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想跑路……
奈何高尚的职业操守拦住了苏西退缩的脚步,她拿着菜单,秉持服务生专业素养,尽可能微笑,提高音量以便打闹的两人能听见自己的声音:“两位先生,请问你们要点什么?”
――――
没能见证到期待的事情发生,餐厅的角落里又响起窃窃私语声,议论、鄙弃、唾骂。
出来察看情况的领班正好逮住几个没胆子和红头罩正面刚,就会背地说瞎话的孬货,呲了他们一顿,又安排了人去红头罩桌位附近守着,一旦发生状况就立马上前制止。
苏西权当没听见同事们那边的声响,稳稳当当端着餐盘给红头罩那桌上菜。
好巧不巧又一个麻烦找上门。
有人推开大门,在门铃声还未停息前就快步走到苏西身后一把抓住她,周身还带着室外的寒气,语气铿锵有力地控诉:
“都是你害得我!”
瞧,就说自己和超英犯冲。
苏西在心里自嘲一声,转身,看见抓着自己胳膊的男人另一手还打着石膏,脑袋上包着绷带纱布,一张脸满是淤肿,不由真情实感发问:
“不好意思,请问你是哪位?”
男人大惊:“你居然不记得我!”
啊――为什么要记得?
你给我发工资吗?
苏西保持微笑,眼中是不加掩饰的茫然。
男人急急找证据证明自己身份:“你夸过我发型好,身材好,衣品好,红酒品味好……”
苏西:“??”
所以你是谁?
就算只算年轻男人,苏西这么夸过的也够塞满这间大厅了。
男人情绪激动起来:“你还很关心我的安全,一直劝我不要开车!”
劝你不要开车?你开车关我什么事吗?哦――
苏西想起来了,是那个红酒如牛饮,吹了好几瓶后还炫耀跑车钥匙的家伙。
又打量一遍男人堪称凄惨的包扎造型,还有站在他后边的保镖大汉,苏西斟酌一下用词,谨慎发言:“顾客酒驾,恕责任不在餐厅。”
“不,责任都在你!我喝酒开车那么多次都没出事,被你一说就出事了,绝对要怪你带来了霉运!”
“……”
苏西战术后仰,决定和这个拥有进阿卡姆潜力的男人保持距离,然而手臂被男人紧紧抓着挣不开,如果想脱身,就不得不用点激烈些的手段。
她盯着男人开开合合说着霸道逻辑不知所云的嘴巴,空闲的手伸进口袋握紧了折叠刀,在心中估算攻击哪个地方能让男人松手,同时回忆一楼餐厅桌椅摆放位置和附近街道地图,计划安全逃脱的最佳路线。
“有病。”
苏西闻言抬头,想看看是哪位英雄有所略同,就看见红头罩端起一碟菜就往男人头上盖,浇了男人满头。
红头罩的头罩完美表现出红头罩本人的嘲讽之意,也成功吸引到闹事男人的仇恨值,松开苏西,招呼保镖动手找面子。
瓷器碎裂声、拳肉相撞声、痛呼声、怒骂声,一切都在一瞬间发生,好似一部默片电影突然有了声音,强烈的错乱割裂感让苏西下意识捂住耳朵,无措的动作倒显出几分与周遭混乱的契合感。
餐厅员工们也加入其中,现场演变成大乱斗,倒是原本的事件中心、苏西被红头罩顺手推了把退到战场边缘,又被领班抓着后衣领子拽到战场之外的安全地带。
“你今天先回去,明天再来”,领班叮嘱缓过神后明显欲言又止的苏西,“不用在意,敢带着人来冰山俱乐部找事,老大不会放过那家伙。红头罩也是因为那家伙才找着理由动手,老板不会找到你头上。”
领班扫了眼在混战中浑水摸鱼的瘦男人。
“不会有人把责任推给你的。”
――――
距离上一次进食隔了多久?
苏西回忆一下,从上一次值班结束到现在也有二十个小时了,难怪胃实在痛的难受。她看了一圈,就近找了家汉堡店,准备买点东西垫垫肚子。
“请给我一份……”
“嘿~Harley is coming~”
红蓝异色挑染双马尾的小丑装女人扛着火箭筒,牵着两条高大健壮的鬣狗蹦蹦跳跳进了店,排队点单的队伍立马有序散开,熟练地贴着墙站好。
才在哥谭生活一周,没见过大世面的苏西显然赶不上身经百战的哥谭市民的反应速度,等意识到该跟上其他人动作的时候,小丑女已经走到苏西面前,歪着头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打量她。
苏西不确定自己该做些什么反应,身体本能让她习惯性地在他人注视下露出微笑。
糟了。
“噢――”,小丑女拖了个沮丧的长音,扁着嘴连连扭头,两条马尾像体操选手手中舞动的飘带一甩一甩的,“我现在可不想看见笑脸,看来我得做点什么让你哭才好。”
苏西感觉脚背一沉,保持脑袋不动,视线向下一扫――两只鬣狗各伸出一只爪子按着苏西的脚,长吻上的毛皮层层叠叠皱起,龇着牙咧开嘴,深棕色眼睛里满是凶戾,似乎只要小丑女一声令下,就会猛地扑上来将苏西撕个粉碎,拆分下肚。
第9章
小丑女把火箭筒往收银台上重重一放,在自己身上摸了摸,从领口伸进去掏出一枚子弹状金属物,“啵”的一下拔开盖子,用大红色膏体在苏西嘴角画出向下的两道弧线。
苏西感受着小丑女粗鲁的力道和膏体冰凉的触感,掂量了又掂量,最终还是没忍住好奇心:“这是口红?”
“不,这是可透过皮肤吸收的剧毒化学品”,小丑女回了一句,扭头朝缩到柜台下边的老板喊,“两份开心乐园套餐,不要开心也不要乐园,打包!”
然后她突然又把头扭回来,甩动的双马尾末梢擦过苏西的脸。
有些痒。
但苏西不敢动。
小丑女踮起脚凑近苏西,距离近到几乎脸贴脸,苏西都能清晰感受到对方湿热的呼吸打在她脸颊上,近距离看着那张涂着厚厚白色油彩也挡不住万种风情的艳丽五官,不自觉屏住呼吸。
小丑女盯着苏西看了一会,做了个鬼脸,拿捏着夸张尖细的腔调:“才怪,这当然是口红!你在想什么?我可是个好女人。”
她就着苏西眼睛里自己的倒影补了个口红,拿起打包好的套餐,把火箭筒抱在臂弯里,给苏西比了个飞吻,牵着在等待期间都把下巴搁苏西鞋面上休息的两只鬣狗,出门上了一辆喷绘着个性涂鸦的敞篷跑车扬长而去。
苏西:“……”
这就是哥谭反派?
她一时间心情复杂到难以言表,摸了摸嘴角的口红,蹭得指尖一片殷红。她仿佛在确认什么一般向四周望去,看到保持安静的人群突然破冰流动起来,重新排队,甚至还有人就排位先后问题发生口角――但没有人去看她,没有人关注她,没有人议论她。
苏西松了一口气,恢复自然的神态融入大众。
“一份开心乐园套餐,打包,谢谢。”
――――
苏西回到在罗宾逊公园的落脚点,刚拆开夜宵包装袋咬了一口汉堡,就听见才听过不久的小丑女声音在不远处大喊:“小帕!小帕!”
是来找毒藤女的吧。
她静静等了一会,听小丑女又断断续续喊了几声还没得到回应,便放下吃不下第二口的夜宵往外走,一眼就找见那辆花里胡哨的眼熟跑车停在公园外,而小丑女正哼哧哼哧往下搬运两只缠着藤蔓的斑点毛皮大球。
她再定睛一看,那两球竟然还长着狗脑袋、爪子、尾巴,不就是身体充了气涨成皮球的两只鬣狗吗?
“嘿,你过来帮我接一下。”
小丑女看见脸上口红还没擦的苏西,很自然地指使她干活。苏西也没拒绝,帮着把两只变成球后憨憨脸的鬣狗搬到草地上。
“呼――要不是这是小帕的地盘,我就直接开车冲进去了,哪用得着这么费事!”
“他们怎么了?”
“吃了个汉堡就成这样了,看那藤蔓就知道和小帕有关”,小丑女歪噘着嘴做了个不爽嫌弃的表情,“他们两可是我的亲亲小宝贝,小帕太过分了!”
苏西一脸古怪:“没有开心也没有乐园的套餐?”
“嗯?”
“……”,苏西苦笑,一边快速解衣服一边碎碎念,“我真傻,真的,我光晓得见着超英会出事,却不知道超反也一样……”
看到苏西的动作,小丑女挑高眉毛、眼含欣赏,饶有兴致吹了声口哨:
“甜心,你可真主动,只要小帕不出来,我是不介意和你在这――老天,你也吃了那杀千刀的汉堡?”
眼看苏西跟中了哈利波特的充气咒一样鼓起来,小丑女刚升起的兴致瞬间被打散,只剩下遇上麻烦的烦躁。
“该死的,你怎么不说话了?”
被紧绷的胸部固定带勒到快直接晕厥的苏西:“……”
好在小丑女在不正常前还是个名牌大学出来的专业心理医生,学习到的医疗相关知识还没在小丑的精神污染中忘个精光,很快就发现扼住苏西命运的胸部固定带,给她拆了下来。
得救了。
苏西仰躺在草地上,脸上只剩下看破红尘后的万物皆空。
感谢过审。
重点衣物都和绿巨人的短裤一样撑大几倍还完好无损。
“还活着吗?”
小丑女好奇地戳戳圆滚滚的苏西,女人光滑柔软的皮肤和鬣狗扎手的皮毛戳起来手感不一样,便又多戳了几下因为怕痒而开始挣扎抖动的苏西,直到苏西无师自通学会翻滚离开,才目瞪口呆杵在原地,看着苏西球灵巧地左右闪避灌木丛,随即恨铁不成钢瞪了眼两只只会哈哈吐气的憨憨鬣狗球:
“看看人家!”
掌握球体自由活动技巧的苏西球其实没有小丑女想的那么轻松惬意,三百六十度翻滚的视角让她摸不着方向,晕头转向地滚进从没去过的茂密小丛林,被一株硕大无比的捕蝇草跟小狗捡球一样叼起来。
突然离地三米高的苏西:……
哈莉倒是开心了,兴高采烈朝着某处招手:“小帕!”
铺满地面的藤蔓向两侧打开,露出一条幽深的地下隧道。穿着一件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实验服的毒藤女站在一株延伸的巨型藤条上,像乘着一条绿色巨蟒自黑暗中缓缓游走而出。
见证如此炫酷的出场,苏西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又是小丑女又是毒藤女,今天怕不是要遭几倍的难。
――――
贡献了几管血液样本后,苏西就被关进层层藤蔓缠成的球形牢笼里,吊在地下实验室天花板上,只能从藤蔓交叉处的缝隙间看到一点外边――墙壁和地面爬满蔓生植物,一株株形状自由的粗大藤蔓拔地而起,扭曲盘绕,伪装成各色家具,支撑起怎么看怎么显突兀的现代实验仪器设备,还有随处可见,插满便签纸的文件夹。
她听着毒藤女和小丑女的对话:
“细胞发生突变,处于植物和动物之间的不稳定状态……我记得这个突变片段,是我还在哥谭大学时候做出来的突变大豆,因为突变基因的不稳定性终止了实验……能拿到我的实验成果且目前还活着的只有一个人,我会让他付出代价!”
毒藤女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冲出去把抢夺滥用自己实验成果的人做成她孩子们的肥料。
“嘿,别忘了我的宝贝们!”
听见小丑女的抱怨,毒藤女秒速改口:“我们先治好你的宝贝们,然后我们再去找那个家伙算账。”
啊,毒哈真好磕。
苏西球用遥远到摸不着脑袋的手隔空擦了擦磕到感人爱情后流下的泪水,继续猫猫祟祟从缝隙间观察毒哈互动。
她看见毒藤女用她看不懂的操作做出一种附着荧光的药水,用试管接了大半,还剩了点底在烧瓶里。
这颜色怎么瞧都更像是剧毒吧?
果然,毒藤女小心地给鬣狗球各喂了一滴,提醒道:“只要一滴就能起效,服用过多会细胞脱水而死。”
是该感慨医毒不分家,还是该感叹哥谭反派就是有牌面?
见着鬣狗球恢复原样,两好姐妹显然是忘了天花板上还吊了一只苏西球,带着解药赶着狗就出门讨债去了。
苏西默默目测计算装有残余药水的烧瓶离自己的距离,酝酿了半天,好不容易找着感觉控制住一根从自己身上长出来的细长藤蔓,颤颤巍巍从困住自己的藤条缝隙间伸出去准备拿那瓶药水。
“哒!”
声音轻微,但在寂静的实验室内显得分外清晰。
苏西屏住呼吸,连带着伸出去的细藤蔓也开始装死,假装自己只是吊在天花板上的绿色装饰物。
――――
哥谭市内多家快餐店有顾客用餐后出现身体肿胀,体生藤蔓的症状,不怕死的小报记者像嗅着血腥味的鲨鱼,开始无端猜测,报道此事件疑犯是在众人视野中消失许久的毒藤女。
蝙蝠侠不这么认为。
他与毒藤女打交道多年,知道她没有无差别杀人的习惯――她只为保护自己的孩子杀人。
毒藤女曾经短暂地离开过没有阳光、对植物不那么友好的哥谭,在一处荒无人烟的遥远小岛建立属于自己的自然家园,满心期待着能避开人类和自己亲爱的孩子们一起生活;然而她的家园被武器试验计划毁灭,她最终还是回了哥谭,杀死所有参与制定那起武器试验计划的人,主动请求蝙蝠侠把自己关进阿卡姆,之后便占据了罗宾逊公园,再也没有踏出哥谭半步。
快餐店顾客中毒事件中很明显毒源是食物,无目的无差别地投放有毒食物,比起毒藤女,这更像是另一个难缠的疯子的习惯。
不过那个疯子还呆在阿卡姆最深处的监牢里,这次事件的手段也比那个疯子的一贯作风温和太多。
蝙蝠侠还是决定先找到毒藤女,而红罗宾被派去潜入毒藤女的据点寻找另一样东西。
所以红罗宾会出现在毒藤女的地下实验室里。
毒藤女和小丑女在事件真实犯人的家里被蝙蝠侠和罗宾抓个正着,此时正在上演说话前必干架的日常,这处地下实验室应该空无一人,只要用植物拟态剂混淆警戒植物的判断,很轻松地就能顺利进入。
但红罗宾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一边手上翻找着文件堆,一边保持高度警惕打量四周。
安静的藤蔓墙,安静的藤蔓地板,安静的巨大球形藤蔓球。
红罗宾没有注意到,一根在周围同类的衬托下格外不起眼的细小藤蔓已经悄悄爬过天花板,尖端悬停在他头顶上方随时准备刺下来。
第10章
紧贴着天花板的细小藤蔓扭动身体,缓缓盘成旋涡状,积蓄到一定的长度,微抬起尖端瞄准了下方的红罗宾,比划了几下,在对方若有所觉抬头时立马老老实实贴着旁边同类粗大的身躯立正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