒个娇,“想不起来啦。”
“那若是我哪天做了不得不做的事,惹你生气了怎么办?”裴砚安拥着她。
“什么事,很严重吗?”
“嗯,应该是,你会怎么办?”
江瓷月突然直起身对着裴砚安,微微蹙眉看着对方,“我想不出,因为我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事情,而且我也不知道那时候的我会怎么选呀。”
她有时候表现得真是聪慧至极。
裴砚安狎昵地蹭过她的鼻尖,“不能对我有例外?”
江瓷月微微后仰着头,笑着躲闪开,“那裴大人你有例外吗?”
裴砚安突然停住对她的追逐,喟叹一声,“有。”
可江瓷月问他是什么时,他却怎么也不愿开口,只引开了话。
“明日太后宴会回来后,我同你说件事。”
江瓷月双手绕在裴砚安的颈后玩着,“什么事呀,很重要吗?”
“嗯,很重要,明日再说。”裴砚安不欲多说。
“好吧。”江瓷月心里却是想着,莫不是要和她说婚事啦!正巧他也要忙完了,也是时候提他们的婚事了。
阿娘的东西还在吞州没拿,到时候也要和他说的。
“那我明日也要和你说些事。”她说完不等裴砚安说话,又跟上一句,“明日再说!”
裴砚安语气里夹杂着一丝宠溺,“好。”
晚些时候,青玉进来了一趟,和裴砚安说了些话后两人又出了门。
江瓷月对此也早已习以为常。
相府外,青玉牵着马等在外边,见到裴砚安来后说道,“大人,安家三小姐已经离开了裴府准备回府,马上就会经过西街,我已安排了人会将马车截停。”
京中大道本不能纵马,但裴砚安有这个特权。
裴砚安点头示意明白,接过青玉手中的马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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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临街道末端的小巷内,安家的马车正在行驶着。
车内的安玉珊膝上放着一个红漆木盒,里边摆放着一整套精美且贵重的首饰,边上的盒子里还放着一套做工精美的新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