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本来是想去那座桥的下面等姜绪柔的,即使她不会出现,自己也一定会留下一张纸条,问清楚照片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被拿着刀的虐猫犯追,这还是有生以来经历过的最恐怖的事,赵海亮那张丧心病狂的脸直到现在想起来还是那么的让她胆战心惊。
说到赵海亮,安小寒心头又泛起了新的忧虑,他即使今天不找到家里来,怕是明天自己一到学校就会被他叫住质问。此时此刻,她倒是真的希望赵海亮能够如姜绪柔说的那样,直接去姜爸爸的公司里去找她。
安小寒在心里暗暗祈祷,希望姜绪柔和赵海亮之间的事,可以在周末的这两天里解决,明天自己一到学校一切就都恢复了往昔的平静。为了这件破事,自己已经损失了好几天的学习时间,明天无论如何都得去学校。
她端起碗,把碗里的汤水全部喝进肚子里。
第二天,安小寒没有像往常那样提早到校,她几乎是压着早自习的铃声进的教室门。班主任见她脸色不好,过来问她是不是不舒服。她不好意思地承认说自己周五的时候淋了点雨,在家躺了两天,现在已经好了,老师叮嘱了她几句,就转悠到别的同学那里了。
一直到中午,一切都平静,下午的语文课上,安小寒突然被班主任叫出了教室,她问:“老师,什么事啊?”老师说:“也没什么事,高三的一个同学没来上课也没回家,他们班的班主任报了警,现在派出所的两个警察来学校里了解点情况。”安小寒问:“那为什么要找我?”
班主任说:“他们班的同学说好像看见你去他们班找过他。”
安小寒瞬间反应过来了,两耳轰鸣,双腿麻木地跟着老师向办公室的地方走,高三的学生,他们说的是赵海亮吗,什么叫他没来上课也没回家?
到了办公室,安小寒抬眼一看,几张椅子被拉成了一圈,坐着的几个人里,有两个穿制服的警察,高中部的教导主任,还有赵海亮他们班的班主任。
“这位就是我们班的安小寒同学。”
她跟着老师在警察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班主任笑着说:“别紧张,警察叔叔只是来问几个问题。”
安小寒“嗯”了一声,看了一眼面前的警察,一个年纪比另外的一个大一点,但两个人都没有能到让自己叫叔叔的年纪。
“你认识赵海亮吧?”警察问。
安小寒点点头。
“你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上周,在学校。”
“听人说,你去他们班的教室里找过他?”
“是的。”
“有什么事吗?”
“问功课。老师给了我一张高三用的高考模拟卷子,但是我答得不理想,老师说那张卷子他几乎是满分,所以我去问几个问题。”
班主任在旁边说:“是的,卷子是我给安小寒的。”
“那你上次见赵海亮的时候,你们说话的时候他有没有透露出任何压力大,想要离家走出甚至想要伤害自己的意向?”
安小寒摇了摇头,“我们只说学习上的事。”
坐在一旁的赵海亮班的班主任苦恼地用手扶住额头,半个身子都靠在了办公桌上,最近赵海亮一直都在他家住,周五的晚上他说想回家一趟看看他哥哥,他同意了,晚上赵海亮没有回去,他也只以为是不是赵海明把他留在了家里,结果周六周日两天也没有见到赵海亮的人,到了周日吃过晚饭的时间赵海亮还是没回来,他才慌了,他去找了赵海亮家,结果门上着锁,从窗户外面向里张望,屋里也不像有人。他隐约地知道赵海亮的哥哥在哪条街上混,于是又叫了几个同事,几个老师壮着胆子跑了三家夜总会,总算是找到了赵海明。
一问才知道大事不妙,原来赵海亮周五的时候根本没有回家,赵海明也说自从两个星期前自己在学校门口见过弟弟一面后就一直没再见过他了。
班主任懊恼不已,赵海明派了手底下的几个马仔跟着班主任趁着夜色四处寻找。其实除了学校,家和老师家以外,赵海亮几乎不去任何地方。吃饭就是学校的食堂,除非必要否则他不买任何东西,就是买一些必须的学习用品,也就是在学校门口的文具店。
几个人跑了整整一夜,心里也明白这都是徒劳,只不过是让自己好受一点罢了。那个时候他们的心里还有一点残存的希望,也许等到第二天赵海亮会按时出现在教室,说自己只是突发奇想躲了几天去释放压力,可周一如期而至,依旧没有赵海亮的影子,赵海亮的班主任和赵海明当即就一起去了派出所报案。
民警跟着老师来到学校,在班里问了一下关于赵海亮的情况,主要就是人际交往方面的,得到的答案惊人的一致,那就是,不知道。班主任解释说,赵海亮在班里没有什么朋友,他所有的精力都被用来学习了。但是有几个同学说最近看见他和一个高二的女生说过话,那个高二的女生也是个学霸,她们全家还上过电视。
安小寒脸色苍白地从办公室里出来,刚才问过他话的那个年轻警察从背后追了出来,他从随身的笔记本上撕下一张纸,写了一个地址和姓名,然后把纸递给了安小寒。
“你如果想起来了什么,不方便告诉老师的,可以直接来找我,这是我们派出所的地址。”
安小寒看了一眼地址下面的名字,“冯望”。她说了声谢谢就转身离开,在她的背后,那个年纪稍长的警察还在安慰学校的老师,说有可能就是高考压力太大所以一时之间想不开,说以前就有这样的例子,又说他们已经联系了火车站和长途汽车站的人员,如果见到了赵海亮会稳住他,然后第一时间跟警方联系。
剩下的一整天安小寒都有点魂不守舍,这个时候“学神”赵海亮失踪的消息已经在学生间不胫而走,在接下来的好几天里,这也一直都是学校里被热议的焦点。“学神”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非平凡,他的存在是不平凡的,现在就连消失也是那么的不可思议。
而班里几个消息灵通的同学也时时刻刻地把道听途说来的消息进行汇总和广播,据说警方已经联系了川江市公交公司,一个驾驶员隐约地记着在上周五大约六点十分的时候在离中学门口最近的公交车站搭载过一个理着平头穿着校服的高个子男生,他是在经尔路那一站下的车,至于下车以后去了哪里就没人知道了。
安小寒的脑子昏昏沉沉,需要她消化的信息太多,对于赵海亮的下落,她也是一头雾水。最后一次见到赵海亮,是他在下着暴雨的小巷里追着自己,他自然是没有追上自己,可他为什么不回家,为什么不来上学呢?
赵海亮的事情甚至上了报纸,成绩优异家境贫寒的学子在高考前莫名失踪,这是抓人眼球的新闻。因为都知道这个失踪的赵海亮是安小寒他们学校的,所以不少街坊在见到安小寒的时候还会多嘴问上一句。安小寒低着头在巷子和胡同里走路,快出巷子口的时候,吉君豪吊着烟从屋子里走出来,笑着跟安小寒打招呼,又问安小寒怎么最近没见你姐回来?
也就是在那短短的一瞬间,安小寒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那是一段时间以前,吉大哥对自己的嘱咐,他说他最近刚去过马道巷,让他们全家最好别去那里,如果要去,走路一定得留神。安小寒心下悚然,她已经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事。
她把微微发抖的手插进校服外套的兜里,指尖触碰到了一张折起来的纸,那上面有派出所的地址。她知道这是自己现在最应该去的地方,但她不敢保证去说出整件事后,自己还能不能全身而退,其实那天晚上,自己消失的几率和赵海亮的一样大,但即使警察能放过自己,赵海亮的哥哥呢?他是比赵海亮还要可怕的人。更重要的是,她还是要去见一见姜绪柔。有些事情,她还是要问清楚,她总感觉自己似乎是被她利用了。而自己一旦去见警察,怕是再也没有见到姜绪柔的机会了。
安小寒把头埋得更低,匆匆地赶往学校。学校里,一切如常。
好不容易熬到了周日,安小寒不到六点就起床,六点半的时候就出了门。等她到了那座桥的时候已经过了七点。她并没有看见姜绪柔,她绕到桥的旁边,用坝上的楼梯下去,第一个桥洞下,果然有三块落在一起的破碎砖头。安小寒跑过去,扒开砖头,从最下面取出一张纸来。上面写着“看到了报纸上的新闻,不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事,看到这个就等我面谈。”
安小寒四处望望,一个人也没有。这座老桥下的河本来是很宽的,可多年下来,河床早就干涸,即使刚刚经过了一个雨季,也只有桥中间下方最矮的地方多了几条溪流。安小寒不想在阴森的桥下等,她又回到了桥上,等了半个小时,她看到了穿着运动服从桥的那一端跑来的姜绪柔。
“他怎么会失踪呢?”姜绪柔小声问她。
“他应该是死了。”安小寒说。
“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姜绪柔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有一个专门偷井盖的贼……马道巷那里有的地方没有井盖,那天他在后面追我,我就跑进了马道巷,结果他没有追出来……”
“那你是知道那里没有井盖的?你之前去过?你是故意把他引到那里去的吗?”
安小寒摇摇头:“不是,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碰巧跑到了那里。”她深呼一口气,然后又吐了出来,“不管你信不信。”
“那这件事你跟别人说了吗?”
“没有。”
姜绪柔点点头,“不要告诉任何人,就是跟他们说他是虐猫杀狗的凶手,他们也不会信的,因为我们没有证据。”
提到照片,安小寒来了气:“你不是告诉我说有他的照片吗?既然没有,还为什么要我传话,要他写检讨,你是在故意惹他生气吧?”看姜绪柔一脸被说中的神情,安小寒更加确认了心里的感觉:“你是在利用我,你不觉得这样挺卑鄙的吗?而且,你又为什么要惹那个变态生气,那样对你有什么好处呢?”
姜绪柔叹了一口气,她动了动嘴唇,又闭上了。她欲言又止的样子让安小寒更是生气,“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警察学校到处找他,不管他之前是怎么样的人,现在十有八九是死了……”一股寒意从安小寒的足间一直升到头顶,“我觉得,我好像也成了一个杀人犯。我看我还是去找警察说清楚算了……”最后一句话当然是赌气,安小寒自己也明白这非同小可。
“你听我的,别去找警察。”姜绪柔口气冷静得不像话。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你到现在也没有跟我说实话,让我这样做那样做,约在哪见面,全都是你说了算,就算你家有钱,你也不能把所有的人都当成是你的仆人和奴隶吧。”
虽然是清晨,可安小寒因为激动而提高不少的嗓门还是引来了几个骑自行车过路的行人的侧目。姜绪柔说:“我们下去说,我会跟你说清楚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第25章 .
你说过,割腕不疼,流出来的血很温暖。
你还说过,从你大概十六岁的时候,你就开始割腕,一开始只是在皮肤表层拉出浅浅的一刀,可是那样每次就能流出几滴血而已。不够,太不够了,你觉得自己的血里有毒,毒是被那个男人一遍一遍地射进你的体内的。
十五岁那一年,你第一次了解到了关于你身世的真相,你压根与这个家没有一丝一毫的血缘关系,你问他,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他笑着说,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不拆穿你的妈妈,只是因为觉得她就算是撒谎也如撒娇般可爱。而且看着她为了圆谎而做出的那些笨拙的努力让他有了一种人类观看美丽猿类表演的另类快感。
女人不用聪明,漂亮就好,听话就好。
说这话的时候,他躺在你的身边,而你在哭。你问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这样。他说,凡事都有代价,你和妈妈那么多年锦衣玉食的生活也是有代价的。现在,妈妈的肉身已经消亡,而你已经颇有当年他初见你母亲时她的神韵。
你不用担心自己会怀孕,他说他一早就做过了结扎,为的就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所以当你的妈妈一脸羞涩地告诉他她怀了他的孩子的时候,他就觉得那是那个女人设下的骗局。后来你出生,粉雕玉琢血型是 B 型的精美小人,他知道血型同是 A 的两人是生不出 B 型血的孩子的,可她一直很听话,也一直都很美,所以他愿意继续玩这个游戏。
你问他,哥哥知道吗?他说,知道。但是你还没问清楚哥哥到底知道些什么,是自己与他不是亲生兄妹这件事,还是自己被他们共同叫爸爸的人强暴这件事。
你被他安置在落云山的别墅里,因为这样,你不得不休学一年。他告诉你,如果想要重返校园就必须调整好自己的状态。这状态包括,回到市里的家时,能够有自知之明的在面对不同人的时候做出恰如其分的应对,以及在学校里三缄其口,因为他永远都会是你的爸爸。
你在一年后明白了他话中的含义,虽然不明白他是如何跟发妻解释的,但她竟然接受你以女儿的身份再次回到这个家来。在你消失的这一年里,也许她也渐渐参透了一件事,她的男人总是要出去访艳的,与其这样,还不如养一个好控制的在身边。至于他们的儿子,那个时候他已经上了大学,他们告诉他,妹妹去了海外游学。
你觉得哥哥对你是有点真感情的,因为再次见到你的他是那么的激动,他把你抱进怀里,抚摸着你的头发。这个时候你才确认,他应该只是知道你们并无血缘关系,但他是真的疼你。他一直都是阳光大男孩,从小就受女孩子们的欢迎。你把脸埋在他的胸口,闻到了衣服被阳光晒过后的味道。
可是,你很快就失去了那缕阳光,哥哥为了给父母惊喜,特意不告诉他们自己要回家的日期提前两天到家。他的妈妈不在,她牵着欢欢出去跟别的太太们打麻将了,她的丈夫也许提前告诉了她打麻将的时间到了,她就只能听从。她在几年前就被查出有子宫肌瘤,做了手术以后她对男女之事十分厌倦,可男人却是永远也不会生厌的。她特意离开,为居心叵测的两个人留下时间和空间。
哥哥用钥匙开门的时候,他也在同一时间进入了你的身体。那个时候的你早就学会不再反抗,不管他要对你做什么,你都任他摆布。因为这样的话,结束的时间就会快一点。你虽然还只是个少女,可似乎也早就从这个男人的身上参透了一些男人的本质,他们是欲望的追随者,可就为了追求射精瞬间那点程度的快感,就被上天赋予了足以让他们不计一切代价,就算有违伦常就算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的欲望。这真是一件荒谬的事。但就是因为有这样的生物,像你妈妈那样的女人才活得下去。
你配合地发出让他满意的声音,就在他将你翻面,再次准备进入的时候,你看到了觅声而来,目瞪口呆的哥哥。
你不知道那是一场怎么样的父子对话,你只知道在哥哥的心中,某些东西再也不对了。他再也没有对你说过任何一句话,甚至都不愿看你一眼,在那个家里,只要是你碰过的东西,他统统都不再碰,你像是瘟疫,像是毒瘤。那个男人的强暴没有让你想到割腕,可是哥哥的冷漠却让你无法接受。
你开始割自己,血流得越多越好,越多自己就会越干净。你被送进医院,医生尽自己的所能帮你遮掩伤疤。没有人来看你。你出院的那天,来接你的只有家里派来的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