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别说话了,巡逻的来了,你我都没好果子吃。”
“诶,你说刚才过去那个不会真的是朝臣吧?”
“你什么意思?”
“今日可不见什么朝臣过来,况且,什么朝臣能让马车进宫中?”
“不好!”
两人几乎是同时想到了什么,而前面的马车已经不见了踪迹。
“如今怎么办?”
“听天由命。”
只要是敢偷偷出宫的一般都有些本事,他们两个侍卫丢了命也就丢了,贵人的命可不是随便就能没了的。
……
卢以清一路跟着郑淮之绕过人群,越走越远。
“怎么觉得这一日的人这样多?”秀芝有些疑惑,记忆里上元节是很热闹,不过人多成这样还是头一次。
郑淮之本不想搭理柳安府上的人,但见她问了自己不说,怕阿竹不开心,便道:“是王尚书操办的。”
“亲自操办的?”秀芝又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郑淮之答。
上元节确实和礼部有关系,若是陛下要在这一日出宫,必然是要礼部尚书亲自操办,以免出了什么岔子,可今日陛下没有来啊。
正想着,只听前面的郑淮之说了句,“快到了。”
“这么热闹?”秀芝更疑惑了。
卢以清也有些担忧,她怕的不是自己,而是这件事必定要到陛下耳中,如此一来……
太子登基毕竟还是头等大事,卢以清恍然,自己不会是被柳安利用了吧?如今后悔怕是来不及了。
“让一让……让一让!”一行人冲着这边的人群过来,他们高举火把像是要是表演什么节目。
卢以清蹙起眉头,“就是前面的马车?”
郑淮之道:“原先这里不会有人的,我都打听好了,怎么就来了一群人将马车围起来了。”
“先别说了,过去看看。”卢以清绕过人群,直接冲着马车过去。边走边想着,自己都这样了,对方怎么还不下手?
“啊!”卢以清一声尖叫,让王津直接将周围的人丢开走了过去。
巨大的水花溅起,周围的人也开始叫了,只是他们叫的晚一些,因为卢以清的双目始终在马车上。
马车落水了!那……车上的人!
“王津!快去救人!”卢以清慌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她从没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难道对方的目标不是自己而是太子?”
王津刚跳进水里,一道黑影直接冲着卢以清走了过来。
慌乱中郑淮之还没开口,便被黑影打昏了过去。
……
“出门。”柳安从书房出来,踹了一脚房门。
周禾忙过来道:“丞相可要王津陪着?”
“王津已经和夫人出去了。”柳安道。
周禾震惊的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快。”
柳安的步子确实有些大,周禾跟着只能小跑,“丞相不用担心,有王津在的话,夫人应该没什么事。”
柳安没有回答。
“你先去不良帅府上看一眼,我自己过去。”柳安又道。
“不良帅今日应该在外面。”周禾道。
柳安捏了捏眉心,“他夫人需要人守着。”
周禾了然,“丞相您当心些,属下这就过去。”
柳安走着走着,心口一疼,赶快扶上了一旁的墙。他也想要停一停,想要问问卢相和父亲,这样做真的对吗?
……
慌乱中,马车被捞了上来。
只是众人的目光早就不在了落水的马车上。
“丞相夫人果真漂亮。”
“是啊,怎么瞧着,还有些眼熟。”
“啊,我想到了。”
“丞相夫人像极了宫中的贵人。”
卢以清站在人群中,任由众人将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连一个眼神都不想给周围。
是方才突然出现的身影将她推到了人群中,且发出感叹,丞相夫人真好看。
卢以清当时回头看了他一眼,是个从未见过的面孔。她故作惊恐之色,心中好奇,此人是否知道他才是那条鱼。
虽说众人已经不关心落水的马车了,卢以清的心思还在上面。
这一夜,风声会传遍长安城,说她像极了皇上心坎儿上的贵人。
卢以清勾着嘴角,一步步走向湖边。在众人意外又惶恐的目光中,蹲在湖边。
没有人敢将她推下去,即便是崔远亲自来了也不会犯这种糊涂。
王津突然从水中出来,“夫人,里面没人。”
马车是空的,水中也是空的。难道太子没出来?
“走吧。”卢以清淡淡道。
秀芝被人群拦着外面,王津本想给夫人开条路出来,但即便是拔起剑,围观者也丝毫没有要让开的样子。
“丞相夫人怎么会如此像那位贵人。”
“你还别说,丞相夫人还很像一个人。”
“谁?”
“一想不就知道了!像宫里的贵人,必然要像谁!”
“卢相的夫人?!”
“难道!!!”
秀芝终于挤过人群来到卢以清身侧,“夫人,我们快走!”
“这、这不是卢相府上的那个婢子?”
此言传到卢以清几人耳中,不约而同竟然都不是慌张,而是觉得可笑。
看来这预谋的人准备还挺齐全的,就连自己临时带出了秀芝,也能跟着动作。
三人从中走不出去,郑淮之像个死人一样趴在地上。
“都滚开。”一声呵斥,人们逐渐从外层散开,只见黑着脸的柳安快步走来。
他一把捞住卢以清的手,“回去再说。”
几人中没有一个人的面色是好的。
灯还继续亮着,匆匆赶来的王泽没有赶上任何事。只瞧见丞相带着夫人从这里过去,从众人的七嘴八舌中,他听见夫人的身份似乎暴露了。王泽心中一紧,这可如何是好!
长安的夜注定要在灯火通明中造出事端。
唯有目睹这一场盛况的崔远和李侍郎对饮一杯。
“不过,那马车里竟然没人,也是可惜了。”李侍郎道。
崔远冷笑,“侍郎不会觉得就算太子活着能对我们有什么影响吧?”
李侍郎叹了声气,“左相恐怕还不知道,陛下近日来频频召见太子。”
“那又如何?有卢氏的血脉在身上,赵臻就不可能登基。”话说完,崔远举起酒杯,两人碰杯对饮。
崔远瞧着远去的柳安,嘴角始终没有落下,没想到吧,兢兢战战这么久,最后倒在了一个女人手上。
……
丞相府上灯火通明。
秀芝瞧着夫人站在雪地中,想要给送上一件衣裳,又碍于丞相正在盛怒不敢去。
她越想越奇怪,这事儿感觉丞相是知道的,莫非?丞相知道夫人要出去,怕出了什么事才让王津跟着,却不想闹出了这样大的乱子?
丞相府的大门开着,黑夜里总有那么一两个身影过来了几趟。眼前的消息,无一不是丞相盛怒,罚了夫人一整夜。
一直到了天亮,柳安才从房中出来,“备马。”
他走过去想要握夫人的手,又怕被眼线瞧到,便忍了下去。
“夫君究竟要做什么?”卢以清问。她发觉,这既是绝对不是在搞崔远,即便是陛下召自己入宫,到头来无非是柳安给自己找的麻烦罢了。
“夫人信我吗?”柳安问。
“信。”卢以清见他还是黑着脸,心中竟也不觉得好笑,“若是夫君只是为了让陛下承认卢氏能活在世上,真的值得这样一赌吗?”
“值得。”柳安回。他没有告诉卢以清,不只是为了卢氏。还为了他自己。
周禾将马牵了过来,柳安上去后,又将手伸向了卢以清。
“你要送我走?”卢以清觉得不对,又问:“还是要带我进宫?”
依着长安城的风声,想必已经传到了宫中,陛下尚未召见,难道柳安是要硬闯宫门?
“先上来。”柳安道。
卢以清想,他现在恐怕是没时间说,她倒是想忍着不问,只是这般情况只会让她慌张。
“去见大理寺卿。”
策马狂奔的一路上,卢以清再没问柳安一句话。他似乎并没有在撒上元节这日准备好面对发生的事。
……
酒杯落在地上,滚了两圈到了门口。
“前辈何故如此?”李尤循着声音抬头,一把将另一个酒杯砸向柳安。
却被伸手极好的柳安攥在手中。
“柳安,你还有脸来这里!阿竹呢?你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李尤朝着柳安走来,每一步都像是能踩死柳安一般。
“阿竹在这里。”柳安道。
卢以清忽然探出的头让李尤停下了马上要落在柳安脸上的手。
“我来给前辈送学生。”
“学生?”卢以清有些疑惑,还是先欠身行礼,“见过大理寺卿。”
李尤叹了声气,心中怒骂柳安这个不会办事的,第一次见阿竹分明是件令人高兴的事,如今谁还高兴的起来!
“你说说你,多大一个孩子了,还乱跑!”李尤没忍住,直接对着卢以清开始了斥责。
卢以清怔了。
柳安忙皆是道:“前辈,这是我的意思,不怪阿竹。”
“哈?你的意思?好啊柳安,我看你是真的硬了是吧?要和陛下对着干了?”李尤简直不知道柳安在想什么。
“前辈稍安勿躁。”柳安又道。
李尤冷哼一声,“如今将阿竹送来不就是怕陛下给你要人?”
其实柳安并非是怕皇上如今要人,而是怕众人瞧出这事一出好戏,顺着戏走,柳安应该给夫人找个藏身之所了。
“只是想要让夫人同您学些东西。”柳安解释道。
“不教。”只要柳安这小子不低头,李尤是绝不会帮他的。
柳安叹声气,“既然如此,只能为阿竹另寻一个师父了。”
“你你你!你真是大逆不道!是卢征让我给阿竹做师父的,岂是你一句话说换就换了的?”李尤一把将卢以清拉到了自己身侧。
说实话,卢以清此刻有些心慌。她知道大理寺卿是个信得过的人,只是这人未免有些暴躁。
李尤深呼一口气,“我不管你为何将阿竹推到那等地步,她若是现在需要在我这里,那你现在就走。”
柳安看了一眼卢以清。
“走。”李尤又道。
柳安拱手一拜,“有劳前辈了。”
“夫君!”卢以清想要跟柳安走,被李尤拽住了胳膊。一回头,她便看见李尤有些吓人的眼神。
柳安自然瞧上了夫人的目光,“等夫人和前辈学会了,我就来接夫人。”
卢以清垂下头,没再往前一步。
“该避避风头的时候,不要往前冲。”李尤的语气还不大好。
“哦。”
“别看了,看不见了。”李尤见卢以清一直瞧着柳安离开的方向。
“前辈不也是在看。”
李尤瞥了卢以清一眼,“他让你跟我学什么?”
“学诗。”
李尤蹙起眉头,“我不会写诗。”
第84章 八四章
两人面面相觑有些尴尬。
卢以清有些口渴, 瞧见了案上的茶,“我能喝口水吗?”
李尤的心情逐渐平复下来,到了现在他才真的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人。
“阿竹长大了。”
突然起来的话让卢以清有些意外。
“前辈……前辈还是如此有精神。”卢以清道。
“嗯, 也同我生分了。”李尤又说。他一挥衣袖,“先坐吧。”
卢以清这才在他身侧坐了下来,李尤的目光始终落在自己身上,卢以清第一次在一个人的目光中察觉到对方的衰老。
“我能喝口水吗?”卢以清又问了一遍。
李尤点了点头, 卢以清忙给自己倒了一杯口茶水。这茶浓的喝多了都要成为茶水一般。
“柳安是不是觉得自己护不住你了?”李尤问完觉得过于严肃了,又笑着说:“我倒是日日盼着柳安能将你带来,只是不想, 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卢以清道:“只是夫君觉得此时不宜在府上。”来的路上柳安告诉了她,送她来这里并非是柳安护不住了, 而是要让旁人觉得自己护不住了。
柳安应该是要试探,但究竟是要试探皇上还是其他臣子,卢以清便不知道了。
“你倒是个理解他的。”李尤道。
“从前也不这般, 另有的原因便是也想着来瞧瞧前辈。”卢以清道。在路上她想到大理寺卿是李尤的时候,心中说不出的感觉。当年李尤同父亲的感情极好,自己更是时常在他膝下。大理寺卿府上没有一个女儿, 总想要认下她。不过父亲没有同意, 唯一同意的便是让大理寺卿给自己取了乳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