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云承受不住,开始落雨了。
而竟然开始落雨,那便是催着人进屋了。毕竟伤口还用白布包扎着,若是淋了雨感了染,那真是得不偿失。
沈祁语看着门外两人颇有些狼狈地跑进来,而几乎是他们在跑进来的下一秒,那雨滴便转化成滂沱大雨,将这世界浇了个透顶。
轰隆一声。
唯译实实跪地, “唯译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沈祁语看着门外昏黄一片的天色,像是有些吃惊,“竟然打雷了呀!”
唯译:“......”
萧玦:“......”
空气中除了湿意还有令人窒息的尴尬。
“唯译不懂规矩,什么话都敢乱说。”萧玦悠然于沈祁语身边落座,“多跪一会也是好的。”
唯译抬头,“......”
嗯?
“陛下何处此言?”沈祁语将萧玦手边的茶杯放到另外一边,语气又娇又柔,“臣妾倒是想知道唯译说错了什么话,竟惹得陛下如此龙颜大怒。”
并没有大怒,且想拿茶杯的手顿在半空中的龙:“.......”
直觉跟他说要出事儿。
但萧玦好歹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在这个弥漫着硝烟的场地上也能做到不动声色。
他浅笑一声,“唯译还年轻,只觉得成婚便是吃苦,丝毫不懂其中美妙与乐趣,什么话都敢瞎说。”
唯译眼睛瞪得像铜铃:“.......”
!!!!!!
当真是将一口锅甩得干干净净。
沈祁语像是恍然大悟,轻轻啊了一声,“那依陛下看,成婚之后的美妙与乐趣在哪里呢?不妨说出来让臣妾也学一学?”
一个问题,将萧玦问得哑口无言。
他怎么说呢?
在这场婚姻里从中途开始都是他明恋沈祁语,他压根没感受过二人互通心意的美妙滋味。
但若是吃苦.....
他倒是可以说一点出来。
譬如娇妻人在身侧却无法触碰,又譬如在惹得人生气后又因自己嘴贱只能在这里强撑着。
.......主要还是第一点。
又是轰隆一声,那雷声大的像是要将这世界砸穿一样。
现在显然不是沉默的好时候,但萧玦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于是沈祁语脸上的笑便彻底没了。
她还以为萧玦会敷衍一下她,却没想到连个最基本的敷衍都没有。
“起来吧。”她道,“今日这雨下得很大,臣妾先告退了。”
说不上来雨下得大和告退的联系在哪里。
萧玦不知道怎么哄人,但是萧玦反射性起身拉住了人,“......”
唯译起身行礼,“陛下,娘娘,今日这雨下得有些大,臣...唯译先告退了。”
走得时候十分贴心地把门关上了。
沈祁语心里也不知道哪里窜上了一股子火,明明外面还下着暴雨,心里的火却越烧越旺。
她轻轻将手从萧玦手里抽出来,同萧玦保持礼貌距离,“臣妾这才知道陛下竟觉得这婚事给陛下带来的只有苦头。”
萧玦反应很快,“不是。”
事到如今他也不好再在乎自己那么点面子,为了将人留下只能直言不讳,“我一个人苦苦单恋你,自然是辛苦。”
沈祁语一愣。
.......
这种话是怎么从萧玦口中说出来的?
“你若是稍微喜欢一下我,我便觉得整个世界都是甜的。”他一脸正气,“但你每次说喜欢我的时候都换了称呼,从头到尾都是我小心翼翼靠近你,这种苦你自然是不知道。”
沈祁语:“........”
他一定是被夺舍了吧。
偏偏萧玦一说就像是停不下来,“我同唯译说成婚后只有苦头也只是想吓吓他罢了,谁让他非说你不喜欢的那个糕点好吃呢。你都说了不好吃他还说好吃,那我自然要帮你教训一下他。”
沈祁语眨眨眼睛,“........”
过分夸张了吧。
窗外雷声越发震人心魄,狂风刮过,吹翻了窗台上一盆不算大的盆栽。
啪的一声,打断了萧玦的话,也拉回了沈祁语的心神。
往开着的窗户那边看过去,只见原本是昏黄的天色此刻已经黑下来了。
大自然给予人的震撼显然是巨大的,但这一次,萧玦带给沈祁语的震撼更胜一筹。
不是吧不是吧。
没人教过萧玦这么说话吧。
如果有,沈祁语必须找这人算算账。
这话根本不像是萧玦自己能说出来的。
可这些日子除了她和唯译,几乎没人可以靠近萧玦,更别说同他讲一些如此私密的话题。
那便是萧玦自己说出来的。
.....
过分恐怖了。
沈祁语说不出话。
她被萧玦这套直球狠狠击中,毫无还手之力。
于是萧玦借机指控,“你看吧,你说不出话了,从头到尾受委屈的都只是我罢了。”
沈祁语:“......”
什么?
这么绿茶?
受不了了。
屋外狂风暴雨,屋内人相顾无言。
她抿唇,随后又叹了口气,于窗前将那扇劈啪作响的窗户给关上了。
地上散落的纸张分布得毫无规律,像是经过了一场大战似的。
沈祁语将之一张一张地捡起来。
也没什么,只是给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争取点做心理准备的时间罢了。
在经过巨大的震惊之后,沈祁语
丽嘉
狠狠反应过来。
好机会。
天大的好机会。
看样子萧玦是个别人看不出来的恋爱脑。
此时不彻底拿下萧玦更待何时。
等她彻底拿下萧玦,往后她在萧玦面前把黑的说成白的估计都不是问题。
白色的宣纸被放回原处,沈祁语垂眸,缓步于萧玦面前停下。
他还穿着为了防汗而可以准备的薄纱,窄腰一览无余。
沈祁语嘴角微翘。
正下着暴雨,空气里全是止不住的闷热。
雨声太大了。
大到面前人的轻笑声都听不太清楚。
外面又是风又是雨,世界都像是要被那锋利的雨滴砸个透彻。
萧玦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实际上内心已经开始慢慢盘算。
在他与沈祁语的相处中,总是以他主动为开始。
若即若离似乎成了沈祁语的专属词语,在二人情感撒上的博弈之中,他总是主动且失败的那个。
但今天沈祁语的却是格外有些不一样。
她的笑容狡黠,看上去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都是夫妻且相处时间也不算短,两人各自心里有什么心眼子当真是一清二楚。
还没等他继续想什么,腰上透过那层薄纱,从皮肤直直传过来的属于另外一个人的温度使他的大脑狠狠抽了一下。
沈祁语直接楼上了萧玦的腰。
隔着层薄纱的那种。
眼前人的呼吸明显地沉了下来,沈祁语心里觉得好笑,但另外一只手还是搂上了萧玦的后背。
她安抚性地抱住了萧玦,碍于他后背受了伤,于是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这几日辛苦了,但有伤在身,还是好好休息。”她将头靠于萧玦心口,“别耍小孩子脾气。”
她说话又是拍肩膀又是温声细语的,其实很难不让人想到哄人这方面去。
萧玦被这招弄得溃不成军。
几个哄人的字眼几乎是一进他的耳朵,心里那股子气便顿时烟消云散,一点堵着的影子都找不着。
他觉得自己有点没出息,但又觉得心里泛着从未有过的甜,进退维谷之间,他默念了三遍沈祁语的名字,最终决定缴械投降。
罢了,随着她吧。
也不是个什么大事儿。
就这么想着,他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回抱住了沈祁语、
“怎么了?”沈祁语看他一眼,以为自己碰到他伤口了,“伤口疼?”
明明是关心,在萧玦听起来却像是撒娇。
怎么会呢?
萧玦用仅剩的一点理智思考。
沈祁语大概只是在逗自己罢了......
“没有。”他将下巴搁在沈祁语脑袋上,“只是觉得你哄人很有一手。”
沈祁语轻笑。
她其实还有点意外呢,萧玦能听出来自己是在哄人。
他当真是越来越会了。
罢了,给他点甜头。毕竟面前这人可是萧玦,画饼或者是走形式对他来说只是眨眼间就会被戳破的谎言而已。
她笑着吻上了萧玦的侧脸。
轰隆一声,屋外雷声裂耳。
但于萧玦来说,雷声雨声风声已经听不见了,他只能听见自耳边传来的轻笑声。
那抹柔软湿润贴在自己脸上,好一会才离开。
沈祁语仍未落下踮起的脚,而是与仰着头与萧玦面对面,轻声道:“你不是说,我若是喜欢你,那便亲你一口?”
萧玦不说话,只是原本因为惊愣而一直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楼上了沈祁语的腰。
他使了点力,让她平稳地站到了地上。
不像是要罢休的样子。
沈祁语也不是没有准备,她都已经这样了,若是萧玦这么轻易便放她离开,那真是萧玦有点不太行。
她早打算承受萧玦即将落下来的吻了。
可有的时候,男人的心思还真的没那么好猜。
为了完成某件事情,受伤了也可以当没受伤。
“诶!”沈祁语惊呼一声。
天旋地转之间,她已经被带着跨坐在了萧玦的腿上。
原本就在萧玦身后的椅子对萧玦来说实在是起到了大功劳,他坐在椅子上,一手狠狠掐着沈祁语的腰,另外一只手抬手狠狠压下了沈祁语的脑袋。
这是个让沈祁语逃无可逃的姿势。
对于接吻,两人其实都只是第一次。所以在双唇相贴的一瞬间,所有的冲动都化作了啃咬。
萧玦单方面的那种。
沈祁语又觉得无语又觉得好笑,她仅仅只是将身子往后挪了一点点,便又被萧玦狠狠按了回来。
像是在报复,又像是在渴求。
但萧玦终究是萧玦,他学习与无师自通的能力早在夺嫡之时便有了很直接的体现,要不然他也没那个脑子去参与皇位的竞争。
仅仅只是一小会,他便掌握了接吻的技巧。
夫妻接吻。
实在是常事。
窗外雷雨滂沱,密集且有力的雨滴砸在房檐上,又砸在地上,大大小小的声音全成了烈火的催动剂。
房间一隅,亲吻声成了嘈杂环境里的一抹清流。
沈祁语着实被萧玦亲得有些头昏脑涨,她本想着这次让萧玦亲个够然后算了。可当萧玦的手开始挪动的时候,她狠狠咬了口萧玦的下唇,从他怀里挣脱了出来。
“你受伤了。”她喘着气,眼眶微红,“不要命了吗?”
萧玦嘴唇湿润,闻言只是舔了舔,问道:“伤好了就可以了吗?”
毫不含蓄的邀约。
沈祁语不理他,自顾自拿起桌子上的水一饮而尽,就这么站着,以居高临下的姿势看着萧玦。
“伤好了就可以了吗?”萧玦又问了一遍。
沈祁语忍无可忍,“这玩意儿讲究水到渠成,你问我有什么用?”
萧玦被这一凶弄得愣了一下,随后舔了舔唇,笑了。
第55章
屋外暴雨肆虐, 屋内的空气却在发着烫。
沈祁语实在受不了萧玦那样的眼神,转过身三两步走到一旁,打开了窗户。
让这狂风给萧玦的脑子吹清醒了再说。
但仅靠着这风就妄想将萧玦的神智拉回来, 显然是有点不太可能。
毕竟这次亲吻对于萧玦来说, 实在是跟开荤没什么区别。
在他的想象里,若不是他负了伤,此刻便不是只是盯着沈祁语这么简单了。
沈祁语:“.......”
受不了了。
她盯着萧玦冷笑一声,又三两步走到门边,将那门拉了开来。
那拖雨带泥的呼啸直接吹了两人一脸。
沈祁语:“.......”
萧玦:“......”
懂了,敬畏大自然。
但好在屋子里的热度被吹散了一些, 对于方才脑子被不干净东西占满的那二人来说,进行一场稍微清醒一些的谈话倒是可以了。
恰好还未用过晚膳。
桌上的菜色还是平日那般红白交接, 乍一看, 两人筷子竟是从未在同一时刻伸进同一道菜里过。
沈祁语边往嘴里塞了块肉边抬眼盯着萧玦瞧,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但又好像想说的东西太多,有些不知道如何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