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劝你此生多积德行善,否则,拾哥儿和我也要跟着你遭殃。”
“唔……”
江春月分辨不清楚他是不是回答,转而用力揪住他的耳朵,拉下来,用更大的声音在他耳边道:“你听到没!”
程玉璋索性压覆在她身上,将头埋在她温暖芬芳的颈间,凉软的唇落下一朵朵轻吻,自下往上,攀升到耳珠,肆意嘬弄,江春月不由得曲起一只腿。
“能不能告诉我你前世怎么跟顾桓有牵扯的?”
他几乎用的气声,暧昧至极,但江春月听到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
他怎么可能知道这件事,她从未对他泄露过顾总兵……长兄的信息。
此段太过玄妙,连她刚从淙哥儿的信里得知顾桓是她小时候走失的大哥时,都花了不少时间才接受这件事。
谁能想到,她魂魄所寄之处,并非因为顾总兵是程玉璋的政敌,而是因为他是她的亲哥哥,大抵就是血脉的联系。
缘分妙不可言。
此下她要去跟长兄相聚,更不能说实话。
好在她今生修了演戏一课。
她只需微微侧身,程玉璋顺势躺到里面,她伸手,从他松垮的衣领里滑了进去。
“程玉璋,你是够聪明,可有时候聪明过头,我不知道你哪来的推断,但我自从来到京城之后,见过的男人除了你就是府上的管事,你怎么就将我跟顾桓牵扯上,他又是哪位,就算是妒夫,胡闹也得有度才行吧。”
程玉璋眸光微变,双唇张开,整个人跟着她的动作沉浮。
可他的思路是清晰的。
“那你又如何得知你……之后的事情。”
江春月给他些甜头,亲亲他的下巴,推开他追过来的唇,手动捂住制止,“念在你今天表现不错,我还很高兴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前世我死后,化成一缕孤魂飘荡人世,你的事迹,我有所耳闻。”
程玉璋低喘一声,伸手环住她的软腰,另一手托住她的臀,将她搂在怀里,翻身平躺,他喜欢她整个趴在自己身上。
他目光明亮几分,前世的冷寂仿佛今日才寻到归宿,“那你有回来看我吗?”
怎么可能!
江春月内心吐槽一句,面上莞尔笑笑,亲亲他的脸,十分响亮,还带了口水,她很满意。
她说:“当然啦。”
程玉璋心情剧烈起伏着,他只要一想到他前世孤独时候,她在看不到的地方看过他,竟忍不住想要流泪。
“真的吗?”
“不骗你。”江春月温柔的摸了摸他的头。
倾时,铺天盖地的吻就埋没了江春月,她像是沉溺在名叫程玉璋的湖泊里,只能被迫承受他暴风雨一般的狎弄。
空隙他还不听说道:
“你要相信我,张子的横渠四句璋从未忘记。”
“许卿卿之诺,我不敢忘。”
“赤条条来,清净净走,衣虽污,心明净。”
江春月被抛往极乐,可他说的,她都听得很清楚,一滴泪静悄悄的流下来,她的贝甲滑过他的肩背,泣不成声。
——
翌日。
程拾还未睡醒,便被程玉璋从小被子里挖了出来,强行被剥光,又换上一套红绣球的圆领袍。
等换完衣裳,程拾才揉了揉眼睛,砸吧了两下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问道:“爹爹,今天要去做什么呀,拾哥儿还没睡醒。”
“今天我跟你娘亲带你出去玩,你不总闹着要出去吗。”程玉璋将他抱到椅子上,让丫鬟给他洗脸漱口。
程拾一听出去玩,兴奋的在椅子上跳跳,很快被程玉璋按住,怕他掉下来。
在琪清看来,今天再正常不过,给少奶奶梳妆之后,又安排丫鬟拿上一些出行的物品,江春月走出门时,小黄摇着尾巴过来舔舐她的裙摆,她伸手一指:“小黄也带着。”
琪清苦笑:“少奶奶,这不好吧。”
恰逢程玉璋抱着程拾出来,程拾头顶上的红绣球随着动作颤颤悠悠,煞是有趣。
“将小黄带着。”
一家人一起去向祖母请安,在那里用过早膳,才出门去。
程玉璋以为昨晚两人冰释前嫌,心中舒畅痛快,之后每每想起此时的情景,他都悔恨不已,痛不欲生。
他程玉璋一生可以掌控任何人,偏偏无法对江春月毫无保留的用心计,一物降一物,命中注定。
大兴这条商街,江春月闭着眼都能从头走到尾,鳞次栉比的商铺,各样白色的幌子迎风招展。
大人看腻的风景,在程拾眼里,是五光十色、充满新奇的世界。
江春月抱着他,他兴奋十足的晃着小脑袋使劲看,没多久后,他向父亲张开手臂:“爹爹抱。”
程玉璋将他接过来。
江春月怀里空荡荡的,有些怔忪的看着儿子,明明是她生的,却好像更喜欢他爹……
拾哥儿从程玉璋怀里调整好姿势后,趴在他爹的肩膀上,对着母亲咧嘴笑,眼中满是狡黠:“这样,娘亲不累。”
江春月噗嗤一笑,心里那点落寞烟消云散。
程玉璋轻拍了下拾哥儿的小屁股,无奈道:“你就是这样孝顺爹爹的。”
他转而看向江春月,眼神直白而热烈:“不过抱着你这样的重活却是该爹爹来,你是男子汉大丈夫,往后要少让娘亲抱,知道吗?”
程拾点点脑袋,伸手一指旁边的彩色琉璃瓦的高楼,兴奋喊道:“哇,这栋楼好漂漂,拾哥儿长大了,要住在那里。”
江春月与程玉璋纷纷往他指的方向看去,檐角飞卷向上,雕梁画栋,确实美丽。
江春月眯了眯眼睛,念着那高楼的牌匾:“风月渡……”
程玉璋已经开始训子:“这种地方,不管你有没有长大,都是不许来的,这里是不学无术子弟来的地方,这楼看着很漂亮,可越美的东西越危险,拾哥儿你要记住这句话,离这些东西远一点。”
程拾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很快又被别的东西给吸引。
程玉璋敏感的发现妻子落在自己身上若有若无的眼神,他将拾哥儿交给赵召,让他抱他去买糖。
拾哥儿一走,江春月便提起前世一件堵心的事。
“你前世有没有嫖过娼,吃过野食,嗯?”
她还记得她不配合他行房后,他半夜直接出府。
程玉璋眉峰一拧:“我便让你这样不放心么,你原来有这样的疑虑,青楼这地,我不敢说我没去过,但绝未与里面的女子有过任何接触,包括身心。”
“虽然你这样怀疑我,我也很高兴,说明你还是很在意我,但为夫发誓,绝无越过雷池半步,今生更是没去过这种地方,前世总有些无可奈何的缘由,皎皎,你有什么疑问直接问我吧,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若是假话,就让……”
江春月赶紧捏住了他两片唇,手动让他闭嘴。
“发誓谁还不会,好,你说没去过,那你记不记得有一次我都睡着了,你非要强迫我那什么,然后我不许,你大半夜出府了,你去哪了,嗯?”江春月嗔他一眼,还是很气。
程玉璋脸上有一丝不自然,垂下眼帘,俊秀的脸上微微泛红:“说起来我也觉得挺矫情,我那时总觉得你心里有别的男人,你不跟我……嗯,是因为这个,我就很生气,心里又闷,睡不着觉,就常去浑河边上独坐,这样会好受一点。”
江春月甚是无语,可眼里竟然热热的,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流出来,好像前世她与程玉璋之间,有太多的误会,可两人又总沉默,其实,都是因为在乎。
不能心软,离开的事情早在一个月前就定好了,离她前世死亡的日子越发近,她必须要保住自己这条命。
“我知道了,是我误会你了,我那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哎呀,别说这些了,去把拾哥儿找回来,我们去吃饭吧。”
程玉璋低头牵了她的手,坚定而满足的笑了笑,说了个“好”字。
马车行驶到大兴最有名的酒肆,进了一个雅间,点了一些特色菜品,还要了一壶度数低的果酒。
江春月抱着拾哥儿坐在蒲团上,轻抚儿子的头,忽的碰到自己脖子,“啊呀”一声。
“娘亲怎么了?”拾哥儿仰着头,眼神忧虑的看着母亲。
程玉璋也投来关切的目光,“怎么了?”
“你送我的那个虎头印章,就是婆婆给你留的那个,我挂在脖子上当吊坠,现在好像没了,不知道落在哪里。”
江春月一脸着急,抱着拾哥儿起身,四下寻找。
程玉璋也跟着起身,扶着她以防她摔倒,沉静道:“莫慌,让下人去我们路过的地方找找就是了,就算找不到,也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那可是婆婆留给你唯一的念想,不行,我要亲自去找,你带着拾哥儿留在这里,我去看看。”江春月将拾哥儿送到程玉璋怀里。
程玉璋接过儿子,一把攥住了江春月细弱的手腕,眼底泛着一点光亮:“好了,你跟拾哥儿留在这里,我带人去找。”
他说着又将程拾送回到江春月这边,江春月正要伸手去抱他,却见拾哥儿小胳膊小腿胡乱扑腾起来,挺着身子往程玉璋的方向靠:“我去,我也去,我男子汉,帮娘亲找!”
江春月眉眼微蹙,仍伸手想去抱拾哥儿,但拾哥儿此时如同一条活力无穷又滑不溜秋的鱼儿,根本抓不住。
程玉璋敏锐的捕捉到了什么,将儿子推向妻子的手顿住,收了回来,无奈的看了眼儿子:“没错,拾哥儿是男子汉,我们一起帮娘亲找。”
“好!”程拾这下开心了,拍掌摇着身子要父亲赶紧走。
程玉璋收回目光,投在江春月身上,目光带着点安抚:“别担心,我们尽力去找,就算是找不到也没关系。”
江春月目露难色,肩膀都无力的垂下:“找不到我会很愧疚……”
“我们会找到的!”程拾大吼宣布。
程玉璋心中动容,也被儿子的情绪感染,向江春月保证:“夫人放心,我跟拾哥儿会找到的。”
江春月杏眼含着点点泪光,硬扯出一丝笑来点点头,像极了遗失心爱之物的女子。
这泪是真的,但并不是因为丢失东西着急,那虎头印章的吊坠,是她故意丢掉的。
刚才程玉璋明明都要将拾哥儿给她,按道理讲,让一个不到两岁的小娃跟着去找,实在没什么效率,他这行为,似乎是有意为之。
他的心眼子,十个她也比不过,好在程玉璋对她确实有情,让她可以趁机钻空子,发挥她已经磨练的很好的演戏大法。
程玉璋一走出酒肆,目光幽沉,吩咐随行的林州、林四,“封锁酒肆,不许一个苍蝇飞进来,一个蚂蚁爬出去。”
只是一丝的不确定,但他不敢放松警惕。
江春月独留包间,只有琪清陪着她。
江春月坐了一会,放下茶盏:“琪清,你去换壶茶叶吧。”
以琪清大丫鬟的身份,自然无需她亲自去看,但既然是江春月指定吩咐的,身边又无其他人,琪清自己去也就去了,没多想。
她开门的空隙,小黄从门缝里溜进来,咧着大嘴,哈赤哈赤的凑到她身边舔主人的手。
外头白芙探头进来,寻到偷偷溜进去的狗,想进去捉它出来,被江春月制止:“不用,让它在这里陪我会吧。”
江春月挠挠它的狗头,小黄享受的眯起眼睛,两只黑炭般的狗眼成了两条弯弯的缝,江春月被它逗乐了,小声道:“你跟你的小白兄弟自从分开之后,就没见过呢,真可怜呦。”
过了一会,江春月起身出去更衣。
江春月更衣不喜被人伺候,她独自进入为贵客准备的香室,小黄也大摇大摆的跟着她遛了进去,琪清等一众丫鬟只能干瞪眼。
这是江春月早就做好的功课,这家酒肆是他们常来的,二楼香室后是一个连接的走廊,她迅速穿过走廊,往下看去,只看到四五个程府的侍卫。
程玉璋一定是发现了什么,竟然连酒肆后面都防备上了。
江春月一筹莫展,没看到淙哥儿,她更是担心。
忽的旁边高树上传来一声杜鹃叫,她下意识的看过去,轻松发现了正抱着树干的江听淙。
她心下一喜。
江听淙戴着一银色双龙戏珠的抹额,身姿硬朗挺拔,已经颇有青年的模样,一身红色跑马圆领紧身袍,外加黑裤黑靴,显得清爽修长。
他背后还背着一个箭筒,一手拿着一把大弓。
淙哥儿真的长大了。
她指了指下面的侍卫,江听淙竖了一根手指在唇边,然后向长姐做了个口型:交给我。
少年人风流如画,意气风发,他叉坐在树干上,腰板笔直,抽出两只箭,一只叼在嘴里,一只拿在手里,往箭头上拴了什么东西,然后拿出弓来,瞄准一旁的虚空。
江春月虽然看不懂江听淙在干什么,但是她相信弟弟已经可以独当一面,能处理好这些。
江听淙射出带了东西的一支箭,极快速度再次射出一支,后者将前者打偏,迅速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往楼下空地斜插而去,看箭的方向,根本不会联想到是从江听淙这个方向射过去的。
底下的侍卫听到动静,立马拔剑向箭围了过去,有两人向可疑方向处查探,而另外两人去检查那支箭,只是刚拿起来没多久,两个人就悄无声息的软倒在地。
好厉害!
江春月惊奇不已,她欣喜的看着淙哥儿。
江听淙对她弯了弯唇,拿出一个带链子的抓钩,往上面的树干一甩,抓牢了套在手腕转了两圈,双腿一蹬,便直接往江春月的方向荡了过来。
江春月忍不住低呼一声。
好在这里没有栏杆,她伸出手去,也忘了害怕,等到江听淙一过来,她张开双手,去抓他。
江听淙的力量掌控的恰到好处,正好落在了浅台之上,他伸手掌控住长姐的腰部,道:“长姐,抓紧!”
他说罢,双手大力摇了摇锁链,往另外一个方向荡去。
江春月紧张的抓住他,她还是头一次体验这么刺激的动作。
江听淙非常有技巧的在过程中放松锁链,两人逐渐下落,在离地面不足两米的地方,锁链到头,江听淙直接松开,那只手快速放在长姐的腿弯处,双腿岔开,稳稳的落在了地上。
江春月下来,目光亮亮的注视着弟弟:“淙哥儿,你伸手好生敏姐。”
“叫我名字,或者叫我弟弟啊,长姐,我都已经长大了。”
江春月看着笑的开朗的弟弟,同样露出笑容,心中动容不已,“我们走吧,快些,不知道程玉璋什么时候回来。”
江听淙疑惑:“我那小外甥呢,拾哥儿呢?”
江春月眼中黯淡了几分:“不带他。”
程拾似乎天然更亲近他父亲,而且勤奋好学,跟着程玉璋,会更有利于他的未来。
她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去毁了儿子的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