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猎人是水下生物，汗腺会在哪里？
明江躲在防风布下, 视线有些受阻，她忍不住想看多一点, 却被蓝渊发现, 警告地拍了拍她。
“……”
她差点惊呼一声，好在在出声前及时收住, 但那条垂在外面的鲸尾还是条件反射地甩了甩。
蓝渊：“……”
从刚才蓝渊进来就发现他怀里生物的爽朗大叔“哟”了一声，用惊讶的语气——又或者纯粹是不在意蓝渊的社恐这么问道：“你上哪弄来的？看起来是条大的。”
说着便要掀开防水布看看。
好在蓝渊反应快，连忙后退一步拉开距离, 脚下健步如飞：
“我先把她放回去我怕她缺水死了，待会再说啊洛伦叔叔！”
被叫做洛伦的壮汉大叔在原困惑地抓了抓耳鳍, 自言自语道：“像是鲸类的物种啊……这个星球上有吗？‘她’……？嘶……”
这个怪异的称呼更令他困惑, 不过他很快就放弃了纠结这个，而是开始联络一众认识的亲朋好友, 他打开手头和蓝渊带着的一样用来通讯的仪器，对着仪器大声喊道：“蓝渊回来了——”
顿时, 通讯的声音疯狂响了起来。
……
另一边蓝渊脚下走得飞快，一路上也时不时有认识他的同族和他打招呼, 像是一众亲戚看到了久未回家的大学生一样热情无比问这问那，还要送东西, 蓝渊“嗯嗯”地应付着，拿明江当借口飞快跑路。
无可救药的社恐。
明江设身处地地想了想，如果她要是这种情况……
算了，她没亲戚，代入不了。
等到终于到了没人的地方，她才掀开头上盖着的防风布感叹道：“你亲戚可真多啊。”
蓝渊松了一口气，剧烈运动后他的耳鳍一扇一扇的，见明江这么说，只能磕磕绊绊地解释道：“我们……没有血缘关系的，只是他们照顾我了很长一段时间……说是家人好像也差不多就是。”
“这样啊……”
明江环视了一圈，发现来时的入口已经不见了，现在似乎已经到了飞船内部，就她刚刚能够看到的一点来看，她还以为飞船内部会是和外表看到的一样，也可能是科幻片的误导，她总觉得在这里面应该到处都是生锈的钢铁，管线，不知道什么生物的粘液，脏污的时间痕迹。
却没想到这里面别有洞天，甚至有些出乎意料。
这里更像是一个……在地面上的海洋王国，虽然这么说有些奇怪，但确实是这样。
飞船里面像一个没有水的大鱼缸，还是那种高端造景的鱼缸，随处可见的像是水草一样的绿色植物，色彩瑰丽的石头的珊瑚，脚下是不知名的泛着荧光的砂石，还有那些烧焦一样的蓝玫瑰，大片大片的，随处可见。
那些“造景”的数目和石头也是明江从未见过的。
飞船的外壁应该是单向视角，从外面看是钢铁材质，从里面看外面却是完全没有遮挡的，可以看到外面的大海，可以说这里更像是个人工建造的岛屿。
就像蓝渊所说，他们的文化极其贴合自然。
“啊，还有鱼啊。”明江伸手戳了戳游到自己面前的鱼，却穿了过去。
“那是投影。”蓝渊说。
明江抽了抽嘴角：“你们还蛮有仪式感的哈，这是你们星球上的生物吗？”
连生态装饰都想到了，考虑的未免也太周全。
蓝渊：“……”
他抱着明江走过一条往上的小道，边走边解释道：“漂泊的时间太长了，我们已经尽力在这里还原了故乡的样貌，你现在看到的，一些是投影，一些是原本我们带出来的……但它们的时间也快结束了。”
明江一愣：“时间结束？”
“虽然我们的能源看起来还有很多……”蓝渊看了一眼那些玫瑰，“但它们不适合长在这颗星球，尽管这里的环境已经尽力还原了故乡的样子，但说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能源耗尽后你们会怎么样？”
她看了一眼还在观察路边水草的三叶，喊了一声让她赶紧跟上别被人发现。
“要么在能源耗尽前离开这里，要么……消失得一干二净。”蓝渊的语气有些沉重，“深海猎人的自由……不允许我们成为奴隶。”
“有人奴役你们？”明江一愣。
这种程度的文明……谁还能奴役他们？是那些占领他们星球的家伙？
“是……所以我们宁愿选择自行消亡——到了。”他截断了话题，似乎并不打算再提。
明江也就不好再问。
她努力把视线和注意力从那些奇特的生物上面挪开，看着面前的那栋小房子。
外墙也是用石头搭建的，像是某种热带小岛屿风格，屋顶是蓝色的，上面缀着一些像是海星和一些棘皮动物的生物。
“想不到你还挺浪漫的，审美不错。”她感慨道，“你们的房子要是在水里的话会更好看吧？像童话一样。”
“童话？”
“啊，应该是我们这边给小孩子讲的故事里面幻想的。”
“……你们就给小孩子讲那种不恋爱就会死的故事吗？”他难得吐槽道。
“……作者不是我。”
“这里是我自己搭的，你……你觉得好看……我倒是挺高兴的……”
究极社恐最后一句话说得很轻，他没有给明江追问重复的机会，大步上前用手肘了屋子的大门。
甚至连门锁都没。
虽说许久没住过人了，里面却并没有那种长期不住人的冷清，连空气中似乎都充满着海盐的问道。
“你现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吧，我去给你们找件衣服，如果缺水的话你喊我……饿了也说一声，这里有点乱，我待会再稍微收拾一下——”
他把明江放在客厅大贝壳状的沙发上，然后一边交代着事情一边手忙脚乱地走到里间去了。
三叶爬到一边变回人形，明江摸了摸手下这张沙发的材质，然后面无表情地收回了手。
这贝壳居然还活着！
倒不是说觉得恶心什么的，很罕见地，这种软体动物没有那些令人恶心的粘液，也不会随时合上盖子把她关进去，明江更好奇这玩意儿一直呆在这里到底是靠什么活下来的，贝壳没有水居然不会干掉，甚至……
她趴上去闻了闻，是淡水的味道。
“……”
感觉……这里再出现一些其他的生物都不奇怪了。
深海猎人的文明给她的感觉更像是建立在一种高度发达的生物科技之上，如此说来这一整个飞船要说是活着的生物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活着的钢铁，她只能想到变形金刚。
里间时不时传来东西坠地的声响，明江探头喊道：“你没事吧？要不要三叶过来帮你？”
三叶还在研究那个珊瑚桌台上插着的不知名的像马蹄莲一样吐着泡泡的花，听明江喊她，她“诶”了一声：“我来啦我来啦——”
“不——马上就好了！”蓝渊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又是一阵令人不忍直视的哐啷声，伴随着重物落地的声响，他终于头发凌乱地从里间走了出来。
他换掉了那身灰不溜秋的壳子，随意地套了一件紧身的白色里衣和一条宽松的裤子，但看起来很整洁，衣服也不像是被压了很长时间的样子。
“对不起，太久没有回来，找了一段时间。”他把手里的衣服递给明江，“这些都是干净的，不过是我穿过的……你不介意的话……”
“啊，我不介意的，谢谢。”
明江也不客气，接过衣服，把那身像是披风一样的递给了三叶，而自己则是套了个外套。
那摸起来的材质也很奇怪，像水一样轻柔，但是似乎异常坚韧，也确实不容易起皱。
“这是什么材料做的？”她揉了揉衣摆，随口问道，又发现衣服的款式有点不对。
蓝渊走到窗边打开那扇窗户道：“是一种水母的皮，它们的外皮很坚韧，烤干之后就会很柔软，延展性很强。”
“你这件……”明江看着上面已经似乎已经被刻意磨损的徽记，犹豫道，“是军装吗？你以前是军人？”
蓝渊含糊地“嗯”了一声。
“军礼服，现在已经用不上了。”他说。
似乎又是不方便提起的过去。
一开始明江还以为他只是个单纯的外星渔夫，现在看来似乎还有另一层过去，只是那个过去蓝渊似乎不太想提。
就在这时，那扇关上的大门被敲响了，外面响起的是那个叫“洛伦”的人的声音。
“蓝渊！蓝渊！开门，我们来看你了！”
蓝渊露出惊恐的神色，如临大敌地看向明江，明江指了指自己，在蓝渊疯狂点头眼神暗示的情况下，瘪了瘪嘴乖乖把自己遮起来，顺便把变回虫子的三叶也捞进怀里。
外星渔夫这才调整好表情，用着面对亲戚时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打开了门：
“洛伦叔叔，你们……怎么都来了？”
笑容凝固在脸上。
爽朗的大汉洛伦身后还跟着一众大叔大妈，还有好几个小孩子探头喊他：“蓝渊哥哥……”
“蓝渊哥哥你回来啦！”
“蓝渊哥哥看我给你准备的礼物——”
七嘴八舌的小孩子纷纷涌了上来，有一个最欢脱的被自己的母亲拍了一巴掌：“没大没小，你们得喊殿下！”
“诶？”小孩眨着眼睛不满地撅起嘴，“可是你们都喊蓝渊，为什么我要喊殿下？我好久没见到蓝渊哥哥了，我要和蓝渊哥哥一起玩！”
他挣脱母亲，连忙凑到蓝渊面前：“蓝渊哥哥！”
“是……是红贝啊，”蓝渊侧身一步挤出门缝关上了背后的大门，堆起微笑，“我们红贝长又长高了！”
“真的吗？”名叫红贝男孩惊喜地跳了跳，比划着身高，“可是离蓝渊哥哥还有好大一段距离！”
“多吃点就能长高了！”继续微笑。
社恐一边尴尬得想当场去世，一边又不得不一个个地哄着小孩，还要时不时应付大妈们的叙旧，等好不容易小孩们安静下来，洛伦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
“你这次回来，是终于想清楚了吗？”
“……”
这句话下来，所有人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那一双双眼睛看着蓝渊，里面有期待也有祈求，有憎恨也有绝望。
他喉结动了动，却没有出声。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飞船会在下下个满月再来，如果错过这次，又要等五十个公转周，”洛伦道，“如果你下定了决心，我们都会支持你，这颗星球我们已经了解得很透彻了，想要下手的话……现在是最佳时期。”
但……如果这个时候动手，那这颗星球上的生命又会怎么样？
这一刻的蓝渊脑子里并非是那无数光年星海之外的角逐与斗争，而是莫名出现了明江的脸。
如果真的要做到那一步，这颗星球上的生物……
“……不，我还没有想好。”他沉默良久，最终低下头，“洛伦叔叔，我……我想再考虑一下。”
“你还是太善良了……”洛伦却没有露出失望的神色，而是笑着安慰道，“没事，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我们都会站在你这边，这是你不在的时候的邮件，我都给你存着了，要不要看是你的事情。”
“那我们就先走了，不打扰你休息了，晚上记得来，我们给你准备了点家宴。”
“嗯，好的洛伦叔叔。”他点点头，白发上散落着一些细碎的光。
小孩们怯生生地伸出手：“蓝渊哥哥晚上见！”
“好，晚上见！”
他仍旧是温柔地笑着和他们打招呼，然后在那些同族离开后，沉默地转身关上门，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殿下是什么称呼？”有个声音这么问道。
明江这一句话，让蓝渊沉下去的心又提了起来。
他差点忘了明江听得见。
第42章 Chapter.42
“不……没什么特别的……”蓝渊别过脸, 开始假装忙碌，“你饿了吧？他们说准备了宴会，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解释很牵强，没想到明江“哦”了一声, 甚至根本没有在意。
一时间蓝渊说不清自己心里这点突如其来的憋屈感从何而来, 他张了张嘴想说啊你不问问吗, 想了想又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开始翻箱倒柜起来。
“现在还不是很饿, 不好意思，又要麻烦你了。”明江看着忙碌的蓝渊, 拍了拍三叶小声道, “你去周围看看。”
三叶：“好勒。”
“躲着点。”
“知道~”
她精得很，明江也没多担心她, 等三叶离开后她艰难地挪动了一下尾巴，然后看着假装忙碌的蓝渊：“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没有没有，你在那里休息着就好。”蓝渊手下动作不停, “我太久没回来……他们有时候回过来帮我收拾东西……放哪去了……在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