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太累了。
能不累吗,白天被工作折腾, 晚上还要被他折腾,本来最后一次他不打算要的,应碎却缠着他,说还想再来一次, 他没禁得住她撩拨,就同她放纵了。
他盯着她看了一会, 从被子里伸出手,用大拇指指腹抚平她眉间的浅皱。
应碎嘤咛了一声, 转过去, 背对着他睡。
陆京尧盯着她的后脑勺, 指尖微动, 眼底划过失落。
陆京尧以为她睡着了, 但是她没有。和她同枕共眠了那么久了,他也替她抚平过很多次皱起的眉心,之后她都是会挤进他的怀里, 无意识地依赖他, 唯独今天, 她转了身。
还有他触上她眉心的那一刻,她长睫细微得几乎无法察觉的一颤。
应碎自然也不会知道, 睡着后的她,陆京尧比她更了解自己。
因为他很多次看着她入睡。也偶尔在梦里梦见她又离开了自己,他会半夜惊醒, 醒来以后又庆幸她就在自己身边。但因为梦太过真实,之后就再难入眠。他就盯着她看, 反反复复地确认她就在身边。
其实他很渴望能和应碎有进一步的关联,想和她结婚,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她的爱人。但是他又觉得自己太贪心,太着急。
但是这些陆京尧从来没有和应碎说过这些,怕给她太大的压力,怕她觉得自己不正常,患得患失。于是他反复告诫自己,不能心急,不能心急。
可知道她在躲避,虽然根本原因在他,和他的家人,但他还是觉得心里面仍旧不是滋味。
转过身以后的应碎,重新睁开了眼睛,半阂的眼皮掩盖着她眸中的情绪。不是她不想回答,她是想等自己能给他笃定的答案以后,再告诉他。
她大概要打一场硬仗了。
过了半个多小时以后,应碎才转过身。她早就习惯了在陆京尧的怀里才能安睡。本就心事繁重,背对着他又怎么睡得着。
她以为他睡着了,动作轻缓地钻进他的怀里,感受着他平稳的呼吸,像是定心剂一样,让她内心踏实安稳。
细细碎碎的声音停止以后,陆京尧这才睁开眼睛,看着埋头怀里又回来的人。
陈柃亦和祝与鸢的婚礼是在十天以后。应碎也在他们婚礼之前加班加点完成了软件最后的测试,把项目交付结束,最后一笔数额巨大的资金也到账。也算是让陈柃亦少了点工作压力,更能把精力专注在婚礼上。
两家都有很高的社会地位,婚礼的举办自然也是很高级,来往的都是业界精英,安保做得好,没有媒体能进得来。
应碎穿着一条深蓝的的连衣裙,陆京尧则是黑色西装和同色系深蓝色的领带。
应碎挽着陆京尧,走进了宴会厅后花园。婚礼还没有开始,现在大家都在宴会厅后花园。陆京尧几乎是一来,就被很多人围上来了,有商人,有政客,也有一些陆京尧没见过几面的叔伯亲戚。
大家自然也注意到了陆京尧身边的人。
一位年长的人问,“京尧身边这位是?”
“柃风科技的全栈工程师,应碎。我是她男朋友。”
应碎看向陆京尧。他给她的介绍首先是她自己的身份,接着也说的是他之于她的身份。以她为中心。
周围的人都是人精,当然也能从陆京尧简短的介绍中窥见这位女朋友在陆京尧的心里的地位,对她的眼神也充满尊敬。
陈柃亦开的是科技公司,来参加婚礼的自然也有同行。一位四十岁左右的男人问,“应碎?是那个获得Worldcoders比赛国际第一名的应碎吗?”
不关注的他们行业的人不知道应碎,但是同行里面还是很多人都听说过应碎的名字。
“是的。当年运气比较好,侥幸获得。”应碎朝着他得体一笑。
男人“哎呀”了一声,脸上堆满了笑容,“应小姐,你好你好!真是有实力长得还这么好看!”
“我当年找了好多猎头想请你到鄙公司来,都没请动。你要是以后想换份工作了,欢迎来磐石科技啊,工资随你开!”
人群中有人笑,“李兄,你这参加新郎的婚礼,怎么还撬人家的员工呢!”
之后是几道友善的笑声。
应碎笑了笑,只当是在开玩笑,“您抬举我了。”
陆京尧低着眉眼看向应碎,眼里面是温柔。知道她不喜欢应酬这种事,抬眼看向众人,又是一副矜贵疏离的姿态,“各位,我们还有事,先失陪了。”
应碎和陆京尧走到了没什么人的地方。
应碎单手摇了摇陆京尧的手臂,“怎么样,你女朋友没给你丢人吧?”
陆京尧回答得认真,“什么丢人不丢人,你永远是我的骄傲。”
“嘴真甜,我喜欢。”
“我认真的好吗?”
两个人互相斗嘴的时候,突然听到了身后一道女声。
“京尧。”
应碎怔了一下。挽着陆京尧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陆京尧瞥了一眼应碎,空着的手拍了拍应碎的手,示意她不用担心。
两个人转身。
祝采青今天穿了一件淡黄色的旗袍,手上佩戴玉镯,耳朵上也是水滴形的玉坠,头发盘在后面,身姿端庄优雅,气质温婉中不失锋芒。比起六年多见到她,应碎觉得她好像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祝采青向应碎颔首示意,“很多年不见了,你出落得越来越好看了。”
她夸赞得大方。
随后她又看向陆京尧,“京尧,不打算好好介绍一下吗?”
陆京尧把应碎挽在自己手臂上的手放下,然后和她十指紧紧相扣,“妈,这是我的女朋友,应碎,我们是高中同桌,她毕业于宜北大学,现在是一名全栈工程师,她是我追求很久的才追求到的女朋友,以后也会是我的妻子,您的儿媳。”
祝采青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他说的这些事情,她大抵都知道,陆京尧这么一本正经地介绍,其中意味,不说她也明白。他是铁了心的要和应碎在一起了。
应碎也没想到陆京尧会这么正式地介绍她。
祝采青微微叹气,“你还是这么固执。”
她没想到自己儿子会对一个姑娘这么上心,都六年多了,还能重新在一起。或许,当年确实是她错了。
她又看了一眼应碎,语气松动,“应小姐,我们加个微信吧。”
陆京尧伸手挡在应碎的面前,“您这么忙,我跟您平时都不怎么联系,就不用和我女朋友加了吧,您有事找她,可以先联系我。”
祝采青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儿子会这么护着一个人,看来还是自己平时管他太少,对他不了解。
“我又不会吃了她,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阿姨,我跟您加一个微信吧。”应碎出手推下陆京尧的手,主动走到祝采青面前,“我扫您。”
祝采青和应碎加了微信。
“婚礼那边我还要去看着点,你们先自己玩。”祝采青朝着应碎点了点头,然后离开。
等人走了以后,应碎看向板着脸的陆京尧,抬眼,伸手捏了捏他的脸,“怎么了,一副不爽的样子。你妈妈主动说要加我微信是好事。”
“如果她对你说了什么,或者要约你出去,你要告诉我。”陆京尧抓紧应碎的手。
应碎的眉眼弯了起来,挑弄他的下巴,“这么紧张?你妈妈又不是老虎,我不怕她。”
“我怕。”陆京尧敛着眉,神色不太好,“我怕她再去找你,对你说些什么难听的话,然后你又要离开我。”
应碎愣了一下。
“真不会。而且,其实你妈妈当年也没和我说什么难听的话,是我……”
“可你还是选择了离开不是吗?”
陆京尧不管他妈说话是好听还是难听。他只知道,就算说话好听,也不过就是刀片上刻花,刃口该锋利的地方依旧锋利,也一定是往应碎最柔软最脆弱的地方扎的。结果就是,她坚定地选择了离开他。
陆京尧的眉眼掺杂着冷意。
应碎的心也缩了一下。她以为这件事早就翻篇了,但其实一直都在陆京尧的心里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痕。他不说,她就永远不知道。
应碎看着周围没人,凑过去亲了一下陆京尧的嘴,哄他,“我真的不会离开你了。”
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有一间茶水休息室。陆京尧拉着她的手,把人带进茶水休息室。
门被关上,又被他锁住。应碎被陆京尧抵在了门上,他的身形带着压迫感,垂着眉眼,语气淡淡的,“再亲我一下。”
人都被特意带到这里了,肯定不是像刚刚一样,嘴碰下嘴就结束的。
没办法,自己伤的男人,还得自己哄。
应碎把手环在陆京尧的脖子上,凑过去吻他。
她的舌主动探进去,在他的口腔里搅动,去和他的舌头交缠。
陆京尧咬了她的舌头一口。应碎能感受到他想用力又怕真咬伤她的克制,但还是吃痛,想要缩回去。
他又怎么可能顺她的意?
陆京尧吮住她的舌,等他欺负够了,才好心让她退出。但紧接着就是他的入侵。
温柔又野蛮。
真是疯了。她竟然和他在一个陌生的环境忘我地接吻。
门外突然响起了“咔哒”一声。她的背脊就靠着门板,声音像是直接从门板撞入她的身体。
应碎心里一惊,环着他脖子的手臂下压。
外面的人握着门把手又试了几次。应碎的心跳也随着声音跳得更快,她着急地拍着他的肩膀,示意他停下。
陆京尧不停。
门外的人嘟囔了一下,“门怎么锁了?”
然后又听到她喊另一个人,“经理,这里的门怎么锁了?”
“锁了吗?那你先去西边那个吧,客人急着要。”
“哎好嘞!”
终于没有交谈声了。
不过外面的声音是停了,里面某个人还在继续他的不轨之事。
“专心点。”他咬了一下她的唇瓣。
也就这么停歇了一下,陆京尧又继续了。
他的吻铺天盖地地侵略她,他的气息像是要一寸不留地覆盖在她的周身。过了不知道多久,陆京尧终于停了下来。
但是他好像并没有亲热之后的快意,眼底反而是涌现她难以读懂的复杂情绪。
他低下头,额头抵着她的肩膀,给她一种挫败之感。
等她平复好呼吸,他突然说了一句,似哄似求,“遂遂,等到春夏之交,我们也结婚,好吗?”
他好想好想,以丈夫之名,以爱人之名,出现在她身边。
第80章
应碎的指尖颤了一下, 显然是没想到陆京尧会突然说这么重要的事情。
“好不好?”他又问,声音沉得像是在应碎脚上绑了千斤重的石头,似要拖着她心甘情愿下沉。
春夏之交, 宜北的雨季尚未到来,天气多是晴朗,气候温度适宜,她穿白纱走向自己的样子一定会惊艳他。
“你……怎么这么认真地突然说要结婚?”
“突然么, 不算突然吧。”他埋在她的脖颈之间,嗅她的气息。他明里暗里说过几次, 不过常常是随口,又或者是在她沉沦身下时他的几句玩笑, 不过其实次次认真。
“再等等吧, 阿尧, 我……”
“你在犹豫。”陆京尧打断了她的话, 抬起头, 压在她肩膀上的重量随之消失。
“我没有。”应碎下意识地反驳他。
陆京尧额前的碎发落在眉骨之上,视线直直地落在应碎的脸上。
应碎也不说话,就是看着他。
陆京尧替她整理好耳边的碎发, 挽到耳后, 还是一贯云淡风轻的模样, 突然终止了这话题,“不说了。走吧, 我们出去,等会婚礼就要开始了。”
他拉着她的手,动作温柔, 但是应碎还是隐约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失落感。
应碎看着他的背影,西装革履, 一丝不苟的头发,□□宽阔的背脊。他牢牢地牵着她的手,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她也知道他在迁就自己的步子。
他好像伤心了。
婚礼开始。当司仪让新娘入场的时候,全场都安静了下来。
今天的陈柃亦把自己捯饬得格外俊朗,神情也不似平时那般随意,他很认真,站姿笔直,静静地等着新娘入场。
厚重的宫廷式大门缓缓打开,灯光照耀一路,祝与鸢一身圣洁的婚纱,化着精致的妆容,带着白色丝质手套,手腕上还别着粉色的花朵。她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挽着自己的父亲,走上了红色地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