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反派被迫攻略咸鱼女配——春水醉山【完结】
时间:2023-10-28 14:36:33

  明缨没有生气:“艳俗也好看,就当你夸我了。”
  像阴天放了晴,燕衡第一次见她这样开心。
  是刻意摒弃了一切烦恼的开心,那些埋藏在心底的压力似乎从未存在。
  他突然有些嫉妒,嫉妒那些让她开心的人,也有些后悔方才没有大声说出来好看这两个字。
  “可惜花期短暂,若是能一直盛开就好了。”明缨小心翼翼地取下花环,将它放到窗台上。
  她看着花思考片刻,很快又释然:“好看的东西都是短暂的,那便珍惜眼前。”
  好看的东西都是短暂的。
  燕衡的脸一白,这句话不知为何戳了他的心窝,他冷冷地睨着那花环,短暂又如何,只要他想要的,哪怕付出天大的代价,他也要强行留下。
  *
  “坏了!”
  环玉一摸腰间,面色瞬变。
  明缨关切地看她:“怎么了?”
  “我……”环玉琥珀色的瞳仁飞速转了转,恍然后抿着唇不好意思地望向她,“你能不能陪我再去一次废院?我的平安囊好像掉里面了。”
  明缨毫不犹豫地答应,两人结伴,她照旧先翻墙进去开门,然后环玉再进来。
  花丛接近腰高,平安囊藏在里面不易寻找,两人便弯腰扒开花丛一寸寸找过去。
  找了一会,明缨忽然想起一个问题,上午人太多太闹她也没来得及问:“既然这个院子被废弃了,我们今日偷偷进来,若是被发现会不会受罚?”
  环玉不以为然地扒开一丛:“担心什么,这个废院多少年没人住了,又不是禁院。”
  明缨来了兴趣:“这院子为何废弃了?”
  “想知道?”环玉从草丛里抬头,有意压低声音,笑得有些诡异,“这院子里,以前住着三少爷的姨娘。”
  “那口井便是姨娘的魂陨之处,”她歪了歪头,看向破败房檐脚下的一口枯井,“自姨娘死后,院里便常闻笑声,似女人嘻乐……”
  翠色的爬墙虎几乎爬满整面墙壁,勉强露出彷佛深不见底的门窗,深色石砖堆砌的井上铺了湿漉漉的青苔,庭院里花木扶疏,放眼望去一片青绿绚烂,是春日独有的鲜活生动。
  但生机勃勃下,是掩不住的死寂空虚。
  黑洞洞的门窗后好像一只只凝视的眼睛,里面藏了人,潮湿的石井空鸣,好像随时能爬上来几只怪物,就连脚下美丽的花都好像是血肉浇灌……
  上午的时候人多,热热闹闹的感觉不出来,现下只有她们两人就有些空旷的孤寂。再加上环玉有意渲染,沐浴着阳光明缨硬生生打了个哆嗦。
  “哈哈哈,光天化日的怕什么?”环玉见她似乎真吓着了,便宽慰道,“哪个深门高户没点阴私?就咱们少爷院子里也不是没冤死鬼的,若真有鬼咱们府里都不用活了。”
  “你……”不想明缨丝毫没被宽慰到,反而一脸惊恐地缓缓指向她身后,“你身后……”
  “啊?”环玉故意挤出来的诡异微笑僵在脸上,双脚顿时像陷进去般沉重,死活拔不出来。她舔舔嘴唇咽了口口水,缓慢地回头……
  趁她回头的功夫,明缨飞快地拔腿冲到她面前,气声:“……什么也没有。”
  “你骗我!”反应过来,环玉气愤地作势要锤她,“你学坏了!”
  明缨捂着脑袋躲闪,哈哈大笑。此处若是真有鬼她也不怕,这鬼这么多年没掀起什么风浪,说明不足为惧。
  骄阳渐暗,慢慢西垂,两人几乎翻遍了整个院子。
  环玉惊喜地喊了声:“找到了!”
  青草根部静静躺着一只橙黄的平安囊,数只蝴蝶轻轻扑闪着翅膀站在上面,环玉挥手赶走它们,探手捡起平安囊系在腰间。
  蝴蝶如林里受惊的鸟雀,扑棱棱飞走,转眼又如散落的飞花,飘飘洒洒重新聚集到平安囊上。
  她低头,有些高兴:“咦?这么喜欢我的平安囊?”
  明缨推开层层花朵向环玉走去,一靠近便闻到一丝极淡的清香,她嗅了嗅鼻子:“有点香。”
  “我放了一点槐花,不过味道很淡,”环玉惊讶她闻见香味,便炫耀似地打开香囊,指尖捏出一朵已经干了的槐花放到她鼻下,“这平安囊花了我好几钱银子,幸亏找到了。”
  说着,她拨开干花,将里面卷起来的纸卷拿出来捋开,符纸崭新,上面画了繁杂的纹路。
  她的声音低了几分,神神秘秘地问:“你猜这符文是用什么画的?”
  “朱砂?”明缨不明所以,这红色发暗,不太像朱砂,她一顿,紧接着眼睛睁大了几分,“不会是血吧?”
  一些攻击性的符箓用血画可增强攻击效果,但平安符用血却没半点用处。
  “对,我自己的血,”环玉欣赏着用她的血画出的符,“道长说用血画的平安符可驱邪祛灾,比朱砂画的效用好多了。”
  “……”明缨点点头,看着她得了宝一样,没忍心告诉她真相。
  院子里不知何时起了风,刮起沙沙的声音,星星点点的花随风晃动,掀起波涛。
  环玉随手摘了朵花放进她的平安囊中:“这些花好香。”
  两人正要离开,听见此话明缨一愣,她立刻抓住环玉,疑惑地问她:“香?”
  “对啊,你闻不到吗?这里很香啊。”
  明缨蹙起眉头,她闻不到任何香气。
  她停下脚步,回首环顾整个院子。花丛艳丽无比,随风轻轻摇摆,白色的蝴蝶有的停驻其上,有的翅膀忽闪,绕树而飞,竟无一只飞出院子。
  “这里为什么这么多花?为什么这些蝴蝶不会离开这个院子?”
  “谁知道呢,”环玉拨弄着她的平安囊,不甚在意地笑答,“每个院子都有自己的秘密。”
  *
  燕衡一抬头,便看见明缨抱着花环愣神,方才她自外面回来后便一言不发地拿了窗边的花环看了许久,不知道一个环有什么好看的。
  他随手倒了杯茶推过去,装作漫不经心地问:“想什么?”
  明缨没有半点反应,眼神放空半个字都没听见。
  燕衡的眼睛绕着桌子转了一圈,最后定睛在上午扔在茶杯里的那朵花。
  “哎!”正想着那个诡异的院子,明缨眼前一闪,一朵花被人信手掷过来,正好插在她的发髻上。
  她胡乱摸着发间的花,抬头,是燕衡略有不满的脸:“想什么?叫你也听不见。”
  “没什么……”她一眼瞧见面前满溢的茶杯,将花环放远了些,双手捧起热茶啜了一口,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
  燕衡脸色有些沉,心事都写在脸上了还没什么,为什么不告诉他?
  他垂下眼睑,心内不快。
  明缨摘下头上的花,捏在手心把玩。拳头大的花朵娇艳欲滴,或许因一直插在茶水中,即使已被摘下几个时辰,依然开得正盛,丝毫不见萎靡之态。
  她抖了抖花身,将它凑到他眼前来:“你闻着这花有香气吗?”
  “没有。”燕衡望她一眼,直觉这与她方才的走神有关。
  “我闻着也没有,”她嘟囔了一句,抬眼发觉他的不快,讨巧似地凑近了他,拿过砚台来倒了点水开始研磨,“我帮你研墨。”
  燕衡有点气闷,他又不写什么,用不着墨,哪里用她帮忙研。
  过了一会,明缨研着研着眼神肉眼可见地发散了,动作越来越慢,下巴也渐渐杵在了手背上。
  燕衡不断地偷眼看她,她无意识的走神自然也收入眼底。今日她几乎不见身影,与其他人玩乐一日,而他却不知她去了何处,玩了什么,只看见她如今心不在焉。
  他端起书来:“你今日去了何处?”
  明缨眨眨眼,神思归属,手上继续画着圈研墨:“……府里有一座废院,里面开了许多花,我和几个姑娘在里面摘花扑蝴蝶了。”
  燕衡并不满意她的答复:“下午呢?下午也是吗?”
  “哎呀,小姑娘的事你问那么多做什么,”明缨撇撇嘴,告诉他,“环玉的平安囊在废院里丢了,我陪她寻了一下午。”
  燕衡的脸色缓了缓,刚想继续问,没想到她望了望外面的暮色,抻了个懒腰放下砚台:“好饿啊,我去看看做饭了没有。”
  说完便跑了出去。
  暮色渐浓,橙红的光沉下来,几只鸟雀喳喳叫着归巢。
  明缨出了门,转身便往院子外去,从得知废院的花有香气后她便一直神思不属,方才又知道了燕衡也闻不到香气,她便几乎可以肯定废院里必有蹊跷。
  本想将事情告诉燕衡,但废院里情况不明,如今他身体虚弱,贸然前去恐有危险,不若她先进去探查一番。若告诉了他,他必不会让她独自前去。
  “红缨!”刚转了个角,迎面走来一个抱着一摞书的俊朗少年,少年见了她极为高兴,隔了很远便朝她挥手。
  “黄辞?”明缨转头,看他兴冲冲地跑过来,书放到地上,用袖子抹了把额上的汗珠。
  他有点踌躇地靠近了她,见她没有排斥之意,便高兴地更近了几步,自我安慰着:“我们偶然遇见,婚神不会怪我们的……”
  “怪我们?”明缨还有些懵,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的话是何意思,看着他真诚又明朗的表情,她微微想笑,他竟然真的信了。
  “你你不是说未婚夫妻婚前不能见面么,你笑什么?”见她微抿起唇角,神情自如的黄辞变得羞涩起来,他伸出手,想要去摸她的脸颊,“你是不是在嘲笑我?不许再笑了!”
  “好好好,我不笑了,”她并非红缨,自然也做不到亲近黄辞,她肃下表情后退一步躲开他的手,“我有要事,我们改日再叙。”
  手下摸了个空,她的躲闪显而易见,黄辞的手在原地僵了一瞬,接着不着痕迹地收回去。
  “要事?什么要事?”好不容易见了面,他根本不愿轻易离开,他的脸上表现出几分狐疑,“你只是一个末等小丫鬟,什么要事用得着你?”
  红缨年纪小,在六少爷院子里向来是可有可无的,谁会给她安排要事?
  “啊,我……”明缨眼神躲闪,她不忍心伤害他,但也不可能告诉他真相,只能哄骗他,“少爷的药没有了,差我去拿。”
  “药房在南面,你为何去北面?”意识到她在骗自己,黄辞神色一凛,说出口的话不由咄咄逼人。对他而言,往日见了他便高兴娇羞的人突然有一日便变了,她不再亲近自己,甚至开始欺骗他,如此大的落差他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明缨张了张口,面对他的质问哑口无言。
  望着她无措的脸,黄辞默然片刻拉住她的手腕,眉心紧拧:“阿缨,你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六少爷欺负你?若有什么便告诉我,我一定会帮你解决……”
  一颗石子突然打到他的手腕上,他吃痛,不由松了手。
  冷然的声音带了几分压抑的怒火在背后响起:“你帮忙解决什么?”一身淡蓝大氅、面色苍白的少年站在后面,神情不善地看着两人。
  他向来了解她,她适才跑得那么急,一看便是随便找的借口,他毫不犹豫紧紧跟了上来,不料却看见两人拉拉扯扯的一幕。
  她借口出来就是为了见这个人?方才一直的走神也是为了他?
  明缨额角一跳,他怎么出来了?
  “六少爷……”看见来人,黄辞捂着手腕怔然一瞬,很快便沉下脸来,“少爷连夫妻吵架也要管吗?”
  若是往常,他一个奴仆必然不敢忤逆质问主子,但事关红缨,他不得不变得强硬,即使因此挨板子他也认了。
  “夫妻吵架?”燕衡的眼神更冷了。
  黄辞被他的眼神盯地后背发凉,他硬着头皮道:“是,小人与红缨两家已交换了庚帖,不日即将成婚,自然是夫妻。”
  燕衡径直走到两人中间,挡住明缨,话语间的冷意几乎成冰:“尚未成婚算哪门子夫妻?”
  “未婚夫妻也是夫妻,”黄辞不肯示弱,直视着他,一字一顿道,“红缨即将嫁人,再过几日便将离开云承府。”红缨非家生子,为了补贴家用才来府里当值,自然想走便能走。
  燕衡哼一声:“那又如何?现今她在府内当值。”
  黄辞心头蓦地一沉,声音低了些:“小人无意忤逆少爷,若少爷要罚,小人绝无怨言,还望少爷不要迁怒于红缨。”
  燕衡看着眼前这个冲动耿直的少年,心里莫名发堵。
  眼见他的脸色越发难看,明缨偷偷在他背后捏住他的小指,轻轻晃了几下。燕衡冷硬的表情一滞,回头,瞧见她毛绒绒的脑袋和含了哀求的眼睛,心头一松。
  他照旧冷着脸,轻飘飘地瞥一眼黄辞,转身便走。
  明缨亦步亦趋地跟上。
  天色是深沉的墨蓝色,万物拢上一层深深的阴影。
  房间里已摆好饭菜,明亮的灯烛点了五六个,围绕房间摆放,将里面照得亮若白昼。
  明缨殷勤地跟着他,乖巧地在他对面坐下。
  “坐那么远做什么?过来。”燕衡神情自若地拉开一边的椅子,拍了拍。
  “这里挺好的,说话方便。”深知表面的平静是风雨欲来的前兆,明缨呵呵地笑了两声,自顾拿起了筷子。
  燕衡默然盯了她片刻,看她缩头乌龟似的往嘴里塞馒头,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便自行起身坐到她旁边。
  明缨笑呵呵地往他碗里夹一筷子菜:“吃饭吃饭。”
  燕衡推开碗,似笑非笑:“你不打算解释解释?”
  “解释,当然解释,”明缨吐出石螺的壳,腮帮子鼓鼓的,眼里的笑意分外得虚,“咱们先吃完饭再说。”她吃饭的动作慢了许多,想着多拖延会儿时间,想想怎么找个理由解释,若实在想不出来,只能如实以告了。
  “我现在就想听,”他的手搭在她的筷子上,“你先前说去看看饭做好了没有,怎么看着看着见了别人?”
  “……你说黄辞?”明缨动作顿了顿,原来他误会了,她以为他会问她出院子要做什么,没想到他竟然问黄辞。
  他直截了当,语气不好地问:“除了他还能有谁?你今日总是走神是为了他?”
  “想什么呢你,”明缨直接笑出来,“我路上碰见便聊了几句,况且红缨与他是未婚夫妻,我占了她的位置,并不愿伤害他。”
  不愿伤害他。
  燕衡的手紧了紧,一个不认识的人而已。
  他半信半疑:“他说我欺负你是怎么回事?”
  明缨从前面的盘子里夹了块肉填进口中,口齿变得不清:“大概是原来的六少爷脾气差,总是欺负红缨吧?”
  燕衡不错眼地看着她,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没发觉什么不对这才相信。
  他放开手,心头尚有疑虑,慢条斯理地问:“所以,你之前在想什么?出门又是为了什么?”
  她尚在咀嚼的腮帮子停了,过了好一会才缓慢地咽下去,葡萄大的眼睛弯了弯,重新夹了块肉抵到他嘴边:“这个锅包肉挺好吃的,你要尝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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