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霄闭紧嘴巴，因为他觉得一旦放松一点，口水就会留下来。
不急，不急，这些都是我的！陈霄心中默念。
装了满满一大盆才捞完，桑九味在卤汤中又加了些东西，补了水，才继续往里面放下一锅食材，鸭掌。
陈霄抱宝贝似的端着一大盆鸡爪到前面，忍不到打包，先拿了一个塞进嘴里。
刚出锅热的鸡爪非常容易脱骨，用牙轻轻一刮肉就掉进嘴里，吐出干净的骨头，“唔，吼吼吃啊！”陈霄口齿不清，眼含热泪。
虽然肉很容易脱骨，却不烂，很糯，吃到嘴里满满的胶质感，非常满足。
桑炊玉忍不住也拿了一个啃，陈霄没阻止，虽然这都是他的，可他不是还没付钱呢嘛。
同样享受的表情出现在桑炊玉脸上，他都不想卖给陈霄了，自己留着吃多好啊！
两个人开始沉浸式吃播，都顾不上其他了，陈霄中途抽空道：“下一锅也给我吧。”这锅他要在这里吃完！
桑炊玉刚想点头，耳边传来两声大喝，“不行！”
李阿姨和孙阿姨喊完，同时尴尬地对视一眼。
“你们不是嫌贵吗？”陈霄咬着鸡爪不解道。
“怎么说话呢，谁嫌贵了，我只是不想花冤枉钱，东西值这个价我怎么会嫌贵呢！”李阿姨白他一眼。
孙阿姨附和，“小桑，下一锅我们都要了，咱们可是邻居啊！”
“你们是邻居所以随时都能买，我一会儿就走了，先给我吧！”陈霄也朝桑炊玉急道。
“你着急就别买了……”
“不行，我先来的”
“我们刚才说了要第二锅了”
“你们不是嫌贵不想买了吗！”
“我们哪有说！”
“你们都要走了！”
“这不是没走吗……”
桑炊玉无奈地看着他们突然争起来，赶紧劝架，“别吵别吵，李阿姨，孙阿姨，这一锅还挺多的，要不分一分？”
李阿姨心里一合计，刚才那一大盆，估计能装个五六十盒，一半也是两三千左右，确实有点多了，转头和孙阿姨对了个眼神，决定了。
“那行，我们也先尝尝，好吃再多买点，反正离得近。”李阿姨点头道，大家算是达成共识。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等美食尤其漫长，特别是等的时候还有个人在旁边一直吃，还一直发出奇怪的声音。
桑炊玉吃了两个就停下了，剩下的陈霄决定包圆，大概估算了下价格桑炊玉就让他整盆端走了，还给他找了个吐骨头的盆。
陈霄啃到后面，上层的鸡爪已经凉了，又变了一种口感，Q弹爽口，咸咸香香的，哪怕陈霄一直吃也不觉得腻。
两个阿姨看着就难受多了，偏偏这份就是人家的，只能看着。
终于，后厨传出桑九味的声音，“出锅了。”
这次是桑炊玉进去端，陈霄虽然没去端，但眼神一直盯在鸭爪上，看着也很好吃啊！
“我们的了！”注意到陈霄的眼神，李阿姨声音稍微大了一点，她突然也有点激动了。
桑炊玉帮她们装盒，卤的是无骨鸭掌，一个鸭掌大概有成人男性半个手掌大小，比鸡爪要大些，看上去非常扎实。
一个盒子也就装四个，已经全填满了。
孙阿姨看着竟觉得还可以，无骨的好啊，算起来比鸡爪划算，鸡爪虽然装得多，可是骨头占得不少。
最后一人买了十盒，掏钱的时候多少还是有点肉痛的，不过这份痛在她们吃到的一瞬间就消失了。
李阿姨开的是水果店，回到店里就立即打开一盒，早就馋得不行了，要不是还顾着点形象，在隔壁她就开吃了。
刚咬一口，她就不心疼钱了，太好吃了吧！
以往街上卖的卤味完全不能跟这个比，怎么能有人把普通鸭掌做得这么好吃！
一口气吃掉了三盒，剩下七盒李阿姨准备留给儿子儿媳还有小孙女尝尝。
孙阿姨的情况差不多，留了一半多给家里人尝尝，另外她家老头子也有退休金，儿子工资也挺高，到时候他们也吃上瘾了，让他们买！
卤完第三锅，桑九味停下了，她只准备卤三锅，最后一锅卖了一半给陈霄，剩下的怎么说都不卖，她要留着自己吃。
临近午饭点，陈霄带上打包好的卤味和樱桃肉准备回家哄妈妈。
樱桃肉是桑九味做的，顺便再给桑炊玉示范一次，毕竟要收高价，徒弟出手不合适。
于是陈霄开心地花了1000大洋，打包了两份樱桃肉回家。
到家后，陈家正要开饭，陈国生一看陈霄回来就瞪他，刚才和儿媳聊了几句，他才知道自己带回来的甜品是被陈霄挪用了。
陈霄讨好地朝爷爷笑了笑，又朝妈妈宁心月咧嘴一笑，“妈~”
陈家人早习惯陈霄这幅样子，岿然不动。
陈霄掏出一大堆饭盒，从中挑出一盒樱桃肉，“我给你们带了好吃的，妈，这是专门给你带的，可好吃了，你一定喜欢！爷爷这份给你的。”
这话不假，陈霄在刚出锅的时候尝过一口，差点直接干掉一盒。
众人看着他拿出来平平无奇的打包盒都莫名，除了陈国生了然，不动声色地往自己面前揽了好几盒。
陈霄的二姐陈云从透明盒子里看到，皱眉斜他一眼，“鸡爪？”
“哼，这可不是普通的鸡爪，这一盒一百呢。”陈霄不服气道。
陈云当即变了脸色，冷声道：“一盒一百？这也就五六个吧？”
“你又去给朋友捧场了？”陈大哥陈尚同样面色不愉，陈霄没什么心眼儿，又爱交朋友，经常交友不慎，被人坑，他们家虽然不缺钱，但也不能总被人耍到这个份上。
陈霄不满他们这么不相信自己，“我没被骗，这是爷爷先发现的店，你们问爷爷！”
众人惊讶地转头看向陈国生，陈尚不解道：“爷爷？”
“咳咳，确实，这家店味道很不错，你们吃了就知道了。”陈国生说道，又拿走两盒鸭掌。
陈国生对吃有多在行，陈家人都知道，那这价格倒是正常了，只是这包装实在太简陋，就和路边摊一样，他们才以为陈霄被坑了。
陈云随手打开一盒鸭掌边说道：“既然爷爷都说好吃，那我们肯定要尝尝，不过他们这包装也太……嗯？”
陈云的话戛然而止，盒子一打开仿佛封印解除一样，诱人的卤香冲天而出，堵住了陈云未出口的话。
陈霄毫不意外地看到陈云立刻拿起一个鸭掌往嘴里送，然后瞪大眼睛。
哼哼，打脸了吧！陈霄得意。
桌上其他陈家人同样闻到了香气，不约而同地就近拿过一盒打开，齐齐沉默，啃鸭爪。
本来陈霄还嘚瑟呢，想等他们说点什么然后接着打脸的，但看到他们一盒接一盒的吃，还不忘往自己跟前搂更多盒，急了，加入战斗。
“你在店里肯定吃过了，这些是我们的了！”陈云护着自己身前的鸭掌。
“我没吃多少，这里也有我的份！”陈霄自觉胃口大，鸡爪又不占肚子，他一路回来早就消化大半了，这里面他计划三分之一是自己的！
宁心月在丈夫的掩护下拿到了两盒，还有小儿子给自己的樱桃肉，吃过鸭掌后，她更好奇这个是什么味道。
果然没让她失望，亲热地和丈夫分食完一盒，看向公公陈国生，见他美滋滋地一个人独享一盒樱桃肉并十盒鸭掌，这才发现陈国生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那么多到跟前。
“爸，你只能吃这些。”宁心月直接把陈国生面前的鸭掌拿走一半。
“是啊爸，你血压又高了，这些要少吃。”陈俊竹很自然地接过老婆递过来的几盒鸭掌放在自己面前。
陈国生看得清清楚楚，气得想打儿子，可是又不占理，只能“哼”一声，加快进食速度。
一家六口的混乱在吃完鸭掌后结束，众人又恢复了优雅得体的仪态。
“……”虚伪！反应太慢抢的最少的陈霄狠狠在心中想道。
“这家店味道还不错，你怎么不多买几道菜回来？”陈云问道。
“店家人手不够，目前只做这两道菜，还是我去得早才有的，这个卤味，一天她只卤三锅！”陈霄叹气道。
陈尚也皱眉，“居然缺人到这个地步？这样的店怎么开得起来？”
“也不是，是大厨在教徒弟，就是这两道，所以给徒弟练手吧，不过今天这些都是师父做的。”陈霄帮着解释了句。
他在店里待了一上午，也知道了不少情况。
桑九味准备先把桑炊玉培养出来，等桑炊玉学会十道菜了，就可以上菜单了，也就是接受客人点单炒菜。
至于这段时间，桑九味只接熟客点单，还要预定，目前熟客也就是陈国生三人加上陈霄。
毕竟她出手，菜价太高，原先桑炊玉的客人大概率无法接受，还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另一方面她才不要自降身价吃力不讨好，又不是穷到吃不上饭了。
等桑炊玉学得差不多了，他们就可以换一间大一些的门店，这样才能再收徒弟，扩大规模，现在的苍蝇馆子谁会来这里拜师啊。
“看来店很小了？”陈大哥猜道。
陈霄深以为然地点头，“你看到一定会吓一跳的小。”
陈大哥皱眉，打消了去那里谈生意的念头，商业饭局好吃固然重要，更重要却是环境和派头，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妈，我特别想每天都给您带好吃的，可是我现在没车……都不方便了，要不你把车还我吧？”陈霄左右看了看，大家都吃多了点在休息，他蹭到宁心月身边撒娇，惹得陈云都没眼看。
“我保证，以后街上绝对不开快车，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给别人碰瓷我的机会！”陈霄发誓，随后又摇了摇宁心月，“好不好嘛~”
宁心月本来就没那么生气了，看小儿子这样叹了口气，用手指点了下他的额头，“你啊！”
“嘿嘿。”陈霄知道自己过关了，傻笑。
第十一章 ‘煎豆腐’
午饭时间，开始有客人来到店里，惊讶得知今天只提供樱桃肉一道菜，有些客人没法接受，皱眉离开，有些客人是被安利专门来吃这道菜，想想就留下了。
虽然只学了一天不到的时间，但桑炊玉已经做出桑九味的7成功力，这让专门来吃的客人惊喜过望。
桑炊玉原本这道菜就很拿手，只是九味谱缺失出错才让他做的不正宗，如今桑九味亲自教他，略改动做法就能有巨大进步。
再次被一桌客人连连夸赞，桑炊玉收拾桌子时都咧着嘴笑。
中午饭点一过，人变得少了很多，桑九味摆出食材，叫桑炊玉到后厨，“今天教你一道煎豆腐。”
桑炊玉又惊又喜，煎豆腐也是九味谱上很出名的菜，甚至部分古代文献都记载过这道菜，每个吃过的人都说醇厚味美，口感似肝脏细腻却不干。
然而菜谱却丢失了，桑爷爷也想过复原，可是怎么做味道都不对，和传说中应该有的口感完全不同，只是好吃点的豆腐罢了，最后还是放弃了。
“可是我们今天没买豆腐啊，我现在去买！”桑炊玉一拍脑袋就要往外跑。
“慢着！”桑九味拦住他，悠悠道：“谁说要用豆腐了？”
桑炊玉一愣，“不是要做‘煎豆腐’吗？”
“‘煎豆腐’可不是用豆腐做的。”桑九味指着桌子上摆着的鸭头笑道：“先把鸭脑子取出来吧。”
“……豆腐……脑？”桑炊玉震惊，原来煎豆腐不是用豆腐，而是用鸭脑？！
难怪传说记录的‘煎豆腐’口感绵厚细密，回味醇厚悠长，而且没有一丝豆腥味，带着肉禽的香气。
后人被这个菜名误导，用嫩豆腐、硬豆腐、炸豆腐、豆腐干……各种豆腐尝试，怪不得没有成功的！
人家根本就不是用豆腐做的啊！
“那为什么……要叫‘煎豆腐’？”桑炊玉问道。
“因为怕被人学走啊，换个名字就猜不出来了。”桑九味理所当然道。
这道菜是她师父的师父的……师父传下来的，那时候就这么一道菜打天下，当然很怕被人复刻，所以故意取了个误导人的名字。
之后奥秘虽然还是传出去了，但后人也懒得改了。
桑炊玉都麻了，老祖宗用个菜名都折腾了他们好久啊……
桑九味当然不会让桑炊玉继续震惊下去，递刀，让他开鸭头取脑。
一道煎豆腐，大概需要20只鸭头，还有辅菜若干。
鸭脑先蒸熟，再打碎，加入调味，放入磨具定型，其中最重要的一步就是定型后需要泡汤，这样才能形成豆腐的口感。
泡汤需用调味鸭架汤，很多后人复原的时候也会用鸭汤来浸泡豆腐，可是出来不是口感不对，就是味道也不对。
可以说这道菜最复杂的就是制作“原料”，“豆腐”做好后，后续做法就是平平无奇的煎豆腐，再辅以高汤。
当亲手做出传说中的味道后，桑炊玉吃完了发怔，果然如先人记载，口感似肝脏更加软糯，味醇厚悠长。
失传已久的“煎豆腐”，他就这么做出来了？桑炊玉不敢置信。
“哦哟，做新菜了？”后厨窗口突然探出一个脑袋，笑眯眯地看他们。
是董良安，他今天是一个人来的。
桑炊玉吓了一跳，“董爷爷？”
“这道菜卖给我吧？”董良安眼馋地盯着桑炊玉跟前的那盘煎豆腐。
“………我吃过一口了。”桑炊玉颇为无语。
董良安立马接道：“没关系我不介意！”
……我介意啊。桑炊玉无奈想道。
“我给您重做一份吧。”正好桑炊玉也需要练习，做第二遍时更加熟练，有了方法，剩下就靠勤奋和天赋了。
董良安也没什么意见，笑着坐下等。
等的过程里和桑九味聊天，“小九，有没有考虑做私房菜啊？”
“私房菜？”桑九味一愣。
“是啊，每天只接待几桌客人，不接受点菜，上什么吃什么，只要做的好吃，客人绝对不会少，而且私房菜，要价还可以高一些。”董良安笑容满面。
桑九味认真听完，现代私房菜的模式还算常见，但在她那个时代就极少了。
只有一些青楼花魁会打着私房菜的名头请客人们前去赴会，实际上干的还是那个行当，并不是很正经。
所以桑九味完全没往那方面想，董良安稍微解释一下，她就明白了，现代的私房菜与以前的很是不同，恰恰很适合她现在的状况。
“私房菜一般来说环境要求高些，你们这个小店还是不太合适，我正好有个小院儿，地方呢离这也不远，你要是想开私房菜馆，我就借给你。”董良安大方道。
桑九味有些意动，考虑一会儿，只说：“谢谢董爷爷，我和我哥再商量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