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纸人后我和鬼王he了——吟苔颂草客【完结】
时间:2023-09-13 17:22:34

  显然没有什么用处,女人对着棠谙笑了笑,俯身将手探入沾满血污的被褥下,口里还在念叨:
  “乖娃娃,红糖水甜不甜?吃了周家的糖,可得给他们生出个大胖小子来。”
  “一块糖,换一场世上最痛的酷刑,是谁教你这样做买卖的?”
  棠谙的嗓音此时沙哑得不像话,几乎是从喉咙深处一丝丝挤出来,难以想象,方才这具身体,究竟是怎样声嘶力竭地叫着。
  听见这话,女人裹满干涸血液的手顿在空中,她缓缓转动生锈的头颅,像第一次看见棠谙似的,凝视了她许久。
  突然,女人癫狂地仰头大笑,脸庞变得酡红,用篦子打得顺溜的发丝,也散落几缕,垂在耳边。
  那模样,竟然比头发乱糟糟糊在脸上的棠谙,还要像个疯子。女人整个人贴在被褥上,一条手臂几乎完全伸进去,正用力将什么东西往外扯。
  “是我看走眼,竟把你当作乖娃娃。但不乖又有何用?没有人会在乎猫儿狗儿的死活,心软的赏骨肉,心狠的赏棒槌,哪会给你交易的资格?”
  棠谙虽失去部分知觉,但也能感受到,有东西正从自己身体里流失。鲜红从被褥中心晕染开,逐渐扩散,爬上女人的肩,流过湿冷地面。
  女人在一片血红中开口:“蠢娃娃,这是你的命,熬不过就只留一个孩子,熬得过便等下次多留一个,横竖是死,还是早日看开得好。”
  棠谙心中有无数话语汇到嘴边,但实在没力气道出。不知为何,她在昏迷前隐约听见一道温婉柔和的声音,像是从天边传来。
  “恩人,多谢你为我摘下这颗,吸食血肉而生的瘤。”
  “你是茉娘吗?”棠谙在心中急切发问,却没有人回应她。
  “茉娘,孩子哭了,你也不哄哄。”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说着略显耳熟的话,语气中满是不耐烦。
  棠谙望着跪在地上的秀云,抬头看见坐在上首的年老妇人,脑中混沌,一时没能从失血的眩晕中回过神来。
  怀中婴儿哭闹声一阵阵响着,堂上众人皆眉头微皱,望向那襁褓。棠谙也顺着他们的视线低头,但下一刻,她双目瞪圆,险些将手中襁褓扔出去。
  好在,最后关头棠谙找回理智,忍住头皮发麻的恶寒,将襁褓交给身旁丫鬟。丫鬟忙抱着婴儿走出屋去,棠谙这才松了一口气。
  “茉娘,这头胎虽是个女孩,但你也要多多上手照料才是。”上首的老太太似乎对棠谙这行为不太满意。
  女孩?棠谙认出这便是周老夫人,但不明白她为什么说襁褓中的,是个女孩。棠谙见老夫人面露不满,很快收敛思绪,低头应是。
  老夫人也不欲与棠谙多说,她转头看向地上的秀云,悠悠开口:“秀云,我周家向来待你不薄,可你为何要私下向外散布,我大儿痴傻的谣言?”
  棠谙无语凝噎,这似乎不是谣言。
  “老太太明鉴,我服侍大公子多年,从未生过这样的事端。这背后定有小人,在栽赃我!”秀云梗着脖子,背挺得笔直。
  棠谙不欲看这无趣的家长里短,她垂眸思索方才的经历,分明茉娘的困境没有被解决,但场景还是发生了变化。
  况且,昏迷前为什么会出现茉娘的声音?棠谙实在寻不到答案。
  “罢了,我知道老太太认定我是个狐狸精,就是想将我逐出去。呵呵,倒也不用你们费这多口舌,只需知会一声,我自己便会出去,反正在哪里不是做工赚银子?”
  秀云爬起来,拍拍衣摆上的灰,转身就要往外走。堂上你来我往的明枪暗箭,以秀云自愿离开周家暂且结束。老太太气得捂住胸口,但似乎也拿秀云没有办法。
  棠谙将这场面收入眼中,脑中灵光一闪。对了,每次场景改变,似乎都是以茉娘心境的变化为契机。棠谙心道,鬼域倒是心软,竟不吝给人提示。
  果然,棠谙这念头一出,眼前高堂骤然倾塌。她隐约看见,走出大门的秀云,似乎透过漫天飞屑,深深地望了自己一眼。
  “啊――好痛!”
  剧烈的疼痛从棠谙胸口传来,她将怀中物体一把扔出,才觉得好些。那东西被布包着,轻飘飘落在地上,似乎没有重量一般。棠谙仔细一瞧,好像是......
  “棠谙,那好像是茉娘的孩子。”男人好听的声音,伴着沙沙脚步声向棠谙靠近。
  棠谙这时才发觉,胸前有种奇异的空荡感,且胀痛持续不退。她低头,一片红黑错杂的肌肤映入眼帘,红的是肿胀流血,黑的是结痂生瘢。
  血痂边缘微微翻起,露出里面糜烂柔软的血肉。
  棠谙被这画面震慑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暴露在外的,原是自己的胸口。她愣了许久,不知想到什么,眼泪霎时滚落而下,一滴一滴,砸在泥土里。
  “先别过来。”棠谙终于想起现场还有另一人,她带着哭腔,让裴千烛停下。她将衣领整理好后,才唤裴千烛过来。
  “这袋子里的东西,似乎是匡先生拿给茉娘的。”裴千烛将手中物品交给棠谙,棠谙打开一看,是满袋的芒硝。
  棠谙知道用布包裹住芒硝,敷在患处,可以缓解因乳汁拥堵而诱发的肿痛。但这土方法只能在皮肤未溃烂时使用,如今的情况用芒硝,已经晚了。
  “病了这么久,就没有一个人为她找大夫吗?还是说,生育之痛,哺育之痛,他们已将其视为常态?”棠谙喃喃自语。
  裴千烛不懂棠谙在说什么,他走过去捡起地上襁褓,奇怪道:“这襁褓中,怎的没有婴孩?”
  棠谙看着裴千烛抱着襁褓,淡定自若的样子,心里有些讶异,“你没有发现他长得很吓人吗?那是茉娘的上一任丈夫,我怀疑是......”
  “是只小鬼罢了,味道还不错。”
  熟悉的声音带着凉气,又在棠谙耳边响起,激得她打了个寒颤。棠谙抱起手臂,试图将皮肤上泛起的粟粒搓下去。
  “上一任丈夫?”裴千烛的眼中闪过疑惑,他拿着襁褓朝棠谙走来。
  而厉鬼此时正从棠谙身后,环抱着她,嘴里还在劝诱:“这不解女人伤痛的傻子,你图他什么?”
第11章 鬼域姐姐
  “上次我就想和你说,不要看到一男一女走在一处,就随意揣测他们的关系,这很低俗。”
  棠谙低声警告厉鬼,她被这人闹得有些心烦。
  她随手接过裴千烛递来的襁褓,继续道:“况且,伤痛的意义,从来不是求人同情。”
  “你在和他说话?为何你我见面时,他就会出现……”裴千烛看向棠谙身后,眉宇间夹有思虑。
  棠谙剥开襁褓的手停住,这句话倒是点醒了她,似乎厉鬼实体每次出现,都是裴千烛与她在同一场景时。
  而且,厉鬼的面孔与裴千烛一般无二……
  棠谙试图往深处挖掘缘由,但忽然有一阵刺痛,从太阳穴传来。她眼前晕眩,险些跌倒在地,还好被裴千烛和厉鬼同时扶助。
  裴千烛见她站稳便自觉松手。厉鬼经棠谙一番训诫,也老实许多,他学着裴千烛退开,没有再缠着棠谙。
  棠谙悠悠坐下,挑眉扫视一圈,觉得有些好笑。手中襁褓只剩最后一层,棠谙屏息凝神,将其缓缓挑开。
  “头发?”
  “匕首?”
  两道声音分别灌入棠谙的左右耳,她甩了甩昏沉沉的脑袋,拈起那缕又细又短,茸毛般的发丝细瞧。
  发丝间夹有泥巴样的块状物,令其团在一起,像是红得发黑的脏土中,长出来几根碎发,看起来有些恶心。
  经历过先前几场幻境的棠谙,一眼认出这东西的原形,“混着血的……胎发。”
  她指尖冰凉,将那团胎发轻柔放回襁褓。再看胎发旁的匕首,那只是把寻常匕首,但放在襁褓中,便十分不寻常。
  “你说茉娘,她究竟想干什么?”
  棠谙将那堆东西包回去,对着裴千烛问道。
  “她女儿生下来就死了,不然有小儿吸吮,胸口也不至于变成那样。”
  裴千烛沉吟片刻,正准备开口,却被另一道声音抢在前。
  棠谙想问厉鬼,这件事他是从哪里知道的?但话还没说出口,又被裴千烛打断。
  “有匕首,只能是杀人,她想杀谁?”
  棠谙被迫将话吞进肚子里,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心中怒意。
  这两人究竟哪来的默契,不是同时,就是先后开口,还让不让别人说话?她脑中被塞入太多信息,一时理不清楚。
  她想将襁褓放在地上,垂下的手却触到一个硬物。棠谙低头看去,原来是个食盒。
  普通的食盒而已,她移开目光,看向裴千烛。等等,食盒、裴千烛……
  棠谙的眼神瞬间凝在食盒上,她捞起食盒,将其里里外外检查一番,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裴千烛,那日你有没有打开食盒,看看里面是什么?”
  裴千烛很快反应过来,棠谙说的是茉娘在临盆前,送食盒的那场幻境。他摇摇头道:“那日太匆忙,我没来得及看。”
  棠谙没有再说话,她抱紧襁褓,垂下头,让人看不清楚面上神色。
  “茉嫂嫂,匡先生,原来你们在这里!”
  周家小公子迈着短腿,朝他们跑来,他跑得脸颊通红。
  棠谙与裴千烛对视一眼,默契地拉开距离。
  “三郎,发生何事,跑得这样急。”棠谙扶稳往她身上爬的小公子,他们平日里,似乎很是亲近。
  “茉嫂嫂,府里又来了个戴茉莉花的姑娘。”小公子兴奋道。
  “茉莉花?”棠谙不解。
  小公子年纪轻,没想太多,见棠谙满脸疑惑,还以为是她忘了,便解释道:
  “嫂嫂上次不是说,你的家乡会给到年纪的姑娘带上茉莉花,然后送她们去往天南海北吗?”
  听到这句话,棠谙的脑中不知为何,闪过许多画面:
  暗红色的月事条,闪着寒芒的针尖,晃荡的纯白茉莉花,还有耳垂上一滴鲜红血液。
  头又开始痛起来,小公子的声音在耳边回荡,细细碎碎。
  “是她阿姐送来的,茉嫂嫂,你有姐姐吗?”
  棠谙勉强睁开眼看着小公子,汗几乎要流进嘴里。她听见自己用异常平稳的声线问他:
  “三郎,你的二姐姐呢?”
  “走水了,救火啊!”
  棠谙仿佛置身熔炉之中,耳边火焰燃烧的噼啪声越来越大。她猛地睁眼,滚烫浓烟,险些将她灼瞎。
  到处都是赤红色,空气在眼前扭曲变形。身边轰然倒塌的木柱,将棠谙吓得一颤。
  她手脚并用,捂住口鼻朝屋外爬去。有很多人提着水桶救火,但他们的目标,只是那间最大的屋子。
  凉风习习吹在身上,棠谙骤然卸下力气,瘫倒在冰冷地面上。怀中鼓鼓囊囊,不知装着什么,她摸出来一看,发现是个襁褓。
  果然……
  襁褓中包裹的坚硬物体,像根烧红铁棍,将棠谙的手烙出红痕。匕首镜面般光滑,在火光映照下格外显眼。
  “二姑娘回来了!快跑啊!”
  不知是谁先起了这个头,一时间,主子奴仆四下逃窜,火烧得愈烈,水桶滚落一地。有人被桶绊倒,又跌跌撞撞爬起来,跛着脚跑远。
  人潮穿梭在棠谙身边,一朵洁白茉莉花骤然出现在眼前,棠谙来不及细想,连忙爬起来,紧跟着她。
  但周府路径太过曲折,她走到一处空荡荡的堂屋,便不小心将那人跟丢。棠谙本打算原路返回,却看见前方地面上,躺着个人。
  棠谙走上前细瞧,那人的后脑勺有些凹陷,但显然不是新鲜伤口,因为上面早已结满血痂。棠谙将扳过他的脑袋......
  “母亲,您为何要躲?那是您深爱的父亲,我是送您去见他呀。”
  “你这个疯子!我就不该生下你!”
  “生下我?府中恐怕只有我那好哥哥,是你亲生吧。别自欺欺人了母亲,你再拉多少姑娘回来,给我那无能的父亲配种,他也生不出正常后代。你猜,小弟会什么时候变成疯子呢?”
  二姑娘的嗓音极清亮,她说完这话,便轻笑起来,仿若溪水叮当。
  棠谙顺着声音望去,看见一个娇小的姑娘,生得好似挂画上,菩萨身边的童女。
  只是她身后跟了个庞然大物,手中提着刀,眼上蒙着布,站在那里不言不语,像个死人。
  “你们如今的住处可真是难寻,谁能想到泥巴里爬出的穷小子,摇身一变,竟成了富员外呢?若不是有人告诉我,恐怕你这对狼心狗肺的夫妻,就要寿终正寝了。”
  二姑娘边指挥她身边怪人挥刀,边站在一旁絮絮叨叨。周老夫人连声音也来不及发出,便瞪大眼睛,直挺挺倒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埃。
  “哟,这里还躲着个好妹妹。”二姑娘轻笑着,朝棠谙走来。她拿怪人衣袖擦了擦面颊血迹,但那只手,却因此沾上了鲜血。
  棠谙的下巴被满是血污的手抬起,腥味熏得她胃里难受。
  “茉妹妹,好巧。前几日你向我讨的药粉,可还好使?想必那人早已入土为安了吧。”
  二姑娘见棠谙不说话,又笑道:“茉妹妹怕是在屋里烧坏脑袋,连我都不认得。”
  棠谙见二姑娘表情随和,不似怀有恶意,但她还是用最恭敬的态度,向二姑娘问好。这人看起来不太正常,指不定什么时候会发疯。
  二姑娘看见棠谙小心翼翼的样子,摇摇头,有些无奈。她一屁股坐在满是灰尘的地上,并示意棠谙也坐下。
  “茉妹妹,我早说了,男人的爱是世上最善变的东西。你也别想妄图用情爱来牵住他,否则只会从一个泥潭,跳到另一个。”
  二姑娘将怪人招呼过来,拍着他的肌肉,眼中露出些得意,“当初我与那对夫妻斗得天翻地覆,最后还是被塞进轿子里,嫁给这莽夫,他们就是想让他磋磨死我。”
  “但是你瞧,多好的傀儡啊,如今他的全部,都属于我。”
  她的面颊染上病态的酡红,眼神扫视傀儡,就像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棠谙紧了紧手中匕首,不敢接话。她知道二姑娘这是在劝自己,杀了匡先生。但棠谙不知道,这样做会不会害死裴千烛。她生于法治社会,从未杀过人,这对棠谙来说,太难。
  二姑娘从棠谙的神情中,读出了不愿。但二姑娘并没有发怒,她只是缓缓摇头,指着门口对棠谙说:“他来了,我给过你选择。”
  裴千烛的身影出现在门外,他一袭白衣,被火光染得像血衣。他走到棠谙身前,大掌死死箍住棠谙的手腕,将她扛在肩上。
  棠谙直觉眼前这人,并不是裴千烛。果然,二姑娘在她耳边淡淡道:“你本有出鬼域的机会,但现在,只能重新来过。看看月亮吧,时间不多了。”
  棠谙第一次接受到这样明晃晃的提示,她抬头望见将要消失的月亮,无奈苦笑。真是死局啊,裴千烛,我就不该顾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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