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明白她只是担心奶奶，但晏澹的心还是流入一股暖流，他的手动了动，想不管不顾地把她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但猛然间想起了昨晚他说过的话，强忍住心思把手缩了回来。
病房外站着几个人，神情都一致的默然。
但赵无絮一出现，倚靠在墙上那个眉眼与晏澹相似的高大男人，和他身旁面庞秀丽清纯的女人眼里都闪过丝显而易见的惊讶。
赵无絮还没来得及去细想这是谁，晏澹已经在介绍。
“晏泓和他的妻子。”
她朝着他们微微颔首。
几个人都是面无表情，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晏澹走到玻璃窗前看向里面，晏老太太了无生气地躺在病床上，双眼紧闭，头上缠着厚实的绷带，只有氧气面罩上薄薄的雾气在证明她是有生命体征。
他紧紧盯着老太太仿佛是一夜之间就苍老了十岁的面容，眼眶不住地发热。
这些年老太太的身体一直都很硬朗，每周也都会按时检查身体，却不料会在浴室里摔跤磕到头。
无数愧疚和自责萦绕在他的心头。
“晏奶奶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很快醒来的。”
随着衣袖被轻扯，耳畔也传来道温软的声音。
晏澹扭头看向身旁的赵无絮，她的眼眸如同一泓清泉，明澈而通透。
这是他隔着四年之久才再次见到的眼神，那一瞬间周身都充满了能量。
他柔声道：“嗯，如你所说，一定会的。”
在这时，身旁忽然插进的女声略显急躁。
“你不是简燃的女朋友吗？”
她的话落，在场皆有几人脸色一变。
赵无絮抬眼看向声音的主人。
晏泓的妻子。
见赵无絮不说话，周卉以两步走过去站在她的面前，语气变冲：“你明明是简燃的女朋友啊，为什么会在这里？”
晏澹跨步上前挡在赵无絮身前，面色微沉：“嫂子。”
“你说话啊，简燃在哪？”周卉以隔着晏澹大声嚷嚷。
“周卉以，别在医院发疯。”晏泓冷声道。
周卉以怒瞪着晏泓：“你给我闭嘴。”
赵无絮从晏澹身后走出来，她看了看周卉以，而后朝着晏泓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我和简燃已经分手了，他现在在横县拍戏。”
曾经的债也总该还了，虽然无伤大雅，但有一点是一点。
周卉以闻言抬脚就急匆匆地往电梯口走去，晏泓看着她的背影低低咒骂了句后大步追了上去。
晏澹淡漠地看完这出戏，“她不可能会去找简燃。”
“我知道啊。”赵无絮看着晏澹嫣然一笑，讥嘲道：“你们晏家的男人都是喜欢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吗？”
前一刻的温情烟消云散，她的话犹如带着利刃，毫不留情地往晏澹心口上插。
晏澹如鲠在喉，难堪地别过脸，眼里有浓得化不开的悲伤。
下午三点，医生终于允许家属进去探望。
晏泓来得时候，周卉以也跟在身侧，她的脸上有着明显的泪痕。
晏泓目光犀利地瞪着赵无絮，生怕再从她嘴里蹦出简燃的名字。
赵无絮毫不避讳地与他对视。
晏澹不动声色地上前隔开他们的视线，冷冷看着晏泓：“你才三岁吗？”
言下之意是在说晏泓幼稚，晏泓冷哼一声，走到病床前静静地看着老太太。
晏澹抬腕看了眼表，问赵无絮：“我过去医生那里，和我一起去还是让许助理送你去酒店休息？”
他走了之后，这里就只剩下晏泓和周卉以，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和他们单独共处一个空间。
赵无絮还没说话，周卉以已经走过去拉住赵无絮的手，态度温和了很多：“能和我聊聊吗？”
晏澹皱起眉，想要把赵无絮给带到身后，却不想她会抬手阻止。
“出去吧。”赵无絮道。
晏泓斜睨了周卉以一眼，“别整天想些有的没的，简燃早就不是你能肖想的人了。”
“你！”周卉以气结，抓起沙发上的抱枕就扔过去。
晏澹拧紧眉，低声呵斥：“晏泓，嫂子，奶奶还在病床上，你们要闹请回家。”
赵无絮出去前回头冷冷扫了眼晏泓，声音适度：“简燃能有今天，还真是多亏了你。”
说罢，拉开门走了出去。
周卉以忙跟上。
“还没搞定？”晏泓嘴角噙着一抹冷笑，抱胸看着晏澹。
晏澹懒得搭理他，仔细看了眼生命监测仪后转身走出病房。
“想说什么？”赵无絮问身后的人。
周卉以想到经年未见的故人，眼里有着雾气，“你真和简燃分开了？”
“嗯。”
“为什么？他明明这么喜欢你。”
赵无絮平静地看着医院的白墙：“他适合更好的人。”
“我对不起他。”周卉以忽然蹲下抱头呜呜痛哭，“都怪我，我当年要是能早点答应晏泓，简燃就不会被雪藏，都是我的错。”
她恨自己当年的年轻气盛，以为自己能与晏泓抗争到底，结果呢，自己还是嫁给了晏泓，这个局里最无辜的简燃远走他乡。
如今回来了，她也在新闻上看到他高调的官宣女朋友，那时候她更多的是释怀，只要他能过得幸福就行。
可为什么，连赵无絮也离开了他。
她冥思苦想，兜兜转转地发现千错万错都是自己的错。
赵无絮沉默地听着她哭泣，医院来来往往不少人，对于在这里哭的人他们已经见怪不怪了，甚至有些人哭得比周卉以还要撕心裂肺。
周卉以说自己对不起简燃，她又何尝对得起呢，她辜负了他的真心。
她叹了口气，从包里拿住纸巾放进周卉以手里。
“都过去了，他会越来越好的。”
周卉以仰起泪流不止的脸：“一定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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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澹从医生那里出来后，在病房里只看见了晏泓和周卉以，忙走到门口去找赵无絮，来回找了几圈都没看见，拿起手机拨电话时才在公园一角瞥到了她坐在长椅上单薄的背影。
难过瞬间溢满胸腔，他止住自己的脚步。
他恍然想起自己究竟给赵无絮带来了什么，她脸上的笑容在重遇他后就一点点的消失了。
这并不是他想要的啊。
昨晚和她说的那些不是违心的话，如果她只有回到那个人身边才会快乐起来，那么他愿意放开她。
只要她能幸福，才是最重要的。
赵无絮站在晏澹面前，好奇地盯着他乌黑的发梢，半响才道：“在想什么？”
闻言，晏澹抬起头，眼前人额间的碎发被微风吹散，接而看她抬手把一缕鬓角拂到耳后，他清隽俊朗的脸染上浓浓笑意：“在想你在想什么。”
赵无絮极不自然地别开眼，“医生怎么说？”
“比早上的情况好了很多。”
“那就好。”赵无絮道，“我去休息。”
晏澹：“我送你去，就在对面。”
赵无絮点点头，和他一起走到了酒店。
“你睡醒后打电话给我，我过来接你。”
赵无絮还是点头。
晏澹笑笑：“洗个澡再睡，我走了。”
洗完澡后，赵无絮瞪着眼睛看天花板，她尝试睡了几次都无法进入睡眠，难道是水土不服了？
走下床，换上衣服，拿着手机出了酒店。
打算去看看赵无忧的工作室。
她站在路边正想要拦下开过来的出租车，身后忽然飘来一道阴恻恻的声音。
“赵无絮。”
作者有话说：
絮絮：男人，你又想玩什么把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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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太忙啦 更得不多请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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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狗血了
第42章 车祸
时间虽然久远, 但这个不陌生也不熟悉的声音让赵无絮始终是印象深刻，她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姜榆鹭。
姜榆鹭上身穿着件米白色针织开衫，下身一条湖蓝色的纱裙, 乌黑柔顺的长发垂落在肩头, 脸上妆容虽然精致, 但却也遮盖不了她的憔悴。
“怎么, 就不认识我了？”姜榆鹭边说话边往赵无絮这边走。
赵无絮扫了眼四周，医院就在对面, 她把手伸进包里捏紧手机。
姜榆鹭现在的样子和正常人没两样，眼神平静说话也温和，和刚才喊她名字时候用的语气判若两人。
“好久不见啊。”姜榆鹭面带微笑。
赵无絮戒备地往后退了几步，皱眉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她有预感, 姜榆鹭完全是冲着她来。
但她不是在桐城精神病院吗，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来。
姜榆鹭好笑地看着她：“你在怕什么, 我只是申请回家一天, 明天他们依然会把我送回去。”
她指着对面马路上停着的车, “思筝送我来的, 听说晏奶奶住院了, 我当然要来探望。”
说着她又靠近赵无絮, 贴在她的耳边说话：“我没疯，很正常，不对, 应该说我现在很正常, 你要是刺激到我, 说不定就会发疯哦。”
面对这样情绪不能自控的人, 赵无絮深感无奈, 垂眸看着她，“医院就在对面。”
“我当然知道。”姜榆鹭眼眸里的恶意一闪而过，声音却温柔似水：“只是刚到楼下的时候看见你和晏澹一起进酒店，想上去找你们叙叙旧，结果晏澹自己下来了，想来我和他也没什么好说的，还不如来和你谈谈心。”
赵无絮拧紧眉心：“我和你更没什么好聊的。”
姜榆鹭目视着对面的医院，忽地发出怪异的低笑，她只是病了，为什么当年晏澹会不留情面地把她送进精神病院，在里面活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苦苦地捱过了四年。
她反悔了，她要从里面出来，她觉得自己精神没有一点问题，要回归正常人的生活。
思至此，她猛地抓住赵无絮的手腕，眼眶瞬间溢满泪花，苦苦哀求：“我求求你，让晏澹放过我吧，只要能把我弄出来，我绝对不会再破坏你们，当年的事我也有着忏悔。”
“是我错了，我不该这样对你，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食其果，求求你......”
赵无絮挣脱开她的手，言简意赅，不想与她纠缠：“你该去找晏澹。”
话落，她不知道自己的哪个字眼刺激到了姜榆鹭，她的面孔突然间就变得狰狞扭曲起来，眼眸恶狠狠地瞪着她看。
“姜思筝！”赵无絮回头大喊，并快速掏出手机找到晏澹的号码，怎知手指刚要触碰到拨号键时手机就被人用蛮力夺了过去，并用力地砸在了地上。
“不许打！”姜榆鹭已经失去理智，她嘶声大吼，“都怪你，都怪你！”
赵无絮深深吸了口气，放缓语气安抚她：“冷静点。”
“你们不能这样对我......不可以......”
姜榆鹭边摇头喃喃自语边往后退，后脚跟却无意踩在了石头上，一个踉跄跌坐在地板，接着就见她嚎啕大哭了起来。
姜思筝闻声马上下车跑了过去，她现在真的是后悔一千一万遍，真信了姜榆鹭的鬼话，说什么不会发作。
“姐，你镇定点。”姜思筝蹲在地上把她抱进怀里，手放在她的背上不停轻拍抚慰。
姜榆鹭泪流不止，“思筝，姐姐真的错了，你去让晏澹放过我好不好。”
赵无絮捡起地上的手机，冷睨了她们一眼，转身走向医院。
姜思筝把人给搀扶起来，“姐，我们回家。”
看着赵无絮的背影，姜榆鹭一下子就止住了哭声，恶意霎时堆积在胸腔，她的目光变得狠戾，用力把姜榆鹭推倒在地上，快步走向路边停着的车。
姜思筝吃痛地撑着地板站起来，正想要追上姜榆鹭时，她眸光蓦地一闪，脚底凉意瞬间直冲脑门，她焦急地朝着赵无絮的背影大喊：“快躲开！”
一时间，汽车发动用力踩油门的声音响彻四周，疾速，不带任何犹豫地往医院门口冲了过去。
赵无絮心神一颤，她下意识地回头看，目光在触及到近在迟尺的车前盖后，她恍若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被撞飞，可在电光火石之间她的头和身躯被人猛地护住，接而被抱着重重地摔在了旁边的花坛边上。
那一瞬间，她被刺耳的急刹车声和车与墙壁撞击的砰然巨响声震得头嗡嗡响，意识也在随之薄弱。
不对！
在她耳边那“咚”地一声响是什么？
她猛然撑开眼皮，发现自己躺在了平地上，费劲地偏了下头，而后瞳孔骤然收缩，映入眼帘的是汩汩鲜红的血液。
这里为什么会有血，她不痛啊，身上明明一点都不痛，脑海蓦然闪过一片白光，她心里顿时充满了恐惧，后背冰冷彻骨，克制住发颤的身体，她抬眼顺着血迹往上看。
她想她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眼前的这一幕。
脸色惨白双眼紧闭靠在花坛上的晏澹，左腿呈弯曲状血流不止，肩颈更是不停有血液在滴落，身后的白色小皱菊被染成了鲜红色，诡异刺目。
姜丝筝浑身虚软，她迅速跑过去拉开驾驶座的门，姜榆鹭的头趴在方向盘上，玻璃碎片插进了她的衣服，血一滴滴地砸在了车垫里。
“医生！”她喊得撕心裂肺，医院里跑出来很多人。
赵无絮用手撑着地板跪爬到了晏澹身边，凄惶无助地伸出僵硬的手放在晏澹冰凉的面孔上，血液模糊了他的脸。
灼热的泪止不住地往下砸，她的心脏巨痛，颤着嗓子低吼：“晏澹......晏澹，你快睁眼，晏澹，求求你睁开眼看看我.....”
可任她怎么呼喊，晏澹紧闭的双眼都没有任何动静。
她的世界在那一刻变成了灰白色，双眼失去焦距，视线模糊得看不见任何东西，只知道在失去意识前有人将她抱上了担架，她的嘴里还在不停地在重复那句“救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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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无絮做了一个梦，梦里的晏澹是在初见那天，他奋不顾身地挡在了她的面前，挡住了那根藤鞭，他朝着她伸出手，她抬头看向他那张温润俊朗的脸，正想要伸手时，梦境忽地一转，出现了倒在血泊里犹如一具尸体的晏澹。
小絮......
晏澹在叫她，隔着时间和空间。
赵无絮倏然睁开眼，胸膛急剧起伏，大口大口地喘息，看着眼前花白的一片，记忆蜂拥而至。
“醒了？”
赵无絮扭头，沈识凌就坐在病床边，满脸的沉重，她张了张唇，眼眶发红，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拔掉输液管，掀开被子就要下地。
沈识凌双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制止了她的动作，沉声道：“我知道你想干嘛，先听我说，阿晏现在还在手术室，并且没有脱离生命危险，手术已经进行了八个小时，江汀和程浅都在那里守着，你现在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很虚弱，必须先平复好自己的情绪我再带你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