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禾宁一字一句得回答道:“就是前任礼部尚书宋志诚宋大人,听闻他家人身体不适急需补药,户部的齐大人便让奴婢前去他府上送过去一些。”
永安郡主听了她的话瞪大了眼睛,强撑着站起身,伸手在谢禾宁拎着的竹篮里慌乱的翻着。她将包好的草药撕扯开,放在鼻子前仔细的闻了闻,她精通药理,此时她敢确认这份补药并非仅仅只是养身的药物,其中更是有滋肾壮阳的功效。
宋志诚年近六十,用不了这么凶猛的补药,那...那到底是谁在用?这份药又是求给谁?
想到这里永安郡主来不及和谢禾宁多说什么,连忙叫人套了车往自己府中赶回去。
谢禾宁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伸手将地上洒落的药材全部整理回自己的竹篮里,神色淡然地朝回宫的方向走回去。仿佛刚才发生的不过是一场无心的巧合,仅此而已。
隔日,永安郡主府中人再次敲响登闻鼓,并且协着南风馆子里的小倌口供。状告宋志诚包庇儿子设计宋宴假死,欺君罔上。以假死逃脱罪名一事自开国以来闻所未闻,一时间京城众人纷纷过来看热闹。
此事尚未结案,这次李昌烨有了充分的理由围捕宋府,并且派人开棺验尸。官兵赶到宋宴的坟墓时,周围已经聚集了许多看热闹的百姓,此时距宋宴下葬不到十天,即便棺材中确实有人也可以经过仵作辨认确定是否是宋宴本人。
随着刑部官员一声令下,新建的坟墓开始被挖掘开,片刻后一个崭新的棺椁出现在众人面前,随之在众目睽睽之下,棺椁上的钉子被撬开,在场众人捂住口鼻眼神向棺椁里看着。
只见偌大的棺椁中央只躺着一只已经开始腐败的羊的尸体,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东西。
与此同时,徐青芜带着锦衣卫在宋府的密室里搜查出了在里面躲藏多日的宋宴,人证物证供词具在,宋宴逃无可逃。
李昌烨在处理此事时展示了他不为人知的行事风格,整个人不卑不亢,沉稳果断,同三法司的各位官员也是以礼相待。后续不到半个月,同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众人商议一致通过,将此案彻底完结。
宋宴与宋志诚连同其他参与此事的亲朋在内一律处以斩首示众,家产由锦衣卫带人前往悉数抄没,宋府上下众人,男丁流放,女眷发卖。
立押封卷后,李昌烨带着三法司主理此事的官员,一起入宫见驾,答复旨意。
此事办的漂亮,一时间朝野上下对这位名不见经传的三皇子议论纷纷,但大多都是赞赏,说他少年老成、行事沉稳谨慎、有勇有谋、颇有皇帝年轻时的英姿。
在其他人看不见的地方,有一部分人已经敏锐地察觉到,这大周的风向已经逐渐往重华殿的方向吹,夺嫡之争注入了新的血液,又即将迎来一场看不见的血雨腥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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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皇恩
隆德帝很快便召他们进了大殿,迈入大殿后他才发现内阁的几位阁老,以及大学士曾玉堂已经在殿中,看着并不像是才进来的。
李昌烨跪下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儿臣遵从父皇旨意,已审结寻芳阁宋宴杀人害命一案,以及前任礼部尚书宋志诚设计假死欺君罔上一案。两份案卷整理详尽,请父皇查阅。”
隆德帝从内侍手里接过李昌烨呈上来的卷宗,上下查阅一遍后,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随手便将案卷递给了一旁的内阁众人。
钟太傅接过案卷,见上面记述详尽,条理清楚,他满意地点点头随之交给内阁其他众人传看。
隆德帝余光打量着周围的众人,漫不经心的问道:“此次是那边负责行刑?”
刑部尚书傅司兴上前一步道:“回皇上,此案由刑部负责缉拿监管,以及后续行刑。”。
隆德帝看了一眼傅司兴,“这次事情办得好,你功不可没,日后当尽心勤勉...朕记得你儿子今年似乎是中了进士?”
傅司兴回道:“回皇上,犬子不负皇恩,于今年七月被选入翰林院,如今正在翰林院做庶吉士。”
“嗯,令郎少年英才,前途不可限量..."随之隆德帝眼神淡淡地扫向一旁的几位大学士,“这孩子年纪小既入了你们翰林院,日后要多加照拂,勤于管教,培养他为朝廷有用之贤才......"
在场的众人面面相觑,目光都不由自主的瞟向一旁跪着的李昌烨。
本是三皇子前来复命,皇帝不但半分夸奖安抚的话都没同三皇子说,还将他晾在一边,大肆称赞傅司兴,看来这三皇子当真如同传言那般,不受皇帝待见。
此时就连傅司兴这种向来直来直去的人也生出了几分尴尬,他谦顺的垂着首,不敢抬头看李昌烨的表情。
为首的大学士曾玉堂余光向李昌烨的方向看了看,随即最先站出来说道:“为师者,惟匠心以致远,臣等定当竭尽全力教导学生,不负圣望。”
隆德帝似乎是察觉到屋里气氛异样,他将目光移到李昌烨身上,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且平身吧,此次做的也十分不错,后续事情也应当跟进处理,不得马虎。”
“儿臣遵旨。”
钟太傅见父子君臣气氛紧张,随即笑着插言道:“此次宋宴假死一案的确般的漂亮,三皇子小小年纪才智过人,皇上圣明从众亲王皇子中特意挑选了您主审此事,若是换了别人兴许此事还不会如此顺利的解决。三皇子殿下有勇有谋,颇有陛下少年时的风采。”
李昌烨拱手行礼,神色淡然看不出一丝不满:“太傅过誉了,此次事情顺利完成,当归功于三法司内各位大人夜以继日查案,我不过是得各位大人抬举,此等萤火之光怎敢同父皇相比。”
隆德帝听了他的一番话没做声,反倒问起钟太傅近日皇长子身体如何,课业可有耽误。
大殿之上众人皆为三皇子生出了几分不平之意。三皇子辛苦查案,差事办的顺利圆满,可皇帝却连一句夸赞的话都没说,反倒在大殿之上关心起了躲灾的皇长子。
陪同李昌烨来复旨的一众三法司官员则段时间以来整日连同吃睡都是与三皇子在一起,李昌烨为人沉稳,待人客气大方,这些日子他们都是看在眼里,此时面对皇帝的区别对待,他们心中都极是不忿。
可李昌烨本人却没有过多意外,相反他对此事已经麻木了。自他出生起就从来没有得到父皇一丝一毫的宠爱,时至今日隆德帝对他重视与否对他来说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只有快点变强大,让他有能力去保护好自己身边心爱的人,不再受到任何委屈,给她幸福,护她周全。
同隆德帝大殿出来后,李昌烨一一拜别了三法司的各位官员,却见傅司兴站在一旁仍旧没有要走的意思,他主动走到傅司兴面前问道:“大人可是还有是要同我说吗?”
傅司兴向来是直来直去的性子,此时面对李昌烨突然却觉得有几分尴尬,他张了张口,犹豫的想说些什么解释一下:“殿下,方才...方才在皇上面前。”
李昌烨看着他窘迫的样子连忙笑着说道:“大人是想同我说父皇夸赞您一事吧,大人自入我朝为官,勤勤恳恳在职期间从未有行差踏错之事,您的爱子更是十分优秀,我朝建成以来能以十几岁中进士之人少之又少,除了薛家小公子,当属您爱子最为优异,父皇夸赞您也是理所当然的,您不必觉得受之有愧。
至于我...此时事情办的顺利,我已经十分满意,其余的我从来都是不奢求,也不该是我去奢求的......"
傅司兴拱了拱手,郑重地道:“殿下心胸如此宽阔,一切为国事为重,实在是让下官佩服。若日后殿下有需要下官的地方,尽请吩咐,下官叮定当为殿下尽心效劳。”
“大人一片真心,我在此先行谢过了。”
二人拱手行礼后,傅司兴接着说道:“下官新上任不久,刑部还有些琐事要处理,下官便不打扰殿下了。”
“大人客气,您慢走。”
李昌烨见傅司兴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他视线中,仿佛觉得心里压着的重石在此时随之落下,不知怎么的,他此刻十分想见到谢禾宁,想见一见他的阿宁,哪怕只是远远地看她一眼。
这个念头在他心里一经产生,他整个人都开始急躁起来,脚下像是自己生出了方向,急忙往长乐宫走去。
钟太傅出门时看见曾玉堂正站在远里看着三皇子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他走到曾玉堂身边开口问道:“既然如此忧心,为何当初三皇子请你做他先生时你却拒绝了?”
曾玉堂摇了摇头,沉默不语。
钟太傅似乎是明白他的这位学生心中所想,他看着李昌烨离开的方向说道:“我知道你是因为科举一事对三皇子心存顾虑,可你也要知道,这世上没有完人。
大皇子稳重却胆怯,四皇子聪慧却顽劣,说到底他们不过还只是一群孩子,平明百姓的孩子尚且过着安逸的生活,他一个皇子却要为了活命而算计。
正弘啊,你当知人在处于绝境之时,做出一些有违常理之事也是可以理解的啊。”
曾玉堂叹了口气,缓缓说道:“老师您说的是.....可既然您也觉得三皇子是可造之材,为何不让他和皇长子一同学习?”
钟太傅捋了捋苍白的胡须:“陛下若是有心培养三皇子,早在四皇子被幽禁之时就该吩咐三皇子随着皇长子一同来听讲,可陛下偏偏安排了你做他的老师,那就说明在咱们这位皇帝陛下眼里,三皇子还是不够资格做皇位继承人......
天有日月而照临万方,人有眼目而明见万象。三皇子资质颇佳,为人勤恳,时间久了这朝野上下的人心中自有杆秤来衡量。
再说说我也老了,身边如今有薛家那孩子,又要辅导皇长子,已经是分/身无力。这天下最终还是要交到你们年轻人手里。”
曾玉堂连忙打趣道:“老师哪里老了,依我之见老师您尚有二十载青春。”
“你少拿我寻开心,你若是有心便听我一句劝,三皇子是个资质颇佳的孩子,只要加以指导将来必然是有用之才。我们这些人尚且不论出身,更何况他还是大周名副其实的皇子呢?”
曾玉堂听了此话沉默良久,最后缓缓说道:“老师...教训的对。”
第22章 中秋
李昌烨大步流星的往长乐宫走,可这一次他没有如往常一样顺利见到谢禾宁。
宫里的人说马上到了中秋佳节,每年这个时候宫里都会办赏月宴,各个宫里事务繁忙,谢姑娘怕中秋节当天忙不开,所以提前两天回永宁侯府同家人团圆。
李昌烨得知此消息后只能作罢,失落的回到自己宫里去。
今时不同往日,他院中多了许多新来的宫人,这些人都是从内廷各个司派遣过来的,底细尚且摸不清楚。如此一来,李昌烨如今即使借口去长乐宫探望公主,次数多了也难免惹人怀疑。
自他决定踏上夺嫡之路后,还是第一次体会到作为皇子身不由己之感。
宋志诚案子被破后,朝野上下的气氛显得微妙许多。一部分人内心窃喜,受此奸臣打压多年,如今他便是自作孽不可活。而另一部分则是被宋志诚留下来的烂摊子忙得焦头烂额,整日恨不得在心里问候他祖宗十八代三千次。
在这种气氛下皇宫竟也十分平静,也许是事务繁忙,或者是受到宋氏一族案子的恐吓,或者可能是真的没什么事,整个京城看起来处于一片祥和中。
如今中宫之位空缺,即便隆德帝不愿过分宠信同一个人,但碍于后宫实在是找不出可用的之人,中秋宴执礼的人选还是落到了言贵妃头上。
永宁侯府倒是如同往常一样,谢家老侯爷乃是武将出身,如今的永宁侯也是世袭的一品军侯,这一年无论是科举案还是寻芳阁杀人案都不曾与谢家有牵连,而谢家却无声无息的失去在朝中一大政敌,这事无论怎么看都是稳赚不亏的好事。
中秋将至,侯府和往年一样,来往送礼之人络绎不绝。谢淮作为侯府如今的主事之人自然是要尽一尽家主风采,为府中妻妾、亲友、晚辈准备好礼物送至各自的宅院中。
谢禾宁他们院里收到了城内如懿铺子里新做的糕点月饼礼盒,这间铺子在京城十分有名,定制寻常的糕点都需提前排队预约,更不用说是中秋月饼盒子。
除此之外,谢禾宁还收到了送给她的一些首饰和女儿家的胭脂水粉。精致的匣子中安静的躺着一枚兰花簪,上面的兰花灵动漂亮她很是喜欢。
可院中的管事妈妈却是愤愤不平,领礼物时她曾偷偷打量过,嫡姑娘谢朝云分得的是一枚牡丹花发簪,上面用金线缠绕,玉珠点缀明艳又大气。对比起来,她的姑娘的簪子真是极为寒酸,想到这里她不禁牢骚起来,
“咱们家主君常年在外领兵打仗劳苦功高,立下的那是汗马功劳,连皇上见了都要给三分薄面的,如今这侯府能有今日繁荣,还不都是多亏了咱们主君。可姑娘你看看,逢年过节给送的东西还不如侯爷一个宠妾份量多,就打量咱们夫人姑娘性子好,随意敷衍。”
谢禾宁听她的话越说越过分,唯恐被耳朵灵的听了去,平白惹一身麻烦连忙全劝住了她:“妈妈莫要再说这些话,如今侯府上下一片祥和,咱们关起门来在这院子中也乐得自在,那便够了,您也知道旁的什么我们母女向来是不奢求的。”
杜妈妈见状也不再抱怨什么,只是见着自家姑娘消瘦的模样忍不住心疼道:“姑娘如今也十四岁了,去宫里做伴读虽说苦了点,但满京城哪家人不都是争着抢着想进宫谋这份差事。再过几年公主长大些亲事有了着落,姑娘便能顺利出宫,到那时主君打仗归来,咱们院子就又能热闹起来了。”
杜妈妈越说越高兴,整理物件的手也快了起来。谢禾宁思考的她的话也忍不住对未来有了期盼。只是,她希望若是到那时候她们一家能够和侯府分了家住到别的地方去便更好了。
这事只在她心里想了想,此时尚不敢同人说起。谢禾宁合上首饰匣子,继续开始忙活着处理院中摆放的几个礼物箱子。
很快宫里的中秋宴便到了,前朝会客事宜交由皇长子李昌烁处理,后宫大小事则由言贵妃代劳。举行的当天文武百官齐聚在大宴上,饮酒作乐共赏中秋美景。除了皇后位置空缺跟往年的中秋宴看起来没什么大的区别。
歌舞过后,隆德帝有些乏累,提前挥了挥手示意身边的内侍开始分发月饼。大周自建朝以来每年的中秋宴都是犒赏文武百官的好时机,皇帝会在当晚召开宴席,歌舞结束后会发放赏赐与宫里特质的月饼盒子,皇子宗室、亲贵重臣领了恩赏后,便可回去与家人团圆。
按照往年的惯例中秋赏赐当从东宫开始,其次为众皇子以及宗亲,再次为文武百官。现如今东宫之位空缺,便从以皇长子李昌烁开始,旁的倒是没怎么变化,只是三皇子李昌烨今年比往常多得了一套上好的笔墨纸砚,想来是他最近办案有功多给的一点恩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