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她父亲把女儿的手交到新郎手中,全场掌声雷动。
应碎悄悄地看了一眼陆京尧,又收回视线。
一切仪式神圣庄重。
等到婚礼和晚宴结束,陆京尧和应碎私下又去见了这对新人。
陈柃亦和祝与鸢正在化妆间,陆京尧和应碎进来的时候,陈柃亦正蹲在地上,给祝与鸢揉腿,“站得腿酸不酸?”
祝与鸢点了点头,和他撒娇,“酸啊,不过你揉了就不酸了。”
见到来人,祝与鸢挥手,“哥!”
陆京尧带着应碎走到他们面前,陈柃亦给祝与鸢整理好裙摆,站了起来,和他们点头,“你们来啦。”
祝与鸢见到应碎,眼睛都亮了,从上次阴差阳错四个人吃完饭以后,祝与鸢就渐渐得知,这位假扮陈柃亦对象的应碎,竟然是哥哥一直念念不忘的人,这才知道自己当时错过了多少好戏,难怪那时候坐在陆京尧身边就觉得他和平时不太一样,总是去多管人家的闲事。
她后来和陈柃亦聊得多了,也不少打听应碎的事情,毕竟这以后可是她堂嫂,她不得好好了解一番。
“嫂子。”祝与鸢嘴甜,说着还不忘拉着陈柃亦的手,“快快快,你得跟着我叫的。”
陈柃亦扯了一下嘴角,揉了揉祝与鸢的脑袋,“等她嫁给你哥再说。现在就让我叫她嫂子,我好歹也是她老板,这一下被她蹦我头上,多没面子。”
祝与鸢掐了一下陈柃亦的手臂,“你叫不叫?”
“叫叫叫。”陈柃亦瞥向应碎,还清了清嗓子,“嫂子。”
应碎看着陈柃亦一副不情愿又被祝与鸢拿捏地死死的样子,有点忍不住想笑,但这毕竟也是自己的老板,新郎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她拿出一个红包,塞给祝与鸢,顺便圆场,“今天只带了一个红包,让我这位老板改口的事情还是以后再说。”
陆京尧却是在一边煽风点火不嫌事大,“提前叫了也算是适应。是吧,妹夫。”
说着,他从口袋里也拿出一个红包,给了陈柃亦。
陈柃亦也收下了红包,“谢谢哥。”
他收下红包以后就给了祝与鸢,又宠溺地看她。
“嫂子,之前相亲那件事都是乌龙,你可别放在心上啊。我以后没事的时候可以来找你玩吗?”祝与鸢眨着她亮闪闪的大眼睛,看向应碎。
“当然可以。”应碎微笑着回答,“还有,你不用叫我嫂子,叫我遂遂就行了,我们年纪差不多。”
陆京尧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应碎,用舌头顶了一下腮。不太爽。
“好呀,遂遂!”
陆京尧看了一眼时间,“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行,今天事情也比较多,就不留你们了。你们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下次再一起吃饭。”陈柃亦回答。
路上。
似乎有应碎在的时候,陆京尧就不太喜欢让司机开车,往往都是自己开车的。陆京尧坐在驾驶座上,应碎坐在了副驾驶。
应碎悄悄又看了陆京尧几次,但她没有主动开口。从那间休息室出来以后,应碎就感觉陆京尧不是很对劲。怎么说呢,说他不对劲吧,他还是和之前一样,对应碎细心体贴,在餐桌上也是不停给她夹她喜欢的吃的。但是她确实能感受到他情绪和往常的不同。
“想说什么就说,别有事没事看我。”还是陆京尧先开的口。她都朝着自己这边看了几次了,他也一直在等着她说话,她也是真能忍,开了半程路,硬是没有吐出一个字。
“陆京尧。”
“干嘛?”
“我想了想,你说结婚的事,可能就是你今天看到他们两个结婚,所以有点上头,这事儿得从长计议,急不来的。”
“嗯。”
“就嗯?”
“不然呢。你这话,说了不如不说。”
“……那我不说了。”
过了一会。
“陆京尧。”
“嗯。”
应碎叫了一声陆京尧的名字,就不说话了。
车子开过了一个十字路口,还是没等到应碎接下来的声音。
她就会吊着自己。
陆京尧心里面有点气,没有再往前开,反而打了转向灯,变了车道,把车停在路边。
应碎转头问他,“怎么了,你要赶我下车吗?”
陆京尧眉头皱了一下,被她气笑了,“应碎。”
“在的。”应碎眨了一下眼睛。
“要说什么,直接点告诉我。”
“不是你说让我不要说嘛。”
“我不让你说你就不说,什么时候这么听我的话了?”
“男朋友的话,肯定是要听听的。”
陆京尧冷哼了一声。
“陆京尧,你信不信我?”应碎伸过手,想去握陆京尧的手。
“不信小骗子的话。”陆京尧冷冷地回答,傲娇地很。但是嘴上这么说着,手上的动作还是诚实,仍她握着。
“不信算了。”说着应碎就要撤走自己的手。
手刚收回一点,又被陆京尧强势地拽回,视线还盯着前面,不去看她,过了几秒,他开口,“信。”
态度软了下来。
“信我的话,就再给我点时间好不好?”
他侧着垂眸去看她。
他看着她的眼睛,那双好看的桃花眼盯着自己看,大概眼里全都是他。就是这双眼睛,笑过,哭过,演过冷漠,也传递过他上了瘾的爱意。
他轻易陷落,一次又一次。如今这样认真又带着祈盼望他,他又怎么能拒绝。
“好。”他妥协。
他信。他的遂遂一定不会再不要他了。
半夜。
应碎今天的睡眠有点浅,翻了一个身竟然就醒了。
迷迷糊糊之间,她下意识地就想要去找陆京尧抱,却发现他不在自己的身边。
应碎醒了醒自己的脑子,坐了起来,看到卧室门没有完全关上,有光从门外透进来。
应碎掀开被子,穿上拖鞋,轻手轻脚地打开门走出去。
露天阳台上,陆京尧站在栏杆边上,修长指尖指之间是明灭的红光。夜色寒凉,他无所知觉一般矗立在那,阳台的灯光在他身上镀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他慢条斯理地抽了一口,吐出青白色的烟雾,烟雾渐渐弥散,他的侧脸重新在她视觉中变得清晰。
自从应碎和陆京尧重逢以后,她就从来没有看到他抽过烟。今天是第一次。
她走过去,推开了阳台移门。
陆京尧听到了声响,回头看她,那一刻脸上凝着隐晦消沉的神情还未来得及被他藏去。他几乎是一秒就收起自己的情绪,拿着烟的手也下意识地离她远点。
“怎么出来了?”陆京尧单手把披在身上的衣服脱下,给她披上。
他的衣服上也沾染了烟草的味道,这种味道有点熟悉。
应碎抬眼去看他手上的烟。
煊赫门。
是她高中的时候被他没收过的烟。
应碎趁着他不设防,伸手夹走他手上的烟,猩红微闪,她问他,“想抽烟了?”
“嗯。”陆京尧低着眉眼望他,漆黑眼瞳平静如水。
“这烟不适合你抽。”这烟温和,劲不大,又是细烟。陆京尧会抽这种烟,绝对是因为她曾经抽过的缘故。
“那适合谁?”陆京尧拢了拢应碎身上的衣服,明知故问。
“适合我。”她回答他。
应碎抽了一口,然后用手勾住陆京尧的脖子,让他低头,把烟渡进他嘴里。
青白色的烟雾在两人唇齿之间逃逸,缭绕着被风吹散。
陆京尧的唇缓缓勾起。
烟散了,他直起身,抢走烟,徒手掐了火,“你别抽烟。”
“为什么我不能抽烟?”
“抽烟对身体不好。”
“那你抽,就对身体好了?”她顶嘴。
“偶尔。”
“陆京尧,我十八岁的时候你让我别抽烟,怎么我都二十四了,你还管我?”应碎弯着眉眼笑。
陆京尧捧着她的脸,语气无奈,“那也得管得住你才行。你要是倔起来,谁能管得住?”
“你能。”应碎细白的指扣住陆京尧的手腕,“你不让我抽,我就不抽。”
“所以,作为这个世界上唯一能管住我的人,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大半夜在这里抽烟吗?”她终于把话题引到正轨。
“做了个梦,睡不着了。”
“什么梦?”
“美梦。”他含糊其辞。
“做美梦为什么睡不着?”
”美梦怕醒。”
“醒了就没了吗?”
“嗯。”他从嗓子口发出了淡淡的一声。
“不会的。”应碎抬起手,抚平他的眉眼,“你的美梦都会实现。”
“我不准你美梦落空。”
“你说的,我可是要当真的。”
“你可以当真。”她亲上去。
不知道他到底在外面站了多久,就连他的吻,都透着些凉气。濡湿的舌吻,带着烟草的淡香和末冬午夜的寒凉,靡靡声响在静谧的夜如同无息的焰火,点燃血液里的沸腾。
陆京尧横抱应碎,回了卧室。
没回床上,他带着她去卧室的双人沙发。
“困吗?”他问。
应碎眼底雾气蒙蒙,蹙着眉轻摇了摇头。
她读懂了他的暗语,也给了反馈。疆土是一点一点开拓的,花样也是一点一点增多的。
“遂遂,今天我们在沙发上试试。”
……
“遂遂,转个身。”
……
他用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喊了她一遍又一遍的名字。
行为也让她越来越无法承受。
于是就在千丝万缕混乱的思绪中她仰/颈,躲避,上迎,再到最后完完全全由他。
他找到了她的机关,像个坏心的孩子一样,拨动机关,在她毫无防备之际,在她以为可以暂且休缓之际,看着她长/颤,不可自己。
他是不是在惩罚她,惩罚她白天没能给他想要的答案。
应碎来不及完整思考,因为一次又一次被他打断。
第二天早上,应碎实在是起不来了。
昨天,不对,是凌晨,她也不知道自己被他来来回回反反复复折腾了多少次,只知道最后有印象,看到的是窗帘缝透过了熹微晨光。
好在手头没有太要紧的事情,她索性请了假。她发现自己是真的没有以前那么勤奋了。
应碎毫无负担地把原因归在陆京尧身上。
嗯,美色误人。
陆京尧还是要去公司,今天还有会要开。他给她做好了早餐,又准备好午餐放在冰箱,她起来以后热一热就能吃。等到十点钟以后他才出门。
十一点,应碎终于起来洗漱。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尾嫣然,脸上白皙的皮肤尽显欢/愉后的滋润,头发凌乱地披散着,身上却是大大小小的青红。
“这臭男人。”她皱鼻,骂了一声。
弄出这么多痕。
等到把自己收拾好,又热了午饭。她拿起了手机,点进了祝采青的聊天界面。
【阿姨,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有空,我想和您见一面。】她反复措辞,终于删删改改以后发出了这个带着尊敬又不算卑微的话。
祝采青倒是回答得快,【今天下午三点到四点有一个小时的时间,要找我的话,在医院附近。】
今天……
那不就是还有几个小时。
但是想到某个着急的男人……算了,今天就今天吧。
应碎唇抿成了一条线,犹豫了一下,搜了一家咖啡店,给她回复:【三木咖啡馆,在您医院附近,您看可以吗?】
祝采青:【可以。】
应碎两点半就到了三木咖啡馆,她化了一个得体的妆,找了一个角落等祝采青。
说不紧张是假的。她之前参加那些大大小小的比赛都没有这么紧张,因为她有把握。但是对于祝采青,她没有把握自己能不能招架得住。
两点五十。
祝采青推开三木咖啡馆的门,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应碎。
她走过去,“来得挺早的。”
应碎听到祝采青的声音,回头,站了起来,“您来了。”
祝采青点了点头,“坐吧。”
今天的祝采青衣着搭配很简单,身上还隐隐有消毒水的味道,但是还是难以掩盖她本身的气质,岁月沉淀之后的知性优雅,以及真正豪门大家的内敛和贵气。
服务员送来了两杯咖啡,是刚刚应碎掐着时间点的。
祝采青看了一眼咖啡,笑了笑,“没想到六年以后,我还能和你坐在咖啡馆。”
“坐的是咖啡馆,坐您对面的人还叫应碎,但是如今的应碎已经不是当年的应碎了。”应碎的声音清亮,沉稳开口,将其中一杯咖啡推给祝采青。
祝采青听到了应碎的话,看向应碎的目光倒是多了份兴味。
“哦?怎么不一样?”
“当年的应碎,什么都没有。没有已经确凿的高考成绩,没有健康稳定的家庭,没有好的收入,更没有……没有和陆京尧在一起的底气。”应碎有点自嘲,“只有一个对自己不闻不问,来找自己要钱的,坐过牢的母亲,还有一份毫无意义的傲慢和自尊心。”
她抬起眼,”现在不一样了。我毕业于国内顶尖学府,做的是只有少数人才能做的技术工作,有稳定的收入,更重要的是,我有和陆京尧在一起的决心。“
“阿姨,我知道我做到的这些,只是实现了从底层转向中层的跨越,和陆京尧这样的身份和地位还是有着天壤之别。但是我才二十四岁,我的人生还长,我以后还会有无限的可能。”应碎眼底目光坚定。
“我想告诉您,关于母亲的身份我这辈子都无法改变。但是我可以改变我自己,努力地让自己能够站在陆京尧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