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凶现场:女刑警异闻录——夏之虞汐【完结+番外】
时间:2023-09-20 17:10:57

  “霍队长,你问我这个问题,是想知道,‘那个人’的线索,你在给我挖坑呢。”
  “我可以回答你第一个问题,我和卓凡是通过《昼魇的世界》这款游戏里认识,并领取了同一个杀人游戏任务,才接上头的。但你想知道‘那个人’——你不配提他的名字,我也绝对不可能会告诉你的。”
  滚烫的地面逐渐烤焦了鞋底,宋悠悠脚底的水泡最先裂开,一阵钻心的疼痛直抵心房,让她如万蚁噬心般痛不欲生,发出一声无法忍受的悲鸣。
  “其实,你们知道答案,又能怎么样了?你们四个,和我妈一样,都只能变成一具干尸。还有这龟背村的人,如果不是他们把我妈买到这里,我从小到大经历的所有痛苦,都不会发生。他们会和你们一起,替我爸爸妈妈爷爷奶奶赎罪,替我赎罪。”
  “可是即使是如此,我也不想告诉你。这个游戏一旦开启,只要失败,就不能再重来。你破解不了这一个答案,就没有机会去打最后的副本。”
  再没有时间了。霍子心和三位同伴交换了下眼神。只听一声闷响,一发子弹打在了肉窖西南角的梁柱上。陈年朽木禁不起这摧枯拉朽的冲击力,整个肉窖的灰土都哗啦哗啦地砸下来。
  肉窖本身就建在风口,长年风化,四壁已经不太密实,呲拉一声便豁开了条口子,露出外面的天光来。
  余栋听见了肉窖内的动静,开始搬动压着窖口的重物。不等他下来翁中捉鳖,霍子心已经把宋悠悠推出去。
  陡峭的山崖上,突起的山石形成一条狭窄的通道。薄淡的黎明里,宋悠悠只看得清一点点脚下的路,赤着的双脚不住地打颤。
  云哲对她伸出了手,只看得到他同样薄淡的笑容。“抓紧我,不要怕。”
  霍子心是最后一个双手碰到山崖边的。陆泽言趴在崖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霍子心拉上来。
  云哲以双手探路,十个手指头都已经血肉模糊。宋悠悠累脱了力,斜倚在崖边的大石头上,只剩胸部还有微弱的喘息。
  喘息了片刻,霍子心正要起身,一阵凉风吹过,只觉得后腰空荡荡的。她往后一摸,暗叫不好,“糟了。”
  “霍队长对龟背山的地形,真是过目不忘。可是也比不过我这个在这里被困了十八年的人。”熟悉的枪口出现在眼前,只是对准的却是霍子心自己。
  余栋已不是在徐能家刚见面时文气阳光的模样,从头到脚都是杀意。
  他翘起枪口,同样是游戏的口吻。“你这枪里只有一颗子弹,只够我杀一个人。算时间,警察应该已经包围了这里。但杀一个人的功夫还是有的,你来选吧——你和这小白脸,你让谁死?”
  余栋的目光停留在她和陆泽言身上。“霍队长,我们之间有几十米,别想着夺枪。如果没有这小子,这游戏你也玩不到这里。说起来,你俩谁也不比谁无辜。我给你三秒,三秒后告诉我答案。三秒后如果你选不出答案,我就随便开一枪。”
  “选我。‘那个人’本来就是冲我来的,不是吗?”
  余栋端详了霍子心几秒,似笑非笑,把枪口往霍子心那边靠了靠。
  陆泽言爬起来,挡在霍子心前面。
  “她这样的刑警全国不知道有多少个,我这样的犯罪天才,可没有第二个。你杀了她,再给我换一批人,我一样能找到昼魇的老巢,把他从屏幕后面拉出来,让你们看看,是个多么猥琐阴暗的废柴。”
  余栋想了想,枪口移到了陆泽言头上。“你想激怒我?虽然那个人是别人无法污蔑的。但你说的话,倒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让我来好好考虑一下。你们两人,到底谁才更值得我这颗子弹呢?”
  余栋手指卡在扳机上将动未动。霍子心从他的目光里看到了一丝狠厉,她左手向裤兜里伸去,“你真的以为,我出来执行任务,只带一把枪?”
  霍子心抬手将陆泽言拨开,陆泽言一米八几的大个儿被“啪叽”一声推到了一旁,向后栽倒。于此同时,余栋眼中寒意一闪,抠动了扳机。
  霍子心的胸口完全暴露在了余栋的射程之内,陆泽言发出一声气急败坏的嘶吼,“霍子心,你!……”就在枪响的瞬间,一道人影从眼前掠过,子弹划开皮肉发出沉闷的声音。
  中枪的人把霍子心扑倒,巨大的冲击力让毫无准备的霍子心一个闪身,两人从山崖边滑落,沿着灌木丛生的陡坡边滚落下去,塞了霍子心满嘴的草。
  最终落地的瞬间,霍子心有那么一瞬间的意识模糊。清醒过来的时候,看到侧躺在身边的人,是云哲。
  余栋那一枪只打中了云哲的肩膀,他出血不多,还有意识。霍子心爬起来去扶他,只听见漫山遍野里,都在呼喊着他们的名字。
  遥望山上,许多藏青色的人头攒动着,那是正好赶到的自己人。
  霍子心撕下格子衬衫替他按了伤口,只听云哲淡淡地问了句,“你一直在怀疑我,对吗?”
  霍子心一愣,想了想答到,“陆泽言追查郑霖宇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事。郑霖宇是你的病人——而就是这么巧,从舒婉婷的案子开始,每个凶手都和催眠有关系。这一切,过于巧合,对吗?”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会学犯罪心理,为什么会去美国读博,又为什么喜欢研究催眠?”
  “我知道是你让毕羽拉我进专案组的,也知道你是故意要邀请我一起来这儿调查余栋的。我有些失望,你会和陆泽言一起怀疑我。但我却一点也生气不起来,因为能参与这个案子,我求之不得。”
  “二十年前,一个姓陆的犯罪心理专家,被怀疑和一起连环奸杀案有关。里面编号为006的受害者,是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叫云萌萌。”
  “云萌萌……”霍子心在陆鸣案的有限资料里,006号受害者的名字是以云XX代替的,她突然捕捉到了这中间的联系。
  “萌萌,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我们同岁,她死的那一天,是我十五岁的生日。”
第54章 黑夜微光
  声声不断的警笛声响彻了整个龟背山,霍子心筋疲力尽地坐在制高点上俯瞰整个龟背村,脸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
  缠绵的山风在明晃晃的太阳下回旋,驱散着终年笼罩在龟背村上方的乌云。一场喧嚣,正逐渐走向尾声。
  霍子心和云哲跌落山崖后,陆泽言和宋悠悠第一反应是下山营救,余栋趁乱逃脱,目前在被合围的警力围山搜捕当中。云哲在宋悠悠的陪护下被送往医院救治,霍子心和陆泽言留下善后。
  云哲被担架抬上救护车的时候,望着霍子心欲言又止。宋悠悠觉得有些奇怪,安慰他,“子心没事,现在是你自己比较要紧。”
  陆泽言揽着霍子心的肩膀往自己这边靠了靠,“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只有霍子心知道他在想着什么。死人腊肉这个杀人团伙所有的人都死了,但云萌萌,未来也会成为他们继续破解杀人迷局的线索,这是她和云哲共同的希望。
  她伸出一只手握紧了担架的边缘,“等你出院了,我们细说。”
  余栋把蓖麻素放在了村里水源的发源地,幸好是深夜,只有少量的牲畜中毒死亡,龟背村逃过了全村被屠的命运,村民被紧急疏散。
  经过这一生死大劫,闭村自守的“吃人村”土崩瓦解,对被拐卖妇女的身份认定和解救工作,会在稍后由当地政府接手。
  发生在余栋母亲和朱诺身上的悲剧,将成为过去,再也不会在重演。这个诡异恐怖的村庄,会重新拥有祥和富足的那一天。
  但霍子心知道,这个案件结束了,新的挑战很快就要开始了。游戏才只到中场,后面还有更多未知的危险,在等待着他们。
  陆泽言默默地走到霍子心身后,把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手里拿着纱布和医用酒精。
  沾湿了的纱布轻轻按在伤口,钻心地疼痛让霍子心忍不住想呲出声,陆泽言温柔地向伤口吹气,疼痛似乎减轻了些。
  滚下山坡的时候,霍子心两条腿都磕破了好几处,陆泽言俯身要帮她卷起裤管,霍子心按住他,问,“马克和钟思渺他们怎么样了?”
  余栋是在公安局内在看押状态下去卫生间的时候,越狱逃跑的。
  认识到余栋有超乎心理学专业人士的催眠能力,云哲出发来龟背村之前对刑警大队做了一次全队范围内的简单科普。
  按照云哲的指导,在看守的过程中,要对他身处的场所进行清场,避免任何可以用作催眠导体的物体出现。同时进行看守人员不得低于两名,避免眼神接触交流,需要转移地点的移动过程中,对余栋进行蒙眼处理,最大可能地避免会被他精神控制。
  在这样严丝合缝地防范措施下,在守备森严的公安局大楼内,余栋越狱,看上去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纰漏出在他不知道通过什么方式藏在身上的一块刀片,可以躲过公安局内的三层安检,在狭小的厕所内,马克给他短暂地解开手铐,一道寒光乍现,在厕所内溅起血雾。
  马克倒地后,余栋卸了他的配枪。守在洗手间外的钟思渺听见动机,拔枪推门,余栋抬手就开了一枪。中弹的钟思渺扑上去,和余栋扭打在一起。打斗的过程中余栋又开了两枪,然后趁警察包围所在楼层前,跳窗逃跑。
  众人冲进去的时候,整个卫生间的墙壁和天花板上都是血。
  余栋本身的目标,是一刀割喉的。双眼蒙住影响了他下手的准确性,刀片擦着马克颈部主动脉下方而过,把整个脖颈割开,隔着一层白色的隔膜,能看见里面跳动的动脉。
  而蜷缩在地的钟思渺手里,还死死拽着属于马克的配枪。
  “马克命大,只是添条伤疤,没有生命危险。钟思渺的情况很严重,近距离中了三枪,有两枪都是致命的,暂时抢救了回来,还没有度过危险期。”
  “钟思渺做事情一向搏命,周源自杀让他耿耿于怀,我是特意想再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现在看来,我的决定反而害了他。”
  霍子心十分沮丧,自虐式地把一瓶酒精倒向自己腿上的伤口。陆泽言哎地一声,手忙脚乱地帮她擦去多余的液体,“身为警察,职责所在。你刚说的话,是对他的不尊重。”
  她有些触动地看着他,“今年是我穿上警服的第十年了,我以为我已经足够冷静了,而你,似乎比我还冷静……不,是冷血。”
  “霍大队长,对手强大到超乎现象,在替牺牲的队友哀悼之前,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这次最万幸的是,马克的配枪里只有三发子弹,余栋出逃的过程中没有打伤其他人,门口岗亭的守卫也逃过一劫。但能在三分钟内重伤两名刑警,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在公安局大门口,你不奇怪吗?”
  霍子心说,“这一点我们早就想到了,警察局内部有内鬼,又或者是我们身边的人——对方做得并不是很露骨,但是从风城理工那起案子里,李纳在宿舍内蒙面死亡的照片出现开始,总有人在暗中做手脚。我们先前怀疑那个人是他,但现在看来,我们可能怀疑错了。”
  这些日子以来陆泽言和云哲争风吃醋,一方面是发自内心的。作为男人,他不喜欢云哲在霍子心身边看似和风沐雨,其实对自己的女朋友虎视眈眈。而另一方面,是从发现郑霖宇是云哲的病人开始,自己这位情敌的嫌疑急剧上升。
  事实证明,云哲和昼魇确实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但追根溯源,却是与自己失踪的父亲有关。
  “我查过了当年的资料,云萌萌确实是云哲的妹妹,两个人有一半的血缘关系。但这只能说明,他是曾经这起案件中的受害者家属,并不能证明他就完全没有嫌疑。例如,他怎么解释,郑霖宇是他的病人?”
  “这应该只是一个巧合。心理咨询是这几年才发展起来的,整个风城,像云哲这样的心理学专家屈指可数,周边县市有条件的病人很多都是到壹心看诊过的。而且壹心有网上问诊,我详细问过云哲,他对这个病人都没有印象,说很可能是诊所里其它医生通过网络渠道接诊的,但是统一会挂他的名字。这些是不是属实的,你花一点点时间就可以求证,我觉得我们不用再妄加猜测。”
  “舒婉婷、余栋、卓凡,很显然都经受过专业的催眠训练。你自己也说了,整个风城,能达到云哲这个级别的心理专家不多,这一点,也是巧合吗?”
  “首先,心理专家不等于催眠大师。常规的心理学研究中,催眠只是一种治疗手段,而舒婉婷他们的催眠技能,更像是一种精神控制法,这其实是非常邪门的,也是科班的心理学专业中不会去涉及的部分。
  其次,反过来看的话,这三个人的催眠能力都来自与云哲的培训,也是说不通的。如果他的催眠能力能达到这种邪乎的程度,我们每一个人都可以处在他的控制之中。那他跟着我们到龟背山来,也是冒着生命危险的,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陆泽言没了好气,呵呵一声,“说到点子上了吧——冒着生命危险。他为你挡的那一枪可真伟大,直接让我们霍大队长把他从嫌疑人的队列里划掉,划分到了队友的战壕里。人家舍生忘死救了你,你剩下的就只有好感和感激,再也没法把他假设为凶手了!”
  霍子心哭笑不得,起身在陆泽言的脚踝处不轻不重地踢了一脚,踢得他嗷嗷叫。“说来说去,拐弯抹角,你根本不是还怀疑他,就是生气刚那枪子儿没打在你身上,落在他那儿了!你再这样,我踢你下去!”
  “陆泽言,我们有言在先的,个人感情不能影响正常破案。内鬼可能是依旧存在的,但云哲的嫌疑目前并不成立。我认为你现在就是把主观感情放到了逻辑推理里,咬着捕风捉影的事情不放,你反省一下。”
  陆泽言气得单脚跳,“是你把我推开的……你搞错了没有,我才是你的男朋友,却让别人替你挡子弹,我不要面子的吗?”
  霍子心觉得全身的伤口都更痛了。“中枪是中奖吗,这种事情你也要争?再说了,云哲师兄也是警察学院毕业的,比林琛还大一届,他曾经也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刚才那种情况,他做出的可能是本能反应。再说了,在场的四个人,宋悠悠的身手也是好过你的,推开你是为了保护你,这也是我的本能。”
  提到了林琛,陆泽言的表情出现了一丝变化。他放下了无处安放的手脚,不再气急败坏,侧脸望向空荡荡的山谷。
  过了会儿才问,“子心,和林琛比起来,你是不是觉得我挺没用的?我心眼儿小,也没有他那么好的身手,有的时候遇事还有点怂。像刚才那种危险的情况,如果在你面前的是林琛,我想你应该不会推开他——因为你全心全意地信任他,你知道他有能力应付任何凶手。在你们以前的那段关系里,你是被保护的那一方,而在我和你的关系里,却是正好相反的。”
  霍子心一时接不上话,陆泽言的目光更加萎靡,“我这人一向对自己挺自信的,从小到大,除了我父亲这件事,我好像没有遇到太大的困难。普通人发愁的事情,金钱、事业或者其他,我都能轻轻松松地解决。但到了你这里,和你接触的时间越长,我越明白,还是有很多事情,我做不到。是不是挺可笑的,我想做你威风八面的大狼狗,但是看上去,却像是一只小奶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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