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李征鸿虽面带笑意,但多年的默契,杜雪衣还是看出他的眼神中隐含的意思,不禁有些心虚。
毕竟她的身份,同织锦、夏橙说就罢了,甚至连柯为和都知道了,而与李征鸿,却至今才相认。
柯为和在听完李征鸿重新自我介绍后,只是诧异了一瞬,神色便恢复如常,“哦,难怪.....”
可见他也有怀疑过。
“所以,织锦其实早知道了?”杜雪衣叉着手,向李征鸿投出和他刚才一模一样的眼神,只是没加掩饰,霸气外漏。
“她不可能看不出来,她不同我说,只可能是你让她一起瞒着我的,是吧?”
李征鸿耷拉着脑袋,心虚地点点头。
其实,李征鸿早在武林大会之前,就已经主动跟织锦亮明了身份,并请求她帮忙隐瞒。
织锦虽然感于李征鸿的良苦用心,最终答应下来,但她终究是杜雪衣的挚友,也了解杜雪衣的为人,故而最终并未阻拦杜雪衣来京城。
柯为和心中觉得好笑,却也感受到此时的微妙气氛,忙打圆场:“如此,就恭喜二位重修旧......喜结良缘......有情人终成眷属。”
好像怎么说都奇怪。
当事人:“......”
柯为和咳了一声,正色道:“听玄度说,昨天大当家跟你们说这几日会来消息,那我们现在自己先谈谈这几个月的发现吧。”
气氛当即严肃起来。
原本银刀门作为江湖中最大的情报组织,手眼通天,几乎是无事不知无事不晓,然而情报网却在杜雪衣死后几个月,全面瘫痪。
因兖王的事情,银刀门明面上的许多产业遭到清洗,同时其他支撑正常运转的产业也纷纷面临破产,京城分舵因此遭受重创。
而与银刀门暗中有接触的官员,不是被获罪就是被贬,更甚者有不少已改投太子门下。
加之,银刀门总舵发生内乱,自顾不暇。门中人寻不到任何生机和希望,因而有不少门人选择离开。
这也是柯为和前往淮州的原因。
柯为和与李征鸿回到京城后,发现原有的信息情报传递链全断了,要找线索,必须重新建立起信息传递链。但,这必然是个大工程。
与此同时,柯为和也被告知,他们的老大——京城分舵的一把手销声匿迹了许久,极大可能是被害了。许多人便是因此才选择离开的。
那时还没人知道一把手就是曹羲。
好巧不巧,此时他们收到杜雪衣提供的莫名其妙的线索,即最近有个可能是幕后黑手的人,会去投奔太子。
于是柯为和花了好大力气才刚重建的信息链,查到的第一个消息就是——那人正是京城第一才子,之前人家几顾茅庐都不肯出山的曹羲。
“我们就查到只有曹羲一人投奔了高太尉。”李征鸿说道。
高太尉正是国舅,也就是当今皇后的哥哥,太子李长治的亲舅舅。同时他也是李征鸿的未婚妻——高莺莺的父亲。
当然那是圣上指婚,而且李征鸿在指婚那晚便溜到竹院同杜雪衣成亲了。
因此投奔高太尉,也就相当于投奔太子。
杜雪衣狐疑:“太子党不是还有其他人吗?就没有人投奔吗?”
“没有,或者是我们暂时查不到。”柯为和摇摇头,“其实曹羲这事也压根不用打听,他刚进高太尉的家门,消息就传遍京城了。”
杜雪衣:“......”
“对了,还有谈凤。”
杜雪衣蓦地抬眼。
“有个弟兄前几月瞧见过谈凤。但她的行踪最终消失在东宫附近。”柯为和顿了顿,“所以我们怀疑,她可能现在也在太子那。”
杜雪衣听了二人的“汇报”,感觉这几个月来,在调查幕后凶手方面并未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
不,还是有的。
唯一的进展就是找到了“头号嫌疑人”——曹羲。
京城银刀门分舵新兴小分队,对这位本就颇负盛名的大才子进行了全方位调查和实时跟踪。如今的银刀门,对他的衣食住行各个方面,可以说是了如指掌,连他成日里喜欢吃什么、爱穿什么衣服、甚至于每一篇佳作于何日何地因何而写,都搞得一清二楚。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些一直打听的人是大才子的头号崇拜者。
结果那人从始至终就是自己人,还是自己的老大。
杜雪衣越发觉得这个新兴小分队不靠谱。
“对了,玉山,你还没说,是如何知道那人就是幕后黑手的?”
杜雪衣起身:“说到这,你们带我去我的墓前看一看吧,我必须先确认一件事。”
“你也梦到过自己的墓?”李征鸿问。
“倒不像是梦,更是有点魂魄回到墓地附近的感觉。”杜雪衣想了想,“而且每次的场景都很模糊,只有一次是清晰的,当时我看到了墓碑上的字,也看到了那人的脸,还听到了他说我们两个阴魂不散,还得是他亲自回来让李崇德的大嘉朝万劫不复。”
李征鸿:“......”
“所以,”柯为和试探地说道,“他有说会投奔太子吗?”
“具体说什么我也记不清了,但他说过。”杜雪衣很肯定。
李征鸿若有所思道:“我之前也常梦到自己‘飘’到同一个寺庙中。回京城后,才知道那是京郊的保国寺,也正是我的棺椁所停之处。”
三人在夜色中上了马。
“那规律呢?之前一度很频繁,但这几个月却似乎很少梦到了。”杜雪衣说。
李征鸿说:“来到京城之后,我就再也没有梦到了。”
杜雪衣问:“是不是每次梦到之前,都会经历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就好像,好像是灵魂被剥离了一样。”
“对。”
山中的夜色撞入杜雪衣的眼帘,驱散脑中的迷雾,最近一次梦中的场景蓦地清晰起来。若非这景致同梦中颇为相像,她几乎忘记了梦中的内容。
“你是不是在元夕夜去了我的墓,还在旁边的柏树上挂了个灯笼?”
李征鸿不明所以:“是。你看到我了?”
“那晚我见到了京城的烟花。”杜雪衣若有所思,随即各种画面开始涌入脑海,“而且,对,中秋那晚,我也看到了烟花。”
话音刚落,二人猛然同时勒马,紧随其后的柯为和差点没刹住将二人撞翻。
“月圆之夜!”李征鸿和杜雪衣异口同声说道。
杜雪衣喊道:“对!每次都是十五晚上!”
原本快要遗忘的梦此刻又重新组合拼接回去:
第一次是在林家寨的小山阁上,当时是七月十五中元节;
八月十五中秋节那晚,杜雪衣在烟州城莫名晕了过去,梦到了京城的烟火;
还有九月十五,自己因噬心倒在傲寒山庄的地道中。
之后虽然因为昏迷没有再做梦了,但半月前,也就是元宵节,自己又一次梦回到此处。
元宵节,正是正月十五。
李征鸿望了眼黑漆漆的青溪山,不知是否勾起了不好的回忆,有些犹豫:“那还要去吗?”
杜雪衣不假思索地拔马:“走——”
***
于是乎,这夜的青溪山里,发生了十分离谱的一幕。
第一次亲身来到自己的墓前的杜雪衣,指着刻有自己名字的墓碑上、并不显眼的裂缝,面无表情地朝二人介绍道:
“这就是那人在我面前砸出来的。”
柯为和、李征鸿:“......”
作者有话要说:
就再发点糖吧,忍了六十多章总算能光明正大地发糖了,一次多撒点。
然后就开始准备搞事业了~
***
再推一推预收《我,国师,和敌国将军互穿了》
【一句话简介】社牛法师和社恐战士的互换日常
【文案】(文案又修改了一点点)
西虞国大国师龙仰芝,有一次在战场上与南齐国新任大将军娄元川约好了单挑。
二人正杀得天昏地暗之时,一记旱天雷劈下......
醒来时,龙仰芝和娄元川发现,自己竟和对方身体互换了。
多次尝试换回身体无果后,双方一致决定先暂时扮演好对方角色,并通过法宝“犀角”的心灵感应,及时交流情报,研究出解决办法。
班师回朝后,众人纷纷觉得奇怪,原本永远闲不住、成日里到处溜达体验民间疾苦的国师大人,如今却闭门谢客,终日躲在钦天监里。
另一边南齐国内,一直以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几乎不同人多说一句话的大将军,竟是性情大变,不到半月便与众人打成一片,上至顶头上司,下至麾下将士,无一例外都与他相见恨晚,宛如亲兄弟一般。
一个平静又温暖的晴日,龙仰芝正在敌国军营里晒太阳,忽然脑中响起了自己的声音:
——龙仰芝,三皇子是谁?
——哦,好像是我未婚夫。
——......
——对了,我没记错的话,婚期就在后天。
——!!!我一大男人,你叫我嫁人?!!
一波刚平一波又起,又是一个和煦的晴日,龙仰芝再次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平静)龙仰芝,你们这好像有人造反。
——(咆哮)什么?!!你还坐得住?快去平叛啊!保护皇上!
——(悠闲)别忘了,我是南齐的将军。对了,需要我跟你讲讲最新战况吗?
——......
第69章 棋馆
“林玉山。”
杜雪衣帮余飞景换好药,正欲离开,却听得吴中友的声音幽幽传来。
吴中友在床上躺了几日后,今日终于能下床。总算不用整日对着房梁唉声叹气,他当即就蹦跶没影了。
杜雪衣出了房门,见他正坐在房门口,表情严肃,似是要说什么。
“这倒好了,省得把你拎回来,赶紧给我去躺好。”杜雪衣淡淡一笑,也不作停留,直接越过他。
“你和玄度......”
见杜雪衣要走,吴中友急忙开口,但话说一半复又停下。
杜雪衣脚步一顿,侧头道:“你之前不是一直撮合我们吗?你也很欣慰吧。”
吴中友猛地站起来,不料牵动了肋骨处的伤,痛得直咧嘴,气势登时消了大半。待到调整过来,又被杜雪衣狠狠一盯,气势已然全军覆没。
他无奈只得再次压低了声音:“你忘了林大夫当时说什么了?其他人没听到,我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杜雪衣冷冷道:“我知道......”
“那你现在在干什么?”吴中友满脸不可置信,但在杜雪衣的威严之下也不敢发作,“你之前不是说不可能的......”
杜雪衣脸色更阴沉了:“此时就你我二人和林大夫知道,不要跟其他人说,听到没有?谁都不能说。”
“这样你会死的......”
“闭嘴,你不要管,我来解决。”杜雪衣上前一步,青葱的玉指指着吴中友的鼻尖,神色危险,“我警告你,别乱说。”
身材魁梧,还高出杜雪衣一个头有余的吴中友,就这样被她镇住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玉山——”
二人正僵持着,李征鸿的声音从院墙另一头传来。
“哎,怎么了?”杜雪衣闻言立即望去,声音极尽温柔,脸色也瞬间变回人畜无害的无辜模样。
吴中友:“......”
他觉得自己这几日,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都遭受到了极大的创伤,被不知道是谁的高手一掌掀翻在地,断了肋骨就罢了,更可恨的是前有怀无和夏橙两人成日里在面前腻歪,后有杜雪衣和李征鸿二人成双入对地出现,宛如恩爱夫妻模样。
每每见此,吴中友都会不由自主想到自己家里只有一尊母老虎。就算如今如愿以偿,实现了抱负,成了江湖盟主,但他依旧觉得生无可恋。
“来消息了。”李征鸿进了院,见二人在廊下,略显意外。
“走。”杜雪衣甜美地应了声,随即朝李征鸿奔去,挽起他的手就往外走。
跨出院门时,杜雪衣还悄悄转头瞪了吴中友一眼,威胁之色尽显。
吴中友:“......”
***
京城南的一条繁华大街上,杜雪衣、李征鸿和柯为和在一家棋馆前停下。棋馆的门面很大,足有四层高,在这条街上占足了排面。从门口望去,就能发现光临棋馆的人寥寥无几,与门口清冷的气氛遥相呼应。
更奇者,不论是里头还是外部,装点整间棋馆的漆彩颜色都十分暗淡,约莫是时间久了褪色所致,同时棋馆内外的装饰式样也都是过时的风格。
岁月的痕迹,让这棋馆在这京城最繁华的大街上显得颇为格格不入。
其正上方悬一牌匾,看上去也颇有年头了,上书四个大字:大梦棋馆。
烂柯一梦,观完一局棋后回到世间,发现已是沧海桑田。这名字结合这棋馆,居然让人荒唐地觉得十分应景。
“叔尼已经混到这种地步了吗?”杜雪衣抱着手啧啧感叹。
众人一踏入棋馆,一身材瘦小的老头就从柜台处轻快地迎过来,然而他一见柯为和后还跟着杜、李二人,脚步立时一顿,面上露出难色。
“老祝。自己人自己人。”柯为和摆摆手说道,看上去与这小老头十分熟络。
“早说嘛。”小老头宛如被削尖的脸瞬间又堆满了笑容。
老祝面上千沟万壑,但不妨碍他摆出各种不重样的生动夸张之表情,“柯老弟,这位老弟、弟妹好啊。东家在楼上忙着,我先带你们去吧。”
之前还是表妹堂妹的,这下直接就被叫弟妹了。杜雪衣心中默叹,但看到自己与李征鸿紧扣的手,复又觉得也不太重要了。
老祝引众人走的是内部的暗道,七拐八拐,但棋社大厅和偏厅中的场景却一览无余。
“你们这近来的生意好像......”杜雪衣终于忍不住。
老祝欢快地回道:“是呢,林姑娘真是聪明人。”
杜雪衣:“......”
上次见到这么欢快健谈,还会说话的人还是林知了和百晓生。
“而今生意不景气啊。”老祝的语气十分愉快,他指了指几个包房门扇上镶嵌的棋盘木雕,“你们看这些,这些上面都是不一样的局,我也不知道东家他们叫什么,还是为了上一届春日棋赛专门打造的呢。”
李征鸿诧道:“春日棋赛?每四年一次,轰动京城的棋坛盛会?”
“余老弟真是见多识广!”老祝冲李征鸿竖起大拇指,赞道,“我们棋馆可是连续承办了四届的棋社。”
春日棋赛是大嘉朝建国以来就有的传统,四年一届,届时天南地北的下棋高手都会云集于此,得桂冠者则会得到全国人的尊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