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馆闭春寒——诗灼灼【完结】
时间:2023-10-17 23:08:56

  “…回去后切莫再冲动做事,但凡有拿不准主意的多问问阿景,要听你阿姐的话,一年期满我便来接你们回家。”
  云卿鸾闻言,她原先并无半分不舍,此刻却因云砚卿的话,眼睛酸涩,她哑着嗓子开口:“兄长…是我不对……”
  云砚卿轻笑一声,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闻声道:“年少轻狂,知错能改便好。”他顿了顿,又道:“温大娘子…她其实很好,卿鸾,看人不是只用眼睛的,也要用心。”
  她微微愣住,钝钝地点头,“卿鸾谨记兄长的话,日后定谨言慎行。”
  -
  待楼船的船帆扬起,京都城的景物在向后退去,云卿姿与云卿鸾终是踏上去姑苏的路程。
  运河一望无边,云卿姿站在二楼的甲板上,望着远处,心中愁绪万千。忽的,有人给她披上一件外裳,她扭头一看,笑道:“外头风大,你怎的出来了?”
  只见云卿姿笑的可爱,“阿姐,我身体好得很,倒是阿姐,还病着就出来吹风,一站便如同一尊木头,动也不动。”
  她身量比云卿姿矮上一些,她双手挽着云卿姿的臂弯,将头靠在云卿姿的肩上,语气中有些惆怅:“多年未见老宅长辈和堂姊妹们,他们会不会不喜欢我啊,若是姊妹们欺生,那我该如何是好?”
  云卿姿轻笑一声,“你生的如此可爱,他们不会不喜欢你,再说,若是姊妹们欺生,阿姐会护着你的。”
  她说完这话,未听到云卿鸾回话,她疑惑地转头,半晌,才听云卿鸾道。
  “卿鸾知道,阿姐是不会在姑苏待很久的。见祖母时阿姐便愁眉不展,一看便是心中有事,温大娘子说让阿姐陪我在姑苏待一年,那时我便已猜出阿姐定是有事要办却又不好脱身,只得以此说辞,”她顿了顿,抬头看向云卿姿的眼睛,眼中满是坚定:“阿姐放心,我会帮阿姐打好掩护的!”
  云卿姿噗呲一声笑出来,“卿鸾聪明,我的确是求大娘子帮忙,若我开口,祖母定然不许,说不定还要挨训,大娘子出面总是要好些。”
  云卿鸾点头,忽的想起什么,“欸,我突然想起,兄长说与我们同行的人家有好些官门人户,让我们可以结伴而行,嗯……还有一个……”
  她的神情忽的不自然起来,云卿姿看了,只觉得她倒像是害羞了,思忖一番,犹豫道:“还有一个?是…萧家郎君?”
  云卿鸾捂嘴轻喊叫一声,脸颊绯红:“阿姐!什么萧家郎君啊!我与他只是一面之缘,哪里扯得上如此深的渊源。是翊王府的世子殿下!”
  云卿姿有些惊讶,“花暮锦!他……”
  话未说完,只听身后传来扇子打开的声音,伴随着一声清朗的男声。
  “没错,是我。”
  云卿姿扭头去看,只见一袭郁蓝圆领长衫,马尾高高的束起的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作者有话说:
  花暮锦:我每次出现都好像有光!
  阿景:有光?你是太阳吗?还有光
第33章 三十三章
  ◎共乘◎
  “阿景, 真巧。”
  云卿姿拉着云卿姿行了个礼,“见过殿下, 殿下此行也是去往江南吗?”
  花暮锦笑着点头,“正是。”
  甲板风大,将云卿姿的衣裳吹的猎猎作响,她喉头发痒,忍不住咳了几声。云卿鸾见状,眼珠子转了一圈,而后道:“外头风大,阿姐你的风寒还未好全, 世子殿下, 不若一同进去再聊罢。瞧这时辰, 也快午饭了,世子殿下既来了,那便赏脸留下吃顿便饭吧, ”说完这些, 她冲着寻双使了眼色, 才问云卿姿:“阿姐今日想喝鱼汤吗?”
  云卿姿点头,对花暮锦道:“殿下请。”花暮锦无言点头,径自走在前面。
  云卿鸾挽着云卿姿的小臂,轻声问道:“旁人请世子入屋, 皆说‘寒舍简陋,殿下见谅’, 为何从未听阿姐说过此话,难不成这般养尊处优的世子当真不嫌弃吗?”
  “他不会, 所以我不必说。”
  云卿鸾疑惑地嗯了一声, 对她笑道:“阿姐这般笃定?”
  只见云卿姿望着花暮锦方才站的地方, 轻声开口:“是,他可是花暮锦。”
  是世上最好最好的人。
  云卿鸾不懂这话,只钝钝地点头。
  将云卿姿送到船厅中,云卿鸾便去炖鱼汤了。
  花暮锦早坐下,随意拿起云卿姿早些时候看的书,见她来了,将书搁在一旁,道:“可是七夕那日染的病?瞧你脸色不好,可有好好吃药?”
  他问的话倒像是问小孩一般,眉宇间添了几分愁容。
  她原有些紧张的心绪也散了大半,病中的嗓音尚有些软绵:“已然好了许多,多谢殿下挂怀。殿下此去江南何处?若是同路,还请殿下照拂一二。”
  上回在藩楼花暮锦听闻她要回姑苏时,神色有些不对,像是探究什么似的,她又在薛小娘那听到花暮锦在查云家,她满腹疑惑却又不能直接询问,官场之事她不懂,薛小娘在背后谋划什么如今她也猜不出,只能从花暮锦这找一些出口。
  “回扬州办些事,倒是要同路一段。”他原想照实说,却又起了逗弄她的心思,于是压下不谈。
  他说完这话,云卿姿只低头浅酌茶水,倒像是有些心不在焉。他略略疑惑。
  “阿景在忧心何事?”
  云卿姿闻言抬起头,面上可见一瞬的慌乱,“…未曾。”
  十几岁的少女不擅长撒谎,她表面镇定自若,可耳根红红早已暴露了她。花暮锦知她不想说,于是也不再多问,只是问起了旁的琐事。
  “你既要与你妹妹一同在姑苏待一年,为何贴身只带了一名使女?我瞧你船上的使女婆子,老的老小的小,断不是能将你照顾好。”
  他问的自然,却并未发觉云卿姿愈发低沉的脸,待他说完,云卿姿才道:“你监视我!”
  她的语气中带了些怒气,竟是连尊称也不带了,吓了船屋内的人一跳。
  侍歌等人皆怔了怔,万万没想到自家娘子会对世子殿下这般无礼,不怪她们被吓到,云卿姿平日里一向以礼待人,面对花暮锦时更是一副温柔敦厚的模样,此番忽然如此倒叫人意想不到。
  花暮锦不怒反笑,摆手让屋内的人退下,侍歌原不肯走,却见云卿姿微微涨红的脸,思忖了一瞬而后也随之退下。
  待人走后,云卿姿还是怒目而视,“我要陪着卿鸾在姑苏的事今辰才告于父亲祖母,殿下何来的手眼竟也能探到这等事?便是影来我也未曾告知,殿下莫说是我兄长巴巴告知殿下的。”
  她唇齿相讥,脸色也因激动而浮起了红晕,她近日心烦意乱,从薛小娘那处得来的消息无处言说,心中苦恼,又因着花暮锦的举动,便是将一腔怒火都对着他发了出来。
  “殿下此番意欲何为?为何要私查云家?”她声音不稳,脑中一片混乱,竟是将隐晦之事问了出来。
  花暮锦原是打算解释一番,却陡然听见她问此话,语气也染上了几分冷意:“谁与你说的这些?”
  云卿姿螓首低垂,花暮锦只担忧她被有心之人利用,低叹道:“朝堂局势不稳,这些本当不与你说才是。我是私查过云府,但却从未怀疑过云家人,府内也未曾安插任何眼线,知晓今辰之事,是我多嘴去问的,若你不信,到了姑苏可写信问云大相公。”
  “我从未想监视你。阿景,你深处闺阁,许多朝堂之事隐晦秘辛,我不愿你多做牵扯…”
  花暮锦低声与她解释。
  “未曾怀疑,为何又在藩楼试探我?”云卿姿颔首,却又打断他的话。
  花暮锦沉默,他信任云卿姿愿意同他解释诸多,可有些事却不是一句两句就说的清楚的,他一时语塞,不知从何说起。
  船屋内半晌无人说话,只余微风习习之声在耳畔。
  不知过了多久,船屋外忽的起了躁动,侍歌凝色推开屋门,“娘子在此处勿动,奴婢前去看看。”
  此水道常有水匪出没,可现下是白日,哪处水匪如此猖獗,竟敢在白日里就出行抢劫。
  云家楼船大都是女子,遇事便慌乱不堪,云卿姿在楼上都只听她们惊呼慌乱的声音,不由有些担忧云卿鸾。
  “卿鸾还在下面,我得去瞧瞧,殿下…”她难得露出这般神情,实在不好意思开口让花暮锦陪她找妹妹,一时间有些纠结,况且方才还对他那般无礼。
  花暮锦知她何意,将方才那些不愉快皆抛诸脑后,“阿景别怕,应当不是水匪。放心,我会护着你的。”
  二人才踏出门,只见云卿鸾气喘吁吁地跑来,身后跟着侍歌。
  云卿鸾跑的太急,扶着船璧小声喘气,只喊了声阿姐便再无他言。
  “侍歌,到底如何?”云卿姿见状,忙问到。
  “娘子,兴许我们得离开这艘船了…”侍歌道,有犹豫地看了眼花暮锦,欲言又止。
  云卿姿听她说要离开船楼,更是疑惑,莫非真是水匪不成?
  “为何?你有话便说,莫要吞吞吐吐。”
  “船…船舱忽的漏水,虽让匠夫去修,却只说如何都止不住,奴婢去瞧了一番,最底下的衣衫都泡坏了,查了一番竟是舱底裂了个洞,现下是补不好了……”
  侍歌说完,云卿姿才明了为何她神色古怪地看了眼花暮锦了。船是前几日租下的,云砚卿还专门请了经验丰富的艄公掌舵,又里里外外都检查了几遍皆是好的,也断不可能出现漏水的情况。
  云卿姿心里叹气,眼神却明晃晃的写着几个大字:遇上花暮锦的确会倒霉。
  现下却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云卿鸾终是喘匀了气,问道:“阿姐,如何怎么办才好?怕是呆的久了船要沉,艄公说若是要修补需得靠岸才行,总不能现下返京吧,离下个码口还要好些时日呢。”
  “现下返京怕是也来不及了。”云卿姿思忖一番才道:“兄长既说,让我们可以与旁的船队一同结伴而行,那便问问旁的船楼可有女眷?若有,便递上父亲拜帖,载我们至下个码头便可。”
  云卿鸾忙点头:“我这便让杨妈妈去!”
  她提脚刚要去,花暮锦的声音不紧不慢的响起:“慢着。”
  他微微垂眸看着云卿姿,淡淡道:“旁的船楼是有女眷不假,可你兄长却未与你们说清楚,有两艘船是周家商队,皆是镖人,还有一艘是京城黄家四郎的,你们确定要去吗?”
  他稍微顿了顿,云卿姿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他轻咳一声,思索了措词,才又道:“黄家四郎是个放荡不羁的公子哥,流连烟花之地,此番去常州接人,船上却也携着美妾在侧。你们姐妹贸然上船,我万分担忧。你兄长可是嘱托过我的。”
  云卿姿等人闻言也是觉得不可思议,黄家大朗名声在外,却不知其弟弟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
  花暮锦观她神色,开腔道:“去我船上罢,眼下,你也别无他法。阿景,暂且将就一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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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翊王府的楼船可谓比云家的气派许多,竟是有云家两艘船那般大。
  云府的婆子使女搬着箱子物件,主子则随着花暮锦上了翊王府的船楼。
  不远处,扬着黄家二字旗帜的船楼甲板上站着两人。
  黄瑀怀中楼了一个娇滴滴的女娘,远远望着翊王府的船只。
  “瑀郎,你瞧什么如此出神,都不管梅娘了!”女娘在他怀里娇嗔,不满地嘟起嘴。
  黄瑀歪嘴笑了一声,捏着梅娘的下巴便在她红艳的唇上落下一吻,而后道:“梅娘,让那为首的小娘子做你的主母娘子可好?”他所指的便是云卿姿,从他的角度看,只能瞧见云卿姿的侧颜,饶是如此,他的眼神依旧湿哒哒的黏在云卿姿身上。
  梅娘娇俏出声,虽未认出云卿姿是何许人也,但也看到了翊王府的旗帆,调笑道:“那可是翊王府的船,瑀郎是要同王爷抢人不成?京城多少美人,便是小春楼的秦行首也比这小娘子美上几分,瑀郎何苦与王府对上,啊!”
  梅娘话未说话便被黄瑀捏住脸颊,对方使了五分的力,让她吃痛不已。
  “你懂什么,若主上事成,别说只是翊王府的女人,便是公主郡主我都能把玩,到那时,怕是那些个女子都要求着让我宠爱!”
  黄瑀眼神阴翳,说到后面竟有些癫狂在里面,梅娘吓得不敢动,待黄瑀把她松开后,又抬手拍了拍她的脸,轻声道:“你要大度些,那些个女人终究越不过你。”说着,便将她又搂入怀中。
  梅娘微微平复了表情,强颜欢笑道:“是,瑀郎最是疼爱我了。”身子却在微微颤抖。
第34章 三十四章
  ◎灵火节◎
  云卿姿跟着花暮锦上了船楼, 才至便瞧见几间船屋外矗立的人,衣着不似普通人家的打扮, 且是女子。若是花暮锦独行,怎会还带着使女,怕是翊王妃也在此处。
  她驻足,轻声喊了花暮锦:“可是翊王妃也在?”
  花暮锦未答,只道:“进去看看。”
  云卿姿闻言,心下也安心许多,有女眷长辈在总是要好些,不若, 此事传出去也怕有损名声。
  船屋正房走出一位身着宫服的女娘, 朝他们行了礼, 规矩道:“世子殿下,云娘子,公主有请。”
  云卿姿闻言心下微微一诧, 竟不是翊王妃而是公主殿下, 又不知道是哪位公主殿下?她脑海中速速想了一番与翊王府有如此交情的公主, 瞬即,脑海中浮出一个人。
  荣信大长公主。
  她抬眸望向花暮锦,对方好似知她心中所想,微微颔首。
  正房内入目便是一扇孔雀翠羽琉璃彩屏, 房内檀香四溢,整个布置素净却庄严。早便听闻荣信大长公主是个礼佛之人, 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云卿姿入内只见一身绛罗大袖褙子,头戴珠冠, 手执佛珠的大长公主。再不敢细看, 只拉着云卿鸾行礼问安。
  荣信大长公主闻声睁眼, 扫视了一眼半蹲着的云卿姿,眼中含笑,虚扶了一把:“起来罢。”
  “事出有因,倒是委屈二位小娘子暂住此地,到了泉州,吾便让人多租赁一艘船。”
  云卿姿又行礼,道:“劳公主费心,多有叨扰,臣女携家妹在此谢过大长公主。”
  她素日少听人谈论这位荣信大长公主,只知她是官家的姑姑,驸马则二十多年前去世,府中只余她一人。自驸马去世后,这位荣信大长公主便深居简出,便是年年宫宴也极少出面。
  云卿姿倒是儿时见过她,云卿鸾却不识得,此刻抬眼偷偷看了几眼。
  这位荣信大长公主如今怕是年逾花甲,保养的极好,头发虽已花白,可眼尾处的皱纹却少,整个人更是雍容华贵。想来是常年礼佛的因由,她不似别的外命妇那般严肃少言,确实少有的慈眉善目,倒是像庙里的菩萨一般面善。
  “吾与你们祖母是旧相识,若不嫌弃,便随弗庸一同唤我姑祖母。”荣信大长公主笑道。
  弗庸?
  云卿姿微微一想,怕是花暮锦的小字,忙作揖:“多谢大长公主抬爱,只是臣女却是万万不敢冒上,如此称呼,怕是坏了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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