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他收到了纪宇清的信息。
纪宇清:【什么时候走?】
临春:【明天。】
都已经七月下旬,别人的暑假过了四分之一,临春的还没开始。
她定了明天下午的车票,回家直接能吃晚饭了。
纪宇清:【今晚有时间吗?课题组请你吃饭。】
纪宇清:【带上你那位朋友,一起认识认识?】
临春愣了愣,才反应过来“那位朋友”指的是谁。
临春:【你误会了。什么时间,我一人过去。】
纪宇清:【是吗?那我请你喝酒。】
临春:【行。】
临春笑笑,什么都瞒不过纪宇清。
-
晚上,临春回了母校,和课题组一行人碰头。
其实当初她保研成功后就请了组里吃饭,今天算是被请回来,是别离饭也是庆功宴。
能来的都是平时和临春玩得好的,纪宇清喊的人,不带出错。
就过三巡,大家喝起来之后话题也放飞了。
其中一个女生谈到前几天的事情,对着临春痛心疾首。
“那天真吓我一跳,你和一个男的走一起,我还以为是你男朋友。我去,走路上都没敢过去打招呼。”
临春笑着夹菜吃:“就一起走路。”
“走路跟走路不一样。”那人坚持道。
临春低着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但总有人忍不住八卦:“怎么就不一样了?”
那个女生思索着开口:“说不好,就感觉,小春有点害羞吧?”
“哎,”临春打断她,“换个话题。”
纪宇清拿着自己的酒杯过来和临春的磕了一下:“陪你喝。”
旁边的女生们还在窃窃私语着蒋以声的样貌气质,临春端起面前的酒杯仰头灌下半杯啤酒。
这些年她也学会了喝酒,就是酒量不怎么好,不超过三瓶人就得倒。
“醉了能送你吗?”纪宇清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
临春抵着额角,轻轻摇了摇头:“师兄,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晚饭过后,大部分人直接回了学校,临春住得远,还要坐一个多小时的公交车。
她喝得不多,没到醉得程度,就是脑子有点发懵,很大概率要晕车。
一时冲动后患无穷,今天就不该喝那杯酒。
“我送你吧。”纪宇清停在她的身侧。
“不用,”临春笑笑,“直达车,丢不了。”
她站在路灯下,顶着一圈金色的暖光,薄薄瘦瘦一个人,低头看向地面,站得不太稳当,像是随时都会倒下。
“最后一次,”纪宇清说,“以后离得远了,也帮不上了。”
临春鼻子一酸,眼眶也有些发红:“师兄,我心里难受。”
这不是她第一次为蒋以声难过,却是这是她第一次向他人诉说。
前几天她浑浑噩噩,好不容易恢复正常,吃顿饭还要重新破防。
怎么就这么不顺心。
纪宇清递给她一张纸:“还要再喝点吗?”
临春吸吸鼻子:“你要把我灌醉吗?”
“不放心我。”
临春摇摇头。
纪宇清不强求:“那让我送你回去。”
“喝酒吧,”临春呼了口气,“我有朋友在这,晚上去她那睡。”
纪宇清笑着问“男的女的?”
临春瞪他一眼:“当然是女的!”
两人去了烧烤摊,纪宇清去拿串,临春坐在位置上给穆潋卿发消息。
对方很快回复过来:【你跟谁一起呢?】
临春:【我师兄。】
穆潋卿似乎很是惊讶:【你师兄????】
【你们孤男寡女的,吃饭还喝酒?】
临春忍不住揉揉鼻子:【很熟的,没事儿。】
穆潋卿:【……】
临春:【哎呀!行不行嘛!】
穆潋卿:【行,地址发我,到时候我开车过去接你。】
临春笑着咬咬下唇:【爱你,么么哒。】
纪宇清拿了几瓶啤酒过来:“笑得这么开心?”
“喝白的,”临春放下手机,站了起来,“我朋友一会儿过来接我。”
纪宇清笑着跟过去:“放飞自我了?”
“也不是,”临春说,“喝啤酒会胖的。”
暑假时期,时间又晚,店里没什么人。
烧烤很快上来,自然混着辣椒,香味扑鼻。
临春和纪宇清很多共同话题,聊到什么都能扯上半天。
很快,酒瓶见底,临春拄着下巴,脸颊爬上绯红。
“要不说说你那暗恋对象?”
“不要。”
纪宇清啧了一声:“这么宝贝啊?”
“嗯。”临春点头,夸张道,“那可不。”
“那能让我知道自己输在哪吗?”
“时间吧。”
“怎么说?”
“我太早遇见他了。”
临春不着痕迹地揩去眼角湿意。
其实这么多年,她从一个小镇姑娘成长到现在的独当一面,纪宇清的陪伴不可或缺。
她的第一次犯错,第一次失落,第一次与人吵架,甚至到了动手的地步。
这四年太久,临春成长很快。
纪宇清在其中扮演着非常重要的角色,不是一两句话就可以说明白的。
可有些事情不讲道理的。
双开玻璃门从外面拉开,穿堂风卷着夏夜的闷热从临春身后灌了进来。
纪宇清下意识地抬眼,却在下一秒定住了目光。
临春茫然地转过头。
蒋以声刚好把门关上。
她的眸中还蓄着泪,一张小脸被酒气蒸得通红。
蒋以声微微蹙眉。
临春猛地把脸转回来。
因为太过用力,眼前黑了一瞬。
她双臂柱在桌上,用手捂住了脸。
“巧了,”纪宇清站起身,“一起吃点吗?”
“不用,”蒋以声走到桌边,“我送你回去。”
纪宇清耸了耸肩,对着临春打趣道:“来接你的朋友怎么有点像男生?”
“我还没吃好呢,”临春抹了把脸,看也没看身边的人。她垂着眸,自顾自地拿起一串烧烤,“一会儿穆潋卿会来,不用你送。”
第84章 84
原本的两人局还挺随意和谐, 在中途插进第三人后变得有点陌生拧巴。
临春不走,蒋以声就等她。
烤串一根根减少,酒杯里一滴不剩。
吃无可吃了, 穆潋卿还没来。
应该也不会来了。
临春撑着桌边站起来, 身体摇摇晃晃。
两人同时伸手去扶, 她对着手心一人给了一巴掌。
“恭喜你俩,”临春笑嘻嘻地说,“牵手成功!”
蒋以声:“……”
纪宇清也跟着笑:“喝醉了?”
“没,”临春双手捧住自己的脸拍了拍, “一点点。”
“快一瓶了都,”纪宇清抽了张纸给她,“回去又得吐。”
临春擦擦嘴, 眼睛还是笑眯眯的:“我已经不是大一时的那个我啦!”
蒋以声看他们你一言我一语, 完全没有别人插话的份。
他麻木到没有表情,等对话结束后握住临春手腕。
临春皱眉挣开, 又一屁股坐回凳子上:“你干嘛?”
“倒也不用这么心急,”纪宇清拿了盒牛奶, 插好吸管给临春递了过去,“我也不会让你带她走的。”
这个动作有些亲昵,蒋以声偏过目光,语气不善:“我不需要你的同意。”
临春拄着脑门闷头喝牛奶, 暂时不管身边纷杂, 沉浸在自己天旋地转的酒鬼世界。
“坐会儿吧,”纪宇清脸上依旧带笑,“我得等她的女生朋友过来, 又或者你把她的女生朋友喊来。我可是和一群人打了包票,小春从我这儿走的, 我得确保她足够安全。”
蒋以声的眉头在听见那一句“小春”后明显皱了起来,但对方一段话说得有理有据,让人挑不出错。
可是远近亲疏在这一刻也同时凸显出来,他想带走临春,还得过纪宇清那一关。
他是她四年的师兄,而他只是许久不见的…朋友?
蒋以声额角跳了一跳,但也按耐住脾气,给穆潋卿打了个电话。
“喂?声哥。”
蒋以声把电话递给纪宇清。
“喂,”纪宇清大方接过,“你好,我是临春的师兄。”
“啊…”穆潋卿又半秒的卡壳,“师兄好!”
纪宇清没半点废话:“我觉得你还是过来一下吧。”
穆潋卿结结巴巴:“我…我这儿有事。”
“那你给我你家地址?我送临春回去。”
“啊?这多不好意思啊,我那什么,让我朋友去接了,我们三个人玩的特别好,没关系的。”
“我不认识他,”纪宇清看向蒋以声,“可能不太行。”
穆潋卿停了几秒:“哦…那那那我还是过去一趟吧。”
“麻烦了。”纪宇清把手机还给蒋以声。
两人目光相接,纪宇清的脸上还带着礼貌的笑意。
蒋以声眯了眯眼,总觉得这笑真是熟悉的让人厌烦。
“你在家,我送她过去。”
蒋以声和穆潋卿说完两句,挂了电话,再对纪宇清道:“你跟着。”
说罢,蒋以声躬身把临春打横抱起,姑娘家身体软得像滩水,下意识推他肩膀,但中途又突然止住。
纪宇清倏地起身,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你干什么?”
蒋以声置若罔闻,大步走出店铺。
车子停在路边,临春酒劲上头,已经有点不省人事。
蒋以声把她放在车后座躺下,微微探身进去,把抱枕垫在她的脑后。
临春眉头紧拧,睡得很不踏实,又或许她根本没有睡觉,只是酒精麻痹大脑,醉得头晕目眩睁不开眼。
车里冷气未散,蒋以声又拿了薄毯盖在腹部,确认过对方没硌着屈着,这才放心地从车后排出来,关上车门。
只是在这最后一步,身旁的人抬手扣住车门,把他拦住了。
“我坐后面。”纪宇清终于没了之前的礼貌,眸中渐露不悦,在看向蒋以声时尤为明显,“她喝多了会吐。”
蒋以声没跟他争,只想着快点把临春送去穆潋卿那休息。
只是他高估了自己,以为不会那么在意。
“师兄,我想吐。”
纪宇清把套好垃圾袋的小垃圾桶放在她脸边:“歪着头吐。”
临春枕着纪宇清的大腿,歪头停了半天,什么也没吐出来。
“我刚才好像看到他了。”她闭着眼,好似梦呓般喃喃道。
纪宇清没听太清,躬身询问:“什么?”
临春没有再答。
车里载着个醉鬼,蒋以声车速没开太快,十来分钟的路程也比较近,穆潋卿在门口等他们,惊讶地看着纪宇清抱着临春下车。
“卧室怎么走?”他没有要放手的意思。
穆潋卿懵了一会儿,赶紧往屋里引路。
蒋以声没跟过去,他等在车旁,单手拢着火机,低头点了根烟。
二楼的卧室亮起了灯,淡灰色的烟雾袅袅而起,很快就消失在晚风之中。
很快,纪宇清下了楼。
蒋以声的烟刚抽半根,随手掐了:“我送你回去。”
纪宇清也不跟他客气,直接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汽车驶出小区,两人之间充斥着诡异的沉默。
路口一分钟的红灯,纪宇清目视前方:“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蒋以声盯着红灯倒数的秒数,不说话。
“不至于,”纪宇清嗤笑一声,“别这么自卑。”
蒋以声偏头看他。
纪宇清表情略带挑衅:“聊天而已,不敢?”
绿灯亮起,蒋以声踩下油门:“高中。”
“青梅竹马?”
“认识一年。”
“一年?”纪宇清似乎不太相信。
蒋以声没有继续聊天。
他并没有被这种低端的激将法给激怒,只是面对纪宇清,只要对方别总拉着那一张笑脸,他还是挺愿意用平常心对待。
毕竟是临春的师兄,不用多说也知道这四年肯定对临春照顾有加。
校门外,蒋以声拉起手刹。
纪宇清摘了安全带,却没急着下车:“咱俩应该也见不到第二面,能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吗?”
“为什么拒绝她?”
蒋以声沉默许久:“我没拒绝她。”
-
回去的路上,蒋以声给穆潋卿打了电话。
临春在纪宇清走后就吐了一通,现在勉强给扶上了床。只是看起来非常难受,不像能安心睡好觉的样子。
“你来吧,”穆潋卿轻声道,“她哭了。”
蒋以声后悔自己半小时前抽的那根烟,临进门时低头闻了好几下自己的上衣,确定过没有烟味后才进去。
屋里开了冷气,盖的是稍厚一些的蚕丝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