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想他这个哥哥得有多不称职才什么都不知道。
俞盏小声反驳说, “我才不傻。”
女孩在斟酌再讲些什么让哥哥不要担心，这时, 视线里忽然浮现一团阴影。
她偏眸去观察，发现迟于正站在不远处盯着她看，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过来的，总之现在的眼神就充满了——
哀怨。
“……”俞盏识趣离开哥哥的怀抱。
林澳港顿觉怀里一空，侧眼去扫视, 他扫到不怎么大气的少爷此刻目光沉沉凝视他。
“ ……我是她亲哥。” 林澳港心道。
俞盏果断远离目光交战的两个人, 往客厅的方向走。
迟苏瞧见俞盏走来，迅速起身, 伸出手臂也抱俞盏, 迟苏什么都没说, 目光里都是心疼。
至于楚京严——
楚京严原本在敲电脑的手不自觉地也张开, 差一点，差一点他就像前两个人一样去抱俞盏。
但拥抱落地前, 楚京严非常上道的止住了。
现在他已经分析好了局势：表面波澜不惊的少爷，实际上是个醋精。
“小盏妹妹，为了保住我这条小命，我就不抱你了，”楚京严玩笑说，“我们击个掌怎么样？”
“……”俞盏把胳膊伸出去，跟楚京严击掌，接着她跟他们道谢。
被感谢的几个人随意摆了摆手，“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那个夜晚，俞盏对家人和朋友这个词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
她发觉以前的自己过于禁锢，过于胆怯。
她差点就忘了——好的家人好的朋友之间永远会充斥着无条件的信任。
……
迟于还跟她说：俞盏，相信你的直觉。
你觉得不对劲的事本身就有问题。
这一点无需怀疑。
她想迟于说的是对的，她应该再坚定一些。
这个晚上，风拂明月，月光无声地温柔地落地。
在光亮的作用下，俞盏心底的潮湿一点点减少。
她看到她的朋友们围在一起各自出着主意。
迟苏说她跟苏一行住对门，明天准备在走廊里装摄像头，看每天都哪些人在和苏一行接触。
楚京严赞同迟苏的做法，他告诉他们.他准备主动去接近苏一行，“以前苏一行托人牵线想拿到我这里的项目，我刚好借此机会探探他的底。”
迟于则一直对着电脑敲敲打打，时不时应一声。
俞盏被他们围在中间，如同回到刚来上京的时候。
那个时候，他们也环绕着她，在任何一个她觉得糟糕的孤立无援的时刻给她陪伴。
林澳港在讨论中途去阳台接电话，俞盏望着哥哥的身影，端起水杯也去阳台。
林澳港电话结束，侧身揉了揉妹妹的脑袋，他问她冷不冷。
俞盏摇头说不冷。
“是不是耽误你工作了哥？”俞盏问，“你先忙你自己的事。”
“我没什么要紧事。”林澳港给她宽心，他说，“前几年只顾着工作，忘记生活，最近这段时间准备尝试着把工作节奏变慢，学习如何生活。”
俞盏支支下巴，眼睛眨了眨，弯唇附和讲早就应该这样，“钱是赚不完的。”
林澳港沉声说：“对。”
钱是赚不完的，他跟父亲之前都本末倒置了。
在他们曾经的观念里，物质条件永远摆在第一位。他们自以为是的认为给妹妹最好的物质生活就算爱她。
“以后有事记得说，”林澳港告诉俞盏，“不管什么事。报喜不报忧这种东西不要用在我和爸爸身上。”
女孩郑重点头应声：“好。”
俞盏扒着栏杆看窗外的夜色，她看见远处的霓虹和车流，开始明白万家灯火里会有一盏属于她。片刻后，她又把目光移回来，去观察阳台上的花，她不知道少爷竟然还会养花，一阳台都是。
灿烂的浅粉色的花枝此刻开得正漂亮。
“还挺有闲情。”林澳港也看见了这些花，他问俞盏，“给你养的？”
俞盏摇头，她说：“不知道，应该不是。”
少爷没提过花的事，可能这是他的一个爱好。
林澳港轻嗯了声，无意抬眸，他看到客厅里专心致志的男人，他问俞盏，“他对你好吗？”其实是有答案的问题，但还是想再确定一遍。
这或许是哥哥的通病。
俞盏回答好。
顿了顿，俞盏喊，“哥。”
林澳港：“嗯？”
“是他和爸爸给了我勇气，”俞盏目光也投掷到屋内，回忆着这几个月发生的事，跟林澳港说，“假如没有这些勇气，我还是会一个人缩在洞里。”
觉得全世界都不会站在她身边所以缩在自己的黑暗的洞穴里，连头都不愿意探出一丝。
*
接下来一段时间，大家都按照各自任务的划分在做事。
只是，事情进展比想象中要慢。
苏一行很少有不堪的一面裸露在外，如同俞盏查到的那样，他的财务包括他的公司都没有任何问题，他是一步步白手起家摸爬滚打有了今天的成就。
俞盏看着小群里的分析报告，有些灰心。
一旁的张栀察觉到俞盏叹气，悄悄过来问她怎么了，张栀关心问，“小盏，最近这段时间我总觉得你好像有心事。”
俞盏启唇，在思考怎么回答。
她之前口中的所谓的做坏事，实际上很大程度是因为她知道一旦她曝光了苏一行，公司会相应收到牵连，她的同事们连同张栀在内都会被迫接受这份变动。
避无可避地，她会让无辜的人牵扯到这件事中来。
见俞盏沉默，张栀安抚说，“你要没想好怎么说就先不用说，什么时候想好了想开口就找我。”停了几秒，如同有预感一样，张栀讲，“在我这和桃子这儿，你不止是同事，还是朋友，是好的朋友。”
俞盏点头回握住张栀搭在她肩上的手，觉得道谢太疏离，她没道谢。
她问张栀明天晚上要不要一起吃个饭，“我介绍哥哥给你们认识。”“这次绝对不会再有意外。”
“好啊！”张栀兴奋道，“我信你！那我今天要少吃一点，临时抱佛脚地减减肥，给咱哥留个好印象。”
“……”俞盏成功被张栀逗笑。
临近下班，下定决心减肥的张栀回到工位上以水充饥提前解决自己的晚饭，俞盏去了丁轻办公室。
俞盏有私事想咨询丁轻。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丁轻率先出了声，丁轻问她，“我这有个选题你要不要做？”
俞盏看到丁轻手里拿着的资料，走到办公桌前从她手中接过，认真浏览起来。
资料不算全，只有大致的故事梗概——一个被AI换脸.造黄谣的女孩准备借用他们的平台做澄清。
“做吧。”俞盏读完资料给丁轻说，“这个选题可以插队，今天就着手准备起来。”
因为是刻不容缓的事，她想尽快开始。
俞盏问丁轻有没有更详细的资料方便做下面的规划。
“暂时没有。这个女孩是我之前的一个朋友，她就只说了这些，”丁轻讲，“我把她联系方式给你，你和她约个见面。”
俞盏点头，将女孩的号码存下来。
顿了顿，在心里又酝酿了会儿，俞盏蓦然开口，没做铺垫，她问丁轻，“假如我也需要帮助，您可以做我的编导吗？”
丁轻眼神稍怔，“是我理解的那样？”
俞盏颔首，她试探道，“《她说》不是一档可以帮助每一位女性的栏目吗？我有点需要这份帮助。”
“那到时候你来找我，”丁轻没有过多思考没有犹豫甚至没有多问，她告诉俞盏，“等你觉得时机到了就过来，我做你的编导。”
从丁轻办公室走出，俞盏的思绪还沉浸在那个坚定温柔的眼神里，丁轻并没有敷衍她，给她提供了另外一条渠道。虽然不知道这个渠道是否会受阻，但这个当下，对方真诚的愿意给她提供帮助。
俞盏今天堆积在心里的沉闷散去一些。
又缓了缓情绪，她给女孩打电话。
女孩没有接，回了条短信：一个地址、一个时间、一句话：【丁轻和我说过了，我们明天直接这里见。】
【嗯，好的。】
俞盏把这条回复发送出去，不到一分钟，她看到手机里又弹出一条新的通知。
这次是迟于的消息。
他问她什么时候下班。
俞盏看了看屏幕上的时间，给迟于回复：【两分钟。】
注意到俞盏的举动，一旁的张栀好奇问，“是老大吗？”
俞盏眨眨眼睛说是。
“小盏，”张栀把身体凑过来，神秘兮兮问道，“我问你噢，老大谈恋爱是什么样的？说实话真有点好奇，尤其是你俩同框资料好少！我们这些CP粉都没粮吃。”
“……”
俞盏知道张栀口中所谓的CP粉，她甚至看到楼下咖啡店的店员帮她和迟于写了同人文。
顿了顿，她想象着迟于的样子跟张栀说，“就——很温柔。”
“竟然是温柔，”张栀禁不住感慨，“不瞒你说，我之前没想过这个词能和老大匹配。”
她也没想过，可那人又确实是。
五分钟后的电梯里，张栀见证了这份温柔，她看到从来都一身傲气的男人牵着她们小盏的手在给她一点点捂。
张栀全身心沉浸在吃到粮的喜悦里，没成想，电梯下行到最后一层，老大开口，一本正经的语气对她们盏道，“你掉冰库里？手这么凉。”
“……”张栀
她还是收回她的评价吧。
要么这人就别开口说话。
张栀举着录素材的手机一时不知要不要按下暂停键，正犹豫，她瞧见手机里此刻的画面是——穿着大衣的男人把衣扣解开，将女孩的手放进里侧口袋。
“口袋里温度高，”他揉了揉女孩的脑袋低声讲，“放这。”
这还不叫温柔吗？作为旁观者的张栀想：如果这都不叫温柔，什么叫呢。
……
俞盏的手放在迟于口袋里持续有七八分钟。
后来出了办公楼，她怕被路人围观，便把手拿了出来。
今天不准备坐车回去，她心血来潮想坐地铁，少爷应了她。
迟于本来牵着俞盏在走路，走了两个十字路口，路过一家便利店，俞盏掰开他的手说要去买关东煮。
她问他：“你想吃什么？”
迟于随意应：“跟你一样。”
俞盏嗯了声，交代他，“那你在这里等我。”
等女孩的身影远了，迟于取出口袋里的手机。
他给林澳港发了条信息，林澳港给他回电话。
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等俞盏走到他身边时，听到他们在说的都是一些她听不懂的金融名词。
她不打算管他们，也不好奇，垂着头吃起自己的关东煮。
吃得正认真，忽然间，女孩发觉视野里有道模糊的影。
冬天白昼短，夜很长。
这个时间已经算夜晚。
借着一旁的路灯，俞盏抬眸去看，她看到一支浅粉色的花浮现在她面前。
看她没反应，男人对着手机一本正经道，“有的人吃东西把智商吃没了，自己的花都不知道接呢。”
“…………”
她接过那支花，弯唇笑。
竟然真的是给她种的，女孩想：一阳台的花。
第76章 和我
迟于看俞盏唇角弯起, 跟着无声弯唇。
母亲说得没错，很少有女孩子不喜欢花。
那他的花没白养。
电话那端的林澳港听着那句稀里糊涂的话问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不是跟你说的。”迟于终于想起自己的电话没切断了, 他跟林澳港讲, “我九点过去，你先应付着。”
俞盏瞧见迟于电话挂断，问他是不是有事要忙，“你去忙吧，我自己能回家。”
“不差这一会儿。”
迟于把俞盏手里装食物的小碗接过来, 从碗里拿出一串她平日爱吃的魔芋结喂给她, 俞盏心不在焉地咬了一口，继续盯着自己的花看。
她问迟于这花的名字。
迟于告诉她叫澳梅。
“好漂亮, 名字也好听。”
“嗯。”迟于看俞盏脸被冻得通红，把她羽绒服的帽子给她盖在头上, 随意的语气跟她说，“等明年春天到了，还有更漂亮的。”
他不经意的表述让俞盏对春天有了期盼。
俞盏点了点头，把自己的手又放进他大衣口袋，顺势着, 她小心翼翼抱住他的腰, 说好。
春天不远了。
她在等待春天。
*
把俞盏送回公寓，迟于直接开车去郊区的一家私人会所。
会所位置隐蔽, 出入除了需要登记, 也需要提供相关凭证。
