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似赵蓁不过多带几个兵出现在城郊,与这样莫须有的谋逆罪相比,老诚王的罪证简直是板上钉钉。
如若他要翻案,只能动用兵权哔/迫赵萼,但就算成功,一群像张阁老那样的老顽固,就会如跗骨之蛆狠狠扒在他身上,不乘此机会扒下他几万兵权来,肯定不会罢休。
可若是不救,莫说赵蓁会恨他,百年后也无颜去见赵蕴。
裴淮在良久沉默中微微皱起剑眉,难得将赵萼当成了势均力敌的对手。
腹中绞痛越重,裴淮走出衙门。
在岔路口,他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先回府陪她一起用膳。
“哒哒哒哒――”
裴淮坐在马车中,听着马蹄声,心中设想赵萼索求,他要如何应对。
私藏龙袍,等同谋逆,任何人都没有资格置喙此事。
可是赵萼不同,他不仅是当今皇帝,更是老诚王的亲侄孙,他若是要赦免不过一句话的事。
但有这么容易赦免吗?
赵萼不外乎用两个条件和他交换老诚王一干人的性命,一是兵权,二是联姻。
可是,他什么都不想交出去。
他的兵权尚且未曾为她开疆拓土,他若是成亲妻子只能是她,谁也不能改变。
就是昔日兄弟,也不行!
*
裴淮刚踏进小院的门,就迎面撞上了一个跌跌撞撞跑出来的老嬷嬷。
不用细看他就认出来了,她是大长公主的心腹李嬷嬷。
听说大长公主府被抄,没多少人能逃出来,这个老妇倒是机灵。
裴淮见她战战兢兢朝自己行礼,随便扫了她一眼走快步走了进去。
从裴淮歇在这里的那晚起,他没有再故意截断消息,赵蓁想知道什么、有人要见她,他都不曾阻拦。
心中有些不满大长公主府来打扰她,但脸上却没有表露出来。
见他过来,魏紫带着小丫头小心翼翼布菜,眼睛却不时在望赵蓁身上瞟。
今天原本有赵蓁爱吃的菜色,但她却有些心不在焉。
魏紫看着自家殿下日益消瘦的身子,心中焦急却不敢多言,只好站在一旁尽心服侍。
裴淮倒是好好用了两碗,将赵蓁一碗饭只吃了几口,心中对大长公主府和早年可能不老实的诚王更加不满。
“没胃口?”裴淮见她脸色不太好,眼下也有淡淡黑青,心中疼惜,“那再吃点点心?”
赵蓁心中再不想理睬他,也知道现在不到撕破脸皮的时候,眼下,大长公主府出了事,她更是有求于他。
“没有,只是晚上着了凉而已,歇一歇便好了,”赵蓁神色平静地随口胡诌,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几日来如同身坠地狱,是如何痛苦煎熬,度日如年。
裴淮想起两人晚上睡觉像是在角力,对他来说是难得的乐趣,崩了一日的神色有了松动:“那让厨房那边备着,什么时候歇好了就什么时候吃。”
用了晚膳,两人喝了茶,有一搭没一搭说了一会话,开始洗漱歇息。
裴淮又要搂着她睡,赵蓁没有抗拒,默默枕在他肩上。
黑夜中,她眼睛越睁越大,身体因为僵硬而有些酸痛,但她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裴淮等了一会,也没等到她开口,沉沉睡了过去。
三更天,裴淮起身,给她掖了被角,悄悄离开。
他的脚步声刚消失,赵蓁就睁开了双眼。
“魏紫,你去仔细打听一下,到底现在外面情况如何?”
“还有,看看姚黄和落雨听风的记号,马上回禀。小心些,不要被发现。”
魏紫领命离开。
赵蓁散着头发,披着外衫坐在榻边,有些愣神。
她脸色蜡黄,眼睛里布满血丝,眼下的黑青越来越浓。
一段时间的囚禁让她心神俱疲,方琦两人的事又让她担惊受怕,如今,老诚王可能要被斩首让她几乎要耗干心血。
如今,她还没倒下和裴淮周旋,完全是因为她心智坚毅。
魏紫是借口给赵蓁买糕点出府门的,梁嬷嬷似乎也知道赵蓁胃口不佳,倒是让她顺利出门了。
回来的时候,她的脸色比赵蓁还要难看。
“……记号似乎被人动过了,奴婢看不清楚,”魏紫差点要哭出来,“老诚王那里,的确被抄到了龙袍,他说是先帝无意间留下的,他只是忘记了这回事,并非谋逆。可如今过了这么多年,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件事是如何传出去的。”
赵蓁深深皱眉。
魏紫摸了一把眼泪继续说:“奴婢打听到,老诚王一家,连同周府三十六位主子,两日后就要处斩,两姓其他男人充军,女人入官妓,后人永入贱籍,不得赦免。”
赵蓁“腾”一下站起来,她瞪着魏紫:“两天后?这么快!”
魏紫一边呜呜的苦,一边点头:“是的,奴婢打听得没错,再三确认了,就两天!”
说完,她联想到起自家主子的处境,再也忍不住呜咽起来。
那晚,她就站在门外。
这屋子简陋,莫说两人说话了,就是赵蓁被锁链绑着扔到床/尚,她都听得一清二楚。
她牢记赵蓁叮嘱,死死捂着嘴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后来,还是她找了伤药给她手腕处的淤紫上了药。
裴世子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裴世子了,完全成了一个白眼狼!
她的主子被他囚禁,除了屈辱痛苦,看不到任何希望。
甚至,她也知道她的主子还不能触怒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赵蓁眼前一黑,差点跌坐在地上。
魏紫要扶她,却被她挥退。
屋子只有死寂一片。
赵蓁焦躁、暴怒、痛苦,她想要尖叫,她想要狠狠砍断锁链,冲出这囚禁她自由的辅国公府。
可是,她什么也做不了。
她甚至还要强作笑颜,去求那个她憎恶到骨血里的人。
姚黄察觉不对,应该会马上改变联络方式,可她等不及了,只有两天,两天!
赵蓁觉得眼前视线模糊,耳鸣声阵阵,心口也乱跳得厉害,手脚变得冰冷且在微微颤抖。
她觉得自己无不虚弱,可能会随时倒下。
狠狠咬住舌尖,她让自己清醒。
叫来魏紫,仔细梳洗,换了一件颜色淡雅的衣裙,用了送来过从来不曾打开的妆奁。
看着镜中抹了口脂,画了黛眉,簪了朱钗的女人,赵蓁有些恍惚。
她好像长得也不丑,只希望这样的“货物”,买家能够喜欢,出个高价。
今日,裴淮归府很晚。
赵蓁饿着肚子等了许久,才见他一脸疲惫地进来。
不太接触女子,他过了很久,才发现赵蓁今日似乎不太相同。
他看向她的眼神原本还算平静,现在,开始有了嘲讽和憎恨,甚至,隐隐有些按捺不住疯狂。
可到底他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赵蓁相信他看见了,也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她神色平静到冷漠。
她的眼中没有了光彩,像是一个行尸走肉,静静洗漱,脱下外衫中衣,看着他吹熄了烛火,然后,上榻。
黑夜像是吞吃人灵魂的巨兽。
赵蓁把灵魂给了黑夜,只留下了一具肉/生。
她缓缓解开亵/意,除去小衣的带子,彻底敞开没有了灵魂的肉/生,慢慢转身向身边人俯身过去。
夜晚,是如此漫长――
第20章 ◎裙摆被掀了起来――◎
第二十章
裴淮感觉她的手软软地搭上了自己的手臂;感觉她的半边身体轻轻靠在了自己身上;然后,她整个人扑到了他怀中。
他知道她敞开了衣领,他听见了衣衫解开的摩挲声,甚至,隔着衣衫都能感觉她不太热的体温,以及他做梦都不敢想的柔软。
他骤然间心跳加快,他拳头握紧,肩颈处肌肉贲张;他眼睛里有强光闪烁,他的身体更是不需要她再有动作就能自己苏醒。
他像是一头沉睡的狮子,被豁开皮肉流出鲜血的喷香猎物给唤醒了所有感知。
长久的忍饥挨饿让他胃口大开,他爪子能瞬间撕碎猎物,将她整个吞吃。
不,不用!
她身上的味道就能让他欲/鲜/欲死!
裴淮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脱离掌控,有了自己的意识将她按在爪下狠狠撕碎后大口吞噬,他在心中想象她动人的尖叫和甜美的祈求,简直堪比极乐。
他心中的野兽扬天嘶吼,朝着猎物露出利齿和獠牙,一顿美味自动送到眼前,他连狩猎都能省略。
如此,极好!
裴淮身体微微颤抖起来,可他却狠狠要紧牙关,让颤栗消退下去。
他压下心里的疯狂,他听见声音时惊讶自己竟然能伪装得如此平静:“赵蓁,你竟如此看重周怀瑾?不惜委身你口中看一眼都要犯恶心的人,也要救他性命?”
赵蓁当做自己是个能喘气的尸体,她探身过去,动作笨拙地亲吻他的脸颊:“阿淮,求你救他。”
说着,还不忘用身体最柔软的地方,微微蹭着他坚硬如铁的胸膛。
她动作热情,黑暗中,眼神和表情却如同真正的行尸走肉,渐渐从惨白变成青灰,没有一丝人气。
流着血的猎物自动送到嘴边,沉睡的饥饿雄狮焦躁难耐。
裴淮喉头滚动,他感觉身体在勃发,全身肌肉都崩得疼痛,却依旧没有任何动作。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又低又哑,他万分痛苦地做着最后的抵抗:“赵蓁,不必如此,我虽没法光明正大地救他,但也安排了劫阀/场,数年同窗,我保他活着离开京城,你大可放心。”
话音刚落,他感觉身边的人似乎与他分开了一些。
遗憾和后悔淡淡吟饶心头,心中野兽疯狂咆哮起来。
但他好像也不怎么后悔。
他是很想要她,但不是这样的境地。
不料,熟悉的体/湘又飘进鼻端。
裴淮感觉她伸手环住了自己的腰身,将她自己紧紧贴在自己身上,战栗再次席卷而来,他用仅有的理智听见她在说话:“阿淮,不止一个周怀瑾,我要他的亲人都活着。”
“赵蓁!”裴淮再也压制不住,他喘着粗气怒喝,“周怀瑾府上四世同堂,老诚王儿女成群,你心中清楚,他有多少亲人!”
百十来人,他要怎么救!
真要全部救出这些人,他只能出兵屠了阀/场全部人。
裴淮心中更加憎恨赵蓁。
赵蓁缓缓趴伏过去,伸出舌头微微忝/舐他的下颚,他的喉结,然后,是他胸膛。
裴淮感觉人都要炸了,他的拳头发出咯吱的响声,理智就在溃散的边缘。
“好像……”赵蓁语气喃喃,她的手一边轻轻拂过他的脸庞,一边像是才发现,“是有些多了,那就救下大长公主府的人吧。”
漫天要价坐地还价,她好像已经深谙此道。
见裴淮还是不答应,她手指缓缓移动,在他鼻尖和脸颊轻抚,然后,再往下,停留在脖颈,缓缓游移。
裴淮只觉耳边有惊雷乍响,眼前有山岳崩塌,他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最后的理智彻底消亡。
他一个翻身,彻底覆了上去。
赵蓁被突然出现的重量压得喘不过气,剧烈喘息间只听见“答应你”三字,就彻底泯灭了自己的灵魂,放任自己麻木的躯体在这混沌的人世间沉沦。
*
魏紫捂着嘴,不敢哭出来。
屋里男人粗重至极的喘息声,连她这个站在廊外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她的主子哽在喉痛的懵/哼像是被斧头狠狠锤出来的,痛苦又破碎。
她想冲进去救人,可她又不能,只好死死咬着牙齿,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祈祷着漫长黑夜快快过去。
梁嬷嬷中途来了,吩咐小丫头烧了热水。
屋中声音终于停息了,小丫头们抬了水进去。
魏紫以为终于过去了,刚要进去伺候,却被梁嬷嬷拦住了。
喘息声再次响起。
小丫头们再次提水进去。
可魏紫以为终于结束的时候,梁嬷嬷还是拦住了她,甚至还一脸责备的瞧着她,仿佛她是这个世界上最碍眼的人。
在里面男人喘着气发出“求我,放过你”的嘶吼,却只得到几句痛苦不堪的闷哼后,她再也忍不住闷头就要冲进去救人。
可魏紫被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死死抓/住了,甚至还捂住了她的嘴巴,要把她拖走,她不停挣扎。
最后,她在屋里的男人喘着粗气低吼“是你求着我的,怎么现在倒要求我放过你”声中,被人扛着走了。
*
长夜,如刀。
赵蓁感觉自己被千刀万剐了一夜,醒来时她疲累疼痛得睁不开眼睛。
她动了动手脚,却没有任何身体的感知。
她感觉自己没有手脚,没有身体,只有模糊的意识。
好像痛感过去后,就是全身木然。
攒了力气,才能缓缓撑开眼皮。
她迷迷糊糊看见了魏紫焦急的脸,却感觉她呼唤自己的声音如此遥远。
“殿下殿下!”魏紫担忧,“您终于醒了。”
赵蓁的嗓子几乎发不出声音,她艰难问了时辰,才知道已经到了下晌。
“奴婢给您润润唇,”魏紫端来水,看着赵蓁干涸皲裂的嘴唇,自己眼泪先掉下来了。
赵蓁麻木地任魏紫润了嘴唇,渐渐闭上了眼睛。
裴淮两夜没有过来,赵蓁渐渐恢复了力气,慢慢能靠坐着吃点东西了。
*
是夜,裴淮带着手下仅剩的数十精锐,将大长公主府一干人送出三十里地。
大长公主已然憔悴不堪,被周怀瑾扶着,弯腰向裴淮致谢。
她临近劫阀/场才知道,赵萼眼看和裴淮谈判不成,就在阀/场安排了大量兵力,杀不了裴淮也要狠狠咬下他一块肉来。
裴淮为防有变,也为承诺亲自去了阀/场,他左臂和右下腹伤口太深,血几乎已经染满了衣襟,他站着不动,生生受了大长公主的礼,随后他冷眼看着周怀瑾,语气森然:“滚!”
周怀瑾脸色惨白,犹豫半晌,还是开口祈求:“若是她也想见我最后一面?阿淮,求你了!我会单独留下,在西北三里外的土地庙里,等你消息。”
裴淮狠狠盯着他,“从此以后,你们不再有任何关系,就是你心中想起她,我都不许!”
我会杀了你!
说着,转身就走。
*
赵蓁五日后的傍晚,见到了裴淮。
他像是被放干了血一般,脸色白得有些吓人,连嘴唇上都没有一丝血色。
赵蓁没力气关心这些,她食不知味地吃着饭菜,心中在想如何开口,问能不能见周怀瑾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