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拦住一个人问:“今晚有什么任务吗?”
那人回答她:“确定嫌疑人了,准备开始抓捕行动。”
颜籁只在港剧里见过这么声势浩大的逮捕场面,一时充满了好奇。
她回房间去披上外套,换了鞋,又去敲了敲林鹤梦的门,等了一两分钟也没有回应。
想着他可能先下去了,她便也顺着人流往楼下走。
口哨声, 喝令声,整齐划一的应答声。
扑面而来的阳刚之气让她在楼梯口处停住了步伐。
在这个秋末寒霜降临的夜晚,透骨的冷意钻过每一处缝隙往人身上缠。
才出来这么一会儿她就感觉一边鼻子堵了。
她穿得单薄, 没再往外去, 对着掌心哈了哈热气,搓着手背围观他们集合。
楼梯间的声控灯, 灭了又被喊亮。
她正打量着排排英俊帅气的特警小哥哥,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搭上了她的肩膀,她不设防, 毫不夸张地吓得一哆嗦,猛一回头才发现是张敬。
“师父......”
您这样人吓人是要吓死人的!
她冷汗涔涔, 被吓得心律都不齐了。
没能同频她的腹诽。见了这热闹的阵仗,张敬也起了围观的兴致,拍了拍她肩膀道:“小颜, 走,咱们也去长长见识。”
她犹豫了下。
不怪她不坚定服从领导安排, 实在是外边太冷了!
还没进冬,那打着旋的朔朔秋风已经够刮掉一层人脸皮子,敏感肌都能被吹成准噶尔沙漠。
眼见着张敬先走了,她也只能裹紧了单薄的外衣,拉高了领子,在寒风中犹如爱斯基摩人一般缩着脖颈小碎步跟上。
警笛拉响,红蓝光连成片,声势浩大地朝着目的地而去。
车里开了空调,她将掩着领口的手松开,抖了抖身上的寒意。
张敬正和开车的司机小哥唠着关于案情的事。
嫌疑人怎么确定的,是男是女,动机是什么……
颜籁对犯罪嫌疑人的故事没有丁点打听的兴趣,心下只琢磨着,这抓捕的排面是不是太大了?别说抓一个嫌疑人,就说是捣毁一个犯罪团伙也不夸张。
红蓝光拼命地闪,间或夹杂几道忽闪的白光。
她按下车窗往外一看,就看见车队最后竟然还有摄制组扛着录像机一路跟拍抓捕行动......
这么大阵仗,原来是二合一,一边抓捕,一边拍纪录片呢?
跟车一路上山,开到了她熟悉的王家村。沿着她和林鹤梦走过的路,车队就停在王孟仲家门前。
这么大阵仗自然引起了乡里相邻的关注,家家户户的灯都亮了起来。
负责维持秩序的民警立刻迎上去,好言相劝让村民们闭紧门户。
所有人都意外嫌疑人的身份,只有颜籁淡定如常。
她早有怀疑,如今铁板钉钉,也不算太意外。
张局倒是很亢奋,下了车叉着腰站在人圈外凑热闹,尽管还绷着脸,眼睛却格外精神奕奕。
八卦是人的祖传DNA,她就说她师父这么古板的人怎么和刘主任是老友的,原来这俩凑热闹都如出一辙。
“师父。”她喊到。
张敬回过头:“怎么了?”
“这户人家我之前来过。”她说。
张敬一惊,上下打量起她,“没出事吧?”
颜籁摇头,“没有。我之前在他家就感觉不对劲,没有久留。”
只是那个时候没什么人愿意相信她。
眼看大案破获在即,一贯严肃的张敬都轻松许多,乐观道:“抓嫌犯不是咱们的任务,等文物一找到,我们就能回市里了。”
颜籁问:“师父,您还记得那个送我们上山的司机吗?”
他略略回忆了一下,“记得啊,那个王师傅。”
“这就是他家。”颜籁说。
张敬一时错愕,“你说那个司机王师傅?”
她点了点头。
张敬正欲细问,特警已经围了院子,随着“嘭”一声巨响,冲开了家门。
村里的狗受了惊,不安地吠叫,这栋房子却出奇安静。
房门虚掩着,特警们谨慎地推门而入。
室内一片漆黑,有人按亮了灯,大厅赫然出现两个女人,一个被绑在轮椅上,一个被绑在沙发上,看见警察“呜呜”直哭。
特警队长率先走上前,收了枪,单膝跪着解开了女人绳索,问她们:“王孟仲人呢?”
“从厨房走了。”女人哭着说。
队长回头冲厨房打了个手势,一众人朝着厨房冲过去。
女人哆哆嗦嗦说:“娃……娃也不见了。”
一队警察进了厨房,另一队警察在屋内又翻找了一遍,在二楼的卧室里找到了睡在摇篮里不哭也不闹的小孩。
颜籁看着两个女人从房子里出来,一个抱着孩子,另一个瘫坐在轮椅上。
隔着嘈杂的人群,她只看清了她们脸上茫然的神色。
王孟仲开的面包车一块消失了,警方猜测王孟仲两条行动路径,要么是往城外跑,要么往后山跑。
为提高效率,兵分三队,一队上后山,一队在村里挨家挨户搜,另一队下山联系交管局封闭交通。
决策下完,郝望看到了张敬,两个领导顺理成章走到一块谈话去了。
颜籁穿得少,在车外站着冷得能打摆子了,又钻回了车里坐着。
正想着事,来了电话,是陆文谦打来的。
电话那头的陆文谦很懵逼,稀里糊涂问:“小颜,你们人都上哪去了?”
颜籁这才发现都把他落下了,有点心虚地轻咳了一声,“陆科长,警方说找到嫌疑人了,我们现在都在山上。”
“张局也去了?”
“是的。”
陆文谦郁闷道:“怎么没人叫我?”
“张局是临时起意,我当时就在楼下,也没来得及上去叫您。”
“那你们在哪,我现在过来。”
她提醒:“我们现在在山上的王家村,但是这边已经封路了,您可能上不来。”
陆文谦:“......”
听对面一阵沉默,颜籁说:“这边也没我们什么事,我们可能等会儿就下来了。”
“张局要是找我,你随时给我打电话。”
“好。”
如果能再做选择,颜籁肯定不下楼凑那个热闹。陆科长至少能暖暖和和在屋里待着,她一边被风吹,一边被蚊子咬,对自己凑热闹的行为很是后悔。
等了约莫十来分钟,上山搜捕的刑警队员传回了消息,说在山坡上发现了王孟仲的车和足迹,他应该是弃车跑了。
一批人守着王孟仲家,特警、刑警拉着警犬一同上山搜捕,留下指挥中心在半山坡上坐镇。
所有人都忙得井然有序,颜籁一个闲人无所事事,实在不知道自己在这能干什么。
世面没多长,冻也没少受,鼻子堵了个彻底。
她从扶手箱处抽了几张纸巾,用力擤了擤鼻子,感觉自己和一头“哞哞”叫的老牛似的,额头和太阳穴都胀疼了。
她探头往外看一眼,发现她师父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心道不会要在山上过夜了吧?
手机震了震,一条消息发来,是林鹤梦问:[满满,你在哪?]
颜籁郁闷地伸出手机对着窗外拍了一张图,言简意赅:[山上喂蚊子。]
等了一会儿,那边却没有回音了。
颜籁正想问他现在什么情况,另一侧车窗叩响了一声,她一回头就看见林鹤梦俯身站在车外。
她惊讶地挪过去,按下了车窗。
山风刮进车窗内,刮得她有些睁不开眼,她眯着眼睛道:“你和刘主任的工作不是完成了吗,怎么也来了?”
声音闷声闷气的,见她小脸还发红,林鹤梦伸手探了探她额头,忧心问:“是不是着凉了?”
“没事,就是鼻子有点堵。”她用手背揉了揉鼻头,继续道,“问你呢,刘主任呢?”
林鹤梦:“他去市里办案了,我等这边结案。”
车窗开一会儿,寒风直往车里灌,颜籁打开了车门,“鹤哥,上车说。”
他回头看了眼,确定车外大家都在各忙各的,没有人看向他们这里,才弯腰上了车。
颜籁在心里嘀咕道,至于么,上个车弄得和偷情似的......
她往另一侧挪了挪,给林鹤梦腾出一半的位置来,打着哈欠困倦道:“也不知道在这里能干什么,怪无聊的。”
“应该快下山了。”林鹤梦说。
她哈欠连天,“真的吗,我怎么感觉至少还要在这守一个晚上。”
她还真没说错。
张敬站在一线看热闹,津津有味,乐不思归,而和林鹤梦一块上来的一些同事已经要下山了,喊了一声问他要不要一起走。
林鹤梦问颜籁:“要不要和我们一起下山?”
颜籁哪敢把她师父撂山上,摇头道:“我再待会儿,你们先走吧。”
林鹤梦看了看相谈甚欢的两个领导,确认一时半会这俩人谁也不会先走,他低头对颜籁道:“等我一下。”
说罢,他推开车门朝着同事走去。
颜籁趴在车窗口看着他对其他人说了几句,同事们点点头各自上了车,而他又走了回来。
她像小狗一样扒着车窗眼巴巴地盯着他。
林鹤梦觉得,如果她头顶有耳朵,在他转身的时候,那软趴趴的耳朵一定高高竖了起来。
她坐正了身子,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明知故问:“你怎么又回来了?”
他拉开了车门,“我陪你等。”
车门一关,风侵进车内,她打了个喷嚏,揉着鼻子忸怩道:“陪我干嘛,我玩会儿手机也能打发时间。”
林鹤梦低头拉下了外套拉链,脱了外套俯身靠近,将衣服盖在了她身上。
从颜籁的角度,能看到他修长的手指和骨节分明的腕骨,再抬头往上看,能看见他弯起的唇和挺拔的鼻梁和优越的眉骨。@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被晚风撩动了心弦,心脏在胡乱跳动。
她微微合眼,带着笑地扬了扬下巴,柔软的唇擦过他的下颌。
她听见他呼吸一促,而后强作淡定道:“你休息会儿,待会儿有动静我叫你。”
“唔。”
她含糊应一声,头顺势往旁靠了靠,理所当然地倚在了他的肩上。
他伸过手,又替她拉了拉盖在身上的外套。
夜慢慢深了,颜籁也真有些困了,在车里打起了盹。
张敬终于想起他还有个倒霉徒弟,走回来看,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林鹤梦按下了车窗,低声打招呼:“张局。”
张敬难得温言温语:“山上冷,小林,你送她下山去吧。”
“那张局您呢?”林鹤梦礼貌一问。
张敬指了指刑警总指挥的车,“我今天在这看会儿,你们走吧。”
颜籁正睡得迷迷糊糊,忽然感觉车动了,她人往旁一倒,迷迷瞪瞪往窗外看,发现风景真的在退,立马看向驾驶位,发现是林鹤梦后她才松了一口气,靠了下去,“这是要去哪?”
林鹤梦从后视镜里看她,“醒了?张局让我带你下山休息。”
“现在到哪里了?”
“马上到林家村了。”林鹤梦说,“下山还远,你再眯会儿。”
金乌山可是事故高发路段。
颜籁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凌晨一点了,她坐直身道:“鹤哥,这么晚了下山不安全,我们就在村里休息吧。”
山路上没有灯,一圈一圈的环山路,白天转个十几圈都能转得司机眼皮子打架。
林鹤梦自己倒是不怕,但颜籁在,他还是更谨慎地应下:“好。”
在林家村村口,车拐了进去,停在她家门外。
颜籁先下车,从兜里掏出钥匙开门,一回头发现林鹤梦正若有所思地盯着墙外的一颗榆树。
“鹤哥,你今天跟我再将就睡一晚上……”
她话没说完,林鹤梦眉头皱起,走过来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拉向自己身后,推开了大门。
被他一拽,颜籁有点儿不明所以,“怎么了?”
“树枝被踩断了,有人翻墙。”
林鹤梦说。
颜籁看了一眼墙角,果然零散着一地的枯枝败叶。
“是不是下雨刮风吹断的?”她说。
林鹤梦轻轻摇了摇头,手伸向身后朝她摆了摆,示意她先不要动。
见他一个人打开手电筒走进院子里,颜籁犹疑地站在门口,也跟着提心吊胆起来。
她从门口探进头,小声问:“怎么,有发现吗?”
林鹤梦先推开了小柴房的门,手电筒光一照,一览无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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