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央哥儿都到了想知道父亲的年纪。
今日还好骗些,日后呢,若是长久如此,他会不会觉得她这个母亲丢了他的人,他成长过程中也会受到同伴的嘲笑吧。
所以,要不要给央哥儿找个爹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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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进京◎
江春月当初跟着弟弟江听淙自京城逃出, 来到甘肃张掖都督府,路上,江听淙已经告知了他是怎么找到大哥的事。
江听淙自李黎郁嫁入东宫之后, 弃文从武,他没有回随州, 只让人捎过去一封家信, 随即拜在了神机营左都督伍宪门下,伍宪对他十分喜爱, 让他待在神机营一年之后,写了封推荐信到好友甘肃都指挥使顾耀胜那里, 在他看来, 江听淙缺的不是武艺,而是指挥千军万马的智慧, 甘肃是常有边境冲突之地, 在那里, 江听淙可以获得更好的历练。
江听淙只身飞马到张掖, 拜见了这位顾都督。
顾都督认真负责, 耐心指导, 给他讲解战地法则和各种兵法,江听淙还在这里遇到了顾都督的长子顾桓, 顾桓是顾都督唯一的子嗣, 已经是一位身经百战的少将了。
江听淙十分佩服, 有次偶然之下,顾都督问到他的家世, 江听淙对他很是信任, 便全盘托出, 没想到碰巧顾都督竟然认识他母亲。
江听淙自小就没见过母亲, 在顾耀胜这里,母亲的形象又清晰许多。
谁能想到,当年母亲带着长兄与长姐跟着流民的队伍避难时,因为遇到一些困难,正好得了顾都督的帮助。
谈起这些,顾都督眼中浸出薄薄的水光,江听淙能感受到,顾都督虽然说的简单,但他好像刻意隐瞒了许多事情,直到那次顾都督带着儿子顾桓去巡边,巧遇一支鞑靼军队来偷袭,中了埋伏,顾都督为护顾桓,身中数箭,旧伤复发,危在旦夕,那日,他叫来了顾桓和江听淙二人听遗言。
江听淙很是意外,按理说他只是个外人,如何能听得别人家里的遗言。
顾都督老泪纵横,用最后一口气撑着,说了顾桓的身世。
不仅是顾桓,江听淙也大为震惊。
当年顾耀胜还是位喜欢到处游玩,满身江湖气的风流子弟,在德阳府境内,巧遇一队流民正要欺辱一个民妇,顾耀胜那时天不怕地不怕,最爱行侠仗义,救下了这位民妇,也就是江听淙和江春月的母亲冯氏冯青红。
他好心将他们母子三人救出来,还给他们住的吃的,顾耀胜竞对冯氏一见倾心,冯氏已婚,夫君是去科举,又不是不回来,她怎么能再嫁,可以她的姿色,带着两个年幼的孩子,在流民之中,不是她被□□,就是两个孩子被别人烹煮,面对这样的绝境,冯氏对顾耀胜不拒绝不接受,顾耀胜以为自己遇到了心仪之人,甚至想好要将她娶回家门,两个孩子视为己出,冯氏忠贞不渝,拒绝了他的心意。
顾耀胜多次挽留不得,正好此时有了她夫君高中的消息,顾耀胜心灰意冷,只好离开这里,走时,恰碰到一个拐卖小孩的人贩子,在这里,他竟然遇到了冯氏的长子江听浔,江听浔受了重伤,什么都记得了,几乎半死,顾耀胜给他治疗之后,存了私心,将他带了回去,对家里宣称是在外面生的孩子,受过祖宗家法之后,顾耀胜一瘸一拐的抱着江听浔,笑着向所有亲朋好友宣布:“这是我的长子顾桓。”
最让江听淙记忆深刻的是,顾耀胜在旦夕之间,口齿不清,时不时念到他母亲的名字,而他咽气之时,用了最后一丝力气扭过头来,看了眼顾桓,最终,定在了他的身上。
江听淙无法理解那种眼神,只是觉得那一瞬间,他四肢百骸都传导着一种无法言说的悲痛。
不管怎么说,顾都督也是他母亲、他长兄、长姐的救命恩人,即便是他偷偷带走了长兄,可那种情况之下,即便是他把长兄送回去,母亲也不能医治他,况且,父亲到底也负了母亲。
江听淙对着顾都督长拜不起,帮助顾桓一起为他送终。
顾桓接替顾都督为甘肃总兵,他对江听淙说他对当时的记忆已经浅薄,听了父亲遗言,他那些碎片化的记忆好像能拼凑完整了,他是记得母亲带着他、带着妹妹,一直走很饿也很累。
血脉纽带,顾桓很快接受江听淙是自己的弟弟,他更迫不及待想见一见妹妹,他对这个妹妹是有点印象的,感觉是很乖很粘人,常常围着他叫哥哥那样。
江春月的密信一到江听淙手上,顾桓大怒,直骂程玉璋不是人,狗东西,然后与江听淙策划了这次逃亡事件,顾桓有戍边之责,无召不得入京,只好派弟弟江听淙一人去,只等他带妹妹出了京城,他的人便会将两人完好无损的接回来。
他们兄妹三人,便可以一直在边境之城无忧无虑,不必在意世俗的生活在一起。
江春月见到顾总兵顾桓的时候,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这是何等的缘分,能让她这世寻到走失多年间的兄长,若是母亲在世……
还有她的前世寄魂之事,也有了答案,大抵是亲缘关系,才让她魂魄寄托在顾桓书房的砚台。
顾桓是成熟稳重的兄长,此时他与程玉璋还不熟知,但比前世早的是,他已经开始骂他了。
顾桓巡边回来,摘掉银色头盔,面色严肃,将马鞭丢给下人,询问道:“二爷和小姐呢?”
“二爷一回来便去了小姐院里,刚才又带着小少爷去外面玩了。”
顾桓眉头一皱,黑眸锐利如鹰,自小在军营长大,又被父亲带着,他浑身散发着一股霸道强势的气场,下人不敢直视。
“西北多风沙,这个时候,带我小外甥去什么外面,小心沙子割坏了我小外甥的脸蛋。”顾桓冷哼一声,往自己院里去。
江春月一听说兄长回来了,稍一停顿,便提了篮子往他院里去,里面是她刚做好的荷花酥。
顾桓已经退去铠甲,洗漱之后,换了一身黑色的常服,文臣常穿的程子衣,宽松舒适,文雅飘逸,愣是被顾桓精壮的身躯穿出劲袍的感觉来。
江春月对顾桓的熟悉,就像他们兄妹没分开过一样,起码她了解顾桓,她在他的书房,听他读书,听他与人分析朝政,听他慷慨激昂的讲述制敌之策,有时候,也能听到他对妻子的哀叹。
他不是夫君的死对头,更不是与自己无关紧要的顾总兵,他是她的兄长,她希望他能更快乐一些。
她这次就是为了兄长的妻子而来的。
“兄长,我能进来吗?”
听到她过来,顾桓沉着的面孔缓和不少,目光追随着妹妹的身影,直到落在她放到桌子上的篮子。
“这是什么?”
“荷花酥。”江春月唇角微弯,觑着他的表情。
顾桓眉眼现出一丝无奈,他不喜欢吃甜食,不过是妹妹做的,也无所谓。
“是咸口的哦,我特意做的咸口点心。”江春月眼底泛起点点星光,很是骄傲。
她记得听到过顾总兵说不喜欢吃甜食。
顾桓微微惊讶,又很快释然,妹妹玲珑心思,做什么都很让他满意。
“这些事情让下人去做就好了,何必劳累。”顾桓话虽如此,已经打开篮子,捏了一个果子来吃,咀嚼两下后,全部丢入口中,两三下便吞咽了。
江春月哭笑不得,“兄长,这荷花酥我特意用荷花瓣染的颜色,味道清香,里面还有一点莲子,加上咸酥果仁,口感层次很丰富的,你这样可是尝出什么味道。”
她声音不觉带了些撒娇的意味,顾桓听得很舒服,真有些愧疚,只不好意思的垂了下眼眸,答了一句:“是咸的。”
江春月:“……”
她默了一默,不打算跟武夫讲究,坐在他一旁的椅子上,时不时掀起眼皮看他一眼。
顾桓察人敏锐,眸色一沉:“妹妹,发生了什么?”
江春月咬紧饱满的红唇,眼底荡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来,这委屈可怜的模样,看的顾桓心里一紧张:“到底怎么了!”
“兄长,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想,不若我在外面买个宅子,搬出去住吧。”
顾桓怒拍桌子,声音震天响,横眉冷竖,呼吸声也变得粗重:“皎皎,不许胡闹!”
江春月只是黯然神伤的看着他,顾桓心思一动,拧眉道:“可是有人说三道四?”
江春月掩面拭泪,顾桓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府上多一个弟弟江听淙倒没什么,但身为一个有未婚妻的男人,府上多了个貌美带子的妹妹,肯定有不少长舌之人乱嚼舌根,是他疏忽了。
“皎皎,莫哭,你是兄长的妹妹,本来兄长少了你这么些年的关心,你如今这般,兄长更不会让你一个人出去,乱说的人我会处理的,你不必再说这类话,不然,兄长可生气了。”
江春月抽泣一声,戚戚不已:“其实搬出去也没什么的,我之前攒了不少私产,在都督府附近买处,倒是也……”
“好了!此事不必再说,你一个姑娘家,独自在外我不放心,就住在府上。”顾桓发了话,一脸“不容再议”的表情,江春月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告别了出来。
出来后,她擦拭干净脸上的泪水,只盼望事情如他希望的进展。
顾桓立马派下人去查是谁乱嚼舌根,查来查去,他的小厮支支吾吾道:“大爷,属下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顾桓微眯眼睛,负手看着他,等待他的答案。
“是都指挥佥事家的小女儿带头说的,她还四处宣传,不让张掖城的姑娘家跟小姐接触。她说……说小姐是大爷见不得人的外室,还未婚有子,说小姐是下贱的……”
“够了!别说了。”
顾桓眉头紧锁,他站定一会,让下人出去,独自站到书房窗前沉思。
又是她。
甘肃都指挥佥事家的小女儿,解梓苏,是祖父当时给他定下的娃娃亲,他如今这个年岁还未婚,就是为了等她。
他见过她几次,还未及笄时,她就是一个活泼好动的小姑娘,他看了之后欢喜,也愿意等她长大,可她及笄之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张掖城常传出她的“事迹”,基本都是与哪家女儿争吵,亦或者是要艳压谁,他承认解梓苏确实是个美人,但这样蛮横粗鲁的女子,再美的皮囊,也只是一副空壳。
父亲生前一直告诉他不必将此事当回事,两家只是口头之言,并无订立婚约,让他日后寻个喜欢的女子成亲。
他一直也没什么喜欢的女子,初见解梓苏觉得还行,便这样持续下来,他们的婚事几乎成了板上钉钉的事,解梓苏甚至有时候在外面拿他的名号行事,他很不喜。
现如今,解梓苏不分青红皂白,这样说妹妹的坏话,已经触碰了他的底线。
他本来还想着怕她误会,找个时间跟她说一声,倒也不必了。
本来就无订亲之约,这门亲事不作数了。
家里已经没了长辈,他要尽快找门亲事安定下来,思来想去,他便派人告诉妹妹,让她帮他选门好亲事,不管条件,只要贤惠淑德就行。
江春月得知这个消息,长舒一口气。
她前世听到兄长的小厮说过,他们打扫兄长的书房时,聊到夫人解梓苏,此人嫉妒心很强,性格泼辣,对兄长一直持有强烈的疑心,容不得他身边有任何女人,就是战场受伤,临时有个女大夫帮忙包扎一下,她不管兄长伤势,只一次次去闹那个女大夫,最终人家离开张掖她才息声。
兄长为她操心不已,有一次她还亲耳听到过那女人跑到书房里来让他回她房里去睡,兄长不愿,她就动手打他,闹的府上鸡犬不宁,兄长渐渐也不愿再见她,夫妻关系冷淡,两人也一直没有孩子。
这样的婚姻,不若早早掐死在襁褓里,那个解梓苏确实不是良配。
之后江春月有了事做,她常出门做客,都督府妹妹的身份很好用,缘于边境行省,武官的权力是要大于文官,都督府就是这里说一不二的存在。
她只跑了几家,张掖城许多人就看明白了,这是顾总兵跟解家小姐的婚事黄了,江春月去的这几家可比解家明智多了,一个个闷声不言,只客客气气的让待嫁女儿来见江春月,到最后江春月都选好了人家,解家还不知情。
直到兄长的喜帖已经送到张掖城各家手里,解梓苏与她母亲才慌慌张张到都督府。
解梓苏一进门就大喊大叫:“快让顾桓来见我,他怎么可以娶除了我之外的人,他拿我解梓苏算什么。”
兄长不在,他带着江听淙一起去巡边,只有江春月在府上。
江春月见到了这位传说中的解梓苏。
解梓苏的确长的很美。
解梓苏见到她,先是一愣,然后骄傲的扬起下巴:“你就是顾桓的妹妹。”
说完,她冷哼一声,像是忍不住似的,小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顾桓根本没有妹妹,你什么心思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她母亲在旁边暗中推了她一下,解梓苏丝毫不在乎。
她不等江春月让,自顾自坐在了对面,颐指气使的命人给她奉茶,然后她才斜眼看了江春月一眼,“我听说是你给顾桓说亲的,你好大的胆子!”
大抵是在京城跟那些贵女打交道太多,江春月看到解梓苏,只觉得她像个小丑一般,一眼就能看透。
兄长已经将他们随口婚约的事告诉了她,本来口头婚约也算,可因为顾都督从未承认过,解家只是攀附顾都督的父亲,也就是兄长的祖父,之后祖父死后,两家几乎没有走动,或者说顾都督对解家拒而不见。
即便是口头婚约,在孩子大了之后总要有些书面的契约,可他们什么都没有,当初定下约定的两家老人还纷纷去世。
这个婚约就约等于无了。
江春月瞧了她一眼,故作惊讶:“解小姐何出此言,你是如何管得都督府上的事?”
解梓苏杯子重重一放,言语里尽是骄傲:“我们的婚约,可是当年两家祖父约定下来的,我是顾桓的未婚妻,你又算什么东西。”
“你是顾桓的未婚妻?我如何没听说这件事,兄长没有告诉过我,兄长说自己没有合适的成亲对象,才托我说亲,解小姐,你……”
江春月演技一流,这可气坏了解梓苏,她直接站起来,叉腰怒瞪她:“你不知道你瞎说什么亲,现在整个张掖都在传我被顾桓退婚了。”
“退婚?这可没有,兄长可没退婚。”江春月淡定的坐着,语气不急不缓。
解梓苏脑袋可以,竟以为她说好话:“算你识相,所以,你赶紧将你那些喜帖收回来,或者让顾桓明天娶我也行,只是我都没有准备好,母亲,一天时间能准备好吗?”
她说着,还问一旁站着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