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他方才没有想错的话,这哪里是什么失踪,分明就是有预料的会情郎。
江府周围那么多的医馆不去,偏偏挑选了最远的地方,而且即便是劫匪为何劫医馆。
这劫医馆也就罢了,竟然只是将这侍女敲晕了带走了主子。
若是他的话,定然选择将医馆的人都杀尽,定是一个活口也不会留。
若是见色起意只带走娇娇客也成,但这侍女必须得第一个死。
思此来龙去脉闻齐妟舔了唇瓣,缓缓勾起殷红的唇。
“倒是一刻也闲不了啊。”闻齐妟带着轻笑的声音如雪飘下,瞬间便不见了踪迹。
“走吧,闲来无事,爷便亲自去寻寻这可怜的‘失足’女。”
离得他最近的秋寒没有听见这句话,但耳边忽闻皮鞭打马的声音,马蹄刚劲有力地朝着夜色踏去。
江桃里没有想到自己有一日,竟然能在夜禁不仅要躲禁卫,还得要躲沈知宁。
更加没有想到的是自己说了那般绝情的话,料想世家公子该留些薄面,会同意好聚好散,而且她和沈知宁说得过分的就在今日了。
先让他带着自己走,或则上江府提亲走正经路子,谁知道他从头到尾想的都是纳她。
江桃里小心翼翼地缩在暗巷中,将自己的呼吸放得很轻,眼中闪过暗淡。
今日她出来本就是没有想着要回去的,若是沈知宁真心喜爱她,就会同意上府上提亲。
若是喜欢不够,那明日她便去偷偷找到娘亲,然后带着娘亲一起离开盛京。
好在在此之前她有所保留,并未告诉沈知宁自己是谁家的女郎,只是坦言说是不受宠的庶女。
等离开后,天地浩大,不信还没有她们的容身之地。
江桃里抬手按在胸口,那里除了心跳,还有她从江元良那里偷来的娘亲身契。
好在江元良只是将人送了出去,为了好掌控娘亲,将她的身契一直都攥在手中,不管娘亲被送给谁,都是他江元良的人情。
思此,江桃里恶心得胃里犯恶心,压下那种恶心感,嘴角反倒是悄然地弯起来了。
目前只需要等到天亮了。
她借由这件事让众人以为,她被歹人抓走了,想必江元良起初可能是会不甘心找找她,但也并不会找多久。
只要江府都停止了搜查,盛京自此以后没有江府庶出的三小姐,只有江桃里。
天寒地冻,江桃里将自己蜷缩在阴暗潮湿的角落,被冻得瑟瑟发抖。
江桃里的眼前隐约出现了重影,她咬着唇肉让自己保持着清醒。
忽然侧耳听见马蹄声,江桃里瞬间屏住了呼吸,但那马蹄声不仅没有越渐传远,反而还停下来了似在择方位。
什么马还能如狗一样嗅觉灵敏?
江桃里听着那好似朝着自己行来的马蹄声,眼中闪过一丝暗恼。
她本想要留在原地等那马过去,反正自己藏着的位置,不仔细瞧是瞧不见的。
可当听见一声似有些熟悉的轻笑声,她的脑袋好像当场就炸开了。
被发现了,而且还是被沈知宁的人发现了。
方才将人弃掉,说不定正恼着,虽然她深信沈知宁不会是那等阴毒之辈,但自己这出逃计划只怕是会被他知晓。
知晓自己利用了他,若是恼羞成怒将自己送回去了,今日之事就功亏一篑了。
江桃里想到这里,猛地站起了身,伸手将身旁的东西全部都掀倒。
为了方便她将自己宽大的裙摆抱了起来,转身朝着里面钻去。
这里狭窄,绝对是过不了马的,况且她还用东西将入口堵住了。
不管如何先将人拦着。
第12章 第12章
耳边的寒风呼啸着,似狰狞的伥鬼,张牙舞爪的从她侧脸划过
江桃里跑得急促,被沿途不知名的东西勾住了发丝,将头上戴着的朱钗勾到了地上。
她为了不引起秋寒的怀疑,什么东西也没有带出来,唯一值钱的就是满头的朱钗,还有胸口藏着的身契,以及自己偷偷攒的银票。
江桃里很想要回头去捡,但时间太过于紧迫了,为了不被抓住,她只敢回头看一眼。
这一看不打紧,令她瞳孔震动的是,身后有道如狼般敏捷的身影,正不紧不慢地和她固定维持着一定的距离。
疯狗。
江桃里抿唇眼底闪过恼意,这下头也不敢回了,只恨自己不能手脚并用。
她不断地朝前跑着,胸腔被压抑得很难受,额间也沁出了晶莹的汗,顺着白皙的脸颊滑落,打在干裂苍白的唇上。
一时不查,不知道是踩到了什么,她整个人扑倒在了前面,在地上滚了一圈,抱着的衣裙,犹如盛开的花瓣散落在周围。
这一摔,干净的裙摆染了不少的污秽。
江桃里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想要站起来继续朝前跑着。
玄色缂丝鹿皮靴踩着了,那散落得似娇艳花瓣的裙摆,江桃里跌回了原地,停止了爬起来,目光顺着那双价值不菲的鞋,抬了上去。
来人身着雾蓝对襟窄袖短袍,袖口和领口都用着祥云暗纹,那黑色的长裤扎在了鹿皮靴中。
他的头发高束,头戴黑色斗笠,斗笠之下是黄金面具,手中百般无聊地缠着一条细鞭子,散漫而又充满了压迫的危险。
闻齐妟察觉到江桃里停下了挣扎的动作,面具之下的眉轻挑,薄唇微微勾起。
和她对视上的那一刻,他竟有种血脉涌张的错觉,伴随着隐约的亢奋,使他眯起了眼眸。
“江小姐。”他唇蠕着这三个字,给人一种缠绵悱恻的错觉:“干嘛跑得这般着急?瞧,你的朱钗都掉了。”
他弯下腰,屈尊降贵和她对视,看着她颤不停的睫毛,还有眼底暗藏的惧意,只觉得周身那八万四千毛孔都舒展开了。
这样的感觉就像是上阵杀敌,将手中弓箭对准了敌方将领,而对方躲避不赢,被一箭射穿头颅,最后露出那恐惧表情,带给他的快感是一样的。
妙不可言的滋味,竟能频繁从她的身上感受到。
真令人见之就想要摧毁。
闻齐妟漫不经心地想着,然后将自己手中的朱钗,耸进了她微散的云鬓中。
江桃里觉得头皮被他插.入的簪子,弄得生疼,但令她感觉更加恐怖的是他的眼神。
带着狼性的掠夺,不加掩饰的恶劣和摧毁欲。
她忍不住别过头,下一秒就被捏着下巴,强行将脸扳了过来。
修长的指尖带着薄茧,摩擦着她娇嫩的下巴,带着一点扎人的疼,身体敏感的江桃里眼中立即就蓄起了眼泪。
“你为何不能放过我?我已经和他断了联系。”江桃里颤着眼皮,抖着嗓子压下心中的惧意道。
她指的是沈知宁,但闻齐妟却以为是,那日看见的那人。
他踩着她的裙摆,蹲在了她的面前,修长的指尖划过她眼角,带着温热的潮湿,似顺着指尖传了过来。
“你这是——骗鬼呢?”语气满是轻蔑的不屑。
既然已经断了,为何今日会整出这一出,之前只是猜想,出于无聊顺便去了那医馆,那大夫还没有承受几鞭子就晕了过去。
人虽然是晕了过去,但瞧他这守口如瓶的模样,想来和自己猜想到也相差不大。
他的雪驹是上过战场的且对气味敏感,特别是对欺负过的人,气味最灵敏了,所以他能快速找到江桃里。
闻齐妟垂下眼睫,掠过她惨白的小脸,上面还有不知在何处沾染的污秽,显得像是一只乖巧可人的小狸奴。
“我没有骗你,真的已经恩断义绝了,我可以发誓。”江桃里看不见他的神情,只能通过他的语气来猜测。
为了表示自己的真的有这般做,她还竖起了自己的手指,指天发誓。
闻齐妟目光从这张娇艳的脸上移开,落在她干净的纤细的手指上。
他嘴角一咧,笑了出来,不甚在意:“嚯,此事就此揭过,不若我们来论论之前,你用这只手砸我的罪名?”
江桃里的表情顿时僵在了原地,倒是忘记了这茬。
她沉了脸上的表情,警惕地看着眼前明显带着恶意的人:“那你想如何论?”
这话倒是有点意思,他也还没有想好,可观她小心警惕,却还要故作冷静的模样,便觉得手痒。
指尖剐蹭过眼睫,奇妙的痒意再次袭来,他带着连自己都没有发觉的兴奋:“自然是——”
“杀你啊。”
犹如伥鬼在耳边叮咛,江桃里从未感受过这样急躁不安,且带着明显兴奋的杀意。
若是之前是三分怀疑,如今已经变成了十分。
这长平少将军在乌和杀疯了,杀颠了。
“我没有惹过你,也没有……”江桃里本想是说没有害过他,但想起之前将他砸晕的场景,话音一转:“没、没有再同旁人有纠葛,也不会嫁给他。”
这简单的几句话中,闻齐妟就听见了‘不会嫁’这几个字,脸上的表情顿时沉了下来。
“所以你这是觉得,他还配不上你?”似含着轻蔑和漫不经心地不屑。
虽然未曾明说,但江桃里却听出其中暗藏的意思,白皙的小脸瞬间涨红了起来。
这人完全就是发疯的狗,她说一句话,他能联想千万句。
江桃里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人,一时之间哑然无语。
谁料他不悦更甚了,抬起她的脸四下打量,语气满是恶劣:“貌丑无盐,也不知是何处来的……”
“?”
他的评论还没有说完,就被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了过来。
女子柔软的身躯分明不重,他甚至都被石头压过,却没有想到她比石头还要‘重’。
那如花瓣般的裙裾,散落在他的腰两侧,还不待他冷眼去推身上坐着的人,面具之下露出的下巴被润湿了。
像是没有长齐牙齿的小动物,轻轻地啃咬着他的下巴,带着莫名的潮意,从下巴开始蔓延。
闻齐妟有一瞬间大脑空白,手无意识地伸了出来,抬手按在她的后脑。
那是迷离中带着的,不可忽视且下意识的杀意。
江桃里只觉得头皮发麻,泛着水雾的眼眸散过冷静,悄然地拿起了一旁的石头。
虽然她确实没有办法和他比武力,但温柔刀一样亦可杀人于无形。
她想要效仿上次,所以抓起了地上的石头,没有丝毫犹豫砸了上去。
冰凉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似滑腻的毒蛇缠了上去。
她听见了他带着嘲讽的声音:“你以为我是蠢货吗?”能栽倒在同一件事上两次。
上次是因为身上中药了,所以戒备下降,不若单凭这样的行为,就能将他制服?
简直是笑话,若是能行,以后领兵打仗的事,他定然上书请旨让她去当这大将军。
闻齐妟的手中微微用力,江桃里面色顿时血色褪去,摇摇欲坠是惨白的小白花。
手中握着的石头滚了下去,那强烈的杀意也丝毫不掩饰,挟裹着风雪而来。
“你自是不傻。”江桃里受杀意的影响,讲出来的话都带着瑟瑟的颤音。
“但是你想知道,我接下来要对你做什么吗?”
这话倒是引起了闻齐妟的注意。
只见他露在面具之下的殷唇一勾,手中用力:“哦?”
“怎么办啊——我真的不想知晓呢。”满满都是轻佻的恶意。
既然如此那就怪不得她了!
江桃里咬着下唇,眼中闪过一丝情绪,以往那些教导嬷嬷说过,女子最大的杀器是柔软的身躯,是淬毒的温柔刀。
男子亦是有统一的弱点,而再是强硬的男子,只要掌握了能要他痛不欲生。
“没有关系,你现在就该知晓了。”江桃里颤着眼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视死如归地伸手往下探去。
握住,用力收紧,一声闷哼。
江桃里趁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快速地捡起方才掉在地上的石头,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用力地砸了下去。
砸完人后赶紧爬起来,头也不带回地往前跑着,犹如身影灵敏的小狸奴,很快就消失在狭窄的巷子中。
而被她砸过的人实际只是出现了,短暂的眩晕很快就回过了神,但他一脸古怪地坐在地上,并未起身去追。
闻齐妟握了握拳放在小腹上,想要下移却克制了。
良久,他脸上的古怪散去,隐约带着凶光,从牙齿里蹦出几个字。
“你、死、定、了!”此番的梁子算是结大了。
这边江桃里慌不择路地朝前跑着,虽然方才是将他砸得恍惚了一些,但这人就像是野兽能嗅到味道寻来,必须去一个嘈杂的地方,将自己隐在其中。
如今已经是三更了,能有什么地方还灯火通明?
江桃里跑得小脸煞白,神情却满是冷静,忽地余光扫到一旁。
是一个比巷子还要狭小的入口。
她停下了脚步,呼哧着,是真已经跑不动了……
第13章 第13章
月色凉如水,宅院中却灯火通明,哪怕是隔得远也能一眼瞧见,前厅正办着盛宴。
江桃里从狗窦中爬出来时,白皙的小脸已经变得通红了,原本干净的裙子也沾了淤泥。
她站了起来环顾了四周,黑暗下并不是多清晰,隐约窥见的轮廓告知她,这个地方并非是寻常人家能有的格局。
盛京多的是贵人。
虽然知晓那般的人,绝对不会去钻,江桃里还是谨慎地以防万一,摸索到一旁,将堵入口的石头推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后,江桃里抬眸看着周围。
她打算找个地方先藏好自己,等到天亮之际再原路返回。
周围没有任何可以遮挡了,她便猫着身子朝一旁挪去。
景荣将军府。
琼楼玉宇,鳞次栉比,是当今天子亲自遣派修筑皇城的匠人,足足花了近一年才成的。
本意是给长平少将军做府邸,后因为景荣大将军先一步归京,而少将军常年不在盛京,这才辗转赐给了景荣大将军做府。
幡旄晃动,灯火通明映照着奢靡之景,金玉帘子垂响,隐约隔绝着里面的盛况。
那传闻中,深情且清廉爱民的户部尚书江元良,正揽着娇嫩的美人儿醉生梦死。
而最上方主座上斜斜躺着一名男子,美人跪坐身侧揉着肩膀。
他兀自仰头饮酒,冷面含讽。
厅中地龙旺盛,他身着单薄绸衣,隐约敞开露出精壮的胸膛,上面布满了令人生怖的伤疤。
他偶有回头看底下醉生梦死的人,俊美的脸上唯一的缺憾,便是缺失了一只眼,使他显得阴冷异常。
此乃前几年归京的景荣大将军,一路攀爬,短短几年的时间就稳住了脚步,如今是皇城指挥使——陈云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