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元良用的是太子妃的名义,所有人都知道了,太子妃如今正在迦南寺。
闻齐妟留下的那些人,都是藏在暗处的,像这般多的人光明正大前来,他的人根本就拦不住。
江桃里的存在藏不住了。
她将自己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中,不少人都感恩厚待,皆要去太子妃的禅院门拜谢。
最开始众人是诚心感谢太子妃,后来不知怎么传言,说太子妃生得宛如菩萨低眉拈花。
传言一时风靡,来的人便更多了。
最后太子妃遣人传话,等山下洪水褪去便会回太子府,届时可在山下送众人佛偈词。
等闻齐妟得到消息时,消息已经传了出去。
他如今抽不开身,唯有夜间攥着手中的密信,怒极反笑,笑后沉下了脸。
最开始他就该将人藏起来,而不是一次次亲自送去太子府。
很快朝中的救援便来了,洪水并未维持多久,退潮当日不少人守在山脚下,只为了等着太子妃下来。
无任何标志的朴素马车缓缓行驶而来,停在山脚下,车帘撩开,终于窥见里面之人的真容。
马车中的人身着杨飞色襦裙,头挽坠马髻,簪着素雅的玉簪,媚柔如绿波间绽放的雪莲。
众人皆亲眼见,太子妃被柔光照着,隐约透着佛性,白皙的脸上挂着温和笑,命人发着佛偈。
发至一半时,忽闻马蹄声传来,众人都诧异回首。
无人留意到坐在马车中太子妃,似菩萨低眉漠不关心。
“太子妃,不知我也能讨得一份佛偈?”
来人挡在正中央大喇喇地勒停了马,轮廓流畅的下颌微扬,散漫中带着一丝冷凛。
江桃里抬眸看了一眼,唇线微抿,勉强拾起如之前一样的笑,“少将军亲自前来护送,自然也是有的。”
说罢她转身从身后拿出锦盒,打开后摆放着一本崭新的佛偈本。
这是她临时随意在书籍中抽出来的一本。
雪白健硕的马背上坐着的人,面带黄金獠牙面具,低首垂眸时,发上的红线垂落耳畔似血线。
他觑了一眼她递过来的,藏青皮鎏金文路的佛偈本,玉琢般的手指搭在上面,似蕴蕴地发着柔光。
带着侵略性的目光顺着佛偈本往上,流连忘返地停留在,她露出的一截皓白手腕上。
他的视线似是冰凉缠绕的虵,正一寸寸从指尖舔着,过分露.骨直白。
她拿着佛偈本的手指一颤,暗自轻咬着下唇,眼底闪过一丝情绪。
他光明正大的立在众人面前,寻她讨要东西,还迟迟不肯接,究竟是存了什么狼子野心。
“谢过太子妃。”
低沉的声音如风拂过耳畔,太子妃几个字宛如在舌尖滚了一遭,还带着滚烫的缠绵。
江桃里手中的佛偈本,瞬间被抽了出去。
闻齐妟随意翻开看了看,清雅素柳的字迹,一眼就看出来她的敷衍,但嘴角还是上翘了几分。
至少还知道怕惹怒他就寻机讨好。
闻齐妟将巴掌大小的佛偈本收好,勒马转身,马鸣叫,依旧是难听的声音。
江桃里高悬的心骤然落下,同时心中亦有一丝惑意。
他竟然没有生气?
将剩下的基本佛偈分发完后,马车便四平八稳地碾过青石板。
洪水过后的泥土松软,轱辘滚过留下清浅的痕迹,缓缓地驶入盛京。
马车轻帘被风卷起一角,车马旁边若影若现地显出乌玄色的衣。
他散漫地骑着高大的雪驹,侧首查视周围,精致的下颌线条流畅,被风吹扬的红线,在空中划过一道痕迹,秾艳又悱恻。
第55章 晋江首发
江桃里无意瞥了一眼, 坐在马车中蹙眉,隐约察觉自己有些坐立难安。
她会止不住猜想,他现在是什么心情。
那种不安就像是高悬的一块石, 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砸下来将她砸死。
一路怀着忐忑的心回到了太子府, 江桃里下马车时, 下意识转向一旁, 却只看见了一道策马过街的背影。
就似当真的只是来护送她的一样。
玉竹察觉江桃里的视线,顺着看了一眼,然后缓缓垂眸轻声地唤道:“太子妃。”
江桃里这才发现自己不知觉中,望着他的背影失神了。
收回视线,轻压着嘴角, 朝着府内行去。
齐妟绝对不会这般好打发, 还需要想好应付他的对策,虽如此她并不后悔又恢复太子妃的身份。
倘若是旁的身份,他一定会将她囚起来, 届时再想要离开当真只有死了。
下了马车后回了府,路过风亭, 熟悉的景色竟让江桃里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她的视线不经意掠过书房的方向,眼神黯淡了一瞬, 忽然想起来那日在宫中,收到的那张小纸条。
太子……
江桃里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 转过身回了院子。
竹林疏疏,月桂挂起。
朦胧的立屏半遮掩着美人榻上的婀娜身姿, 乌云薄雾的发垂悬而下,发尾隐约滴着水珠, 侧压着的衣襟隐约半敞,大片的雪肌似散发柔光。
闻齐妟走进来便瞧见了, 正酣睡的娇柔美人,鸦青浓睫敛着顺着柔光洒下阴影,难得有几分乖巧。
他立在原地凝望几息,抬脚上前弯腰将人从美人榻上抱起来,似随口道:“头发都不擦,不怕喝药了吗?”
语罢转身将人放在立屏外的矮案上,然后拿过一旁的帕子抱住她的头。
江桃里坐在矮案上,颤着眼睫睁开,眼前被朦胧住,只能感知到他立在自己的面前。
“你如何进来了?这里是太子府。”江桃里蹙着眉,为他不怕死的大胆而感到恼怒。
方才她在想该如何应对他,结果不小心睡过去,睁眼就看见了人。
闻齐妟轻挑着眉,乜斜她的头顶,嗤道:“太子府又如何?即便是皇宫我也来得。”
色.欲.浪.荡。
江桃里在心中暗骂一句。
倏的脸被碰了,带着热浪的气息传来。
“太子妃赶着回来,难道不就是想要同我享禁忌之欲吗?”他似上扬着语调,带着漫不经心的逗玩。
搭在耳后的指尖划过,撩拨起若有若无的暧.昧。
“太子不在。”他语气轻轻的,然后倾身衔住她的唇,清香蔓延在鼻翼。
“太子妃,你说我们今日可以做什么呢?”带着明显的亢奋,似是赌徒在桌上赢了泼天富贵。
江桃里受不住这样的对待,忍不住扭头躲开,瞬间后颈就被捏住了。
“做点快活事吧。”
闻齐妟眼底闪过一抹幽红,吐出她的唇珠,舔了舔她的唇,伸手将她翻身推倒在矮案上。
乌鬓如瀑地铺散开,重瓣的木桃花裙裾,被层层堆在如柳般柔细的腰间。
他似贪婪的恶狼倾轧地伏甸在上,目光寸寸掠过,似冷漠又似在莫名愉悦亢奋,“你喜欢太子府的什么地方,我们都可以去。”
谁要和他去!
江桃里趴在案上被推揉得秀眉紧颦,杏花雨眸中泛起浅浅薄薄的水雾,撞一下就会摇摇欲坠地往下掉。
而掉下的水珠子,都被身后的人贪婪地含着眼睫卷过。
“去太子的书房?去他时常坐卧的案上,椅上……”轻喘的声音伴随着吻,如雨滴一样落下。
江桃里的手紧紧扣住桌角,紧紧的将下唇咬出一条血痕,但又担忧咬破就松了唇。
她伸手抓过他放在前面的手,丝毫不犹豫地张口咬下,口中蔓延着铜锈的血腥味儿。
身后的人似顿了几息,然后便越发用力,每下都似乎要破过单薄的一层往里挤。
过于密集的快意堆积起来,江桃里差点就要尖叫出声,偏生他还要反手捂住她的唇。
“嘘…嘘…别出声,外面的人会听见,到时候进来就会发现,太子妃被人弄得云鬓松软,汗淋漓。”他将下巴搁在她的肩上,轻笑着开口。
“我们可真的难以解释了。”又无辜又无害地说着,动作不止。
江桃里眼眶渐红,随着浮浪翻涌的动作,在他的手中喘着。
“好桃桃……真乖。”他勾着唇轻声地道,喜极了这样的乖巧听话,眼底的恶劣亦也是更明显了。
乌云遮月,坠兔渐落,清雅室内。
江桃里如被抛掷在案板上的红尾鱼,最初还能挣扎动弹几分,被烈阳暴晒后连呼吸都弱了下来。
最后眼前闪过白雾茫茫后,她彻底泛散着目光,敛着眼睫,微启檀口喘着。
闻齐妟欲犹未尽的视线落在她的唇上,窥见藏在皓齿下的一截粉,喉结滚动,埋头衔住吞吐勾勒。
“还喜欢太子府什么地方?”他喑哑的嗓音似裹着黏稠的情愫,缠绵悱恻地轻声含弄着问道。
“你这样娇,说不定能将那些地方都打湿。”
他越道越过分。
江桃里想起方才他说的话,瞬间娇柔无力的身颤了颤,小弧度晃了晃头。
得到回应后,他神色似有餍足闪过,搅动着唇舌的水渍声难以掩饰。
“不喜欢那我们以后都去梅院。”闻齐妟觑了一眼,徐徐地开口说道。
江桃里红着眼眶呜咽着轻点了头。
眼前的人向来不惧任何人,对比在时刻有人的太子府,梅院远远要安全得多。
“真乖。”
他似感叹一声,最后一层阻隔的衣裳散落了,两人似是欢喜佛般亲密相拥。
她是他的掌中雀,笼中鸟,注定逃不掉。
……
国子监程祭酒府上有喜事。
说是喜事也不尽然,程祭酒府上的大公子前段时间酒后纵马,不知怎么撞上了京府丞的嫡次子,将人拖曳至数百里。
等将人救起来的时候已经血淋漓的了,经由大夫诊断还是没有保住人。
此事差点就要闹到了金殿上去的,不知两家最后是如何商议的,这件大事就这样被掩盖了起来。
直到两家商议婚事,众人这才知晓了原因。
程府也从最开始的鸡飞狗跳,变得安安静静的。
程双双将门从里面反锁住,谁也不见,一句话也不应答。
程前跪在妹妹的门前已经三日了,脸色也是苍白无血色。
他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害得妹妹至此,除了悔恨已经生不出旁的情绪了。
那日的事也蹊跷万分,他一向不饮酒,但那日是同窗好友大婚,不免被人奉承着多饮了几杯。
后来也不知怎么会当街纵马,将京府丞家的公子拖拽死。
他发觉了不对回了头,酒也醒了一半,但那人已经死了,连呼吸都没有。
本一人做事一人当,但京府丞中的人,却直言要双双嫁过去,这件事就可以不追究。
他自是不愿意都将此事隐瞒了,已经准备入诏狱了,也不知怎么就传到了双双这边来。
后面三两来回,这亲事就被定下来了。
他去求父亲,结果只得了几句话。
“程前啊,往日你如何浪荡不堪,为父管不了你,如今这事断然是你承受不住的,你可知京府丞与谁有关系吗?”
程祭酒将书房的书,都砸在了他的身上,手指着程前直发颤发抖。
“曹妃,他府上的大夫人就是曹妃的亲阿姊,已经书写好的文书送往后宫,送往陛下的案前”
“你究竟是有几颗脑袋供人砍的,敢当街饮酒纵马!”
曹妃荣宠在身,身后又是曹府,世家权重。
此事闹上了金殿,就算是陛下也得惦念三分,更何况此事全错在程前身上。
入诏狱尚且还是轻的,他活络人脉还能将人关照一二。
怕就怕那京府丞要的不是程前入诏狱,到时候非要以命相抵。
陛下前几日连连昏在早朝上,众人亲眼见着,卫宣王怎么都不离京,太子险些遇害。
这几经风云变幻,暗含了多少的诡谲阴谋,他不敢确认,但此事绝对是在阴谋。
程府乃是太子近臣,府里千宠百宠的嫡女,却嫁给了卫宣王手下的人。
这是逼着太子弃程府。
程祭酒越想越是气,只恨不得提起墙上悬挂的刀剑,一剑斩了这只晓得惹是生非的儿子。
也就是此时几日不出门的程双双,小脸苍白地闯了进来,倏地跪在他的面前护着哥哥,直言愿意嫁过去。
程前不怕死,也不情愿妹妹嫁过去受苦,差点就撞死在案前。
“哥哥,你窝囊了小半生了,如今也要当个懦夫吗?”
程双双不似以往明艳,未施粉黛的小脸白得近乎透明,短短几日就瘦得肉眼。
她跪得直直的,一双也眸也大大的盯着程前,嘴皮上下动了动。
“程府就你一个,父亲无旁的子嗣,你死了程府也就没有了,你死了倒是一了百了,可想过程府,想过父亲,想过……我?”
程前瞬间泣泪。
程双双是百般受宠嫡女,生得单纯却也不愚蠢。
自京府丞不闹上圣人的面前,而选择私下求亲了事,她就隐约就已经猜到了始末。
哪怕是程前死了,那些人也有千万种方法让程府倒台。
“父亲,女儿自愿嫁去。”程双双叩首在程祭酒的面前。
程祭酒手中的剑落地,发出清脆的声音。
此事就这样被定留下来,用府中的嫡女换阖府上下无恙。
事情虽不光彩地隐瞒,但还是兜兜转转传了出去。
两府换了庚帖合了八字,程双双再也没有出过门了。
婚期定得急,就在夏初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