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嫁夫君——檐向西【完结+番外】
时间:2023-09-24 14:44:45

  未等曹羲、李征鸿开口,柯为和先行否定了:“如果是江湖人,有这么大动静我们又怎会不知?”
  “或许他有私兵?”李征鸿冷不丁来了一句。
  这一句声音不大,却有如惊天巨响一般轰然在众人脑中炸开。原本还想争论的杜雪衣和柯为和瞬间安静了。
  “这才是我最担心的。”曹羲眉头深锁,说道,“柯兄去了江南这么久,这边的情报链又断了,情况紧急,所以最终我还是决定先下手,投了高太尉门下。”
  “你可真敢。”杜雪衣摇头。
  “养私兵,必然可以从账上查出来。所以,这个险值得一冒。”
  曹羲说时,两眼中的坚定之色,让杜雪衣觉得心中一凛。
  他一直以来都以文人儒生的亲和形象示人,虽然平日里谨慎了些,也不乏严肃认真的时候,但如此坚定决绝的表情,杜雪衣也是第一次见。
  李征鸿默默伸手将杜雪衣的手握在自己掌中,冲曹羲说道:“对了,曹先生,你可知道冯凭?”
  冯凭当时拿了余飞景的提供的证据,说来找他的老师,也就是李征鸿的老师——张闻京,但至今却不见任何动静。李征鸿和柯为和也同杜雪衣说过,这几个月二人多次登门拜访,家丁却都说他奉命外出办事了。
  曹羲想了想:“他被派去冀州了,快回来了,就这几日。”
  双方又交流了许多情报,柯为和不由得感叹,自己发动这么多人找了几个月的消息,还不如曹羲一人知道的多。
  前路漫漫,柯为和满脸忧愁,朝曹羲道:“现在我们获得消息的途径十分有限,还是得想个办法,大当家有什么建议吗?”
  “现在我不能有太大动作,但可以帮忙打听消息。不过太子那边的人也在盯着,上次那个高手你们也没查出是谁......”曹羲摇摇头,“这样吧,我尽力把消息传出来。”
  “要不......”杜雪衣突然灵光一现,望着方才来的方向狡黠一笑。
  她站了起来,玉手从李征鸿的掌中挣脱:“既然如此,那就让消息自己找上门来吧。”
  她的想法向来简单粗暴不按常理,在穷途末路的时候却效果显著。
  李征鸿与杜雪衣对望了一眼:“你是说——”
  曹羲一直紧锁的眉也舒展了些许,点头道:“倒是不错。”
  “但......”柯为和顺着杜雪衣的眼光望去,有些不忍。
  “放心,我去说。”杜雪衣笑道。
  ***
  三人假山绕出来时,魏叔尼在院中等待已久。
  李征鸿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一整天都挂在众人嘴边的冤大头,只见冤大头身材瘦高,头不大,脸倒是格外的长。他印堂发黑,一脸苦相,看上去像有着说不尽的忧愁一般。
  而且,与老祝截然相反,魏叔尼还是个能不开口就不坚决不说话的闷葫芦。
  眼前这个忧愁的闷葫芦,就是银刀门京城分舵的三把手。
  李征鸿感觉自己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对他的同情之情越发深刻了。
  四人进行了一番十分僵硬的寒暄和介绍后,杜雪衣径直往魏叔尼边上凑了过去,热络道:“魏兄,过几天刚好是四年一度春日棋赛的日子,你知道这次在哪办的吗?”
  李征鸿:“......”
  魏叔尼听过“林玉山”的名头,知她如今在银刀门的地位不一般。他不好驳了她的面子,但还是下意识往旁退了一步,生硬道:“不知道。”
  “上一届在你这是吧?”杜雪衣敲着手边陈旧但似乎价格不菲的栏杆,徐徐道,“之前四届,也都在你这吧?”
  苦大仇深的魏叔尼“嗯”了一声。
  杜雪衣仰头,没有任何铺垫就单刀直入:“我要这一届也在你这里办。”
  “......”走在二人身后的柯为和、李征鸿脚步不由得一顿。
  魏叔尼全身颤了颤,眼底充满不可置信,几乎是脱口而出:“不可能!”
  杜雪衣也不恼,语气中还听出些许苦口婆心的意味:“魏兄有的是钱,而且您不是爱棋如命吗?举办一次受益颇丰,您办了这么多次也是知道的。这样一来,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呢?”
  她笑靥如花,阳光跌在屋檐上,复又掉落到她脸上,衬得她更加明艳动人。
  见此盛世美颜,李征鸿感到自己心跳瞬间都快了一拍。
  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一脸凄苦相的魏叔尼仿佛没听到一般,避开她的目光,继续闷头往前。
  “我知道你现在已经是‘前’首富了,但机不可失啊。”杜雪衣也不气馁,依旧穷追不舍,追着他的影子,跟赶鸭子一般,边追边念叨。
  李征鸿:“......”
  此情此景倒是同刚才老祝跟众人说话的场景颇有些相像。
  “不行。”魏叔尼被她缠的烦,终于无奈做出回应。此刻他面上的表情更加苦大仇深,好似下一秒就要忍不住痛哭流涕一般。
  杜雪衣知道此计不通立即便换了策略,索性也不跟着了,站在原地插着腰喊道:“张闻京你知道吧!”
  张闻京是李征鸿的恩师,李征鸿作为世间唯一参透了上古大阵九曲天河阵的天才,这阵法也是张闻京教的,只不过青出于蓝。但让张闻京真正扬名于世间的却是他高超的棋艺,他未到二十岁就连得三届春日棋赛的桂冠,在多年前就被誉为大嘉朝第一棋手。
  魏叔尼脚步骤然一停,虽然不转身,但耳朵明显地竖了起来。
  “他回京城了,若我们能请他来......”
  “我立刻去准备。”魏叔尼撂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径直走了。
  李征鸿:“......”
  魏叔尼离开没一会,老祝就欢欣雀跃地跳到众人面前,代魏叔尼来送客。一行人顿觉宛如从满目凄凉的悲惨故事中,刹那间撞入喜气洋洋的过节氛围里,吵闹又欢乐,就差放鞭炮敲锣鼓了。
  “林姑娘真聪明!”老祝许是听了个大概,朝杜雪衣竖起大拇指,由衷赞叹,“老板他就是一个棋痴,要知道张闻京可是大嘉朝第一棋手啊!虽说他已经多年没在京城,也多年没参加春日棋赛了,但依旧是神一样的人物啊!”
  “你们东家下棋很好吗?”李征鸿随口一问。
  “这......”老祝听罢,猫着腰神神秘秘将李征鸿拉到一旁。
  李征鸿正以为他要压低声音,道出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时,却听得老祝的声音依旧如铜锣般响亮:“余老弟啊,不知道你懂不懂下棋。其实啊,会下棋和会看棋,就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当然,会和喜欢,它又是两回事哈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
第71章 盛景
  离开大梦棋馆后,杜雪衣一行人未直接返回住所,而是转头去了柯为和的霁云楼。
  自打和李征鸿相认以来,杜雪衣一直想过来小露一手,带回去给众人庆祝一下。而且现在李征鸿能吃辣了,就算自己尝不出味道又有何妨呢。
  霁云楼的材料都是现成的,天南地北的珍贵食材齐聚于此。杜雪衣当年仅凭一顿饭,就让霁云楼摇身一变,成了京城第一食肆。那时,她就对其食材之丰富,厨房之奢华印象深刻。而今的霁云楼乃是京中达官贵人设宴的首选之地,一位难求,豪华程度定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柯为和眼睛都亮了:“早知道我应该提前让他们准备多些海味山珍的。”
  “你那都那么贵了,若还用海味山珍做食材,那可真没有几人能吃得起了。”杜雪衣笑得粲然,“你们那几个厨子没换吧,要不我再教他们点新鲜玩意?”
  柯为和连连称好。
  李征鸿心情不错,但理智尚在,提醒道:“而今霁云楼虽然上下都是银刀门的人,也逃过了之前的大清洗,但还是要小心为妙。”
  柯为和适才开心过度,经李征鸿这么一说,才觉得不妥,面上神色都暗淡了些许:“厨子也都是咱银刀门的弟兄,但他们之前都见过门主......”
  “要不......”柯为和踟蹰了一阵,试探道,“那我在一旁记录,之后再传给厨子如何?”
  李征鸿:“......”
  果然是生意人。
  华灯初上,霁云楼所在的巷子被各种华丽的轿子、马车堵得水泄不通。行人尚可勉强从人、车、马之间偶尔留出的缝隙中通行,但对于这机动的通道来说,简直是庞然大物的宝马香车,就只得挨个等待,有时错过了时机,被别人抢先一步,便要可能需再等上几个时辰。
  纵然如此,毕竟来者十有八九是为了彰显自己地位的,故而都会毫不犹豫选择坐上自家最上乘的骏马或最富丽堂皇的马车而来。
  杜雪衣回京城之前,李征鸿也来过霁云楼几次,不过都是白日里来的,那时客人并不多,而且皆是从侧门而入,一进门就直接下到地下密室,因此他还并未见识到京城第一食肆——甚至是大嘉朝第一食肆的辉煌时刻。
  二人在柯为和的带领下,从霁云楼旁许多柯为和的私宅中弯弯绕绕,不到片刻就绕过了人山车海,径直来到了霁云楼中。楼中灯火璀璨,人影幢幢,大嘉朝最有权贵的和最富有的人,穿着五颜六色的名贵丝绸,一边品尝最奢华的美味,一边觥筹交错,明谋暗谋着官场商界的大事。
  流光溢彩的灯火,五光十色的餐具,色味俱全的佳肴,炫目繁冗的衣裳,珠光宝气的饰物......纵使缺了色感的李征鸿,亦能从中感受到这世间最缤纷的色彩。
  见此盛景,李征鸿不禁心一沉——这么多年在战场上,他经历过世间残酷之最,见证过世间荒凉之最,感受过世间绝望之最,目睹过世间悲壮之最,却当真没见过这奢靡华丽之最。
  原来他和他的雁翎军十几年在苦寒大漠中,舍命保护的竟是这些人。
  不一会,柯为和就已经将厨房中忙碌的众人全都赶了出来,杜雪衣也迫不及待撩起袖子拉着李征鸿入内。
  “我们占了厨房,外面那些食客怎么办?”李征鸿虽然对他们没有好感,但还是忍不住问。
  “来这的人有的是时间,等得越久只会觉得这饭越值钱。”杜雪衣随口解释,然后便一心扑在食材上。
  李征鸿正觉得这一切简直匪夷所思,却见柯为和,平日里挺正常的一人此时正站在一旁,手中拿着不知从何处来的本子,正奋笔疾书,瞧纸上密密麻麻的字迹,应该已经将满桌琳琅满目的食材、配菜都一一记下了,连成色、用量、大小都没落下。
  这趟真是眼界大开。
  “征......夫君,把刀给我。”杜雪衣站在灶旁,一边撩起掉下的袖子,一边还想下意识地让李征鸿递刀。话到嘴边时,她想起前几日的场景,俶尔笑着改了口。
  柯为和:“......”
  几乎是同时,李征鸿便已经将菜刀的刀柄放到杜雪衣掌中。
  两人豪横地霸占了霁云楼的厨房,慢悠悠地在里头,一面打情骂俏一面做菜。当着柯为和的面,李征鸿开始还有些拘束,到得后来二人都当他只是个会动的摆设而已。
  “夫君,我袖子又掉了,快帮我——”
  “总是掉,我就这样帮娘子拿着吧。”
  柯为和:“......”
  “小心烫!”
  “啊?”
  笔走如飞的柯为和手上动作蓦地一顿。
  “大功告成!”杜雪衣喊得欢快,麻利地将铁锅中最后一滴酱汁倒入华丽的食盒中,香气早已溢满整个霁云楼,偶尔还能听到外面的喧闹声。
  “‘烟雨江南’、‘大漠孤烟’、‘花好月圆’......”李征鸿不假思索就念出了一盘盘菜的名字,但却在最后两盘菜面前停下了,“这两个是娘子新发明的菜色?”
  “是啊。”杜雪衣用帕子擦了擦手,满脸期待,“夫君起个名字吧。之前我起的都太接地气了,估计京城里都在说霁云楼只会做菜不会取菜名呢。是吧为和兄?”
  “哪里哪里?”柯为和赶忙摆手。
  杜雪衣捧起其中一盒:“这辣酱桂花配鳜鱼叫什么好呢?”
  “就叫‘金风玉露’如何?”李征鸿笑道,“‘由来碧落银河畔,可要金风玉露时1’。”
  “这名好!”杜雪衣赞道,“那这盘鹿肉和兔肉呢?”
  李征鸿略一思忖:“就叫‘山衔好月来2’吧。”
  “‘雁引愁心去,山衔好月来2’。这名字真好,就它了。”
  杜雪衣立时拍板,随即李征鸿一手提着一个食盒,跟着她风风火火地去了酒窖,留柯为和在厨房中,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本子——他属实搞不明白,为何两盘至辣至烈的菜,要起这两个听起来清新脱俗的名字。
  ***
  在霁云楼的酒窖里大肆扫荡了一番后,杜雪衣和李征鸿提着食盒和大大小小的酒坛沿着方才的路线离开霁云楼。
  其时已是戊时,按理说这时已经不是饭点了。
  然,二人在柯为和的私宅后院刚一推门,便吓了一跳。此处距霁云楼足有两条街之远,刚才来时霁云楼门口虽人满为患,但这条街上还一切正常,如今却是举步维艰。
  无奈,李征鸿只能用手环住杜雪衣,护着她挤入人群。
  人山人海中,杜雪衣听得到处都在讨论霁云楼今日新添的菜品——“金风玉露”、“山衔好月来”。看这架势,应是这消息已传遍了整个京城,许多大户人家,甚至是好事者都争着过来尝鲜。
  二人面面相觑,李征鸿提着食盒的手不自觉地颤了颤。
  ——“赵老板!你们齐云楼今晚不做生意吗?”一人朝着旁边一贼眉鼠眼的中年人说道。
  ——“听说霁云楼出了新菜品,这不就赶紧来凑热闹嘛。”赵老板嘿嘿笑道。
  ——方才那人哈哈大笑:“我看你是有别的心思吧?谁不知道你们齐云楼学了人家霁云楼的名字,还将他们的菜都学了一遍,结果还没人家好吃哈哈哈哈哈。”
  ——“啊,你看那边好像有人出来了,我上前去打听打听,告辞告辞——”赵老板话未说完就已经跑没影了。
  二人:“......”
  李征鸿皱眉:“平日里柯为和行事颇为正派,未曾想他的经商之道也如此......高明。”
  杜雪衣虽无李征鸿那么惊讶,但也确实没见过这等场面,她揉了揉太阳穴,推测道:“可能他白日里去了魏叔尼那,感受到了穷困潦倒的可怕?”
  李征鸿恍然,笑道:“娘子说得有理。”
  “那是——”杜雪衣低眸,脸上不自知地泛着红晕。
  二人好不容易逃离了人群车群,快闷坏的杜雪衣猛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却看到身旁的李征鸿猛地一转身,全身上下都警惕起来。
  “怎么了?”杜雪衣见状也跟着警觉起来,朝四周望去,却一无所获。
  “这声音......”李征鸿喃喃道。
  杜雪衣竖着耳朵,却仍没听出任何异常。
  “这铃铛——”
  杜雪衣不解:“这不就是普通的铃铛声?宝马、马车上挂个铃铛不是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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