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嗳,我在这呢。”
他手脚利索的将沈玉姝轻轻扶起,又在其身后垫了个厚厚抱枕,这才腾出手去桌上倒茶,给主子润喉咙。
“来,慢慢喝。”
一边轻扶肩膀,一边缓缓的将茶水喂下去,文清清秀的脸上,满是担忧。
“主子,再睡会儿吧,您烧还没退呢。”
沈玉姝虚弱的靠在厚枕上,有气无力的闭了闭眼,嗓音低低;
“不睡了,大白天的也睡不着,如今几时了?”
文清抿唇,苍白的小脸满是担忧;
“辰时了,天是亮了,可主子您的烧……”
“不碍事。”
沈玉姝轻轻摇头,大脑是清明了,可眼珠子还有些模糊;
“不过低烧,再吃两次药就好了。”
沉默一瞬,他又开口;
“辰时了,大家都在上工吗?”
“……”文清抬眼,目光直视沈玉姝,张了张嘴,语带试探;
“主子,您是想问西偏院的宋账房吗?”
“……”
一室静默,没有回声。
文清扯扯唇,又道;
“她来了,没迟到,如今正在上工,只是听丹秋说,形貌有些疲惫……”
用缓缓的语调将大致情形说完,文清垂眼,猛不丁话题拐了弯;
“主子,我昨日给您换衣时,发现您腰侧的守宫砂没了,这守宫砂,是不是……”
“行了!”
一道清音打断,沈玉姝将脸颊扭向里侧,拒绝与外侧文清对视。
“当时情况危急,她只是为了帮我,没有其它意思。”
文清咬唇,纤细的眉毛竖起,低声反驳;
“可……可终究是她夺了主子清白,咱们男儿身子,若没有女子触碰,那压根不会泄/出失身,是她碰了主子,那她就应该负起责任……”
“够了!”沈玉姝猝然扭过脸,眸子清明己复,浓眉紧皱,第一次对文清发起了火。
“负责?怎么负责!我都说了,她只是为了帮我,没有其它意思,更何况——”
他的怒气停顿一瞬,再说出的话,声音低的几乎听不见;
“她还是个孩子,才将将满十六岁,青葱岁月,鲜嫩年华……”
而他呢?
他的十六岁在干什么?
“……”文清也有些沉默。
是啊,宋账房可才十六岁啊,那么小的年纪,长得又那么俊秀,手上本事也硬,这样的人,她怎么会……
可是,文清不甘心。
与主子相伴多年,他眼睁睁看着公子从一个天真烂漫的娇公子,成长为如今手握大权的沈家主,其中艰难,数不胜数,文清有时候看着看着都想流下眼泪。
而如今,他孤单了那么久的公子,好不容易对一个人上了心,又阴错阳差与对方有了身体上的联系……这岂不就是上天可怜公子,所以亲自赐下的缘分吗?
年龄差距算什么?
身份差距算什么?
公子容貌俊美,有权有势,哪怕有点年龄上的小瑕疵……但看在权势份上,又有谁敢有微词?
看着面色苍白躺在榻上的公子,文清轻轻垂眼,目光晦暗难辨。
公子对他恩重如山,他绝对不能眼睁睁看着公子孤独终老,既公子不愿做这个坏人,那他来做,他不怕!!
两人之间的静默氛围是被屋外丹秋打断的。
“嘭嘭嘭——”
“侍君,药来了。”
听到声音,文清赶紧收拾了下面上情绪,开门拿药,再回头,脸上又恢复了一贯温柔,浑若刚刚两人的争执从未出现过一般。
“主子,来把药喝了,再睡一会儿吧。”
沈玉姝眼帘垂下,看着端到自己面前的苦药汁,也不矫情,一饮而下,眉目连点轻微变化都没有。
“嗯,你也回去休息吧,别总守在我床边,等我好了,倒再让你累病了,回吧。”
“嗳。”
文清神情温和的帮沈玉姝盖了盖棉被,又将屋中炭火捅得更旺了些,这才轻轻后退,缓缓掩上了房门。
然后一扭头,看向门边守候的丹秋道;
“守好门,仔细听着点里面动静,我去去就回。”
丹秋诺诺应是,低眉顺眼,然后眼看对方直直向西,拐弯不见,这才怏快收回目光,又做起了她悲催的守门神。
不过——
抬头瞟眼对方消失的方向,丹秋脑海里也有那么一瞬疑惑。
文侍君为什么往西边走?
他休息的房间明明不在西边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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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混账东西
西偏院
趴在那张又长又宽的书桌上, 宋文筝病病恹恹,无心工作。
这会她脑子里想的倒不是昨晚的旖旎春梦, 而是昨日她花了三两巨银,而买下的书中知识。
在那本书的解析中,这个世界的男子和二十一世纪的并不一样,这个不一样并不是说地位和形体,而是身体构造。
众所周知,男人的身体构造决定了他们长不了那张封建膜,所以,为了束缚男性, 这个世道便自发衍生了别的规则。
没有处/子膜怎么办呢, 那就在出/精上下工夫。
这个世界的男子, 自出生,腰窝处便会长出块指甲盖大小的红点,书中俗称“守宫砂”, 这颗守宫砂, 会伴随着婴儿一路成长, 然后在男子泄出第一次精时,彻底消失。
讲真,当宋文筝看到这里的时候,她是疑惑的。
为什么男子身体会自带守宫砂?这有什么科学根据?还为什么会在第一次出精后消失?守宫砂和精/液到底有什么神秘联系?
顶着满脸茫然, 宋文筝往后翻,然后又知了个颠覆三观之事。
合着, 男子初次,若没有女子帮忙, 那压根就出不来, 而只有在经过第一次后, 男子对自己的身体才有了自主权……
咳咳。
虽然书上说,这样是为了保持男子贞洁,但宋文筝依旧迷茫。
这种东西到底是怎么诞生的?
明明这个世界的男子身体又不像古时代的女子,所以他们究竟是怎么分辨抚摸自己的是男是女?靠信息素?还是靠气味?
真的迷茫。
宋文筝趴在书桌上翻了个身,满脑子被这种事塞得满满的,压根看不进去账本。
翻一个翻一个又翻一个,在宋文筝烙饼似的翻好几个后,她突然大脑一紧,猛的坐起,突然又想起了个事。
记得她昨晚将书看到最后面时,最后一张的书页上说,男子在经过第一次出精后,会发烧,会虚弱,会身子难受……
“……”真的对这种操作充满迷惑。
但是,宋文筝的眼珠动了动,有些忐忑。
昨晚上自己……
那老板会不会——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宋文筝甩甩脑袋,妄图甩掉自己匪夷所思的思想。
那可是俊美多金,有权有势的老板!
虽然莫名其妙从一个二十八岁的俊美姐姐,变为了俊美大哥,可人家长的那么好,年龄又不算小了,而且还那么有钱,更重要的是,人家男扮女装撑起家业,那就是显然没将这点男子桎梏当回事,所以,人家怎么可能会在今日发烧,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
可是,万一呢?
万一真发烧了,自己好歹得去看看吧?
不管怎么说,两人的性别摆在这儿,昨日那一出,虽说自己是为了帮忙,但以这个世界的尿性,好像不管怎么说,都算是她占了人便宜,所以……得去看看吧?
宋文筝这下焦躁的连坐都坐不下了,直接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踱步。
要不要去看看呢?
这万一去看了,对方没事,那两两相对,再想起点昨夜之事,气氛得多尴尬啊……呃,好像发烧了……也挺尴尬。
就在宋文筝来回踱步,表情挣扎间,突听门外响起脚步,且听声音,还是正往这边而来。
宋文筝一怔,眨眨眼,然后下秒便爆发了此生最大的潜力,闪电般坐回原位,翻开账册,捏起毛笔——谢天谢地,她今儿早上刚来时还知道给自己磨了个墨。
真是万幸。
再然后,几乎是她这边刚伪装完,那边松松关着的房门便被敲响。
“嘭嘭嘭——”
“宋账房,方便吗?”
门外响起的是个陌生男音,宋文筝静了静心,轻咳一声,客气应答;
“方便,请进吧。”回应完话,她再顺便将衣襟袖摆整了整,争取不能让人瞧出她刚刚的失态。
门“嗄吱”一声,向内推进,宋文筝也整理好了面部,做出了副百忙之中,抬眼去瞧的表情,然后——
“您是……”她眉梢微挑,面露疑惑。
面前男子看上去二十多岁,肤如凝脂,眉如远黛,一头墨发柔顺亮泽,衬着那张白皙的小脸,修长的脖颈……
论颜色,与玉侍君不相上下,但若说气韵,却还是眼前男子更胜一筹。
是个这世道的标准美人。
且,富贵,己婚。
宋文筝光明正大的瞧了眼对方挽起的发髻,以及精美的衣衫,然后大脑飞速运转,短短几息,便估摸出了大概。
再然后,面前男子款款而入,轻弯腰身,朝她做了个后宅男子施礼动作,开口,彻底笃定了她的猜测。
“我是家主的侍君,府中人都称我文侍君,宋账房便也如此叫吧。”
啊,果然,她猜对了!
宋文筝做出了副受惊之态,然后连忙从座位上起身,朝对方回了个礼。
“原来是文侍君,在下宋文筝,向您请安了。”
“不用多礼,宋账房请坐吧,我来也就是——”
文清那双眼神一寸寸扫射着宋文筝面部,半晌一勾唇,倒是转移了话题;
“宋账房没见过我是吧?”他面上没有寻常后宅男子见到陌生女子的规谨,而显得随意许多,甚至还自己给自己寻了个位置坐下,一副打算促膝长谈的架势。
“毕竟我常呆后宅,也没往这片来过,宋账房没见过我,不足为奇,不过……”
他笑着拨弄了下衣摆,再抬起脸的表情,便变的意味深长;
“我倒是见过宋账房呢。”
宋文筝恭谨垂首,不知道对方来意,便只能顺着对方的话往下说;
“那真是在下之幸。”
“……”两人之间的气氛诡异沉默一秒,宋文筝眨眨眼,赶紧又道;
“只不知,文侍君是在何处见到的在下?”
好了,话题重回正轨,文清用袖捂嘴,轻轻咳了咳,这才又接上刚刚情绪;
“宋账房与我,一个在前西院,一个在后宅间,要说这唯一能见到面的交集嘛……”
“自然只能是家主书房了。”
当提到这一句的时候,他那双盈盈美目突然锐利,无遮无掩的朝这边刮来,直将宋文筝惊的一突,胸腔里的心脏还特别应景的跳了两下。
在这瞬间,她一下子就明白了对方来意,且在快速思量后,做出了最靠谱的应对。
她直起身,清明的目光回视过去,也同样的无遮无掩;
“文侍君,您是来和在下讨论昨日之事吗?”
文清看着她,唇角抿起,没吭声。
宋文筝坦然不惧,自顾自按照自己的想法往下说;
“若真是这件事,那文侍君大可放心,在在下的心中,老板一直都是那个聪慧睿智的老板,不管男女,他都是,所以我宋文筝绝不会做出泄露秘密之事,若文侍君不信,那在下可以发个誓……”
她这边手刚举起,那边一直直勾勾盯着她的文侍君便开了口。
“不用,我相信宋账房,毕竟能被我家主子看中的人,那想必,人品差不到哪儿去。”
人既阻拦,宋文筝便也顺势放下了手,不过,待听到对方后面这句,宋文筝的眼睫突然颤了几下,心情有些奇异。
家主看中的人……
看中什么?
哦,是本事。
该死的大脑,不要总这样不切实际的乱想啊。
宋文筝心中乱糟糟,但迎着文侍君视线,她面上的表情却维持的很好,眉目温雅;
“能得老板和文侍君信任,是在下的荣幸,在下必不会辜负了这份信任。”
“……”
屋内气氛又开始静悄悄,宋文筝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背脊挺直,眉目严肃,看上去一派严谨,但其实内地里……她正在有气无力的吐槽。
他怎么还不走?
为什么还不走?
难道还有事儿?那有事你倒是说啊,坐在这沉默瞪我算怎么回事?闲的呀?
痛苦脸。
谁要在这里和你大眼瞪小眼啊,郁闷。
气氛沉默沉默再沉默,就在宋文筝深觉熬不住,打算以下犯上,组织语言让对方离开之时,对方终于又开了口。
这回不再是婉转内涵的问候,而是直奔主题,张嘴便问;
“宋账房,我挺好奇,你昨日在得知你顶头上司是个男子时,心中……作何感想?”
宋文筝;“……”
感想?她敢有什么感想?
人家辣么大一个老板,有权有势,财富加身,又兼脾气稳定,容貌俊美,八块腹……咳咳。
努力甩掉脑中又想起的画面,宋文筝一脸庄重。
就他老板这样的条件,若搁在21世纪,那妥妥的小说男主top1。
她是什么东西?她还敢有感想!!
而且更重要的是……就昨晚那样的危急时刻,她脑子里哪有空想其它啊,光那一桩接一桩的吓人事,都快把她吓傻了好吗!!
囧。
“这感想——”宋文筝犹犹豫豫,最终撂出了句;
“自然是万分佩服,家主身为男儿,却在家族倾覆时,一力扛下重担,挽救大厦于将倾……”
“我问的不是这个!”
拐了这么多弯儿,却还没问到自己想要的,文清嘴唇轻抿,已经在为宋文筝的狡猾暗暗皱眉。
该死的,本来按他的计划。
他是打算先三言两语,打探出对方底细,若对方是那种家境贫寒,但心有野望,想往上爬的最好。
但若不是,那也没事。
若对方清高骄傲,那他就以主子清白施压,人好好一个男子,被她弄得没了清白,她难道不要负责吗?她难道想占了便宜就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