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温柔陷阱——绿芦【完结】
时间:2023-10-08 23:23:12

  那一瞬间,晏澹的心似乎被什么坚硬的东西给狠狠撞击了下,软得一塌糊涂。
第17章 温柔
  他往前迈了几步, 停在她的面前,伸出那只没受伤的左手。
  赵无絮眸里滑过一丝茫然,她快速思量着这是什么意思,但不等她再去多想, 她忽然噌地一下站起来, 错愕地看着晏澹的右手, 从袖口处正有鲜红色的液体在一滴滴地淌落, 灰白色的大理石阶梯上被液体砸开了一朵朵鲜艳的花。
  她止不住地伸出手,在碰到衣袖时又马上缩了回来, 嗓音是不可抑止地颤抖:“晏澹哥,你的手在流血。”
  晏澹垂眸看了眼,鼻腔发出轻微的声音:“没事,先进去。待会帮我清理可以吗?”
  屋内大灯打开, 赵无絮忙不迭地换好鞋子跟在晏澹身后,整颗心是焦灼又心慌。
  晏澹走到柜子前, 打开最高一层, 赵无絮下意识就明白他在找什么, 她忙走过去, “我来拿。”
  她的身高有169, 想要够到最上面的柜子可能还得踮起脚, 但没想到踮起脚都拿不到,她是又急又乱,不得已在原地弹跳了几下。
  晏澹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 眼里蓄满了温柔的笑意, 霎时间觉得肩膀没那么疼了。
  他凑近她, 左手放在柜子里探了探便拿到了医药箱。
  药箱放在他的左手, 赵无絮连忙走到他左边把药箱拿到自己手里, 双唇紧绷着。
  “小伤而已,不疼。”晏澹温声道。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沙发坐下,晏澹拉开黑色风衣的拉链,缓缓把衣服脱了下来,里面穿的是他下班后没来得及换的白衬衫。
  赵无絮瞧见他被血染红的衬衫时倒吸了一口冷气,肩头的衣料已被扯破,有个拇指大的口子展现在她的视野里。
  她的心蓦地被狠狠抓了一下,张了张嘴,眼眶急速变红,眼泪也随之而落,吧嗒吧嗒地砸在了晏澹的手背上。
  就连她自己都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哭了。
  手背上的温热轻灼了下晏澹的手,他缓缓扭过头,瞧见那张想隐忍却又忍不住掉眼泪的花猫脸,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怎么还哭了?”他扯了张纸巾,轻轻地帮她擦拭眼泪。
  赵无絮伸出手轻轻碰了下他的肩膀,眼泪完全控制不住,哽咽道:“疼吧。”
  “不疼。”晏澹解开衬衫扣子,侧了下身背对着她褪下半边衣服,语气是甚少能听到的微弱:“帮帮我吧。”
  赵无絮用手抹了把脸,努力镇定好情绪,拿出箱子里的生理盐水清理伤口周围,再小心翼翼地把伤口冲洗后用碘伏消毒伤口,晏澹全程稳坐如山,或许甚至连眉头都没皱过。
  弄好伤口后,她的视线不经意往下瞟了眼,眼眶又不争气地浮上了水汽。今天她的眼睛似乎被安上了水龙头,打开就一发不可收拾。
  晏澹转过身,完全面对着赵无絮,这次他不再是借着外物来帮她擦眼泪,而用上了自己的手,他的拇指轻轻滑过她细腻的皮肤,再对上那双发红还带着点微愣的眼眸,缓慢开口:
  “打算读研了吗?”
  晏澹的手还放在赵无絮的脸上,她懵然地点头,全神贯注地盯着他的举动,心脏剧烈跳动着。
  “能说说你的想法吗?”晏澹问。
  赵无絮不做任何思考,脱口而出:“我想为了你变得更优秀。”
  想和你站在同一高度上。
  她的直率和目光里的真诚让晏澹心尖颤抖了下,他把手放了下来,深邃温柔的眼眸依然看着她,“之前没回你消息我很抱歉,你这个选择是对的,赵叔叔现在还有能力做事,再加上无忧会出去打杂工,我想家里的经济是暂时不需要你去愁的,读研后我也相信沈识凌依然会给你保留着兼职的位置。”
  晏澹轻笑了声:“硕士毕业后你再正式入职WE,年薪会翻好几倍。所以你就安安心心继续攻读学术,其他的不要去想。”
  他记得她曾经说过未来最大的梦想就是赚钱给家里盖一栋大房子,前提是把无忧和无忧的妈妈赶出去。
  ......
  十几岁,童言童语的年纪。
  “好。”她乖巧地应,波光流转的眸凝视他,正色道:“你今天怎么了?”
  为什么会受伤,又为什么突然对她转变了态度。
  今晚她从聚餐出来后,本打算回宿舍好好休息,然后明天开始新一轮的自我约束学习,打算只把心思放在学习中。但走到校门口时,她的视线下意识瞥向了那个路灯,接着脑子一热就打车来了这边。
  她怕晏澹不接她的电话所以没提前告知他,来到这边却看见了黑灯瞎火的房子,她告诉自己只等半小时,半小时一到她没做多停留就往外走,走到大门时,刚走出来巡逻的门卫认出了她,还热心地给她说晏澹出门前提了句今晚会很晚回来,然后她的脚步就不听使唤回到了这里。
  “今天......”晏澹侧靠在沙发上,神情完全放松了下来,他闭着眼,下颌微微抬高,喉结起伏,语气饱含讥讽:“回了趟家,受了点伤。”
  “还有--”他倏然睁开幽深的眸看向她,“要和我试试吗?”
  赵无絮的心脏像是被暂停了一秒,随即心头突突乱跳了起来,她惊愕地放大了瞳孔,愣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没听错吧?
  晏澹长臂伸向她乌黑的脑袋,手掌放在上面揉了几下,嘴角勾起抹和煦的笑,再重复了遍:“要和我在一起吗?”
  赵无絮算是回过神,她按捺住满心欢喜,很清醒地问:“为什么?”
  晏澹平静地说:“你不是喜欢我吗?”
  “可是你并不喜欢我。”她的一颗心猛然下沉,心口的酸涩就要翻涌而出。
  晏澹逗她,“那算了?”
  “不。”赵无絮紧紧抓住他收回的手,红着脸,把自己的手与他的十指相扣,低着头轻声问:“那你以后会喜欢上我吗?”
  晏澹微挑眉梢,察觉到她的掌心处是湿润的,这么个大冷天是不太可能出汗,想必是紧张到了极致,他收紧了两人相缠的手。
  白色的纱帘被微风轻轻掀动,月光若隐若现的斜射入客厅。
  半晌后,有人轻轻“嗯”了一声。
  作者有话说:
  短小了点但挺重点的哈哈哈哈
  得先在一起才有火葬场
第18章 温柔
  四年前
  木溪村
  村头小卖铺店门口, 地上摆放着好些个手工编织竹篮,里面装满了色彩各异手工塑料假花。赵无絮盘腿坐在地上,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不多时一朵逼真鲜明的花就在她的巧手里产出。
  “徐姐啊, 你一会帮我送箱矿泉水到村委会去, 晚点申城那几个大学生就要到咯。”村长闷头喝完一杯水, 放下杯子时扭头看了眼店门口坐着的人。
  徐姐从木窗内探出个头, 喜笑颜开地说:“好勒。村长,这几个大学生真好心啊, 头回见自费下乡扶贫的。”
  村长笑着感叹:“别说你了,我接到镇里通知的时候也是惊了下,几个在校学生能有什么钱啊,结果人家不止是出资了咱们村, 隔壁好几个村上的路都全包了,现在的学生心底善良啊。”
  “甭管了。”徐姐端着个塑胶杯走出来放在赵无絮身旁的木椅上, “来, 小絮, 喝口水。”
  说完她往外走了几步, 穿着拖鞋往泥沙路上踩了几步, 扭头和村长说道:“总之咱村以后都是干净平齐的水泥路了, 不用再走坑坑洼洼的石子路了。”
  “那确实是。”村长皱了下眉想了想,“也不知道怎么回报人家,你说我组织村里的每家每户都搞些什么香米啊, 油啊, 让人家带回去怎么样?”
  赵无絮默默听着他们的对话, 心里盘算着她在天黑前能不能插完三百多花, 要是可以徐姐今晚就能结24块钱给她。
  “我看行, 路虽然是免费修给大家走的,是该出点东西。”徐姐走回来蹲在地上把赵无絮插好的花捆成一捧塞进纸箱里。
  村长点点头,放下东西就往村委那边走,嘴上嘀咕着:“我去和他们商量一下。”
  徐姐抬眸看着专心插花的女孩,笑问:“小絮,你今天下课这么早?”
  现在才四点多,她记得以往每次赵无絮放学过来时都要差不多六点了。
  赵无絮垂着眸,她低低“嗯”了声。
  下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她逃课了。
  徐姐也开始插花,但她插得慢,赵无絮插完三朵了她手上这朵还没搞完。
  镇上开假花厂的老板是她认识的朋友,她经常在那边拿货回来村里,在家带娃没事干的村妇都会来她这里拿点手工回去做,虽然钱不多,但总比一天到头没收入好。也只有赵无絮这孩子在她店门口和她一起做,这孩子做事细心认真,很少会把材料做废。
  “小絮啊,你爸对你可真好,说什么也要让你读上书,哪像李婶家的孙女,书都不给读,前些日子让她去镇上制衣厂上班了。”
  赵无絮弯了下眼,浅浅笑道:“我也不想读书,想出去赚钱。”
  李婶家的孙女-李遥曾和她是同班同学,但这学期没上几天就被她姐姐带去做工了。
  李遥羡慕她能上学,她羡慕李遥能赚钱。
  命运总是这么的不能如人所愿。
  徐姐今年三十有五了,年轻时也经历过不少的事,对于赵无絮能说出这种话她也是能理解,毕竟她自己也是没读几年书就出去务工了,但那时她不是不想读,是家里没那条件。
  “小絮,你听我说一句,我年轻时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九年义务教育都没学完就出去,到那个工厂里头上班没签劳动合同,后来被人拖欠工资,那时候啥也不懂,也没人能帮我,不知道还可以去劳动局申请仲裁,只能自己吃了那个哑巴亏。”
  “你爸这么个大热天在工地干活,为的不就盼着你能考个好大学吗?你上了大学还愁赚不到钱?”
  赵无絮嘴里喃喃,“早赚钱和晚赚钱的关系而已。”
  徐姐闻言抬眸看向远处绵延的青山,摇头叹了口气。
  -
  天完全黑了下来,赵无絮把徐姐给的24块钱放进裤兜里,拔腿就往村尾的家跑。
  但她始终还是慢了一步,家里在外面干活的人都回来了。
  赵国粱坐在客厅里的木质矮脚凳上喝水,脸色铁青,看她的眼神里蕴含着薄怒,他的茶杯旁摆放着一台褪色了的诺基亚,屏幕亮着灯,页面停在短信收件箱上,收件栏上最新一封短信显示的备注是杜班主任。
  陈晶莲这时从厨房走进了客厅,她的手上端着碗草药汤,苦涩的味道弥漫在这小小的客厅里,她淡漠地瞥了眼赵无絮,看戏似地站在赵国粱身边。
  赵无絮咬紧唇瓣,垂下头,把兜里分好的的十九块钱放在赵国粱旁边的桌子上,转身想走,背后就传来一声怒吼。
  “跪下!”
  赵无絮被这声音吓得肩膀一缩,不敢出声,“扑通”一声双膝下跪,她始终低着头。
  赵国粱在外头忙了一天,回来一看手机差点没把他给气死,现在身心都很疲惫,他重重叹了口气,“说说看你今天干啥去了?”
  “在徐姐那里做手工。”
  “什么时候去的?”
  赵无絮抿了抿唇,眼神瞟向赵国粱脚上那双补丁很多的解放鞋,“四点半。”
  赵国粱问:“你放学了吗?”
  “没有。”
  赵国粱蹭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他指着赵无絮垂下的脑袋,厉声道:“知道没有你还逃课是吧?你到底长没长脑子,我和你妈那么辛苦供你上学,你还逃课!”
  赵无絮淡声,“那是节体育课。”
  “体育课就不是上课了?”
  “其他课我都有好好上。”她抬头直视自己的父亲,在看到他黄干黑瘦的面容时,鼻头不受控制地开始发酸,她道:“其他课我都听您说的会好好上,但体育课我不想上。”
  她的目光移向站在旁边的女人身上,声音冷清:“她不是我妈。”
  “混账话!”
  随着赵国粱话音落下的是桌上的那个搪瓷杯,“砰”的一声杯子四分五裂,散落出的茶水溢到了赵无絮脸上,还好水不是热的。
  赵国粱怒不可遏,“她不是你妈谁是你妈!”
  赵无絮面不改色,茶水从她下眼睑滑落,“我妈早没了。”
  对于这种时常会上演一次的场面,陈晶莲是早已习惯,她两眼向上一翻,语气厌烦:“谁稀罕你叫妈似的。”说完扭头走到进门左边的第一间房,看着里面正认真写作业的人,面色立即换上慈爱:“无忧啊,今天作业多不多?
  盘腿坐在地上的赵无忧慌忙地收起手上的小陀螺,面无表情地睨了进来的女人,扯过木板桌继续写英语作业。
  房门被关上,房间和客厅的说话声被隔绝开。
  赵国粱胸腔剧烈起伏,显然是被气得不轻,他的音量渐渐拔高,邻里邻居都能听见,“你也知道你妈没了,养你到现在的是这个你这么多年都不肯开口喊一次妈的人,你这死脑筋怎么就这么固执,养育之恩你老师没教过你啊!”
  赵无絮闷声不语。
  那一年她七岁,她的妈妈走了才不到一年,陈晶莲就来到了这个家里,这其中有多少龌龊的缘由她那会不明白现在能不明白吗。
  赵国粱吸了口气,颤着声问:“我再问你一遍,下回还逃不逃课?”
  赵无絮撇嘴:“不逃。”
  “好。”赵国粱的气消了不少,他低沉着声问:“现在这屋的女主人是不是你妈?该不该喊声妈?
  赵无絮抹了把脸,眼神坚定,嘴里依然是那句一成不变的话:“她不是我妈。”
  屋子霎时又响起男人的怒骂声。
  赵家屋外站着几个村妇,她们手上端着晚饭,边吃着饭边嚼舌根,“哎,这又吵架了啊。”
  “可不是嘛,隔几天就会来一次。”
  “这姑娘也真是的,好歹养了她那么多年,叫声妈怎么了。”
  此话一出,在这之中有个稍微年轻点的女人翻了个白眼,她满脸的厌恶,“要换你们,你们乐意叫破坏你家庭的人妈啊!”
  “哎哎,这可说不得乱说啊,是不是这么一回事还说不准呢。”
  “砰”,里面又是一声杯子摔地的声音。
  年轻点的女人问:“要不要进去劝劝啊,这老赵年轻时的脾气就听说很古怪了,别一会把自己女儿给打了。”
  “我不去,少掺和人家的家事,要去你去。”
  “你们不去我也不去。”
  -
  村尾大门口正走来几个人,村长沧桑质朴的脸上铺满笑意,走在前面给后面那几个人带路。
  “这坐一路车累了吧。”
  晏澹提着旅行包走到村长旁边,笑得和煦,温声道:“在车上睡了一觉,现在都挺精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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