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幽香》作者:万山灯
文案:
★篡位阴鸷皇帝x前朝庶出公主
季枝遥从出生起便是个不起眼的草芥,谁都能来踩她一脚。不起眼到前朝覆灭,宫人落荒而逃时也不带她。
听留下的宫婢说,新帝阴鸷残暴,只在宫中待了一夜,苑中侍从便无人生还,全部惨死。
她徇徇度日,如履如临,却还是没逃过被抓去太极宫当侍女。
*
日子过得慌乱,新朝建立不过数月便再度岌岌可危,季枝遥不得不跟着他离开皇宫,过上隐姓埋名的生活。
一日,地痞流氓趁她不备冲进院中,一群人生拉硬拽要将人抢走。她虽学了些绣花拳脚,却敌不过人多势众。
绝望之际,院门被人从外推开,一阵冷风卷入,吹至宫殿的各个角落。禁卫将偌大的庭院封锁,截断任何能逃跑的通道。
那群人眼见身着墨色蟒袍的男人不疾不徐走到她身前,丢下一柄长剑。
嘭一声落地,满院的人吓得直接跪地,瑟瑟发抖地看着那块标致至尊之位的令牌。
可季枝遥却不知道他会做什么,昨夜他们大吵一架不欢而散,想来他很乐意置自己于死地。
然而死寂须臾,所有人都在等下一步,却只见他蹲下与两眼微红的人平视,语声温和,拉过她的手,让她握紧剑柄。
“孤今日教你杀人。”
——
他给她荣华富贵,给她身份地位,可写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
出逃的三月后,他卸下伪装,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无论如何都要将人强行带回上京。
意识到这一点后,季枝遥双眼空洞又绝望,一柄长簪毫不犹豫指向了自己的喉咙。当看到眼前男人满面慌张,变得毫无底线时,她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这条命,就是她能和他叫板的、最简单的东西。
◎食用指南
阴鸷深沉x隐忍硬骨头
HE|sc|女配为剧情需要|正文预计35w字
强取豪夺略狗血,架空私设多。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市井生活 朝堂 正剧 追爱火葬场
搜索关键字:主角:裴煦,季枝遥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他本恶劣。
立意:爱战胜一切
第1章
夜静更深,上京城一片死寂。本是锣鼓喧天的除夕,满目唯余萧索。
今年冻得早,自岁末便连着下了几场雪。昨个儿坊间还说着瑞雪兆丰年的吉利话,一觉醒来就变了天。
除却寒风凛冽叫人冻得发抖,从昨夜起便没消停的兵戈交战声更令人惶惶不安。铁骑踏过处,溅起满地泥泞,排山倒海的架势,纵是屋外有人哭嚎求救,也无人敢推开那扇单薄的门。
天将破晓时,承天门外。
禁军人单势孤,节节败退。不过半柱香时间,便叫人血洗宫廊。
宫门攻破起,偌大的皇宫中便像失控一般,无论男女贵贱,通通乱了阵脚四处逃窜。
有几人吓破了胆,一时没辨清方位,直接撞上今日破城的玄幽军主力部队,没来得及惊呼,喉间便赫然爬上一道深深的血痕。
兵器碰撞声仍在持续,为首的将军却已翻身下马,走至队列后的车轿前,躬身道:“殿下,事已办妥。”
呼啸的冷风卷起车轿门帘一角,只勉强瞥见紫衫袍襕边勾的金丝蟒纹。
里面的人松了松筋骨,微叹了声。一夜交战费心劳神,兴许累坏了,不曾想攻下这皇城也需得一晚上的时间。
安静少许,车轿门帘微动,一直立在车旁的将军立刻伸手将帘拉开。刺骨的寒风卷着飘雪,纷纷点点打在出来者衣袍上,落下深浅交错的圆团。
“前朝余孽大部分已擒获,除几个宫妃已自行了断,应已清理干净。”待他站定,陈栢继续向他禀报。
裴煦眸色很淡,并未作任何表示。垂眸看一地鲜红,微顿了下。
陈栢以为他不喜血腥,正说可以重新起轿,他便径直踏进血泊中。
一步一步,血液轻轻荡起微波。道路上倒着尸体,他也并未绕行。耳中满是□□被挤压的黏腻声,他踩着尸骨血肉,徐步朝太极宫方向去。
陈栢同副将交代几句,小步跑着跟上这位主。
太极宫是前朝皇帝居所,奢靡无度,连殿外的石柱都镶了金银宝石。
一同跪在院前的,还有三五妃嫔,衣衫凌乱,露出的嫩白肌肤上落着青一块紫一块。
老皇帝瑟瑟发抖,是所有人中最恐惧的一个。听到脚步声,便疯了似的喊护驾。
裴煦离他几步之遥,目光扫过一地人,最后与一双不可置信和震怒的眼对上。
此刻狼狈至极,那人顾不上君臣之别,挣扎着要往前扑,喉中嘶哑吼道:“简直荒唐!你这个叛国逆贼,若不是本相当初带你入府,你谢七能有如今的气候?”
裴煦没有被他情绪感染,自始至终平静地出奇,见他失智模样,不免想到几日前在朝中,他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
“丞相大人高才大德,当日知遇之恩裴某不敢忘。念及旧情,我可以给你个痛快。”
老皇帝微愣了下,思绪被方才话中的一个字眼牵住,片刻后忽的抬起头,不顾脖子上架着的两把利剑,往前爬了两步:“你说你姓什么?”
陈栢上前将皇帝踢开,皱眉斥道:“卑贱胡人,岂配问殿下名讳?”
张国安也愣住,嘴一张一合,颤抖道:“你姓裴……”
裴是旧朝国姓,除皇室血脉外,无人以此姓自居。
老皇帝抖得头发凌乱,脖子上已经被架着的刀磨得血肉模糊:“前朝亡已!前朝亡已!!这根本不可能……”
陈栢:“陛下当是糊涂了,不若让臣与您说道说道。故国南月迂腐,废贤立长,至国破家亡,胡人铁骑破山河。”
“半月内,上京屠城,南月百姓无人生还。连着绵绵不绝的春雨,都带着散不去的腥血味。”
“殿下不过是取回自家东西,怎么就成了逆贼?”陈栢厌恶地盯着匍匐在地上的一众人,愤愤道:“你鸠占鹊巢,屠戮无辜布衣百姓,纵使是千刀万剐而死,也死不足惜!”
陈栢与他对话途中,裴煦已走开。在院中悠哉晃着,像在散步般。若不看地上所经之处满是血迹,真当以为此刻岁月静好。
“陈栢。”他淡淡一句,引去所有人注意。裴煦面上已然不耐,似也懒得听那些陈年旧事,冷声下令:“杀了就是。”
话落,才静下来的院中传出一声声惊呼。刀起落间,人头掉地。男子已杀尽,剩下的几个年轻宫妃,什么也顾不上,径直爬到裴煦面前,刚要伸手抓他衣角求情,再是天降一刀,一声惨叫,院门的地砖前滚来一节断肢。
女人们叫声凄厉,整座皇城都能听到她们的惨叫。
裴煦不近女色,陈栢向来知道。所以方才她们的手还没碰到他衣袍,就被迅速截断。眼下她们叫得聒噪,同样也是殿下讨厌的。于是三两下,几个女人一并被抹脖,太极宫终于彻底安静。
东边旭日初升,阳光所到之处尽是鲜血淋漓。当年胡人入侵屠戮上京,残忍至极。而如今前朝南月的废太子,以同样的残忍告慰在天之灵。一时间,竟不知是谁更甚些。
“殿下,我们如今应怎么做?”
裴煦褪了一身血气的外袍,瑟瑟发抖的宫婢将寝殿内所有物件都更换一遍,抱出来的被单,还透着今晨老皇帝身上的淫靡腥味。
他微敛眉,看着那处宫殿厌恶极了,先道:“寻一座无人居住的寝宫,将这处烧了重建。”
陈栢并不意外:“是。”
他走到龙椅上稍作休息,想起还没回答他的问题,复抬头,只道:“清扫余孽,其余反抗者......杀无赦。”
-
从昨夜起,宫里就吵得出奇。季枝遥原本就有夜卧难眠的病症,整晚翻来覆去,几近躁狂状态。
好在晨间,终于消停下来,她得以入睡,还少有的做了梦。
临近午时,她正准备起身洗漱,突然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与人的对话。
“……此处久无人居,只是地处偏远,实在不宜陛下屈尊。”
“地处僻静,无人居住便好,让人收拾一下,稍后……”
他们的对话被吱呀一声推门打断。季枝遥身着褪了色的宫衣,微蹙着眉疑惑地走出来。庭院里两人,她只认得那太监。
“李行,这是在做什么?”
李行吓得快跪下,完全忘记秋水苑一直有人住着。只是这位主几乎不出门,不参与任何宴会,以至于所有人都忘了她。
陈栢捏着剑鞘,偏头看向李行,季枝遥也不解地看着他。
李行腿一软,直接跪下:“陈大人饶命,这位是前朝不甚受宠的七公主,奴才……奴才不知她住这儿。”
“陈大人?”季枝遥不认识朝廷的人,每日只与花鸟作伴,根本不知道宫变的人,还以为他是朝中的臣子:“不知陈大人来这所谓何事?”
她虽打扮朴素,举手投足确实高贵得体。陈栢没怀疑她身份,只是一早见的都是发疯癫狂的女子,此时见这位冷静的模样,觉得有些不适应。
陈栢大概猜到她处境,不知为何,直觉觉得应当让殿下亲自裁决,“公主殿下,请您去太极宫一趟。”
她本想追问,垂眼见剑柄处刺眼的光,遂跟他走了一趟。
越近太极宫,血腥味越重。她这才隐隐察觉不对劲,往常这时,她那位荒淫无度的父皇,应当在宫中奏乐玩乐才是。今日奇怪,静的让人发怵。
陈栢在太极宫门前停下,门前尸体已经清走,只是门口的那只断肢还在。季枝遥一眼见到指甲上的蔻丹,心中一惊,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
远远望去,有个人坐在龙椅上。
可那人神清骨秀,纵是略微松散地靠坐高位,也难掩其凉薄。
不可能是她父皇。
裴煦一夜没睡,精神不好。听见错杂脚步声,知来者不止一人,才微睁眼看了看。
目光在季枝遥身上停留少许,便移至一旁的陈栢。
“殿下,这是前朝一位不受宠的公主,宫人逃窜之时当是忘了她,方才才从秋水苑带来的。”
听他说完,裴煦有些困惑,调整了一下坐姿,依旧不言,那神色仿佛在说“所以呢?”。
季枝遥听完,低声问:“前朝……缙朝覆灭了?”
李行在后面吓得大气不敢出,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公主还敢妄言。思及此,李行像寻常那样,直接给了季枝遥膝盖后窝一脚,令她直直跪下。
咚一声,不轻不重地荡在宫中。
季枝遥蹙了下眉,却也没有反抗什么。
陈栢见裴煦不做表示,心想刚才做错了决定。他怎能妄自揣摩殿下心思,清扫余孽的意思,自然是所有人都得死。
“臣这就将她处理了。”
说完,后面上来两个侍卫一左一右驾着她。冰凉的刀贴着脖子,季枝遥顺势抬起头,看向高座上之人。
“旁边那个先杀了。”裴煦淡声道。
旁边那个,指的李行。
他大惊失色,原以为只要效忠新主子就能活命,哪里知怎么触怒他了:“饶命!陛下饶命!!奴才罪该万死,奴才罪——”
李行直接被大刀斩了脖子,圆滚滚的脑袋撞到她脚边,弄脏了衣裙鞋袜,溅了一地血。
季枝遥从始至终没有任何恐惧和惊吓的神色,甚至低头与游离脑袋上的眼睛对视时,更多的反应是恶心和嫌弃。
裴煦平静地看着殿前的人,眼见着刀重新架在她瓷白的脖子上,她依然腰背挺直,并不出言求情,也不哭嚎吵闹。
怎么形容她的眼神,像是得以解放,视死忽如归的模样。
他低头情绪不明起身,拿了一方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擦自己的手,缓步停在她跟前,居高临下地睨着。
“公主……”他顿了顿,尾音轻飘飘的,语气不甚在意。
环顾宫中跑的跑,逃的逃。眼下连个侍奉的的都没有。
于是,他将帕子随手丢到她跪着位置的前边。伴着淡淡的血腥味,季枝遥听到他说。
“正好留下伺候。”
第2章
季枝遥一早醒后便莫名其妙被带去太极宫,险些死在侍卫锋利的剑下,又鬼使神差地死里逃生,从公主沦为新帝的贴身侍女。
从前她不受宠,到底有一个公主的身份压着,除了个别尤其嚣张的奴才,很少有人会招惹她。如今的境地,季枝遥是任何人都能踩一脚的卑贱。
她甚至连这位新主的名讳都不知道,只知午时一到,宫城外最后一批不服者已全部斩首示众。
下令的人此时靠坐在龙椅上闭目养神,近侍陈栢守在门外。
至于季枝遥,她被带下去换上宫女的服饰后,就一直站在宫门边不起眼的位置,双目呆滞地看着已被打扫的一尘不染的黑色地砖。
半日间她的命数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变化之剧,让她仍然因感不真切而没有太大情绪波动,外人见了,都要夸她一句心境了得,能屈能伸。
裴煦不知何时已经缓缓睁开眼,眼神一瞬不瞬地看着门口的人。
南月未亡时,自被废太子起,他便遣散了身边大部分近侍。那时留下的人,大多跟他至今。眼下突然冒出一个旧朝公主,他也不惯。
只是身边缺个伺候的,既是公主,伺候起居当更周到些。况且眼下这般,亦是对这位亡国公主最大的侮辱,算达到目的。
“陈栢。”他正色,低头理了理袖口压皱的衣料。
“殿下。”他愣了愣,改口:“陛下。”
裴煦目中情绪极淡,默认了他的称谓,道:“去秋水苑。”
听到秋水苑三个字,季枝遥不禁抬头,略微错愕地看向高座上的人。
秋水苑之所以被分给七公主居住,就是因为它足够偏僻,宫女私底下都说秋水苑就像冷宫掖庭,里头住的注定是个不得宠的主,久而久之大家伺候得也不上心。
周围别说服侍的人了,就是连棵像样的树都没有。这位新帝的行径实在让人捉摸不透,至尊之躯,竟然要去秋水苑那样的地方。
她发愣时,陈栢已经随裴煦走出殿门。见她没跟上,陈栢回身直接用剑柄砸了下她手背,语气冷漠:“跟上!”
手背疼得她下意识缩了下,一抬眼瞥见裴煦似乎耐心耗尽,立刻小步追上。
他不坐轿,悠闲地在宫道中散步。外头已经让人打扫干净,谁能想到几个时辰前,这里分明是皇宫“乱葬岗”。
越往前走越冷清,连道旁的花盆中也只敷衍了事地蓄积起雨水。连日不换,靠近能闻到一股臭味。
快走到那座荒凉的宫殿时,裴煦忽然停下,让季枝遥上前去。
“陛下。”她低头,尽量少说话。眼前这位实在阴晴不定,若是不小心惹他不快,今日宫外无主尸骨便是她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