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娇——陈十年【完结】
时间:2023-10-24 14:12:49

  沈沉的体温略凉, 手指轻轻圈着宝言小腿, 宝言体温又暖,一冷一热之间,触觉格外明显。宝言不自然地缩了缩小腿,感觉到粗粝的指腹慢慢从她小腿肚往上走。
  “你有搽香粉的习惯么?”他忽然问。
  宝言虽然不解他为何问起这问题,还是诚实摇头:“没有。”
  没有么?那她身上自始至终的淡淡栀子香从何而来?
  沈沉垂眸,天生自带体香么?亦或者是故意这样说?
  “当真?”沈沉指腹往上,宝言感受到那丝丝缕缕的凉一路往上,钻进被衾。
  她不由得颤抖了下,声音亦跟着颤:“真的,殿下若是不信,可以问小桃。”
  以莫家的条件,家中姑娘寻常的胭脂水粉还是用得起的,姑娘家爱美,二姐姐与三姐姐便爱搽香抹粉,香香的。宝言起初也搽香粉,后来便不搽了。
  一来,她发现自己的容貌与身材已经很惹眼,别人老是注意她,她不想被别人注意。而搽香粉的话,反而更像她故意引诱别人似的,即便她主观上没有那种意图,也总有人这样想她。
  二来,搽香粉也挺麻烦的,宝言性子懒惰,渐渐便没了心思。不过小桃说,她身上不搽香粉也香香的,还省了香粉钱呢。
  宝言自己闻过自己,倒是没闻见什么香味。殿下这么问,是闻见了么?
  她正出神想着此事,殿下高大的身影已然覆上来,她那对跳动的面团子再次被抓住,在殿下手心里流淌成别的形状。宝言又累起来,时间的流逝不知不觉,她眼皮沉沉往下耷拉,几乎要睁不开了。
  待静下来,已然又近夜半。宝言强撑着精神,摇响金铃铛,碧月她们便进来服侍。
  明明她这么累,殿下却像个没事人似的,甚至好像精神更好了。
  宝言想不通,在碧月她们进来之前,打算赶紧穿上件衣裳起来,下床的时候却腿一软,差点跌倒。
  沈沉眼疾手快,将她扶住。
  宝言道了声谢,被碧月扶着进了净室。她躺进温暖的浴池,让温热的水将自己包围,有些羞赧。
  碧月倒是习惯了,如今已然面不改色服侍宝言沐浴。碧月跟着宝言快有一月,将一切看在眼里,与宝言道了句:“殿下待良娣似乎格外不同些。”
  宝言困得趴在浴池边昏昏欲睡,嗓音慵懒:“有么?”
  碧月笑了笑:“奴婢从前跟着娘娘,对殿下的性子也算熟悉,良娣从前没有听说过殿下的传闻么?”
  宝言唔了声,摇了摇头。
  碧月继续说:“都说殿下性子冷,冷心更冷情,这些也差不多是真话。良娣恐怕不知道,从前娘娘为了殿下的婚事不知道操了多少心。好多姑娘向殿下表白情意,都被殿下无情地拒绝了。奴婢从前倒想象不到,殿下原来也是个贪欢的人。”
  碧月觉得殿下那是对良娣的不同,宝言却只觉得,都是那药的作用。她感慨,这药可真厉害,能把殿下也变得这么不同。
  殿下起初对她的态度她始终记在心里的,殿下待她自然看不上,那也很寻常。后来随着相处,她渐渐发现殿下人也没那么坏,但从来也不会想,殿下会对她有何想法。
  她不认为自己是多么差劲的一个人,毕竟人活在世上,也不能事事都优秀,得想开些乐观些才好。
  但宝言也不会认为自己是多么好的一个人,她唯一算得上出众的只有这张脸与身材,可偏偏这张红颜祸水一般的脸和身材又带给她诸多困扰。
  而她与殿下,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倘若太子殿下不是太子殿下,身份再低一些,就譬如说是一个三品官员家中的儿子,宝言都兴许会幻想一番,沈沉是不是会有一丁点喜欢她?
  努努力能碰触到的东西宝言才会梦想,像那种抬头仰望才能看见,任凭一辈子努力也够不上的月亮,宝言会赞叹它的美丽,但不会幻想月亮为她低头。
  她是一个有自知之明的人,没什么远大的理想,一辈子平平顺顺地过去,就最好了。
  -
  从净室出来,宝言换了身干净的寝衣。被衾床褥换了新的,宝言咬唇脸红了红,躺进里侧。
  她那什么,应当也是那药的作用吧。宝言自我安慰。
  黑暗中,宝言打了个哈欠,困意很快袭来,她没多久便入梦会周公去了。
  身侧传来沉稳的呼吸声,沈沉知道她睡着了。他于黑暗中睁开眼,知道不久之后,那个温暖的少女便会贴上来,钻进他怀里,将他紧紧缠住。
  他本来想走的,可一时又改变了主意。
  罢了,左右不过一夜而已。
  下回他定然会走的。
  -
  莫家。
  这个新年莫家过得并不欢快,莫清珠被莫伯远禁足院子里,不许出门,白姨娘趁着除夕的功夫,好说歹说,终于从莫伯远那里求得松口,把莫清珠放了出来。
  莫清珠缺了的那颗门牙用玉石补上了,为这事,白姨娘花了不少私房钱。可即便补上了,外表看起来与别的牙还是不同,而且并不能用力咬东西,一用力就疼。
  莫清珠为这事哭过几回,白姨娘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安慰女儿。
  莫华琪看见莫清珠就笑,寻着机会便嘲讽她几句,莫清珠不甘示弱,与她呛回去。从前姐妹俩好得跟什么似的,如今却成了仇人。
  莫伯远被她们吵得头疼,猛地一拍桌子,勒令她们闭嘴。
  “好好的除夕,都不许再吵了。”
  众人都噤了声,这才开始吃年夜饭。
  吃过年夜饭后,街上有放焰火的,莫祺佑便说要去看焰火,晚些时候回来。
  柳氏训了莫祺佑两句:“你啊你,就不能把心思放在正道上么?都多大的人了,还只想着玩!”
  莫祺佑嫌柳氏唠叨,有些不耐烦,应付了两句便走了。
  哪知道这一走,便没有回来。
  柳氏初一早上才知晓自己儿子昨晚没有回来,问起他房里的丫鬟,发了好大脾气。他房里的丫鬟都说不知道少爷去了哪儿,柳氏有些着急,叫人去找。
  新年都不着家,简直荒唐。
  莫伯远看柳氏初一早上就臭着脸发脾气,不免说了她两句。柳氏正在气头上,便同莫伯远吵了起来。
  二人正吵得不可开交呢,官府的人上门了。
  官差说,昨晚莫祺佑打死了人,被抓进牢里了。打死那人还是永昌伯家的二公子,永昌伯家的人认了尸,伤心欲绝,要求莫祺佑一命抵一命。
  柳氏听完,当即晕了过去。
  莫伯远也跌坐在椅子上,骂这儿子一点也不成器,竟惹出这么大的祸事。
  柳氏醒来后,也顾不上与莫伯远吵架,只催着他赶紧想办法,救救莫祺佑。毕竟是亲生儿子,莫伯远也不可能看着儿子去死,可这么大的事,他官位不高,一时也想不出办法。
  就这么拖了两天,柳氏想到了如今在东宫里的宝言。
  她虽然愧对宝言,可如今也没办法,只好腆着脸给宝言去了一封信,叫她跟太子殿下说说,想想办法。
  -
  宝言醒来时,沈沉已经走了。
  新春佳节,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忙,沈沉只是在践行那天他自己同自己说的话。他日后仍旧要与宝言划清些界限,不能太亲近。
  沈沉从公文里抬起头,望了眼那红梅,又想,但若是她主动亲近,他也不是不能接受。
  正想着,便听平生说,莫良娣请求参见。
  宝言收到父亲的信时愣了愣,还以为是父亲记着她,问她新年好。结果打开信,却是柳氏写的。柳氏怕自己给宝言写信,宝言不肯看,这才借了莫伯远的名义。
  宝言看完信,蹙眉,没想到大哥会打死人。
  她虽讨厌柳氏算计自己的事,可大哥与柳氏虽是母子,却不能一体看待。大哥幼时待自己不算差,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还会想着她,有几次,宝言被人家说闲话,大哥还替她出头。
  宝言想了想,还是决定替大哥求求情,便来求见沈沉。
  虽然宝言觉得自己人微言轻,大抵在殿下那里说不上什么话。
  求人总得有些诚意,所以宝言又做了些糕点,还是上次杨大厨教的做法,她改良了下,做成了咸口。
  宝言的脚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虽然走路时还有些疼,好在也不远。她拎着食盒,在诸云殿前求见沈沉。
  “她有什么事?”沈沉问。
  平生答:“莫良娣说,有一件很重要的事。”
  沈沉伸手拨弄那红梅,心想她能有什么很重要的事?该不会是为了见他一面想的说辞吧,难为她腿还没好,巴巴地跑过来见他。
  既然如此,他就勉为其难见一见吧。
  【📢作者有话说】
  小沉:勉为其难吧(心里乐开了花)
  有些人马上笑容就消失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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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 29 章
  ◎再求一次◎
  “叫她进来吧。”
  平生忙不迭应了, 出门去请宝言。
  “莫良娣,您进去吧。”
  宝言冲平生露出一个感激的笑, 道了声谢,而后提着裙摆迈上庭阶,往门廊里走。
  诸云殿中安静,宝言在几步路之间忐忑地打腹稿,不知道待会儿怎样开口与殿下说。殿下先前还在恼她,这会儿她提出这样的请求……
  她不安地绕过落地象牙大障屏,恭敬给沈沉见礼:“殿下万安。”
  她眸光往沈沉身前瞥了瞥,道:“殿下在写字呀, 殿下的字写得真好看。”
  她不知道怎样开口,只好顾左右而言他。
  沈沉坐在汉白玉桌案前, 并未抬眸,只问:“平生说你有重要的事与孤说, 什么事?”
  宝言咬住朱唇, 欲言又止:“我……就是……”
  看她一副绞尽脑汁的模样,越发像在临时编造一个借口。沈沉微微抬眸,好整以暇看着她, 倒有几分期待她会搬出一个怎样的由头。
  宝言鼓起勇气, 又迅速泄气, 低头看了看手中糕点,决定先把糕点拿出来。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殿下吃了她的糕点之后,待会儿再拒绝她应该会比较委婉吧?
  “殿下, 我新做了些糕点, 改良过了, 这回是咸口的,您尝尝吧。”
  她说着,打开食盒,从中端出自己做的糕点,置在白玉桌案上。那碟糕点与上回的差不多,皆是五瓣花图案,上头用芝麻做点缀。
  还说没有献殷勤?
  沈沉在宝言的目光里拿起一块,轻咬一口,味道比起上次来说进步了些,咸口与糕点融合得也不错。总体来说,不难吃,比上次那碟好吃。
  这就是她说的很重要的事?
  沈沉眼底浮现淡淡笑意,微不可闻。
  宝言见他吃了东西,再次鼓起勇气开口:“我有一个不情之请,殿下。”
  “说来听听。”沈沉心道,她所谓的不情之请该不会是让他日后仍旧两日去一回含英殿吧?
  倘若她开口,也不是不能答应。
  但必须得先考虑两天,然后才能答应。
  宝言不知沈沉心里的弯弯绕绕,见沈沉叫她说,便一口气说完了:“殿下是这样的我家中大哥除夕夜里出门看焰火一直没回来结果第二天官差上门说我大哥打死了人对方是永昌伯家的次子现在我那大哥还在牢里关着永昌伯家的人说要我大哥一命抵一命殿下能不能帮帮忙?”
  宝言中间一点没敢停顿,怕殿下连听都不肯听完,好容易说完,差点没喘上气。她深吸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着,而后才敢看沈沉反应。
  “殿下,这就是我说的很重要的事……”
  殿下的表情……
  这是有变化还是没变化?看不出来呀。
  呜呜呜。
  沈沉眼底那点笑意已经荡然无存,挺好的,这就是她说的很重要的事。
  听起来,好像是挺重要的。
  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沈沉垂下眼睫,只觉得手里那没吃完的半块糕点有些碍眼,他看向脚边的废纸篓,声音没什么情绪:“所以,你想让孤帮你徇私枉法?”
  他几乎要怒极反笑了,她凭什么以为,就凭这几块破糕点,就能让他帮她徇私枉法?
  沈沉慢条斯理又咬了口糕点,做得这么一般,就这那姓杨的还说她有天赋?
  气死人的天赋她莫宝言倒是有一点在身上。
  “倘若你那大哥当真打死了人,按照大昭朝律法,一命抵一命不是很寻常的事么?”沈沉淡漠地开口。
  一顿,又道:“而且,孤记得,你这大哥是你嫡母所生,你嫡母都要用你的清白换自己儿子的前程,如今出了事竟还好意思求到你这里来?也是挺厉害的。”
  他用干净的帕子擦去手上的残渣,浅抿了口茶水,眸光微觑宝言,似笑非笑地:“你也挺厉害的,她求你,你也真帮。怎么?你其实是观世音菩萨转世?下凡来普度世人?”
  明明教过她要反抗,好像一点也没学会。
  宝言听出了他话里的讽刺,又有些着急,解释道:“我……我不是,我那嫡母忽然可恨,倘若是她因旁的事求我说话,我一定不理她,并且还要写一封信回去骂她几句的。可是这件事……它毕竟不同。”
  “这是一条性命。我大哥虽是嫡母所出,可他待我,算不上太差,小时候他还会给我带吃的玩的。”
  “而且有几回我出门时,遇上旁人言语轻浮,我大哥还护着我来着。”宝言说着,脑袋又垂下去了。
  她听沈沉的话,已经猜到了他的意思,今日这趟果真是要无功而返。不论如何,她已经试过。
  宝言有些难受,想了想,还是解释清楚:“我想请殿下帮忙,也并非让殿下徇私枉法。只是我那大哥虽不算多优秀的人,但性子还算善良,且有些软弱,他应当做不出打死人这种事。我今日来,也只是想请殿下彻查此事。倘若此事当真是他所为,那他便是罪有应得。”
  她把该说的话说完,沮丧地转身离开。
  沈沉当然没叫住她,目光看着她背影消失在门口,一时默然不语。
  平生见宝言出去时脸色不好看,眼眶红红的,进来小声询问:“殿下,莫良娣今日来所为何事啊?”
  沈沉乜他一眼,语气不善:“你很闲吗?”
  平生立刻噤声,听出了自家殿下的情绪甚为不悦。
  不禁有些好奇,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发生了什么?
  他当然不敢问沈沉,不过他可以待会儿去向莫良娣打听。
  “殿下您接着忙,属下先告退了。”说罢要走,还未踏出门槛,又被沈沉叫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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