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零和陈俊华审视瞿锦司。
瞿锦司居高临下地冷冷俯视。“谁会记得垃圾。”
“玛德!”
还想扑过来攻击的它们痛不欲生,一边嘶吼一边打滚,害司机没法专心驾驶,双手哆哆嗦嗦,行驶的公交车颠簸摇晃。
“终点站还有多少你们的同类?”
“我们死也不会告诉你们!”
张零沉下脸。
它们当即感到体内涌现越来越多蠕动的小东西,争先恐后地在各个内脏、血管钻来钻去。
座椅和过道上满是血污。
瞿锦司嫌脏,驱使密密麻麻的黑丝毁尸灭迹,残留一具具烧焦般的尸体。
“就快到站了。”南栀提醒他们。
这一次,车门外不是公交站,而是一栋黑漆漆的大楼,外墙留下火烧的焦痕。
“司机,能不能别停车?”
“不行,公交车的驾驶规定是到站必停,我不能违背。”
“但是外面不是站台!”
“是站台,我们到下一个咒域了。”
此言一出,四人骇然。
陈俊华不敢置信:“师傅,你这车能去不同的咒域?”
“是、是吧……”
“什么是吧,这车是你的吗?它为什么能去不同的咒域?”
司机茫然地凝视越来越近的黑暗大楼。“不知道,不记得。我只记得我是303路公交车的司机,这是我每天驾驶的公交车。”
南栀悄声:“他没有阴气,比较清醒,不像厉鬼。”
陈俊华:“应该只是怨灵。他或许和那些怪物一样,穿了人皮遮掩阴气。”
公交车被迫靠站停下,黑森森的车门外面暂时没有半个鬼影。
瞿锦司利用黑丝焊死车门,无论司机怎么按键开门,前车门也开不了。
“没有乘客上车,你赶紧开走!”
司机马上拉手刹,踩油门。
公交车再次行驶,把荒废的火灾大楼抛在后面。
“还有两个站到终点站。”
郁闷的四人坐在横排椅底下的台阶上。
陈俊华双手抱头,对下车的事不抱太大的希望。“瞿哥,现在我们是同一条船上的战友,能不能解释一下它们的话是什么意思?”
瞿锦司把强子放在他的脚边躺着。左手捂住右手的渗血手背。“没有可说的。”
“不是,现在它们针对你,难道你打算一个人对付终点站的所有怪物吗?”
“是我造成的恶果,我会承担。”
瞿锦司像冰箱里的石头,脾性冷冷硬硬,令陈俊华头疼不已。
他无奈地看向相对而坐的张零和南栀。“你们呢?打算怎么办?”
张零懒散托腮,“如果我们倒霉,下一个站还是咒域的话,只能到终点站硬刚。”
陈俊华无奈叹气。
南栀心不在焉,偷瞄瞿锦司遮掩的受伤手背。“瞿医生,为什么说强子危险?它是不是跟那些乘客一样?”
他不置可否。
半晌,陈俊华打破尴尬的沉默。他偷瞄着司机低声说:“我想起之前查过303路公交车相关的。有一个驾驶303路的司机,在行驶的时候,遇到石头砸穿挡风玻璃,司机被石头砸到脑袋。”
闻言,南栀转头打量沉默的司机。
“那位司机凭着本能和经验把公交车驶去路边,当公交车安全停下来,他当场不治身亡。”
“是男司机吗?”
“是的,四十来岁。”
司机专心驾驶,帽沿的阴影吞噬他的上半张脸。
他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下一站到了。
很不幸,车门外还不是公交站,而是一所乌漆麻黑的孤儿院。
孤儿院的门牌歪歪扭扭地斜靠铁门旁。
张零面无表情地盯着车门外,眼神淬了冰。
一群没有眼珠的孩子来到车外。
“瞿哥,这回你千万挺住啊。”
啪,啪。
前排的孩子贴在车门外面拍打,暗红的眼眶长出铁线虫般细长的触手。
触手贪婪地依附车门,迫不及待想伸进来觅食。
盘踞车门上的黑丝拼命抵住。
陈俊华吓得脸白。“麻了,这回是怪。瞿哥,加油啊!”
瞿锦司的额头冒出细密的薄汗。
南栀再次用金属手镯抵司机的脖子。“他们上不了车等于没有乘客上车,赶紧开走!”
“但……”
“既然没有乘客上车,车里的乘客的生命在第一位!”
司机死气沉沉的双目,似乎恢复一丝光彩。
公交车起步,黏在前车门的触手被迫缩回去。
南栀缓缓松开他的脖子。
下一站就是终点站。
“师傅,终点站的家伙会知道车里的情况吗?”
“不知道……”
“如果你违反了契约,会怎么样?”
司机抓紧方向盘,指关节泛青。“被它吞噬……”
南栀挑眉。“你和我们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蚁,不想被吞噬就配合我们。”
司机抿紧嘴。
“或许把他变成傀儡就不用那么麻烦。”
张零话音刚落,一只指甲大的甲虫爬上他的后颈。
他全身一震,感到后颈传来冰冷的杀意。“我配合,我配合……”
六分钟后,两束车前灯破开黑暗。
孤独的公交车驶入荒凉的终点站。
第39章
深夜23:14。
灯光通明的宠物医院。
乔园换上护士的白色套裙, 头戴粉色渔夫帽,伪装店里的护士接过警员抓回来的宠物。
它们受了惊吓,陆续被送回笼子里休养。
而昏睡的陶桃, 乔园让她的司机送回家。
“你清点一下,还差多少只?”女警话音刚落, 无线电响起总台的呼唤。
“清平路的幸福宠物店也出现大量宠物走失的事件, 请附近收到通知的同僚尽快赶去处理!”
女警不禁嘟囔:“怎么又有宠物走失?”
乔园忐忑不安地抱紧受惊的白猫。“还差一只蓝猫和一条牛头梗没找回。”
“行, 这两只很好认, 你继续留在店里等我们。”女警说完就走,忘了最初报警人为何报警。
乔园惆怅地抚摸白猫的毛, 祈祷他们平安归来。
城市的另一端,荒凉的终点站站台设置在路边,连站牌都没有。
303路末班公交车,安静地停泊, 车里煞白的灯光, 是这片区域的唯一光源。
车上的四名乘客探头探脑望车窗外,一个接一个下车。
正在做美梦的强子留在车里。
待后车门关闭,公交车熄火关灯, 岑寂的夜色吞噬四名倒霉的乘客。
他们东张西望,惊慌不已。
“这是什么鬼地方?终点站不是工厂区吗?”陈俊华抱紧背囊左顾右盼,踱着小碎步前行。
张零冷冷侧目,眼神带着明晃晃的嫌弃。“演太过了。”
他脸一红。“跟在你后面的, 演得更夸张好吧。”
拉着张零衣角的南栀马上反驳:“胡说,我是真害怕。我最怕鬼了。”
张零似笑非笑地睨她一眼,似乎是质疑她的话。
“哼。我也是真的疑惑好嘛, 终点站明明是工厂区,前面却是乌漆麻黑的巷子, 我觉得进去必死。”
走在前头的瞿锦司,回头地打断陈俊华:“难怪全球变暖。”
“……什么?”
张零嗤笑:“说你废话多。”
陈俊华撇嘴不吭声,腹诽他们欺负老实人。
四周的树木稀稀疏疏,留下一道道深黑的轮廓。
前方是匍匐在大地上的废弃建筑,走近了,他们才看清是长长的厂房。
厂房之间,隔着逼仄黑暗的巷子。
司机说,想要解决域主回到现实,必须穿过巷子找到最深处的建筑物。
四人彼此对视,随即硬着头皮闯入神秘的巷子。
巷子两侧是暗红的石砖墙,把四人逼在危机四伏的牢笼中。
文中没有详写“宠物怪谈”。
南栀大致记得文中提到的是,反派组织的一个boss养了很多野兽怪物。
在黑化的白栩桐、江允之四处散播诅咒的时候,这些野兽怪物在市里杀戮,扰乱收容人员的调查进度。
根据死掉的五个野兽怪物来看,域主极有可能是那个boss。
她很无奈。
支线剧情像脱缰的野马,进度比高铁还快。她有预感,这样下去会令主线剧情提前发生。
问题来了,到那时,顾雅棠和闻雨情准备好了没。
思忖间,张零的掌心冒出十来只黑色甲虫到处飞,散布眼线。
它们只有指甲盖大,毫不起眼。
“这些厂房居然不规则分布,岔口真多,该怎么走?”陈俊华抓耳挠腮。
“左转然后右转,再直走。”
“嗐。兄弟,你真是选择困难症的终结者。”
他们依照张零给出的路线走,暂时畅通无阻。
张零突然驻足,给他们摆摆手。
这时,空气弥漫淡淡的臭味。
南栀他们心领神会,闪去拐角处躲起来,耳朵贴墙倾听。
黑夜之下,沉甸甸的脚步声与他们相隔一条巷子。
蹲在窗户下面的南栀,探出一只眼睛偷窥。
隔壁巷子掠过一道两米高的黑影。
她闭眼深呼吸,判断脚步声的距离。
嗒,嗒,嗒……
越来越近。
朝他们这边来。
四人背贴墙壁放缓呼吸。
嗒。
嗒。
浓烈的恶臭扑鼻而来,高大的黑影探出转角。
南栀不动声色地捂鼻子,专心操控幻象。
两米高的黑影越过转角,只要对方转头必然看见他们。
果不其然,对方转头看来。
张零的视线往下,盯着散发腥臭味的大号屠刀。
陈俊华死死地咬紧下唇,拼命地把任何声音压在喉咙深处。
瞿锦司握紧拳头,并没有他的冰山脸表现的冷静。
凶狠暴戾的目光在他们的身上来回扫。
一堵墙而已。
人影失望地继续向前走。
他们眼睁睁看着高大的黑影,无视自己离开。
这时,与黑夜同色的黑丝,无声无息地依附黑影的后颈。
后颈裂开一道口子,黑影警惕地驻足。
然而未等黑影开口,更多黑丝钻进皮囊之内。
黑影张大的嘴巴被一群黑色蝴蝶涌入。
不一会儿,软趴趴的皮囊落在地上。屠刀被蝴蝶群托着,慢慢落地。
皮囊里的野兽化成一堆骨灰。
陈俊华没想到南栀异想天开的计划真的成功,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这是最安静、损耗最小的杀敌之法。
“好长的屠刀。”南栀端详地上的杀人无数的屠刀。
“太重了,不适合携带。”陈俊华惋惜。
瞿锦司则蹲下来研究恶臭的人皮。“皮肤开始腐烂长蛆虫,剥的刀法很粗糙。”
“瞿、瞿哥,你是干什么的?”
“兽医。”
陈俊华松一口气,不是杀人魔就好说。
张零对地上的东西毫无兴趣。“我们藏好人皮和屠刀就继续走。”
没走多远,张零又示意躲起来。
他们故技重施,猎杀掉第二个披着人皮的野兽怪物。
巷子纵横交错,藏在巷子的人皮野兽比想象中多,他们一路猎杀掉八个。
其中三个能使用异能,不过对方的攻击被他们扼杀在摇篮中。
“车上的怪物和这里部分的怪物不能使用异能,而且我们还没遇到鬼魂,很奇怪。”南栀想起车上红衣新娘消失的一幕。“鬼魂会被它们吃掉吧。”
瞿锦司轻轻地推眼镜,镜片反射幽暗的光泽。“对我们的处境来说,没有鬼魂是好事。”
张零冷冷一笑,眸色凌厉。“就快到巷子深处,你真的不打算告诉我们,那些披人皮的野兽怪物是怎么来的吗?”
瞿锦司沉默地加快脚步。
陈俊华自觉地走在张零和南栀的旁边。
深处的厂房黑漆漆,飘出浓浓的血腥味,传出生不如死的嚎叫。
南栀发怵,胆寒,脖子凉飕飕的。
厂房的铁门没锁,一打开,腥臭像铁锈的气味熏得他们作呕。
捂紧口鼻的四人撩开厚厚的塑料门帘,快速溜进去。
卧槽!
陈俊华差点大喊。
他们穿过摆满手推车的第一个车间,来到惨绝人寰的第二个车间。
车间没有开灯,悬挂一块块黑乎乎的东西。
长长的。
一列又一列。
远看像一个个上吊的人。
也像一件件悬挂的衣服。
他们迟疑地走进车间,打量悬挂的这些东西。
南栀抬头端视其中一件,黑乎乎的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