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皇钗/元后——倾颓流年【完结】
时间:2023-11-07 23:05:21

  新帝即位,改国号为“雍”。改元至徽。
  依循旧例,大赦天下。遣散先帝朝嫔妃归家以示恩德,自不必提。
  但在遣散之前,听闻陛下特意问过,若有愿意留在朝中宫中担任女官,可参与女官选拔。
  结果就是大家想了想,看到晁幼菱的榜样,纷纷开始好好学习,迎接选拔考试。
  陛下收编了一支民间组织,名叫连风阁的,更名为麒麟卫,其首领桑缙为麒麟主。
  作为陛下的心腹,麒麟卫极有本事。
  许多连朝廷官员难以搞定的疑难杂务,陛下扔给麒麟卫,保准得到满意结果。
  而麒麟卫的桑首领虽年轻,但对陛下最是忠心不二,陛下准他带刀上殿。
  桑首领他年轻俊朗,偏生脸色冷,加之在麒麟卫这样的部门干活,久而久之身上仿佛都带着煞气。每每上朝时,他在一众老臣里鹤立鸡群,往那儿一站,谁敢故意挑衅陛下,他就冷眼一瞥,手里剑动一动,挑衅者登时脸色煞白。此法十分见效。
  此外,麒麟卫也极有赚钱的本事。
  所以麒麟卫里最会赚钱的那位林堂主,不,林司大人林访烟,被挖去了户部,去户部发光发热。
  有传言林尚书大人以前是先帝一位嫔妃,不知缘何流落民间,受过陛下恩惠,与陛下化敌为友。
  陛下敕封先朝四皇子扶暄为淮陵王。淮陵王留京辅政,不过作为前朝太后的淮陵王殿下生母,则被陛下安排,以淮陵太妃的名义,回江南封地养老去了。
  陛下还将流放南地数年的前朝的梁王殿下扶昀给请了回来,陛下爱才,扶昀有才,陛下请他还朝,为的是继续担任将军。
  扶昀在南地打了好多年的铁,诚然没想到自己还有被起用的一日。
  自从在敬陵朝获罪,给他扣了谋逆的帽子判流放三千里以后,他便以为余生不过如此,罪名再无法洗干净。
  在南地,慕容音还愿意跟他一起过日子——当然,慕容音过的是滋润的日子,他过的是苦日子。
  慕容音还激励他,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此番大赦天下,他终于脱罪,本以为只能继续在南边打铁,好在慕容音跟他悄悄说,她从她师父那儿走了关系,师父会给他说好话。
  据坊间传闻,陛下与淮陵王即将择日完婚。
  扶昀开始纠结,他老婆的师父是他哥哥,他的前任三嫂快要当他的四嫂,且是他老婆的师叔,……他们这个辈分,怎么就这么乱呢?
第131章
  帝王大婚的良辰吉日, 据说是陛下的师父、多年未曾出山的昭微观主长婴真人亲自算的。
  长婴真人算了三个好日子,陛下迫不及待择了最近的冬月初六。
  距离登基大典,不满一月。
  这让礼部尚书晁大人又格外地头疼。
  晁大人觉得自己生生清减了许多。
  上京城少女们此前在絮絮领兵班师回朝前, 曾进行过一场郡主与四殿下的粉战……其中出了些叛徒, 竟然开始默默地给郡主与四殿下拉郎。
  那时候她们还嘲笑这些人——现在传言既已不再是传言,陛下行将与淮陵王殿下大婚的消息传出, 她们才知,这些人笑到了最后, 不由捶胸顿足,吐血三升。
  ——
  刚入冬月,微雪时阴,陛下特邀的宾客们早已陆陆续续到来, 比如陛下闺中密友柔狐女王兰成,再比如与陛下关系匪浅的戎狄汗王耶律升,以及曾经思慕过陛下而不得的乌支王子……
  从半个月前,依照成婚的旧俗,两方新人就不能再见面了。
  不知道是晁幼菱为了偷偷报复自己给她安排这么急的活儿,她居然义正词严称, 为遵礼俗, 玄渊连上朝也不能上朝与她见面,彻底断了她念想。
  师父宽慰絮絮,不见就不见了, 日后自然有他们长久相伴的时候。
  絮絮心道哪里来的这样讨厌的习俗。
  师父则神色意味深长:“总得给他一点时间,学习学习。”
  絮絮不解:“学习什么?”
  师父咳了咳:“没什么。”
  絮絮半个月没看到玄渊, 每日只能与成堆的奏折相伴。
  好在玄渊每每随奏折, 会给她单附一封信笺,好能诉说种种相思。
  本来此举做得隐秘, 没人察觉,谁知被小顺子给大嘴巴说了出去,再被晁幼菱听到。
  所以连信也不让写了。
  絮絮瘪着嘴心想,哼,难怪她们以前就不对付,晁幼菱当真、当真可恶。
  不写就不写了。
  絮絮今日委实有些坐立不安,过几日就是正日子了,一想到大婚,她看着案上成堆公文,怎么也沉不下心批阅。
  温弦过来端了杯热茶:“陛下,喝点茶暖暖吧。”
  温弦和夏萤两个是她好不容易从宫里犄角旮旯找回来的。据说被赵桃书给发配到了浣衣局洗衣裳,遭了许多罪。
  那时带到她面前来,两人都瘦得不成样子,现在每日好吃好喝,总算养回来些。
  絮絮撑着腮,苦恼不已:“温弦,……”
  温弦似知她所想,于是笑着提议:“陛下若是心头紧张,不如出去走走。”
  絮絮叹气:“宫里的景色早已看腻了。”
  温弦善解人意笑起来:“陛下,要不要去宫外散散心?”
  絮絮眼前一亮,立即吩咐温弦,无论谁来,就说她在歇息,不得打扰。
  温弦得留在宫里装装样子,倒便宜了夏萤,兴高采烈跟着絮絮得以出宫。
  薄阴微雪,絮絮带着夏萤,叫上了赛明月、兰成和慕容音一道出宫去玩。
  她本还想叫陶音和林访烟一起,想了想她们俩所在的官署离晁幼菱的官署有点儿近,恐怕就要被晁幼菱知道,届时免不了又看见晁幼菱一张脸:“陛下,圣人有云,怎样怎样……”
  她们几人乔装出了宫,偌大上京城,消遣实多,不过既然为了缓解絮絮心头紧张,慕容音便提议,不妨去凑一凑别人家嫁娶的热闹,亲眼看着别人经历一回,也许心里就没有那么紧张了。
  帝曰:“善。”
  于是到处寻找近日嫁娶的人家,看能否凑一凑热闹。
  但上京城中莫不知晓过几日是皇帝大婚,谁会在这个当口成亲,她们几人在城中晃了半天没有晃到,最后还是听个小贩说西郊有户人家成亲,就是穷了些,不知道符不符合姑娘们的要求。
  符合符合,当然符合。絮絮心道,除此之外也没得挑了。
  中原的婚俗里,向来好客,便是有陌生人来蹭蹭喜气,也并非罕见的事情,若是福禄寿全的客人上门,那就更好了。
  她们颠簸车马到了西郊,到了这处偏僻村落的村东头,才看到有行将成婚嫁娶的热闹痕迹,那小贩所说的估摸正是这里,穿了身补丁衣裳的新郎官,乐滋滋在小院子里忙活。
  明日才是他们成婚的日子,今晚可能要将就一夜。
  这户人家不算富裕,甚至是贫穷了,单是望过去,衣上补丁,门上破洞,不胜枚举。
  不过既是成亲,破敝的小院子里还是挂上了喜幛,连看门的大黄狗都没有幸免,系上红布条。
  一望到生人,大黄狗开始汪汪汪地叫。
  赛明月笑盈盈说:“它是邀请咱们做客呢。”
  絮絮怪了一声:“咦,阿姊你听得明白?”
  赛明月倒没掩饰,得意笑了起来:“是啊,银竹总在我跟前吹这天上地下只他一个听得明白,我索性顺着他话,叫他教我几句。”
  絮絮说:“哼,我二哥也会的,谁说只他一个。”
  说起二哥,絮絮遥遥记起,二哥当初因为查那件宁家满门被屠案,不知牵扯到谁,被追杀重伤,侥幸逃往南疆,却折了双腿。
  令人喟叹天妒英才。
  好在,她从南越国带二哥回了蕲山,师父进京时说,经过治疗休养,他双腿已可以行走,假以时日,便能与常人无异。
  因此他作为絮絮现在唯一的哥哥,也赶到京城参加她的大婚。
  容深表示,作为絮絮娘家人,不论如何得过来撑撑场子,别人有的,她也要有。
  一连发生的事情太多,絮絮忙昏了头,前些时日才告诉容深爹爹还活着的消息,不过爹爹自从听她的话,小隐隐于野后,不知道去哪里钓鱼,也不知道能否来参加她的大婚。
  但爹爹操劳半生,戎马半生,若晚年能逍遥些许,也是絮絮乐于见到的。
  赛明月挑了挑眉:“哦,我记得他,容公子生得一表人才,相貌堂堂,他以前在南越王宫教书的时候,我也略有耳闻。”
  大黄狗汪汪叫着,打断几人思绪,慕容音忽道:“不对,我觉得,咱们到男方家来做什么,咱们若要体验体验,该去女方家里,陪着新娘子。”
  大伙觉得有理,于是步子一转,问了路人,到村西头的女方家去。
  听说女方是个自幼丧父的姑娘,流落在村里,被村西头的老奶奶捡回家当孙女,家里清贫,亲戚寡少。
  她们四人一合计,正好可以替新娘撑一撑场,凑凑这个热闹。
  来到村西头,絮絮眼睛最尖,一眼看到一间最破敝的院子,直觉是新娘家,靠近打量时,正遇到了个六七十岁的老妇人出来,一望见她们一行四个,乐呵呵说:“姑娘们路过吗,要不要进来喝杯水?”
  絮絮立即应了,道过谢,四人进到屋里,发觉虽然破敝狭窄,但整洁干净,摆了一台机杼,用来织布。
  老妇人说:“姑娘们,我瞧你们年轻,怎么到这里来了?这里穷乡僻壤的……”
  絮絮道:“啊,我们……呃,我们是喜娘!”
  “喜娘?”老妇人一愣。
  夏萤忙地附和:“对,对,奶奶,我们是喜娘,就是专门给嫁娶姑娘们充场子的……听说您家姑娘明日出嫁?”
  老妇人神色半喜半忧,忙地摆手说:“姑娘们,我们家没有钱呐,恐怕雇不起你们的……”
  兰成笑嘻嘻澄清说:“奶奶,我们不收钱,真的不收,只是过来充人头,充充人气,顺便沾沾您家的喜气……”
  老妇人半信半疑,忽然门外响起道姑娘声音:“奶奶,奶奶,我回来了——扯了三尺布,他们给我少算了钱——”
  姑娘大踏步踏进门里,一望围桌而坐的几个人,一下愣住:“奶奶,她们是……”
  絮絮觉得这声音莫名耳熟,谁知一回头,将将好和那姑娘视线一个碰撞,两人呆了呆。
  “你是——”
  声音同时响起。
  絮絮先她一步想起来了她是谁,眸中有不可置信:“张……”
  张韵生也万万没想到在这里看到了絮絮,眼睛睁得老大:“……你,你,我,我好像……”
  她神色顿时变化万千。除了兰成,在场另三位都没见过张韵生这位昔日权臣的女儿,因此对她们俩的反应很是莫名。
  不过坐下来一说,才可知道,张韵生在几年前本要处死,但是因为说出戎狄即将偷袭的机密,算是功过相抵,没有处死,后来就流落民间。
  被村里老妇人捡回家,现今一心一意过着普通日子。
  夏萤才知道这位姑娘就是张韵生,不由又提起,当初在北陵行宫,叛军杀了很多人,原本也饶不了她们烟澜载水,还是张姑娘一力保护了她们,她们才免受叛军的侮辱。
  论起来,张姑娘受过絮絮在骑射场上从虎口救人的恩,后来报恩于她,也算是絮絮曾经积的德。
  如今再聚于此,昔日风云似过去很久,很难想象,她们竟会在这里重逢,因缘际会委实难以预料。
  所以,絮絮认为冥冥之中过来给张韵生撑个场子,也是自己的机缘。
  几个姑娘坐在一起说话。张韵生原本因着要出嫁,心里还存着些紧张,结果几人很快玩到了一起,最后打了一晚上的叶子戏,紧张感荡然无存。
  ——
  村东头新郎官家的大黄狗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好端端的客人,到了门口竟还跑了,泪眼汪汪趴坐原地,格外伤心。
  它的主人是个孤儿,没爹没娘,三十好几才娶上媳妇儿,因此虽然摆了席面,估摸着也没亲人来吃酒,至多只是同村的来。
  主人虽然清贫,但十分勤劳能干,相上村西头那位张姑娘以后,三天两头往人家那儿跑,不是修屋顶,就是送米送油送吃喝。
  明日主人就要成亲了,它最大的心愿就是,热热闹闹的。
  但大黄狗突然望见又来了一波人,立即支棱起来,使劲摇着尾巴,并改变自己的话术,改汪汪汪为呜呜呜,以免吓走了潜在的客人。
  容深注意到它,不由笑了一声:“它邀请我们去做客。”
  银竹跳出来更正:“准确来说,它说的是,快来我们家吃饭。”
  容深:“……”
  容深看向准妹夫玄渊,玄渊轻咳了声:“方圆几十里只此一家,恐是天意。”
  虽然条件不怎么样,但有总比没有好。
  自从玄渊连传信也不能给絮絮传信后,心里焦灼愈来愈盛,但这焦灼不是凭空的来,也不可能凭空的去;容深只好带着准妹夫出来散心。
  并且提议不妨到嫁娶做喜事的人家来观摩观摩。
  容深的意思是,他妹妹向来落落大方不拘一节,他妹夫可不能畏手畏脚,丢了妹妹的脸。
  玄渊被准大舅子一说,只好答应出来。
  谁知道出来就出来,容深竟格外黑心地叫上了他的情敌,美其名曰给他一点压力。
  比如左手旁抄着手的紫衣服的老妖怪银竹。
  比如右手旁穿了身藏青长袍、打扮野性张扬且潮流的耶律升。
  唯一顺眼一点儿的非情敌的同伴,被这左右门神挤到后面,就是他六弟扶昀。
  犹然记得扶昀和他见面,黝黑少年纠结着沉默半天,最后竟然喊了一句:“……师父哥。”
  玄渊十分无语,只好告诉他,虽然自己和他并非自小在一起长大,但论起关系,还是叫哥哥为好。
  五个人进了院子。
  准新郎官正忙活着,回头一望来了客人,笑呵呵地过来招呼:“几位公子是路过的?要问路?”
  玄渊摇摇头,笑了笑:“这位朋友,看到贵府有嫁娶的喜事,我们几人游山玩水,想着凑凑热闹。我们绝不白吃白喝,定奉上厚礼,祝贺两位。”
  银竹跳过来:“我们是蹭吃蹭喝的~”
  被旁边耶律升淡淡一瞥:“蹭吃蹭喝不是这么用的。”
  两人就中原话展开了激烈讨论。
  新郎官陈小五一呆,还有这种好事?本来还愁自己明天门庭冷落不热闹,嘿,难道这几位看上去便贵不可言的公子,是天降神仙,专门来贺喜?
  他挠挠头,不过,这些公子怎么穿得天南地北的。
  这几位公子还帮他的忙,布置屋子,备菜,打扫庭院,简直活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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