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块玉佩他认得,隆德十四年花朝宴上,他曾在当时的言贵妃身上见过一模一样的。
只是这个花色,后来的很多年都不曾再出现在她身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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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姻缘
谢禾宁握着那块玉佩一整天都心神不宁,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的睡不着,胸口处也觉得闷得慌。
傅沉舟那一行行楷小字不断在她脑海里闪过,现如今她已经万分确信西北兵败一事同言氏一族脱不了干系, 或许当年户部的齐永春也只不过是棋局中的一枚棋子。
晚膳过后,采薇抱着一叠衣裳走进来忙忙碌碌道:“姑娘, 公主那边说马车已经备好了, 明天一早便过来接上您去寺庙上香,奴婢看着明天像是有雨, 挑了些厚点的衣服,姑娘明早起来直接换上就好。”说着她往香炉里加了一把安神香, 伸手扇了几下道, “明儿还要早起,姑娘今晚就好好休息吧,奴婢告退了。”
谢禾宁见她在屋内忙忙碌碌这才反应过来,乐阳公主之前因为薛大人的事郁郁寡欢, 谢禾宁为了安抚她便约她几日后出宫到慧济寺祈福烧香,散散心。慧济寺算是京城赫赫有名的寺庙, 坐落在城北处的半山腰中, 哪里一向是京城年轻公子姑娘求姻缘的好地方。
听闻近日普陀山处的一位得道高僧云游至此, 离开京城的那三年,谢禾宁身若浮萍曾去过普陀山几次诵经祈福,对那里尚有几分挂念,因此在得知消息后她便定下时间想带着公主一同过去拜访。
眼看着明天就是约定之日,谢禾宁此时却有些兴致缺缺了。云燕玉佩被她攥的已经发热,床前的红烛也燃烧殆尽, 不知是不是安神香发挥了作用, 她意识一点点迷糊起来, 没过一会儿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夜谢禾宁睡得不太好,前半夜梦见的都是在侯府承欢在父亲膝下的场景,随着时间线的后移一点点演变到她入宫、西北兵败、以及被迫离宫后调查父亲去世真相的情景。
再后来,画面一转她回到了普陀山,在寺庙祈福之时,却怎么也找不到带进来的香了。正当她诧异的时候,却见身后站着一个黑袍胸前绣着金色盘龙的男人,那人手里握着全部的佛香,见她后怒目而视随即折断了佛香道,“你要去哪?你究竟想查什么?”
剑眉星目,脊背挺拔,一双阴郁的眼锐如刀锋,正是李昌烨的脸。
谢禾宁猛地从梦中惊醒,她她抬头看了一眼外面,天还未亮。她将头埋进被子里,却怎么都睡不着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采薇推来房门端来热水准备为她梳洗时,猛地被谢禾宁眼下的乌青吓了一跳,忙问道:“姑娘昨夜是没睡好吗?怎么看着这般憔悴。”
谢禾宁摆摆手,这个梦做的稀奇古怪,以至于她整个人醒了以后觉得身上乏累至极。
在采薇的帮助下梳洗打扮后没一会儿,乐阳公主的马车便已经停在了她宫门外。她一脸疲惫的模样倒是把车上的乐阳公主吓了一跳,连忙问着是不是生了病,不然还是留下来休息改天再过去。
谢禾宁从马车中探出头,见一众锦衣卫在徐青芜的示意下换了便衣跟在她们身后,想来徐青芜本人也在暗处躲着。她不愿再惹麻烦,安抚了乐阳公主后示意马车前行。
慧济寺离宫里还是有一段距离,清晨出发等到了地点后也已经临近晌午,兴许是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出宫了,乐阳公主的心情看着比之前好上一些。一路上谢禾宁靠在她肩上打盹,到了下车时精神倒是恢复了不少。
乐阳公主和谢禾宁在宫人的搀扶下下了马车,悠长的钟声传来,透过层云叠嶂的山峰恍若仙境。佛门重地不宜带兵器,到了地方后谢禾宁左右看了看之前的几个装扮成侍卫的锦衣卫都已经留守在山脚处,余下的人几个人也都是赤手空拳。
她正观察时听见后面后面轻佻的男声传来,徐青芜伸着懒腰走上前,“哟,这地儿真大啊,的确看着唬人。”
乐阳警惕的看了一眼徐青芜,生怕他言语冲撞了佛门。谢禾宁拍了拍她的手,眼神示意她放心,随即又扭过头看向徐青芜,说:“听说这里求姻缘很灵,不如待会儿你也去上柱香求个良缘。”
“我?”徐青芜自嘲的笑了笑,“我就别了吧,我这人杀孽重,佛祖可渡不了我这样的,你们去吧我就不扰佛门清净了。”
“你跟着陛下,年纪轻轻就坐上了指挥使的位置,前途无量。难得来一趟,就算不求姻缘,也该求个前程才好。”
徐青芜抱臂目光闪动了一下,仅仅几瞬又恢复先前那幅漫不经心的模样,笑道:“小丫头,你也忒爱操心了些。”他伸手指向皇宫的方向,“我的前程,在那呢。”
乐阳拉了拉谢禾宁的手,“姐姐,我们先去上香吧。”谢禾宁点了点头牵着乐阳的手缓步上山。
一阵悠长的钟声响起,慧济寺的偏殿禅房内,一位僧人敲打着木鱼正在闭目打坐。
这位僧人身后放置着包裹,像是随时准备离开。他生的慈眉善目,手中的木鱼正在有节奏的敲击着。他身边的一位生的圆头圆脑的小和尚端来一杯水放置在桌案上,有些犹豫地问道,“师傅,我们什么时候回普陀山啊?”
老僧淡淡地开口:“就快了。”
小和尚颇为沮丧,垂首道,“啊?师傅您上一次也是这么说的,我们这一次云游已经快要超过时间了,您要等的人还没来吗?”
那老僧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敲着木鱼半晌没说话,就在小和尚失落的准备离开时,老僧缓缓睁开眼道,“贫僧要等的人,已经来了。”
谢禾宁一行人上香结束后,又陪着公主前去观音庙求姻缘。
乐阳公主依着流程求签后,竹帘处缓缓走出一位年过古稀的僧人。谢禾宁一眼认出那便是曾经在普陀寺遇见的高僧,连忙上前行礼。
慧慈高僧回礼后,缓缓抬头看向谢禾宁,“一别经年,施主可安好。”
“有劳大师挂念,小女一切都好。”
慧慈大师看向谢禾宁身边乐阳公主手中的签,面露慈悲之色,“施主您这位朋友抽到的是上上签。宗庙享之,子孙保之。”
乐阳公主疑惑道,“大师可否详细说些?”
“施主您有今日之福分,多延自于先祖与兄弟姐妹之间的福报,因着祖先以及手足的庇佑,您虽曾为一些难以触碰的桃花所困,但不久后将偶遇佳缘,且必定是个幸福美满的良缘,这份好姻缘也会延续至下一代,庇佑子孙和合圆满,所以是个难得的上上签。”
乐阳公主听了这话心里五味杂陈,不知是该难过还是该感到高兴。
难过的是她同薛时卿已然没有半分缘分维系,终究无法在同一片天地并肩而行。高兴地却是远嫁岭北,最起码于皇室而言,大有益处。
乐阳故作轻松的笑了笑,随后将谢禾宁手中抽到的签递到大师面前,说道:“有劳大师帮我姐姐也看上一看,她求得的这枚签如何。”
慧慈大师看着她手中的签看了许久后,抬起头目光炯炯的望向谢禾宁:“谢施主的这枚签是枚活签,变数极大。”
乐阳公主皱起眉不解的问道,“何为活签?”
“贫僧初次观谢施主面相便知您是贵不可言之人,当时观施主您的命格,乃是凤命。金凤展翅将会带与家族乃至苍生福报,您的一生也锦衣玉食,享无边荣华。但有人窃取了谢施主您的命格登上凤位,改变了您的命数。”
乐阳公主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慧慈大师口中的这个人明显指向谢朝云,如若他所言属实的话,那便是谢朝云窃取了原本属于谢禾宁的皇后之位,因此也改变了她得命数。
然而身为当事人的谢禾宁内心却没有太大波澜,慧慈大师还在平静的看着她,良久后开口道:“谢施主,您眼底发黑,身形消瘦,气色同三年前相差甚远,又因为被人强制改变了命数,命格同以往变化极大,依贫僧之见是大凶之兆。”
“那该如何化解?”乐阳心急如焚的问道。
“此签昭示着施主将在不久之后经历一次大劫,倘若过了这个劫便可一生顺遂。切施主本就是有福之人,命中有贵人相助,即便深陷泥潭也能全身而退。”
谢禾宁疑惑道:“贵人?”
慧慈大师轻轻地点了点头:“谢施主命中有两位贵人,一位穷尽半生步步为营,救你出困境,倘若能与此人长相厮守,必然能化解施主忧愁,借他之力寻回自己原本的命格,自此贵不可言。但可惜你们之间隔着多年的误会与猜忌,冒然前行势必会历经大劫。
而另一位,尚在暗处替施主你筹谋打算助你冲破牢笼。有此人在背后鼎力相助必然能查明真相,求仁得仁。,也可助你躲过此灾祸,远离是非,自由一生。
至于如何选择,是施主您要思考再三之事,贫僧言尽于此。”
谢禾宁的目光微闪,慧慈大师口中的两位贵人已经再清晰不过了。
大师说的没错,她同李昌烨这段时间虽然表面上看着和和美美如同一对寻常的恩爱夫妻,但谢禾宁心里清楚,她们之间仍旧横着隔阂与猜忌。
他心里怨恨她当年抛弃自己一走了之,也提防着她再次无缘无故的消失。他不给她名分,也不允许她回谢家说到底就是为了防止谢氏一族东山再起。
而她这些年虽表面上看不出任何变化,实则不安充斥着不安与怀疑。
那些埋藏在她心里许多年没有问出口,也没有答案的秘密,成为了今天埋在她们之间的隐患。
比如,当年李昌烨因何突然同言贵妃达成盟约,成为言氏的养子?
比如,当年万寿宫坍塌后锦衣卫在抽查出齐永春罪证之时,李昌烨为何在场对西北兵败一事只字不提?
再比如,她们之间已经私定终身,他却迟迟没有到谢家提亲,或是请皇帝赐婚。直到她得知他三媒六聘十里红妆将迎娶谢朝云,这才心灰意冷的选择离开。
然而她离开的这件事却成了他怨恨她多年的理由。
谢禾宁暗自叹了口气,随即问出口心中的疑惑:“大师,寻常人您也会这样详细的解签吗?若非是天意如此,则是人为所致,那您今日是刻意在此等我吗?”
慧慈大师慈祥的笑了笑,“谢施主聪慧,贫僧三年前曾受人之托助您渡此劫难,今日云游至此也的确是在等您前来。如今贫僧的任务完成了,还望施主多多保重,贫僧告辞。”
“受人之托?”谢禾宁敏锐的抓住他话中的关键之处:“敢问大师那人是谁?”
慧慈大师道:“天机不可泄露,今日贫僧与施主所言已是泄露天机,再多说下去折损的可是背后为你谋划之人的寿命。施主莫要再追问了,切记住,前尘往事,恩多怨多,切莫纠缠。”
说罢,慧慈大师摆动着手中的佛珠,口中默念着经文转身迈了出去。
谢禾宁站在原地茫然若失,突然有人将她心里的困惑剖析得如此清晰,一时间她心里也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正想着,采薇和乐阳公主的侍女芸拿着祈福的手绳和许愿牌从外头走了进来。
采薇性子跳脱,她手中捧着一打子红绳和许愿牌开心的走过来,谢禾宁看着她有些好笑的问道:“你怎么拿这么多,是要出去开铺子售卖吗?”
采薇笑嘻嘻的道:“姑娘你不要笑话我嘛,难得出来一次我得把我今年能想到的全部愿望都许上一遍,随便也给我自己求个好姻缘!”
谢禾宁点了点她得额头,“你今年才多大啊,就要给自己求姻缘,就算求了也要给你排到后面去了。”
“唉呀,不管怎么说愿望还是可以提前许的,万一哪天奴婢的愿望真的就实现了呢?”
她这话一说出口,惹得身边的人心情都好了几分。又顾忌着佛门重地,没敢吵闹放肆,一行人连忙快步离开,前往后院古树上挂红绳和许愿牌。
从身边的禅房经过之时,里面坐着的玄衣喝茶的青年手上一顿,火红的香灰手串从袖口中滑落出来。
那人淡定地将手中的茶盏放在桌案之上,不动声色的将那手串再次隐藏在衣袖之中,仿佛从没出现过那般。
他站起身,推开房门望向那群姑娘离开的方向,深吸了一口气透过熟悉的寺庙檀香味,尚且闻得到来自她身上淡淡地花香。
作者有话说:
过审后重修了后半段哈,没看到的宝记得翻回来看一下,明天还是零点后更新~
第74章 夜谈
皇帝西巡, 留守京城的百官们工作生活也依旧忙碌。
晚膳过后,傅沉舟整理好公文后独自在刑部办差大院中站了一会儿。今夜无风,月明星稀, 紫微星身边的一颗星亮光忽闪着,将暗未暗。
傅沉舟看着那颗星暗自叹了一口气, 随即转身回到书房, 从脚下的锦箱中抽出一叠子崭新的纸张,一笔一画的认真抄写经文。
近日刑部连着处理就几场大案, 尚书大人傅司兴特批刑部一众官员们处理完手头上的工作后早点回家陪伴家人。
偌大的办差大院只剩下傅沉舟和几个当值的宫人。
他端坐在书案旁,默默地提笔写字。屋内燃烧着的红烛将他影子映在窗沿上, 显得儒雅又温润好看。期间灯芯有点点星火迸溅, 发出细小的爆裂声,最终归于湮灭。
院外有人踏着月色而来,穿的不是官袍而是一袭素青色常服。
那人手上拎着食盒缓步走近,直到盒子摆放在身后的椅子上发出轻微的响声时, 傅沉舟这才注意到有人走近屋内。
他转回身,看见那张熟悉地脸后站起身行了一个平辈的礼。
薛时卿拱手回礼, 眼神却一直落在他身上。
他们虽同在这座皇城里为官, 但除了当年刑部大牢的那一晚, 再无其他交集,就像当初同在国子监读书时那样。
太傅过世后,薛时卿将自己沉浸于公务之中,一心钻研丈田令,不理党争之间的是是非非。可即便如此,关于傅沉舟的消息或多或少的他还是留心了一些。
听闻他这些人都留在翰林院, 即便通过考核也未曾被授予官职。背后不免有人议论是他看不清局势, 站错了队得罪了皇帝。薛时卿多少听了一耳朵, 但他知道傅沉舟不是这样的人。
“云间一弯月,江岸一叶舟。”他们二人虽经常被世人同时提起,但其实他们私交甚少,少到即使像现在这样站在彼此面前,也是相对无言。
薛时卿笑了笑最先开口打破了尴尬,他将食盒中大大小小的精致糕点摆放在桌案上,开口道:“今日内阁轮值,听闻你最近常常留宿在这儿,我顺便过来看看。”
薛时卿声音温沉和缓,荡至耳畔,像是一位相熟地老朋友过来他叙旧。
盛夏的晚风透过敞开的大门缓缓吹进屋内,明烛随风微微晃动,晕起来的波光在曾经两位大周最耀眼得到青年之间摇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