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一出,没过多久,方兴寒便招了供。警察从江阑的一家地下会所带走了魏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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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坤入狱的消息很快传了出来。
众人还以为是经济犯罪,细细一查这瓜,才发现这人竟是个法外狂徒,为了财产,连自己的亲哥哥都不放过。
魏澜十二岁那年的车祸,也是他所为。
网上骂声一片,林华集团股价持续暴跌。
柳拂嬿想了想,还是发消息问魏澜:[你现在经济上有问题吗?]
魏澜回得倒是很爽快。
[你放心,我有钱。]
[我早就拿零用钱在国外做了投资,现在赚得还不错。]
稍顿,她又十分罕见地,主动跟这个姐姐澄清了自己身上的那些难听传言。
[反正我没什么败家爱好,够吃够穿就行。]
柳拂嬿弯了弯唇,回她:[嗯,需要帮忙就和我说。]
她回消息的时候,金色的阳光落在肩上,整个人显得温柔而明媚。
薄韫白就坐在她对面。
前几天天气不好,昨夜尤甚。一夜雨疏风骤,梢头的花叶都落了大半。
可今日苏醒,仍迎来了一个美满的晴天。
放下手机,柳拂嬿弯着唇,动作轻盈地拿起刀叉,将枫糖淋在煎饼上。
又问薄韫白:“你要吗?”
餐桌对面的男人一身白衣黑裤,漆深眉目沉静清矜,衣领稍敞,微微露出锁骨和胸腹肌肉的清朗轮廓,好看得吊打明星顶流。
闻言,他也不答话,倒是把盘子推了过去。
柳拂嬿思忖片刻,忍着笑,手中枫糖瓶一顿一顿,画了只小狗递给他。
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回忆涌上心头,薄韫白掀了掀眉毛。
他指了指新闻app头条,上面写着魏坤入狱的字样,问:“魏澜之前找你,就为这事?”
柳拂嬿吃着煎饼,点点头。
薄韫白道:“其实按照那份做空报告,警察已经开始从经济犯罪方面着手查魏坤了。他手脚不太干净,迟早也是入狱。”
“一码归一码。”柳拂嬿咽下煎饼,“魏澜不希望他哥哥的死因被埋没,她想让魏坤为这件事付出代价。”
“可以理解。”薄韫白点点头,嗓音温润,漫声问她,“你现在明白手足之情了?”
想起薄韫白和他大哥之间那种时而互损,时而又极为信赖亲厚的情感,柳拂嬿抿了抿唇,眼底涌起不自知的笑意。
“可能有点明白了吧。”
她想了想又道:“不过我们还是不太熟,不是很了解,对方这些年是怎么过的。”
看着她略显懵然的眉眼,男人温言给她宽心:“没关系,时间还长。”
少顷,又用云淡风轻的语调道:“你对她的事也挺上心。这两天都在那边忙,几乎没怎么找我。”
柳拂嬿一怔,觉出些酸味来,抬头看他。
男人身形高大清落,似一卷丹青水墨,可与此同时,清隽眉宇却微微蹙起,眼睫低垂着,眸光沉黯,有种若有若无的落寞。
“找你呀。”
柳拂嬿连忙端着餐盘坐到薄韫白身旁,又亲手给他喂了颗草莓。
“这不是事情一完,我就立马回来了。”
刹那间,一丝熟稔的顽劣从男人眸底掠过。
柳拂嬿还来不及反应,就感到他齿关温热,轻轻咬住她指尖。
“我们现在不是每天都在一起吗?”柳拂嬿柔声道,“吃饭在一起,办公也在一起。就算什么事情都没有,还是会待在一起,聊天放空。这样还不够吗?”
“嗯。”薄韫白却道,“还不够。”
隐约意识到他要说什么,柳拂嬿呼吸一窒,心跳悄然间开始加速。
男人嗓音温醇如玉,薄唇吻了吻她的指尖,低声道:“今天晚上,回房和我一起睡,好不好?”
第55章 红灯笼
自从答应表白以来, 他们确实还是一直分房睡。
当时是觉得节奏太快也不好。后来又发生了太多事情,这事便被搁置在一旁。
其实说实话,这几天秋意渐深,有时候晚上睡觉感觉冷, 柳拂嬿有短暂地转过这个念头。
但她也不好意思提, 天亮了就忘到脑后了。
没想到薄韫白这时候提了这个事情。
男人目光温沉,柳拂嬿觉得被他注视的地方都发起烫。
甜腻的枫糖黏在唇齿之间, 漫开温热的甜香。
“那你帮我把枕头那些东西抱过去。”
过了会儿, 柳拂嬿小声说。
吃完早餐,柳拂嬿还是按时去上班。
结果, 因为时不时地想起这件事,等到下班回家的时候,紧张感也达到顶峰,连肚子饿的感觉也消失了。
回家之后,也只是随便动了几下筷子,喝了一点点粥。
薄韫白倒是仍然安之若素。
他和往常一样给她盛汤, 夹瘦肉到她碗里,问她:“怎么吃得这么少?”
柳拂嬿也不好意思说, 自己在为晚上要同床共枕的事情紧张。
虽然该做过的都做过了, 但想到以后都要睡在同一间卧室里, 感觉还是不大一样。
“不太饿。”她避重就轻地说。
薄韫白见她目光躲闪,抬手捏了捏她的脸, 让她抬头对着自己。
“脸上都没什么肉, 还不吃饭。”
柳拂嬿看着他,忽然问:“你觉得有肉比较好看?”
“……”
不知道她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薄韫白稍怔,轻轻笑了下:“我可没这么说。都好看。”
“但是有点肉的话, ”他沉吟,“显得生活更幸福一点?”
“你也没肉。”柳拂嬿戳了戳他,又摸了摸自己,对比后得出结论,“比我还少。”
薄韫白挑了下眉尾,凑近她耳畔,低声道:“我的都长在别处,要摸一摸吗?”
这荤话突如其来。
柳拂嬿动作一僵,眼睫颤了颤,完全不知道怎么接。
见她一脸纯情,薄韫白笑了下,眸底慵然褪去,又恢复了霁月光风的模样,好像刚才那句话不是他说的一样。
他温声哄道:“再喝点汤吧,不然一会儿没精神。”
吃过饭,薄韫白问她:“你今天要办公吗?”
“可以不用。”柳拂嬿道,“讲课的课件延用去年的,稍微改一下就行,我在学校已经改过了。”
“那我们,”男人抬眸,望了眼楼上影音室的方向,问她,“一起看个电影?”
影音室的设备比一些电影院的VIP放映厅更好。高保真巨幕,环绕式音响。
真皮沙发柔软舒适,一坐下去,感觉疲惫了一天的灵魂都熨帖了。
最终选了个很经典的爱情片看。
这片子举世闻名,但两个人之前竟然都没看过。
“是不是就等着今天和我一起看?”
薄韫白扯唇问她。
室内黑暗,仅有巨幅的荧幕亮着。但他嗓音响在耳畔,温润清朗,像柔和的光。
伴随着第一句台词的响起,柳拂嬿枕在了他的肩上。
“可能是吧。”她小声回答。
以前她不喜欢看爱情片。
主要是没什么憧憬,也代入不进去。
是在认识薄韫白之后。
渐渐地,对这些都有了期待。
电影波澜壮阔,跌宕起伏。一幕一幕,描摹出乱世之下的爱意咏唱。
柳拂嬿默默地看着。
女主角的性格很主动、很积极,大胆倾吐爱意,面对什么处境都游刃有余。
一年以前的她,会对这样的角色敬而远之。
可是,今时今日,她开始想要成为这样的人。
电影结束,缠绵悱恻的片尾音乐响起来。
柳拂嬿仍是那个枕在他肩上的动作。
然后,伸出双臂,环抱住了他的腰腹。
她说:“我们回房间吧。”
似是没想到她会这么主动,薄韫白略有些怔忡,垂眸看她半秒,才轻轻抬手,抚了抚她的头发。
动作细微而小心,仿佛生怕惊飞了短暂驻足的蝴蝶。
“这样回?”他看着几乎整个身体都贴在自己身上的女人,带着笑音问。
“不行吗?”
柳拂嬿认真地反问了一句,同时也没有松手,反而将手臂收得更紧了。
然后,面颊在他颈旁,幅度很小地蹭了蹭。
用一种自己都陌生的语气,带着几分被偏爱的骄矜,小声道:“抱我。”
耳畔晕开声低笑。
少顷,身体一轻,薄韫白把她整个人都抱了起来,放在自己腿上。
“寒露,你这是在和我撒娇吗?”
男人身躯凑近几分,大手握着她的腰。
少顷,微微仰首,额头贴在她前额上。
黑暗的影音室里,依然能看到他双眸明亮,眼睫上流淌着幽蓝色的光。
柳拂嬿没说话。
取而代之的是,在这极近的距离之下,她闭上眼,唇瓣微微抿了抿。
呼吸拂过彼此的皮肤,在恬静的气息里,无声地索吻。
下一秒,他身上的清冽气息愈发靠近,吻落下来,温柔至极。
阖着眸,看不见他的表情,却似乎能听见他喉结滑动的声音。
他下颌长出了星点胡茬,轻轻地印在她的皮肤上,传来粗砺的痒感。
安静的夜,两个人越吻越深。
柳拂嬿被薄韫白抱回房间。
开门的一刹那,晚风穿堂而过,纱帘鼓起,像大团的棉花糖,又像鼓胀而翻涌的梦境。
这是她第二次进薄韫白的卧室,还未看清陈设,就先嗅到一股寒冽清淡的气息。
他的房间极为简约,深灰色的床品,浅烟灰的帘幕。书桌雪白,上面随手放着几本外语书。
这一侧的窗景比她那侧萧条一些,看不见花园,只能看见清蓝色的池水,以及几棵几乎落尽叶片的树。
薄韫白将她放在床铺上,盖好被子之后,像是要转身离开。
柳拂嬿搂住他的脖子:“不许走。”
他温声:“影音室的电源还没关。”
“一会儿再关。”柳拂嬿反而搂得更紧了,“不许走。”
他便没再离开,而是倚着床头,在另一边躺下,将柳拂嬿揽进怀里。
“今天怎么这么黏我?”
薄韫白语调比平时更轻,下颌抵在她头顶,像在安抚一只弃猫。
“你不喜欢吗?”她小声问。
男人笑着反问:“怎么可能不喜欢?”
话音刚落,见她又弯着眸笑起来,眸底映着月光,有种纯粹的耀眼。
这一夜,两人相拥入眠。
依靠他的体温,柳拂嬿睡得很安稳,甚至难得地做了个美梦。
就好像,终于找到离散多年的港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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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坤入狱没多久,魏云山病危的消息传来。
[我想了好久,姑且还是和你说一声]
[医生说,他已经病入膏肓,就在这几天了]
看完魏澜的消息,左右学校无事,柳拂嬿姑且还是去了一趟医院。
病房里十分安静。
没想到魏云山闹到这么众叛亲离的地步,到最后,病床前堆了一堆奢侈金贵的慰问礼品,却只有魏澜一个女儿陪着。
话虽如此,这女儿也不见得有多伤感,只是坐在一旁。
见柳拂嬿走进来,魏澜有点惊讶地站起身,好像没想到她真的会来。
柳拂嬿看向病床上的老人。
年幼不懂事的时候,她曾无数次想象过自己父亲的身影。
然而,与想象中的高大伟岸不同,面前的魏云山满面褐斑,憔悴不已。瘦削的脸颊凹陷下去,身躯萎缩得像一颗干核桃。
他好像已经看不清东西了,迷迷糊糊地看向柳拂嬿,目光混沌而浑浊。
“你是谁?”
未得到回答,他又道:“是公司的人吗?”
柳拂嬿没有要回答他的意思,目光缓缓从他面上扫过。
纵使已经病成这个样子,还是能看出他骨相端正,眼形流畅,不难想象年轻时的英俊模样。
怪不得能娶到林华集团的大小姐,又让年轻的柳韶心折。
柳拂嬿收回目光。
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让她心头略过波澜。
她嘴唇的弧度,长得和这个人很像。
见她迟迟不语,但只是站在那里,就叫人有种莫名的亲近感。魏云山费力地支起身,瞪大了眼睛,观察她的五官轮廓。
少顷,老人嘴唇颤抖起来,眼中浊芒闪烁,扯动嘶哑的声带,竭力问了句:“你多大了?”
还是没有得到答案。
柳拂嬿找了张椅子,离病床不远不近,就那么坐下来,垂眸俯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