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我不理不睬,你妹妹干脆直接出宫逃婚!遇到你们,我们兄妹真是倒了霉!”
说着一个飞身,自半开的窗户处跃了出去。
那朵海棠花自窗台飘落进浴桶之中。
地上湿漉漉地满是水渍。
李辰舟心绪不宁,转回屏风后头,他心中一动,舞阳今日突然来寻自己,难道是有什么别的打算?
第82章 以身为饵
◎我不能死,小良还在等我。。◎
李辰舟皱起眉头, 锐利的目光四处搜寻,未曾发现半点蜘丝马迹。
而袖箭和秋水剑的位置不偏不倚,还是自己初时放置的样子。
他拿起箭来, 极快地填装了三枚小箭。
对着窗外便疾射而出。
“扑”,屋檐下的三枚灯笼, 连一丝抖动也无, 便毫无预兆”地熄灭了。
院子里瞬间陷入了黑暗。
门外守卫的侍卫立马跑了进来,正诧异好好的灯笼怎么灭了, 转脸却见李辰舟一个人站在窗口。
其中一人上前跪地道:“殿下可是有什么吩咐?”
李辰舟却未开口, 突然一剑刺出。
那侍卫震惊地大脑一片空白,吓得跪在地上连躲都不敢躲。
完了!
哪知那剑并未落到头上, 却有一只油光黑亮的甲虫啪地落了地。
这甲虫极毒, 若是被咬上一口,这被咬的地方只怕要肿上半天。
那侍卫来不及抹额头的汗, 心中只能赞叹这位殿下的剑法着实厉害, 在如此黑灯瞎火的地方, 也能刺到这么小的虫子。
“没事了, 你们出去吧。”
“是!”
那侍卫忙行了一礼,将灯笼复又点燃退了出去。
刚才那一试,空气里安静如许,并未发现丝毫异常。
看来是这女子又发了疯。
湿发已经半干, 他戴上袖箭,索性推门走了出来。
屋外圆月当空, 山沽带着离珠出门也有几日了, 不知如今怎么样了?
而秦小良的脸庞, 在夜色里若隐若现。
春风飒飒, 铁木场里群鸟飞旋, 马蹄阵阵。
碧绿的树荫在风吹之下猎猎作响。
一群群的官兵将士骑着马在硕大的围场里驰骋呼喝,围场里安静地过了整个冬天的小动物们受惊,四处逃窜。
反被撵进了设好的圈套。
李辰舟安静地骑在马上,看着周围的景色似陌生似熟悉。
周边的世家贵子们摩拳擦掌,只盼能在此次春猎中拔得头筹。
都指挥使左思名打马上前,赞叹道:“这春猎已是多年未曾举办,还好今日我们都是沾了殿下的光。”
李辰舟淡淡道:“春光大好,不来场春猎,岂不可惜?”
“那是,”左思名道,“这些个贵家公子们,就该多些这样的机会演练,不然个个绣花枕头似的,风吹就倒。”
“听闻这些年你次次在秋猎中都拔得头筹?”
“殿下过奖了,不过几位殿下和大人们承让。不过今年殿下您回来了,只怕臣是再讨不到彩头了。”
“臣还记得殿下年少时的风姿,小小年纪那箭法便神乎其神,百发百中,在这围猎场上难逢敌手。”
一旁的南宋两位殿下冷着脸,自然也听到了左思名的话。
“马屁精!”宋王不屑地撇撇嘴,“当真是上赶着拍。”
南王笑了笑,目中却半分笑意也无:“他也算不得马屁,六弟自小便处处显眼,样样精通,不然怎么深得父皇的喜爱。”
“父皇忒偏心,眼里从来只有他这个儿子!”宋王道。
南王瞥了一眼弟弟,宋王会意,打着马便往别处去了。
不一时,旁边铁甲军中有一将军打马上前,抱拳道:“末将玄铁骑都统侃山,斗胆想领教辰王殿下的箭法!”
周边瞬间安静下来,众人激动地看着场中。
终于有人向辰王发出挑战了!
李辰舟端坐马上,看也未看他。
侃山却翻身下马,行到近前单膝跪地道:“末将玄铁骑都统侃山,素闻辰王殿下的箭法冠绝天下,今日斗胆,不知殿下可让吾等瞻仰一二?”
李辰舟瞧着马上此人一身玄铁甲,面容冷冷地道:“我的箭,从不虚发,发出必是杀人的箭。”
宋王上前道:“这是春猎,本就是动刀箭的地方,六弟又何必吝啬?”
底下侃山复又抱拳道:“一直听闻殿下的袖箭乃当今独一无二的神兵,可否让末将们观之一二?”
周边众人围过来,李辰舟无法,众人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却无端感到一阵心悸。
只是半晌却不见任何动静。
众人人面面相觑,就这?
一旁左思名却叫道:“快看!”
众人顺着他手指看去。
极远处的行营门辕咔擦一声,应声而断。
这箭法不光准,射程及威力都超出了众人的想象。
宋王满脸嫉恨道:“不还是全凭那只袖箭!没了袖箭,我看你后面如何嚣张。”
李辰舟收了箭,却道:“玄铁骑乃我大新基石,素闻其中尤以宋王殿下统领的虎之营最为骁勇。”
侃山听闻,面露得意地道:“殿下过誉了!”
李辰舟对着远处虎之营方向道:“说来,我还欠虎之营一个莫大的人情。不知康校尉可在?”
远处的康士贤听闻提到他的名字,浑身吓得一激灵,立刻下马上前,摘下了野兽面具,跪地行礼道:“末将在此。”
李辰舟骑在马上,打量了他一番方道:“听闻你很关心我,年前你带着山沽在苍茫山上寻我寻了一个多月,风餐露宿,倒叫你受苦了。”
那是他带着山沽,分明是山沽威逼利诱强迫他。
康士贤一时不知这位皇子打的什么主意,他那时是受命捉拿他而去,难道准备要趁机报复自己了?
康士贤下意识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宋王殿下,尴尬地道:“保护殿下的安危,是末将的指责,不敢叫苦。”
“既然如此,想必你对这山中如何寻踪追迹最是擅长,不若今日便有你去前方探查猎物,设伏埋线,四哥你以为如何?”
宋王突然被叫,也不好反对,只是笑道:“如此甚好。”
康士贤只得领命。
这探查猎物,设伏埋线乃是极苦的差事,而且他今日原准备在各位贵人面前一显身手,如今却只能默默去干活。
皇帝陛下很快驾临,他近来屡屡气闷,今日也是难得有机会出来,不过场面话套路了一遍众人,当即一马当先入了围猎林。
众侍卫伴随圣驾,呼啸而去。
李辰舟却弃了马,也不进林,反而站于行营的高台。
眼见众人兵分几路,进了密林。林中一时飞禽走兽,呼叫不止。
时不时传来设中的高呼之声。
春风拂动衣袂,带来阵阵清新的草木之气。
他稳了稳呼吸,抱着胳膊站定,双目紧紧盯着林中的一草一木。
不知过了多久,日光已经西斜,远处突然冒出一声“怦”地声音。
一道灰色烟火自林中射出。
这正是遇袭的信号!
李辰舟双足用力一点,借着风势,踩着树梢便像那信号处飞跃而去。
白衣翻飞,如踩云踏雾一般。
林中果然有数不清的黑衣人在与御前侍卫拼杀,而皇帝陛下想是惊了马,从马上滚落下来,精美的骑马戎装上沾着些草灰树叶。
几名贴身保护的侍卫正将他紧紧护在中间,准备往北边营地方向撤离。
李辰舟立在枝头,瞧见黑衣人果然个个身手一流,只是那些御前侍卫也是万里挑一的勇武之士,两方一时棋逢对手,难以分出胜负。
只是黑衣人若不能速战速决,待大批的玄铁骑赶到,他们就只有死路一条。
李辰舟皱了眉头,按住目前这样的刺杀,并不值得齐庄语特意跑一趟相告。
那是还有什么?
李辰舟瞧见陛下被几人拥护着,到底是身居高位几十年,虽是撤退,面上却不见半点惊慌。
几个黑衣人在缠斗中寻处空隙,向着撤退的几人击去。
李辰舟手中小箭出鞘,黑衣人不妨有人自高空偷袭,立马倒了几人。
见到小箭,皇帝闻声抬头,果然见到他这个儿子负手立在树梢。
“小心!”他突然双目圆瞪,惊叫道。
闻言李辰舟自树梢飞身而起,原来站的树梢立刻在身后被一道剑光斩断了。
好一把剑!
不等他稍休半片,身后的剑光紧随而至。那人蒙着面,却剑气凌然,丝毫不在李辰舟之下。
李辰舟手中秋水剑向后斜斜递出。“当!”两剑相击蹦出激烈的火花。
两人在半空中上下翻飞,众人只见如白日闪电一般,剑光耀眼夺目,周围的一众草木皆烈烈而响。
只是回击瞬间,李辰舟却余光里看到原本紧紧护在陛下身后的一个侍卫,手中却莫名亮出一只匕首。
“小心!”他大叫道。
不顾身后的剑,向地面冲去。
身在半空,手腕上的小箭射出,那侍卫手中的匕首被一下击飞了。
但是他左手却顺势在皇帝背上一拍。
皇帝会些武功,但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平日里最信任的侍卫会突然倒戈偷袭。
经他这一击,胸口一阵难言的恶心,一口血便喷了出来,向地面摔去。
李辰舟飞扑上前,到底在皇帝要落地之前接住了他。
身后的黑衣人也紧随而至,一手剑舞得密不透风,李辰舟一手抱着陛下,一手与那黑衣人过招。
可那黑衣人原本就武功高绝不在李辰舟之下,如今他又要一边护着怀中之人,一边又要出剑,到底落了下风。
李辰舟余光里见几名贴身侍卫正与黑衣人和那名叛徒缠斗。
原来这位陛下全心全意信任十几年的御前侍卫才是此次刺杀的底牌。
正自思索中,不想那刺客的剑就险些刺进心窝。
皇帝在一旁看得真切,原本镇定的脸到底慌了神,他抹了把唇边的鲜血,沉声道:“快,你放下我,速去寻救兵。”
可说完李辰舟丝毫不为所动,皇帝气急道:“这是圣旨!”
可哪知这个逆子只当没听到。
不能再拖下去了!
李辰舟面沉如水,暗暗运气全身内力,将手中秋水剑舞得如满月一般,一时剑光四起,四周树叶纷纷而舞。
那黑衣人为这剑气所迫,只能暂退一步,不想便是这一退,那阴冷小箭便紧随而至,让人防不胜防。
“当!”这小箭无人敢小觑,黑衣人只能伸出剑来格挡。他近不了身,便失了先手。
远处玄铁骑蹄声阵阵,正往此处奔来。
此间事到底了了。
李辰舟瞳孔一缩,放下了陛下,便向那黑衣人冲去。
“团儿!”皇帝惊叫道。
在他惊叫声中,一根长剑自李辰舟胸口贯胸而过。
不过瞬间,鲜血自他口中大量涌出,巨大的痛楚让他顷刻间额头汗水如雨沙沙而下。
对方显然未曾想到自己会一击而中,竟有片刻的愣神。
李辰舟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扣动手上的机关,一只小箭从对方腹部穿过。
而后他嘴角露出一丝笑容,自半空中跌落而下。
皇帝张开双臂,欲要接住跌落的儿子。
巨大的力将两人全都砸倒在地。
皇帝迅速地爬起来,见到他胸口一大片早已经被血染得通红,一双眼睛血红地吼道:“团儿!快叫太医,叫太医!”
团儿?
迷迷糊糊的李辰舟突然记起来,自己的乳名,便叫团儿。
这个名字,大概还是在自己牙牙学语,蹒跚学步之时,被人叫过。
想必那时候的自己,是被人爱着的吧?
只是这种记忆久远又难以寻觅。
在他长大的记忆里,再没有人叫过他的乳名,也没有父母之爱,兄弟之谊。
“陛下,殿下伤势过重,只怕。。”
“你说什么!你们给我治好他!治不好统统陪葬!”
“陛下,您已经两天未合眼了,回去歇息吧。”
“滚滚!都滚!”
来来去去的很多声音,李辰舟拼命地告诉自己要保持清醒,不能晕死过去。
虽然浑身剧痛,意识模糊,但是此次受伤的位置,是他自己挑的,看着凶险,可到底离心脏还有半寸距离,死不了人的。
如今装出这半死不活的样子,只是做给别人看的罢了。
若是他老人家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只怕要气晕过去。
自己大概生来就是气他的。
李辰舟想到此,觉得有些好笑,便想要扯出嘴角来笑,可却使不出半分力气。
这伤到底有些重,只怕要好好将养一段时间才成。
迷迷糊糊中,他感到有人握住了自己的手。
那手温暖而宽大,紧紧将自己的手覆在其中,其中的温热气息是自己从未有过的感受。
哪知道,那手却一直握着,一直未曾松开,那手的主人却静地一句话也没有说。
耳边只有粗重的呼吸声。
李辰舟突然感到心中酸涩难言。
不知这样过了多久,突然有人进来禀告道:“陛下,那刺客招了。”
那手才离开自己。
连带着那人温暖的气息。
李辰舟瞬间手上凉了下来,心中也空落落的。
他躺在榻上,盘算着接下来的打算。
如今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等再过一两天,自己的伤势好转一些,可以运气内力,便可与那太医配合。
凭他的龟息功,到时自然可以瞒天过海。
正自想着,突然听到吱呀地开门声。
这么快就回来了?
李辰舟微睁开眼看,看见一个灰色的人影侧身从半开的门里如鬼魅一般地进来。
还未看清,那人影便已经立在了床前。
屋内昏黑一片没有点灯,只有床尾一只豆大的蜡烛在徐徐晃着。
这个人整张脸都隐在黑暗里,根本看不见面目。
李辰舟瞳孔微缩,浑身肌肉下意识地绷紧,牵动了胸部的伤口。
“你是谁?”
那灰色人影并不说话,却缓缓伸出手掌。
那手掌缓慢却带着威压,彷佛海啸一般排山倒海而来。
李辰舟呼吸骤然急剧,额头汗水涔涔而下,想要呼救却根本发不出半点声音。
他用尽全力抬起手腕,扣动机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